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眠。


    尉遲睜著雙眼,感受著身旁女子的呼吸,直到天色最為黑暗之時,她才發出淺淺的呼吸聲。他伸手拉過她,將她擁在懷裏,摩挲著她濕潤的臉頰。


    他輕輕撫著她的發絲,低聲說道:“丫頭,相信我。”


    淺眠的女子眼中滑落一滴淚水。


    夜很長。


    待天色大亮,尉遲便換上衣服去上早朝。


    出門的一瞬,他的腳步頓了下,看向一旁的丫鬟,“夫人醒了後,打一些牛乳給夫人喝。”


    “是,爺。”


    尉遲走了出去,心底卻是異常沉重。


    待尉遲走後沒多久,床上的女子睜開朦朧的雙眼,有些不適地遮擋著窗外透過來的光。她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女人。


    雙眼疲累,哭得紅腫的樣子和個發麵饅頭一樣。


    她開口道:“進來吧。”


    丫鬟秋霜走了進來,幾個丫鬟隨著她而入,念青梳洗了一番,才覺得沉重的頭才有了一絲清醒。


    隻是她的手卻是摸著肚子,心裏微微一沉。


    見今日的早餐有了牛奶,她喝了一口,便說道:“劉太醫昨晚可回了太醫院?”


    秋霜搖了搖頭,“劉太醫說是擔心夫人的情況,跟太醫院請了假,暫且不回去了。”


    秋霜是新晉的一批丫鬟裏麵做事最為認真的,經小詞和恭媽媽同意,提拔為二等丫鬟。


    念青點了點頭,自是開口道:“去請了劉冶過來。”


    她擺了擺手,所有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念青見眾人都退下,這才拿出八寶閣中的一個瓶子,裏麵所剩藥物寥寥無幾。她拿出一顆,開始研究起這裏的含量,再滴下自己的血。看看身體裏的毒素到底有多深。


    叩叩叩。


    “進來。”


    劉冶走了進來,屋中的女子埋頭在桌子上,她的臉色異常嚴肅,他看了眼念青,行禮道:“夫人,我昨晚連夜想了一個藥方,你看看。”


    念青接過劉冶遞上來的藥方,細細看了起來。


    隻是她的眉眼一蹙,“這些藥劑都很重。”


    劉冶點了點頭,他昨晚猶豫了一晚,才將這藥方寫成這樣。


    她的身子就好比堵塞的通道,若隻是細水怕是起不到作用。隻是是藥三分毒,藥劑加大對身子的影響也是大的。


    他歎了一口氣,就要把藥方收回。


    念青一手壓在藥方上。搖頭道:“你再認真替我把脈,把我身子的情況說個清楚。”


    她低眉看了眼那藥方,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其間不少的藥用多了怕是問題嚴重。隻怕是能懷上,也會導致胎盤剝落。


    她伸出手,一邊等著劉冶把脈,一邊開始研究起了解藥。


    劉冶一邊把脈一邊將情況一一說了出來。念青聞言,雙眼卻是沉了沉,直到劉冶將所有他所知的都說完,念青嘴角卻是抿地死緊。


    “劉冶,你幫我執筆,按我說的寫一份單子出來。”


    “是。”


    念青將這些藥丸中含有的成分逐一說了出來,有那麽一兩個比較特殊,較為少見,念青眯起了眼,臉色有些難看。


    她讓這劉冶看了看,劉冶也是搖了搖頭。


    念青深吸一口氣,讓劉冶先出去,自己才閉上雙眼。如今這藥已經所剩無多,若不能在用完前找到這兩味藥引,那麽……。


    她死死拽緊了衣角。


    “夫人,刺青園出大事了。”小詞在門外說道。


    念青垂眉,卻是了然說道:“可是紫音?”


    小詞走了進來,點頭說道:“大夫人正在發怒呢,都驚動了老太君。這紫音姑娘昨晚怎麽不回府呢?”


    念青眯起了眼,抬眼說道:“我們去看看這個好妹妹。”


    刺青園中。


    大夫人把床上的男人揪了起來,麵上更是赤紅,“你們……!”她幾乎要氣暈了過去,相公竟然和端木紫音睡到一床上去了!


