皇宮裏早晨從來沒有如此驚心動魄過:皇上,駕崩了!皇帝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駕崩了,這是何等的大事,所有人都被驚呆了,即使知情人士此刻當然也要擺出一副驚呆的模樣。太後微顫顫的被宮女一路行來,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窟中:她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失去了她的依仗!皇帝是她的依仗,她一直很怕皇帝有了心愛的女人而忘記了她這個母後的存在,不再理會她這個母後,她一直當心有了心愛女人的皇帝不再對她言聽計從,當年的淩貴妃就是的,在皇帝耳邊沒少吹耳邊風,不利她李氏一族,所以她使計除了她。原來她還有幾分忐忑,可是這些年皇帝依舊對她言聽計從,讓她過得異常舒服,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比她這個白發人還先去了,以後誰還會如他這般對她言聽計從。就是二皇子也比不上自己的兒子啊,他雖然和她親近,但是與皇帝比起來,還是差遠了,她就不明白了,皇帝昨天下午還和她商量著太子的人選的,今天怎麽就駕崩了?太後有了一絲恐懼,卻不是因為皇帝駕崩了,而是她是不是要失去這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力了。後宮不可幹政,若是下一位繼承者這樣說起來,她還真的沒法子了。太後對皇帝雖然一直極好,但是卻並沒有付出真正的母子之情,隻是將皇帝當成一個,一個有利於她爬的更高,站的更穩的工具。先帝在的時候,她要依靠皇帝籠絡先帝的心,先帝對皇帝可是十分疼愛,皇帝是她那時鞏固後位的工具,先帝去了,皇帝即位,皇帝就是她把握天下的工具。現在這個工具沒有了,她怎能不慌,怎麽能不急?太後來到禦書房時皇後,妃子們都跪著一地嗚嗚哭了起來,這當中自然有人是真心哭泣呀,皇帝駕崩,每次都會有人要陪葬的,那些年輕的,沒有子嗣的誰不怕,她們進宮就已經是將命一半兒扔給了閻王爺,若是陪葬了,這一生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她們哭呀,狠狠地哭。而即使有了孩子的,又怎麽敢不哭,若是不哭,惹得太後不高興了,讓她們去陪葬,誰又敢說什麽?這禦書房了裏現在是哭聲一片,太後麵色如灰,不理會嗚嗚哭泣的眾人,來到皇帝的身邊,皇帝麵色如常,若不是沒有氣息,根本就看不出已經去了。“太醫,皇上是怎麽了?”太後沉著一張臉,力持平靜。“回太後的話,皇上積勞成疾,不堪勞累,故而駕鶴西去了!”幾名太醫跪在地上,顫抖,如秋風掃落葉,他們怕,怕得不得了,皇帝去了,怕是太後要拿這些人開刀呀!


    哪一朝,那一代都是這樣,皇帝駕崩都會牽連一堆太醫,可是他們真的是無辜的呀,這皇帝明顯是被女色掏空的身子,他們這些做臣子如何說的出口?果然,太醫的話剛落,太後就發作了,“來人將這群廢物拖出去斬了!”侍衛們應聲而來,即使心有不忍,卻還是一言不發的拖了起來,滿室的人,沒有人站出來為這些太醫說一句話。太醫們等到拖到門口時已經心如冰水,而此時一個悲傷欲絕的聲音響起:“母後息怒,兒臣有話要講!”那些侍衛見皇後求情,腳下慢下來幾分,而太醫們心裏也燃起了希望。皇後慢慢起身,來到太後身邊,用隻有太後聽得見的聲音小聲的說了幾句,太後聽完,眉頭挑起,竟然失了平常的優雅,狠狠地給了皇後一個巴掌:“放肆!不成材的東西!”皇後乃是一國之母,太後竟然當著眾人的麵甩了皇後一個巴掌,可見皇後之言是多麽的驚天動地,而那些太醫們則對皇後起了無盡的感激:皇後這巴掌是為他們挨的呀!皇後挨了太後的打,卻絲毫不曾惱怒,反而跪在太後的麵前,嗚嗚哭了起來:“母後說的是,兒臣的確是不成材,兒臣與皇上說了不止一次,可是皇上卻……”皇後哭的更加的傷痛,泣不成聲,太後心頭對皇後的怒氣也少了三分,心裏頭也明白皇後說的是事實,皇帝不待見皇後,這些年若不是她這個做太後的對皇後青睞有加,隻怕皇後早就不是皇後了。皇後說的這事,前兩天皇後去請安時,也隱晦的提了一下,她當時是怎麽說的,好像訓斥了皇後一頓。太後思起前因後果,對皇後餘下的那幾分惱怒也消失了,還真是個穩重的孩子,到了這時還不斷的為皇帝著想。太後揮了揮手,讓侍衛們放了太醫,太醫們都跪在太後的麵前謝恩,但是心裏頭感激的人都是皇後,若不是皇後進言,他們焉有命在?皇後捂著麵在一旁嗚嗚哭泣,心裏卻是冰冷笑意,這一仗,她已經搶占先機,下麵的戲就好唱多了。而宮貴妃的心裏不知道為何不安起來,她剛剛伸長耳朵也沒有聽清皇後和太後所言,隻是太後剛剛那有意無意掃過她的一眼,讓她心裏一涼,總覺得那一眼似乎不懷好意。太後這人的狠毒,她早已親眼見識過,自己的親孫子都可以下的了毒手,何況她呢?宮貴妃一邊哭,一邊心跳加快,不過心裏更是升起一股堅定的念頭:等顯兒即位,一定要先除去這個老妖婆!此時各位皇子和大臣們都進了禦書房,這可不是小事,皇子們和大臣們都是知道分寸的人,不敢太急,也不敢太慢,這時候出現剛剛好。


    急了,會讓人懷疑你心懷不軌,巴不得皇帝死去。慢了,還是會讓人懷疑你心懷不軌,心裏有鬼才姍姍來遲。這皇家的一點小事都是有學問的,好在眾位皇子和大臣們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些潛規則早就心裏有了明燈。眾人跪下,自然是一頓嚎嚎大哭,至於有幾分真情,誰也不知道了。太後瞧了瞧這陣勢,心裏自然明白這些人來心裏最想知道的是什麽,當然,她心裏也想知道。太後招來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皇上可有旨意留下?”那太監躬身道:“皇上昨日從慈寧宮回來後就擬了旨意!”太後心頭一喜,看來皇帝在最後還是聽從了她的意見:“去,將皇上留下來的遺旨宣讀一番,眾位大臣和皇子們都在,也好知道皇帝的心意。”那太監立時取來了皇帝的遺旨,宮貴妃和三皇子心頭一喜,這麽些年的忍辱負重終於有了結果。三皇子想到很快他就可以坐到那張椅子,他的心裏就湧起了陣陣的痛快,若是他坐上龍椅,第一件事就是滅了李氏一族。而皇後和七皇子則是眼觀鼻,鼻觀心,而二皇子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誰也猜不出他心裏頭在想什麽?那太監打開聖旨,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讀完之時,宮貴妃和三皇子身子一軟,差一點就跳了起來:怎麽會這樣?聖旨明明被他們修改過了呀!宮貴妃還記得她明明將二皇子的二加了一筆,變成了三,怎麽現在三卻變成了七,這怎麽可能?難道這聖旨被皇後給修改過了?對,這聖旨一定是假的!而太後也是一片狐疑,昨日和皇帝商量皇位繼承人的事情,皇帝明明一在她的麵前屬意二皇子,怎麽會立七皇子為太子?難道這聖旨是假的?太後和宮貴妃都疑心皇後在聖旨上做了手腳,二人悄悄的將目光移向皇後,見皇後此刻已經忘了哭泣,也是一副詫異的模樣,似乎也驚訝與皇帝竟然立他們的皇兒為太子。而七皇子同樣一臉震驚,似乎沒有想到皇帝到最後會將那位置留給了他?但是二人的這番表情也不足以消除太後和宮貴妃的懷疑,這宮裏的人什麽本事沒有,但演戲的本領人人都是一把好手。二人心裏對聖旨的真實性都抱有懷疑的態度,卻誰也不能說出來,喊出來?不過他們不能說,但並不表示她們身邊的人不能說,太後身邊的老嬤嬤那可是伺候了太後一輩子的人物,與太後的情意可是非同小可,她期期艾艾的開口,似乎難以啟齒,卻還是狐疑的問了太後一句:“太後,奴婢昨日伺候您和皇上,明明聽皇上說要立二皇子為太子的,怎麽現在……”


    這老嬤嬤的話毒呀,她雖然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這話也沒有絲毫不妥之處,但是誰都能清楚這話裏的深意,以及下麵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麽意思。她就是在說是不是有人改了聖旨?誰會改聖旨,這還需要說嗎?這事對誰有利,就是誰改的呀!而宮貴妃這時也微顫顫的開口:“臣妾也聽說皇上說了很多次,有意立二皇子為太子,怎麽今天……”宮貴妃也擺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她立刻做出了反應,她已經斷定這聖旨定然是皇後的人幹的,既然皇位三皇子撈不到了,但也決不能讓七皇子坐去。