    床上的人兒似乎才剛醒,她睜開雙眼,卻是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直到她看到了尉遲同赤裸的上身,她的驚訝都化為一聲尖叫。


    尉遲同垂眸,卻是上前對著大夫人說道:“娘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昨晚許是喝多了。”


    “喝多了?”大夫人氣地就想踹了眼前的男人。


    不想尉遲同卻是說道:“娘子,我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昨晚我是喝了個爛醉。”


    端木紫音搖了搖頭,不可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記得,她昨晚得知端木念青不孕之後,是高興地多喝了幾杯。後來呢?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卻是渾身疼痛,身子更是火辣辣的。


    她閉上了雙眼,更是驚訝地看著門邊出現的一道倩影。


    念青一入屋子,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端木紫音,什麽是作繭自縛,你應該體會到了吧。


    隻是她的目光在下一瞬卻變為哀傷。她撲了上來,抱著緊裹著被子的女人哭了起來,“我的妹妹啊,你還未出閣……”


    她低眸哭泣,臉上掛滿了哀傷,更因著昨夜一夜未眠,這幅樣子看得人心痛。


    大夫人心頭一暗,心中生了愧疚。昨日本是請了紫音姑娘來慰藉念青思親之心,自己的好相公竟然就這樣毀了人家妹妹的清白。


    這叫她如何和念青交代。


    她更是恨,恨相公糊塗。更是恨要對那端木紫音負責,便是要納了她為妾。


    她苦守了這麽多年的院子,又要多一個人來分割。


    念青的哭泣讓大夫人覺得愧疚,卻是無疑在紫音心上砸了一個重錘。她驚懼著念青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甚至就要起身,掩住念青的嘴。


    然而,她一個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裏頭或青或紫的痕跡。更是春光一片。


    尉遲同瞪大了雙眼,大夫人卻是恨地就掐了尉遲同一把,轉瞬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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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紫音愕然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見不少丫鬟都看了過來,她立即將被子收了上去,緊緊裹住自己。


    念青垂眉道:“大爺,我知昨夜定是久後亂性。我也不欲我的妹妹破壞了你們夫妻二人的情分。”她轉頭對著端木紫音哭道:“隻是紫音,你未婚就破了身,按著大錦律法,是要浸豬籠的。”


    端木紫音大駭,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她慌亂地搖頭,“不要,不要!”


    念青微微眯起了眼,若是你以為在打擊了我以後就會視線你的癡人之夢,那便是大錯特錯了。今日,你要麽就嫁給尉遲同為妾,要麽就浸豬籠。你隻有這兩種選擇,永遠都不可能取而代之。


    尉遲同見端木紫音這般害怕,他忽然開口道:“不若我就納了紫音姑娘為妾。”尉遲同見大夫人投來的目光,他的雙眼一閃,終究是低下了頭。


    大夫人看了眼紫音,她本是大家閨秀,又是嫡出。與人為妻是綽綽有餘的。隻是。發生了今日一事,自己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動搖自己和如依的地位。


    扶起了念青,大夫人麵上露出了愧疚之色。“弟妹,這事還請弟妹多多海涵。”她抬頭,見念青哭得紅腫的雙眼,心下更是沉了幾分。雖說自己寧願端木紫音浸豬籠也不願意納了她。


    但見念青如此痛楚,她更是於心不忍。


    “明日,我便讓人去端木府提親。”不過是一頂粉轎,夫君都被自己拿捏地緊,難道還拿捏不了這個女子?


    端木紫音晃了晃,怔然道:“不要,我不要嫁人為妾!”


    她瘋了似的看向念青,卻是咬牙道:“是你,是你對不對,你碎了我的夢!碎了我的夢啊!”


    念青是冷冷撇開眼,“夢終究是夢。”


    “你們都先出去吧,她要梳洗一番。”她轉頭,對著大夫人殷切說道:“紫音本就是個不安分的,念青恐她入府後會出幺蛾子,還請嫂嫂替為管教。我身為姐姐自然不會多管刺青園之事。”


    大夫人見念青這麽說,更是覺得紫音定是看上了他人,如今還看不上自己相公。她本就是個護短的,想著等紫音入府,就要好好管教才是。


    念青冰冷地看著紫音,“好好回去準備把,我的嫡親妹妹。”


    端木紫音氣得渾身發顫,若是昨夜不那般得意忘形也不會生了這事。她白眼一翻,她的侯夫人之夢啊!