宮貴妃選擇讓二皇子繼位,因為若是二皇子登位,那位置他們日後還可以圖謀,二皇子中毒已深,怕是沒多久壽命,可是七皇子這些年被皇後保護的滴水不漏,若是七皇子坐上了皇位,隻怕他們不但與皇位無緣,就是這條命都不能留了下來。皇後冷冷一笑,麵上也悲切道:“太後,兒臣也未曾聽過皇上有意傳位謙兒。”皇後這招高呀,她這話比她肯定一萬句還重要,這反而說明人家心裏無愧。眾大臣心裏這時候都相信了遺旨的真實性,古來帝王權術,有幾人願意讓人窺視帝心,隻怕皇帝說讓二皇子繼位是故意為之,真正屬意之人還是七皇子。眾人想想七皇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真的是當得起太子之位,在加上皇後的賢名,這皇位還真的是七皇子當得。不過,有些三皇子的鐵杆追隨者可還是不死心,聽得皇後說完,立馬打蛇上棍。“太後娘娘,既然連皇後娘娘都覺得事情蹊蹺,何不讓人來驗一下這聖旨的筆跡?”這人故意曲解皇後的話,皇後何時覺得蹊蹺了,她不過是說意外。七皇子的朗目淡淡的掃了那人一眼:不知死活的東西!這一眼,就斷定了這人日後的命運。太後假裝為難的沉思片刻,而皇後則很是賢惠的進言:“太後,兒臣也覺得應該如此。”太後聽了皇後這話,心裏一涼:她真的是小看這皇後。太後到此時已經斷定,這聖旨必然是真的,隻是她還是搞不懂皇後是如何哄得皇帝立七皇子為太子的?太後心知大勢已去,心下有心拉攏皇後,同時也想為日後留條後路,她沉聲道:“有什麽好驗的,皇上的聖旨還能有人敢動不成?”皇後卻不依不饒:“太後,兒臣還請太後驗證。謙兒得陛下垂憐,本是謙兒的造化,若是今日眾人心裏存疑,即使他日謙兒有幸不辜負皇上的重望,兒臣還是擔心有人借今日之事為難謙兒,這於江山社稷都是不妥,所以兒臣請太後為了日後社稷,還是請人驗證這聖旨。”


    皇後也不等太後同意,就請了太後本家的一名大學士,此人書法一絕,在本朝頗有威名。那人臨危受命,卻心中狐疑一片,這眼前唱的是哪一出?不說這人搞不明白,就是眾人心頭也糊塗了起來,李太後為何要為難皇後,既然不想七皇子繼位,為何當初卻還將李氏之女嫁與七皇子為妃?這其實才是太後的高明之處,不過她忘了,同為後宮的女人,皇後也不是愚笨的。李姓官員仔仔細細的辨認一番,跪下來回複:“會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的話,這確實是皇上親筆所書。”皇後卻還是不放心,有請了兩名在天朝很有威名的官員來辨認皇帝的筆跡,都沒有看出分毫。當然不會看出分毫了,這原本就是皇上所書,隻除了那一個七字,不過就是那一個七字,皇後也是煞費苦心,自然不會讓人看出分毫。太子之位塵埃落定,當然這皇位的繼承人也就塵埃落定。太後萬般無奈:七皇子半月後繼位,榮登大典。宮貴妃麵如死灰,三皇子如墜冰潭,二人皆不明白,這聖旨怎麽會變了?這其中能明白的,隻有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不過他是永遠不會說了,當夜他懸梁自盡追隨皇帝而去。被七皇子破格賜封,也算是史上第一封位的太監。皇帝駕崩,天下縞素,無憂自然也會知曉,卻又聞七皇子半月後才能繼位,心中又是一動。不過這些,與她已經無關,她隻要耐心的等待那人重新將她迎回去就好。隻是,她以為無關,但是卻有人不放過她。皇帝駕崩當天,太後懿旨就到了蘇家,要無憂進宮。無憂接了懿旨,也隻是微微一歎,絲毫不顯慌張,她當初就已經想到太後不會放過她這枚棋子,沒想到太後還真的想起了她。無憂一身素白,隨著太監進宮。慈寧宮中,鴉雀無聲,靜的有些怕人。無憂靜靜地跪在太後的麵前,低著頭,不敢看太後。“無憂,你可怪皇上拆散你與翼兒?”太後的聲音顯得蒼老而底氣不足。無憂可不認為太後是為皇帝的駕崩而心傷如此,當然傷心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擔心權勢榮耀不再吧!翼兒,她叫的多麽親熱,她下毒之時,可也曾是這般親熱的叫著她的翼。想到那人在皇宮裏所遭遇的一切,無憂對著皇宮厭惡之極,片刻也不想在這裏逗留。不過,不管她如何的不想,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再忍耐。無憂抬頭看了一眼一時蒼老了許多的太後:“無憂福薄,哪裏敢怨,這一切都是無憂命中注定要走的路,無憂不敢怨。”