    念青走了出去,吩咐了兩個壓簧給端木紫音換上了衣服,無須她多言,這種事將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入端木樺夫婦的耳朵。


    念青閉上了雙眼,有些吃力地睜開赤紅疼痛的雙眼。


    小詞扶了她一把,這才說道:“夫人睡眠不足,還是回去補一下吧。”


    念青搖了搖頭,讓她如何能睡得著。她更是怕見到尉遲。她在現代是醫生,看過不少夫妻因著一方不育而分手,她的心裏比誰都害怕。


    她頓了頓。


    一個家庭有了孩子才是完美,她不願意成為一個殘缺家庭的導火索。


    “走吧。”穿過一個回廊,經過前方的院子。見一個媽媽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不足半歲大,卻是可愛的大眼睛看了過來。


    裘媽媽見到夫人,立即抱了孩子上前行禮。“給夫人請安。”


    那孩子圓咕嚕的眼睛直直盯著念青,卻是嗬嗬一笑,露出沒有前麵兩顆小門牙,可愛的樣子讓人真想抱過來狠狠親上一口。


    小詞看著也歡喜,她看了眼念青,笑道:“夫人,看這孩子,直盯著您看呢。”


    念青低頭,眼中已然浮現出了濕意,她撇開了眼,聲音低沉,“有空多抱來玩。”


    裘媽媽開心地應了是。


    念青轉身就走,腳步卻是越發急促了。


    她憋足了的淚水終於嘩然而出,隨著她瘋狂地跑了起來,而隨風而逝。


    夢中的孩子,可愛的樣子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她等著他喊媽媽。然而,有機會嗎?會有可能嗎?


    小詞跑了上來,見夫人扶著柱子,低頭哭泣的樣子,她頓了頓,立即送上了帕子,“夫人。”


    念青搖了搖頭,那孩子就和夢中的孩子一樣盯著自己,惹得她親了又親。小女娃更是蹣跚地上前,她的心發疼了。


    念青掩嘴哭了起來,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小詞看著夫人這般,心底也痛了起來,她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拍了拍夫人的背。


    念青閉了閉雙眼,難道那隻是夢嗎?


    她深吸一口氣,可笑她還和端木紫音說,夢隻不過是夢罷了。


    念青怔然走了回去,讓小詞將這例銀給分了,便就躺在床上。臨睡前,她讓人將那藥屑給了劉冶,讓他去查個明白。


    中午時分,她低聲問道:“爺快回來了吧?”


    小詞點了點頭,她現在是半刻都不敢離開夫人,更是讓人發了信給清茶和芙兒。她們也快到了。


    念青深吸一口氣,“給相公準備些好吃的。”


    小詞吩咐了下去。


    念青複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尉遲走入院內,見正屋的門緊閉。他的身子一頓,見恭媽媽守在門邊,他眉頭一緊,“夫人早上可好?”


    恭媽媽搖了搖頭,“早上就喝了一口牛乳,到這個點了,也還不見傳膳。”


    尉遲眉眼一顫,輕輕推開房門,屋中的女人縮成一團躺在床上,她緊緊蹙著眉頭,紅腫的雙眼讓人心疼不已。


    尉遲輕輕碰觸她的眉頭,她的身子反射性地一縮。


    尉遲的手停在空中,他低眉,手卻是緩緩放下。“丫頭,我知道你醒著。和我說說話好嗎?”


    念青抿著唇,卻是將被子擁地更緊了。渾身因著忍著即將宣泄而出的痛苦而劇烈顫抖了起來。


    尉遲將她緩緩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她卻始終閉上雙眼,死死咬緊牙。


    尉遲何曾不知她心中所想,他低聲輕柔道:“丫頭,就算你再恨,再怨,再愧疚。我還是你的相公,陪你走一生的男人。你不能這麽對我。”


    念青哽咽地抬起了眸子,雙眼落下淚,卻是深深抱著尉遲,痛哭了起來,“我要怎麽辦,相公。我拖累了你,我不要這樣!我好恨啊!”


    尉遲見她終於肯理自己,揪痛的心才得到釋放,他吻著她的額頭,心疼說道:“不管發生什麽,我不都允許你這般對待自己。”若是孩子真這般讓她心痛,不若就不生了。


    隻是他這一個念頭出來,他的心更是疼了。他多想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想來,念青的執念更深,記得前幾日,她還反複說要和他生個孩子。


    尉遲將念青攬了起來,他信天無絕人之路。一定可以治的。


    念青卻是不敢問出那句話,若是治不好呢。


    兩人相擁著,直到飯菜擺在他們的麵前,念青吃了兩口便不吃了。卻是細致將那獨有的兩味藥研究了起來。


    尉遲見她如此,抬腿就走了出去。


    “蕭昂,去方太醫府上,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搜羅過來。”


    “是。”


    院子裏多出了兩個女子。


    芙兒和清茶接到小詞的傳信,片刻不停就趕來了。見爺在門口並不進去,她們疑惑了起來。正要開口問,爺就走了出去。


    隻是他嚴峻的唇微微一啟,“去看看她。”


    夫人和清茶愣了愣,卻是急地上火。


    走出府的尉遲往城外的方向而去,他要再見一見方姨娘,看看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


    清茶和芙兒一入屋子,就見念青倒弄著藥,她的神色嚴肅,目光緊緊盯著桌上的藥物。


    “夫人?”


    芙兒一見念青神色不對,立即上前把脈。念青不著痕跡收起了手,低頭說道:“兩個敢曠工?”


    清茶與芙兒對視一眼,均說道:“這幾日我們請假。誰說不能做甩手掌櫃的。”


    念青搖頭道:“不怕我收回鋪子,到時候兩個都嫁不出去。”


    清茶上前,剛剛觸及念青的手,她便是一愣,“夫人,你的手怎得這般冰冷?”


    念青挑眉,“不過是天氣冷了而已。”她對著兩人說道:“都出去吧。”


    清茶和芙兒卻是覺得今日的夫人處處怪異,哪裏敢離了去。


    更是死纏爛打留在了屋子裏。


    小詞送上了鬆果和牛奶。她剛剛放下盤子,就要開口。


    念青卻是深吸一口氣,“都去歇息吧。”


    芙兒幾個低了低頭,臉色都略帶猶豫。


    念青背過身去,開始對著藥屑整理了起來。


    芙兒等人見念青如此,隻好先退了出去。


    埋頭檢查的念青聽著門關了上去,眨了眨眼,這才轉過頭來細細查究。是她對這個時代的東西太過陌生了嗎?為什麽這兩位藥,她覺得陌生。


    但是,就連劉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她眯起了眼,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出這兩味藥來。


    “夫人,吃飯了。”夜深了。裏麵的女子依然埋頭。


    屋內點上了蠟燭,燭火明滅。


    清茶送上了晚膳,見念青還不移動分毫,她也是怒脾氣上來了,冷口說道:“夫人,我和芙兒這麽久沒有回侯府,就做這幾頓飯,夫人您就給個麵子吃一口吧。”


    念青頭也不抬,低聲說道:“恩,放著吧。”


    清茶瞪大了眼,從中午到現在就是這一句,哪裏有吃一口飯菜。


    “夫人,您先吃,吃完再來,來得及的。”她不知道夫人在弄什麽,是什麽那般重要,怎麽連身子都不顧了。


    見夫人正盯著那藥屑,她立即說道:“夫人!”


    念青握緊拳頭,見清茶還要再喝,她抬手,端起湯就喝了起來。


    清茶見她好不停歇就把一碗湯給喝了個精光,心下更是驚了。立即取了帕子地上。


    念青接過帕子,擦了擦才說道:“快去睡吧,我累了。”


    清茶歎了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麽。


    見夫人那般喝湯,她現下倒是不敢逼夫人吃飯了。隻好行了禮退了下去。


    臨了,她還加了一句,“夫人,爺讓人傳了話,說出城去了,夜裏不回來了。”


    念青的手一頓,卻是在清茶走出去的一瞬間,她怔怔地看著眼前如同被老鼠啃過的藥渣子,她的心頓時收縮了下。


    隻是一個甩手,就將這些藥渣子丟了出去。


    還有什麽用,她不知道這兩位藥到底是什麽。


    她閉上了雙眼,轟然躺在床上。


    等著拿解藥全都吃完,到底會發生什麽?她不敢想象,全然不敢。


    夜再一次陷入了沉醉。


    翌日一早,刺青園中。


    如依挑弄著琴弦,時而抬頭問著問題。


    範珂耐著性子說完,則才將一日的課程教完。


    出了院子,她就要去主屋,對著大夫人報告今日如依的學習狀況。


    這還未入主屋,就傳來幾個丫鬟說話的聲音。


    “大爺真的要納妾嗎?”