    不敢怨,卻不是不怨。太後聽到清楚,心裏自然也明白,不過她要的就是無憂的怨,若是無憂說不怨,她還真的不信。“也罷,不管是怨也好,不怨也好,哀家隻是想告訴你,你很快就會心想事成的。”太後說完,就讓身邊的宮女送了無憂出了慈寧宮。無憂一人走在皇宮的路上,心裏有些奇怪,太後招她來到底是為了什麽?無憂原本是想,皇帝無辜駕崩,太後招她來應該是想找一個什麽機會讓她為皇帝驗傷,可是太後非但沒有在這麽說,卻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心想事成。太後知道她所求嗎?無憂一人忐忑不安,隻想著快點出宮,這皇宮給她的那種窒息感更濃了,她發現有些事情,她真的想的太簡單了。即使兩世為人,無憂發現自己的心思與這些宮裏的女人來說,還是想的簡單。她鬥不過她們,也不想和她們鬥,尤其是太後這老妖婆。但是無憂不知道,人一旦有了牽絆,入了局,有時候不鬥也不行。宮裏因為皇帝的駕崩顯得幾分淒涼,無憂也不敢走小路,而是專撿大路走,她相信就算是有人想對她不利,也不會在這樣人來人往中動手。無憂順著通道一直走,走出那無遮無擋的通道之後,卻發現出現了一片假山群。對著假山,她不禁停下了腳步,想起以前不愉快的回憶,有些躊躇起來。可是天色漸漸晚了,她若是不走,隻怕待到天黑之後,若是有人想對她動手,更是容易。無憂咬了咬牙,走了過去,進了假山,無憂心頭升起了恐慌,周邊假山群立,中間的小道彎彎曲曲,根本就不會有人看到假山裏的情景。無憂越走越快,背上冒出了冷汗,若是有人想要對她不利,此刻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不怕,不怕,她已經是二皇子的棄妃了,誰還會對她不利?無憂一再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隻是她多慮了,可是太後無緣無故的將她召來,卻什麽也沒說,這舉動背後的怪異之處,她有怎麽會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太後還有時間想到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說是沒有所圖,就是看了她的腦袋,她也不相信。無憂不斷的安慰自己,可是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到了最後,她甚至顧不上什麽禮儀,她邁開步子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不停的四處張望,膽顫心驚,心中的恐慌已經到了極致。周邊什麽聲音都沒有,隻有她的心跳,她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被揉成一團,呼吸都無法暢通,神情高度緊張,這種折磨令她的心神幾乎崩潰。可是她隻是拚命的跑著,連恨都沒有,她此時已經無法思索其他,隻是想著安全的跑過這片假山群,前麵就是大道了。


    小小的通道很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可怕,兩邊的假山幽深陰暗,在夕陽下被拉長的影子,如同一隻隻怪獸一般,無憂背上又浮現出冷冷寒寒的感覺,汗幹了又流。因為害怕,因為恐慌,因為隻顧著看著兩邊的情景,無憂未曾注意到腳下的路道,不小心踩空了,身子一滑,就到倒了下去。無憂心裏更慌,她大驚,雙手不自覺的護住自己的腹部,不由得閉上眼睛,等待意料中的疼痛。卻陡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一輕,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她睜開眼睛一看,正是七皇子張謙的那張冷凝的麵孔。無憂心裏一鬆,不自覺的呼出一口氣。那如釋重負的表情,看在七皇子的眼裏,心情不自覺的好了一些。他聽聞太後將無憂招進宮來,立刻放下手邊事務,趕了過來,卻發現無憂像是見了鬼一般的衝過來,連迎麵而來的他都沒有注意到。卻又瞧見,她像是被什麽嚇到似的倒地,他身子一晃,才飛落到她的麵前扶住她。無憂站直自己的身子,立馬後退一步,與七皇子保持一定的距離,盈盈跪下:“民女參見太子殿下!”七皇子悵然若失的看著空空的手臂,心似乎也空空,他微微蹙眉:“我們之間還需要這般客氣嗎?”無憂心裏一沉:“禮不可廢!”他們之間好像沒有熟到不用客氣的地步吧!無憂抬起頭,小心的措辭:“太子殿下,天色已晚,民女先告辭了!”這人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她還是能躲就躲吧!七皇子看著她疏離的態度,心頭升起了一陣惱怒:他是毒蛇野獸不成?對著遠處的太監使了一個眼色,自己卻猛的拉起了無憂的手,閃到一邊的假山洞裏。黑黑漆漆的山洞,讓無憂的身子又顫抖了起來,無憂再次想起那日與這人在假山洞裏的事情,忙亂之下,也去不得這人的身份是不是改變了,用腳踢他,用手打他。可是她的掙紮力量與七皇子比起來,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他對著她的耳邊喝道:“發什麽瘋,我隻是想要問你點事情?”無憂才不管呢,隻是想要問她事情,幹嘛拖她進洞,“放開我,我要回家!”慌亂中竟然沒有發現七皇子連自稱偶變了。身子的顫抖,已經如風中落葉,因為此時,無憂已經猜到太後要做什麽了?皇宮裏的女人真的是歹毒異常,太後怕是早已看清楚七皇子對她的心思了,也看清二皇子心思。難怪她會說心想事成,她是在嘲諷自己呀!無憂被七皇子抵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後背被石頭壓的一痛,不由得悶哼一聲:“有什麽話,你快說?”


    無憂也不再掙紮,想通了太後要做的事情,她自然不能順著太後的心意走了。即使此時她很怕,很怕,就怕眼前這人又做出什麽孟浪的事情來。七皇子聽了無憂的悶哼,立刻扶起她的身子:“撞倒了?”“嗯!”無憂點點頭,力持穩住身子,忍耐住性子,不曾打落他扶在自己背後的手,這時候真的不能激怒這人。“痛嗎?”七皇子依舊不放心,追問了一句。“痛。怎麽不痛?”無憂挑眉:“要不,你自己去撞一次?”七皇子倒是一時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蠻橫,心情卻因為她蠻橫的話好了起來,低笑兩聲:“無憂,為什麽見到你,我的心就會失了分寸?”無憂因為他的話一僵,但是這一次她倒不是害怕,而是她聽出來這人話語裏的深情。她幹笑了一聲:“你是說我不按常理出牌嗎?”七皇子看她揣著聰明裝糊塗,也不惱,隻是鬆開了她的手,倚在一邊的石頭上:“太後召你進宮是為了什麽?”無憂因為他鬆開了手,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太後什麽都沒說,而且還沒有讓人送我出宮。”幹什麽?不就是引你這條笨龍來,好證明你這條笨龍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這些話不但不能說,而且也不適合在這樣的情況下說。七皇子也是聰明人:“無憂,我對你的心意怕是天下人都知道吧!”他幽幽一歎:“唯一不知道的怕就是你吧!”無憂這時候能說什麽,自然什麽都不能說,隻是咬著唇,低著頭,默不出聲。他又歎了一聲:“我哪裏不如他?”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談論感情,無憂思索了一下,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出來的為好,他已經不遮掩自己的心思,自己再裝傻,怕也是徒勞無功。無憂輕輕地道:“人世間的感情,哪裏能由心。你沒有哪裏不如他,甚至就本身的條件來說,你比他好。可是,我見到你時,一顆心已經給了他,哪裏還有什麽想法?”“他曾在我為難之時,伸出手來,想來我也是俗人,對伸手挽救自己的英雄總是會生出別樣的心思吧!”無憂撒謊了,而且選擇了最不傷人的謊言,英雄救美,相逢太遲,這總比赤果果的告訴他: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你來的委婉而易於讓人接受吧!被人真心喜歡原來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七皇子的手緊了緊,嘴裏卻幽幽道:“原來相逢恨遲。”片刻的沉靜後,他又問:“無憂,若是我先遇見你,那你心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無憂往日裏異常敏感,今日卻難得遲鈍,聽到七皇子話裏的遺憾,隻是一顆心欣喜若狂,她以為隻要今日好好的回答了七皇子的問題,她日後就不會再有什麽困擾了。