    “是啊,大夫人都同意了的。我覺得那端木小姐也不全然是個純的,竟然在主人家喝酒喝成那樣,完全忘乎所以了。”


    “這事不算大了,知道外麵瘋傳什麽嗎?大家都說夫人不能生了。”


    “什麽?”那丫鬟驚訝地低著頭,“夫人明明還那麽年輕,怎麽會?”


    “這種事也很難說,這無風不起浪,蒼蠅更不叮無縫的蛋。”


    “咳咳。”兩個丫鬟見大夫人走了過來,立即退了下去。


    範珂垂了垂眼,低眉上前,將如依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大夫人這兩日也為尉遲同納妾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見範珂說情況良好,便稱頭痛,讓範珂退了下去。


    範珂點了點頭,自是退了下去。


    念青今日起地遲,因著疲倦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小詞。”


    屋外的三個姑娘見念青發話,都暗自點了點頭。京城的傳言已然傳入了安平侯府,現在侯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在猜測夫人究竟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芙兒一早就哭紅了眼,怪不得,怪不得夫人那般傷心,更是怎樣也不讓我們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對夫人下了這般的毒手!


    清茶咬了咬牙,卻是暗恨這些日子不在夫人身邊,夫人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今日這事要是讓有心人做了文章,這爺和夫人……


    她深吸一口氣,跟著小詞走了進去。


    芙兒緊隨其後,三人都努力擠出一絲笑,對著念青說道:“夫人,今日您就泡個溫泉,我們三人給你按摩。下午爺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和芙兒,我們三人陪你做做運動,你不是說都不怎麽運動身子骨受不了嗎?”


    念青眉頭微微一蹙,卻是眉眼一閃,“你們知道了?”


    芙兒頓了頓,卻是看著夫人那疲倦的樣子,心頭泛起了疼。她撇開頭去,卻是兀自咬了咬唇,“夫人,你是個有福氣的,這事一定可以過去的。我們好好想想辦法。”


    清茶點了點頭,扶起了夫人,先是送上了食物,見夫人竟然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她眯起了笑,卻是看到念青怔怔吃了兩口又退了回去之時,她的神情一頓,眼中已然出了淚花。“夫人,奴婢求您了,多吃兩口,就兩口也好。”


    念青搖了搖頭,“我想吃芝士餅。”


    “啊?”芙兒三人一頓,不解地開口問道:“什麽是芝士餅?”


    念青苦笑著搖了搖頭,她怎麽忘了,這裏不是現代。她也忘了,這裏沒有先進的儀器設備,就連醫術也是落後的。


    不孕了,又怎麽有辦法。


    她閉了閉眼,對著三人說道:“我們去泡溫泉吧。”


    三人去了溫泉,渾然不知外頭的風風雨雨。


    現在整個大錦都在傳說,甚至嗤笑安平侯,這個心心念念等著要娶淩雲王府的庶出女子,竟然不能生?


    更有人替安平侯不值,安平侯府潑天富貴一旦沒有繼承之人,那便會引起內部紛亂。看來安平侯的富貴是保不住了。


    不少人卻在討論,若說這安平侯和端木念青和離,日後再娶個賢良的女子,定是可以挽回這樣的局麵。


    然而,安平侯會嗎?當初他轟轟烈烈娶了端木念青,兩人的夫妻感情在大錦也廣為盛傳。


    安平侯府。


    二奶奶幫著沏了茶,見相公心情大好,她才緩緩開口道:“相公,你說端木念青是不是真的生不了?”


    尉遲風搖了搖頭,不管情況如何,如今要想想萬全之策。“若是端木念青真應了傳言,還要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讓二哥另娶,怕也不是什麽好事。更何況二哥那麽寵端木念青,一旦她對我們產生了怨恨,必會處處設欄。”


    二奶奶聞言點了點頭,卻是疑惑說道:“相公,你說侯爺會不會娶新婦?”二奶奶一問出這個問題,暗地裏就搖頭否認了,那一對夫妻之間哪裏還有別人站立之地,怕是連沙子都容不得。


    “這不見得,再怎樣,他也是男人。”男人即便再寵一個女子,也隻是寵罷了。若是安平侯沒有子嗣,這侯位必定會落在自己頭上。


    二奶奶低頭,卻是深深看了眼尉遲風。


    安平侯回府之時天色已晚,他的腦海卻是浮現出方氏的一句話,“這其間本是有藥方的,後麵皇後的人入屋搜羅之後就把這些東西給燒了。哪裏還能找到這種東西。”


    他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轉身回了荔園閣。


    長燈正亮,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在幾處燈籠的照耀下越發不容忽視。


    “停轎。”江前榮高聲說道。


    江前榮看著上麵的牌匾,低頭歎了一口氣,這才對著皇上說道:“皇上,永福宮到了。”


    皇上點了點頭,下了轎子。他肅然是臉上瞬間掛上了笑。


    屋內的燭火倒映著窗前的女子。


    女子扶著頭,有些疲累的樣子。


    江前榮正要開口說皇上駕到之時,皇上撇了撇手,兀自走了進去。


    屋內的女子的肚子已經滾圓如球了,她一手撐著頭,一手垂著胸口,怎麽會有這樣的謠言,念青要怎麽辦?


    她的心一痛,我們姐妹二人一路走來曆經艱難。念青定是難過至極。可恨她這肚子讓她多走一步都是拿性命開玩笑。


    她捶了捶腦袋,胸口堵得厲害。


    “怎麽了?”


    齊悅猛地抬頭,見皇上來了,她立即彎腰,準備行禮。


    皇上上前,扶了她起來,輕柔說道:“你現在身子很沉就別做這虛頭巴腦的禮了。是不是聽了外頭的謠言?”


    齊悅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悲戚之色,“皇上,定是有人生了壞心,這般詆毀念青,她入府還沒一年,有的人三年才生孩子,有的還四五年才有,憑什麽就要給他們夫婦這麽大的壓力。”她抬眼,因著懷孕而越發潤澤的雙眼中儲了淚水。


    如此真是越發地惹人心疼了。


    皇上的目光一變,將她攬了過來,“朕也覺得是有心之人做這誅心之事,隻是若要平了這謠言朕得讓太醫院的院士去看看。”


    齊悅搖了搖頭,卻是抿唇道:“皇上,不若就派了劉冶去看看吧。”


    “不行,劉冶師承念青,若是劉冶去了,定是平不了謠言。”


    齊悅抬眼,看了眼皇上,她的目光一頓。卻是接著說道:“皇上,念青的事不急,臣妾眼看再個把月就要生了,正是卻人的時候。皇上莫要認為臣妾專斷。肚子裏的孩子來之不易,臣妾隻想讓皇上與臣妾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來到人世。”


    皇上聞言,挑眉道:“就吩咐了一兩個去安平侯府也是可行的。”


    齊悅搖了搖頭,“皇上,臣妾怕聽到任何壞消息,皇上能否為了我肚中的孩子忍一個月,就這一個月。一個月之後皇上再請太醫去好不好?”她說著哭了起來,雙手卻是撫著肚子,楚楚可憐的樣子讓皇上這一刻念頭一晃。


    若是端木念青真入傳言那般,怕是她也自救不得,就暫且給一個月就是。


    隻是一個月之後,他便要收回先祖給安平侯府的一個恩惠。


    齊悅見皇上點了點頭,這才讓他碰了下肚子,笑著說道:“皇上,您看,就連皇兒都說皇上仁慈呢。”


    皇上嗬嗬一笑,摸著齊悅的肚子,他麵上露出了為人父親的喜悅和成就感。


    齊悅麵上笑著,眼底劃過的一絲擔憂一閃而逝。念青,姐姐為你爭取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的。


    尉遲入了屋,就見念青躺在床上。


    芙兒和清茶一左一右按摩著,床上的女人已然睡死。他擺了擺手,示意芙兒和清茶先退下。


    芙兒和清茶點了點頭,踮起腳尖走了出去。


    尉遲坐了下來,伸手按壓起了她酸累的脖子,見她微微動了一下,他伸手一顫,將被子給她裹了起來。


    念青抱著被子,無意識說道:“孩子……”


    尉遲心頭一沉,上了床,就將她放在自己胸口處。撫著她的背,他低聲說道:“丫頭,不能離開我,若是因為孩子生了去意,我定會天涯海角捉了你回來。”


    懷中的人恍若未聞,依舊沉沉睡去。


    天色剛剛一亮,安平侯府就比往常熱鬧。


    佳年苑之中,老太君站了起來,看著幾個媒婆遞上來的畫,搖了搖頭,“就這些了?”