    無憂實在是太興奮,太開心了,所以忽略掉七皇子身體的緊繃。“誰知道呢?或許是,或許不是吧!人生的際遇又哪裏能由人?”無憂說出這句話後就知道自己錯了,錯的離譜,她實在不該說謊騙人,因為眼前的這人從小就生活在皇宮裏,比她要精於說謊之道,一眼就已經看穿了她的謊言。七皇子一把摟住無憂,狂怒:“該死的女人,你竟然為了他騙我。”他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無憂說的什麽英雄救美,相逢恨遲,這都是騙他的,她對二皇子傾心,根本就是最近的事情,她以為他是傻子嗎?她會這麽說,不過是希望他能死心?憑什麽要他死心?他對她的心意不比那人少,他對她的情意,也不比那人少,為什麽到最後退讓的人一定就是他?是的,在他們成親的那天,他是告訴自己要死心了,以後就一心一意的當她是自己的嫂子,可是她現在被休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她被休了是事實。為何現在他還要退讓?何況這一次,他又再次見識到了無憂的才智。這遺旨一事可是無憂籌謀的,那皇帝的貼身太監是他的人,那皇帝在寫到二時,太監在墨汁中放了隱形藥水,那藥水可以保留七個時辰,七個時辰之後自動消失,宮貴妃雖然添了一橫,卻剛好被那貼身太監順勢改為了七。也虧得宮貴妃為了怕別人看出那一橫有異,苦心練習,最後倒成全了他,那太監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皇帝的字跡自然學的實打實,所以才造就了那聖旨的真實性。而所有能成功的提前因素,都是因為有了無憂的隱形藥水,他不知道無憂為何要幫他,但是他知道,自己對她更加的沉迷了。無憂的聰明而不自傲,靈動而不自持,美貌而不顯露,所有一切都符合他心裏的佳人的條件。七皇子從小身為皇後的兒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並沒有受過什麽挫折,他是人生很是一帆風順,就是在皇帝立太子一事上,因為皇後的威望和劉家在朝廷上是勢力,也沒有讓他太過難受。他一直是站在頂端俯視著身邊的一切,他以為他想要一個女子,這女子就會感激涕零,可是他遇見了無憂,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以前他可以諒解,因為她要的是平和是生活。可是期盼平和生活的她竟然嫁給了二皇子,所以他認為無憂在欺騙他,那些話是她千方百計要逃離他身邊而說的。原本這一切隻是他的猜測,可是剛剛,他親耳聽見她的欺騙,他終於確認無憂是在欺騙,他才會如此的生氣。他非常的生氣,你一個商賈之女,有什麽資格欺騙他,有什麽資格拒絕他,天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好事情,到了她麵前,她竟然不屑一顧,還用謊言讓他親口許諾放手。


    他覺得自己被愚弄了,被欺騙了,他的一片真心到了這時就變成了一個笑話,他甚至想,在他許諾放手的時候,無憂是不是在心裏嘲笑他是一個笨蛋?身為皇子的尊嚴,身為男人的尊嚴,讓他無法忍受,無法忍受她心裏厭惡他,如果做這樣事情的女子是別人不是蘇無憂,他可以眼不眨的解決了她,可是,這人是無憂,是撼動他心房的無憂,他舍不得,舍不得她這樣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他中了魔,中了她的魔,卻不想解開。沒有人知道他是多麽的喜歡無憂,就是他自己都會經常被他洶湧的情感給嚇到,他一直冷心冷情從小就被皇後教導,立誌坐上那個位置,他的日子這麽些年來總是一層不變,為著那個位置而努力,現在那個位置已經得到了,他的心反而空了。他知道因為身邊沒有她的原因,因為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她,所以那夢寐以求的高位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這一刻,他羨慕二皇子,失去了天下又怎樣,能得到這樣的知己,人生還有什麽不滿足?