    媒婆點了點頭,“老太君也別嫌少,您現在是納妾。還有不少好姑娘等著大夫給安平侯夫人把脈,看看侯爺會不會休了夫人,這樣便可以入府為妻了。”


    老太君眯起了眼,卻是對著幾個婆子說道:“你就把話放開了說,人再多一些也讓燁兒好挑選。”


    “哎,哎。老太君說的是。”媒婆笑著應了,如今這可是大生意這老太君做主要給安平侯又是納妾,又是娶妻。這一筆生意完成,這媒金定是少不了的。


    安平侯照常去早朝,如今隻要安平侯有一絲怪異,念青便會成了眾矢之的。他沒有絲毫猶豫,卻是留下了冷玉和李庭好好護著念青。


    一個早朝結束,安平侯正要離開,忽然不少人走了上來,堵住了安平侯的道路。


    他眯起了眼,神色卻是不鹹不淡,“敢問各位同僚可有事?”


    “侯爺,我家的思思出類拔萃,又是個賢德的,最重要的是能生養。”


    “侯爺,既然夫人不能生,你就納妾好了,日後把孩子過繼給夫人不就是了。”


    那先前發話之人瞪了這人一眼,對著安平侯說道:“何必養一個廢物。”


    “啊!侯爺,侯爺手下留情。”


    安平侯眯起了眼,抬手將他的左手反扣。


    一道身影躍出,一道淩厲的氣勢掃來,安平侯抬眼正見是石將軍劈掌而來。


    “小子,還不放手?”


    安平侯閃身,將那隻會說廢物的人對準石將軍,石將軍躲避不及,一掌打在這人身上。


    安平侯見他哀哀大叫,這才放手。


    “廢物!”他跨了過去,冷眼掃了石將軍一眼,才開口說道:“管好你的廢物,不要隻懂得吠!”


    石將軍呼出一口氣,見安平侯走遠了,他才對著那躺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腰的男人說道:“真真是廢物!”


    那人愕然瞪大了雙眼,見石將軍頭也不回離去,他急地呼喚了起來,“將軍,別走啊。”然而,誰還理他。


    安平侯見門前停著不少馬車,他蹙起眉頭,正丫問了門童。


    隻見不少媒婆打扮的婦人走了出來,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氣。


    他的臉色一沉。


    “範師傅,到了。”一個馬車停在了安平侯府前,丫鬟扶著車內的蒙麵女子走了下來。


    範珂抬眼,正見不少的媒婆從裏麵走出來。她挑了挑眉。


    見一個媒婆上前對著那一身紫袍的男子說道:“侯爺,這次為您選個如意女子,定不會負你的祝福。”


    安平侯眯起了眼,卻是冰冷開口:“誰的主意?”


    那媒婆笑著擺了擺手帕,“還不就是老太君,這不是就是怕延誤了子嗣嗎?不是我說,侯爺……”


    媒婆說得歡實,並未發現侯爺已然入了府,隻是臨了,他的一句話卻是讓這些媒婆聽了個清楚。


    “遇到這一類人,直接丟了出去,有一幅畫就給我撕一幅。”


    媒婆們聞言一顫,見不少侍衛走了出來,見此地不宜久留,紛紛都散了開去。


    馬車旁的女子緊緊盯著那離開的男人,她不禁開口道:“他是?”


    “是安平侯。”


    範珂低眉,安平侯?


    她淺淺一笑,原來是他。


    看來,他對夫人的情意很是深重。“我們進去吧。”


    路上,兩人都相當安靜。


    似乎要打破這種安靜,範珂眉眼一轉,問道:“老太君和夫人相處不好嗎?”怎麽還沒確定是不是真不能生養就找來這些媒婆。


    丫鬟低頭,這夫人和老太君打擂台也有幾次,幾乎都是夫人取勝。


    她自然是不便多說,隻不過範珂卻是猜了個準的。


    如此看,這婆媳二人關係也的確不好。


    她還未多想,就見對麵撞來一個男子。


    她一個不慎,被撞了個滿懷,她抬眼,見對方眉目麵上露出詫異之色。


    她恍然,抬手朝臉上摸去,麵上露出驚愕之色。


    這才見到自己的麵紗勾到了對麵男子的衣扣上。


    尉遲風愕然看著這個眉目與端木念青有五分相似的女子。


    她是誰?


    見她正要要回自己的麵紗,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絲大膽的想法。


    若不能取而代之,便讓他慢慢忘卻也好,隻要有了這張相似的臉。


    端木念青便不足為患。


    而失去端木念青的尉遲燁是不是也會失去臂膀?


    ------題外話------


    親,這裏的解藥和一個關鍵人物有關,猜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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