他低下頭,黑發的發梢落在無憂的脖頸之處,讓她癢的難受,無憂伸出手,使勁推開他,不然讓的臉埋在她的頸間。這人又開始發瘋了!“你這是做什麽?難道要讓天下人恥笑不成?”無憂移動著身子,不讓他再越軌:“你忘了,你將是天下之主,若是今日的事被人知曉了,會怎麽說你?”無憂苦口婆心:“太後想必召我來,就是想看到這一幕吧!說不定,堵我們的人已經來了。”七皇子聽了之後,卻輕笑出聲:“沒有人可以進來,你放心好了。”那太監已經收到他的意思,靠近這假山群的人,殺無赦。無憂驚駭萬分:“你瘋了?”日後,太後怎麽可能會放過她,隻怕她平靜的日子真的到頭了。“無憂,我沒有瘋,我隻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他將她牽製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臉慢慢地抬起來,嘴唇沿著她的脖子向上,慢慢地來到她的耳邊,然後含住她的耳垂,一邊輕咬,一邊低語:“無憂,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憎恨這樣的自己,可是我確實這樣的難受,難受的心都快碎掉。我隻要想到你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無憂,我就恨不得想要殺了那人。”“無憂,你給我下了什麽蠱,為何讓我變成這副麵目可憎的樣子?”他話語裏的痛楚讓無憂停止了掙紮,她感受到他的痛了,他是真的厭惡這樣的自己。是她的錯,若是她不再招惹他,他就不會這麽痛了,可是她若是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子涉險,什麽都不做,那她就不是蘇無憂了?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無憂緊緊地閉上眼睛,忍受著七皇子的親昵,這人自製力應該不容許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的。他灼熱的嘴唇慢慢的放開她的耳垂,慢慢再次滑向她的脖頸,無憂發現這人很喜歡埋在她的脖子間,聞著什麽。果然,這人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無憂,你的身子好香,那次假山洞裏之後,我就一直讓府裏的女人試用各種香料,可是她們都用不出這種味道,清清淡淡,引人得緊,無憂,你說不但你的人別人怎麽也模仿不來,就是這味道別人也模仿不來……”他的嘴唇親吻著她的肌膚,鼻尖不時的在她脖頸處摩挲著,時不時的張開嘴巴用牙齒輕咬她的脖頸,些微的疼痛一陣陣地傳在她的皮膚上,她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不光是為了他曖昧的動作,還有他話裏的意思:“有人模仿我?”“嗯!兩位妃子都很喜歡模仿你。”他心不在焉的回答,繼續在無憂的脖子上作怪:“無憂……你的味道真香……我以後再也不放開你了……”七皇子原本拉無憂進洞隻是想知道太後對她做了什麽,卻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他還是如此貪戀她的味道,如此的芬芳,如蘭似麝,就像是春天裏空氣中的花香,沁人心脾,無法抗拒,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沉迷,不由自主的要的更多,更多。他的雙唇在她脖頸處流連忘返,原以為有了如花美眷後,會對她的迷戀減少,他的兩位妃子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比起無憂來絲毫不遜色,但是能如此挑起他的欲望的女人,依舊隻有她。原來他想要的女人,依舊隻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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