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突如其來(一)


    厲冶並不是很相信諶帝的話,他見識過諶帝的手段,雷霆之風毫不遜色於先帝,若是算起來,恐怕比起先帝都更為出挑一些。可是諶帝的話,並不像是開玩笑。而慕沁安和禦諸墨一言不發,也就是承認了諶帝的話嗎?


    “請皇兄慎言。”哪怕諶帝已經這樣說過一次,厲冶卻並不能全然的相信諶帝,語氣中的小心謹慎讓諶帝苦笑。


    “不用這樣防著朕。”諶帝苦笑道。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麽可笑和荒唐。但是這個皇位更適合的人卻並不是他,他心甘情願讓出這個位置,是他自己的主意。


    “臣弟不敢。”厲冶鞠著身子,目光卻沒有落在諶帝身上而是落在了慕沁安的身上。


    慕沁安一聲嗤笑,毫不畏懼的迎接著厲冶的目光,臉上冷冷的笑意更是讓厲冶不明白――諶帝這是在演的什麽戲?


    “你不是要皇後的位置麽?”諶帝竟然把話鋒轉向了席鳶,毫無疑問的,席鳶一張傾城小臉被嚇得慘白!


    她跟厲冶的私房話!諶帝竟然知道!?


    席鳶覺得心下一涼,一種濃濃的恐懼感爬上自己的心房!看著諶帝溫和的笑臉,席鳶隻覺得背後有嗖嗖的涼意灌滿全身。


    “臣妾不敢!”席鳶有些慌張的跪下。


    慕沁安冷眼看著厲冶夫婦的舉動,和禦諸墨各退一步,看著諶帝到底打算如何將這件事解決掉。


    要知道,諶帝此言一出,厲冶不可能沒有別的心思。而今諶帝若是不把這件事說清楚,厲冶就是個潛伏的炸彈,不除不能。


    慕沁安也摸不準諶帝的心思,這到底是要傳位給厲冶還是這僅僅隻是一個局?席鳶的存在……慕沁安眼眸微眯,這個女人不簡單。


    諶帝看著席鳶有些慌張的樣子,麵上閃過一絲諷意,隨即不見。他坐到龍椅上,對厲冶夫婦說道:“朕知道六皇弟你武略文法皆精通,而治國之道,咱們幾個之中隻有你尤為認真。”


    諶帝沒說一句話,厲冶的心就高高懸起一分。諶帝太可怕,他和諶帝相比簡直差得太遠。厲冶閉了閉眼,諶帝的眼線無所不在,浸透整個大周,他和席鳶的私房話,諶帝竟然也是一清二楚。這樣龐大的眼線,這樣恐怖的情報收集,不得不懼。


    “皇上……”


    諶帝皺眉,揚手到:“聽朕說完。”


    聞言,厲冶原本想要反駁的話也被噎回肚子裏去了。禦諸墨和慕沁安還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著諶帝開口。而席鳶則是乖巧的站在厲冶身邊,倒是顯得格外的安靜。


    諶帝看著四個人都靜默不語,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朕知道,鎮江王妃手中有一道聖旨是先帝留給鎮江王妃的。”


    慕沁安看著諶帝,嘴角含笑:“皇上明鑒。”


    諶帝裝作沒有看到慕沁安嘴角那一抹諷刺的笑意,繼續說道:“你的淮南大軍,朕將兵權還給你。”


    這一句話,自然就是對著厲冶說的。厲冶有些驚訝的看著諶帝,這又是哪一出?這兵權是諶帝收的,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放出兵權。


    諶帝是什麽人,看到厲冶眼中的疑惑,他知道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笑著說道:“朕要同你做個交易。”


    四個人都一愣,諶帝的意思是,他要和厲冶做交易麽?


    “皇弟,如何?”看到厲冶驚訝的神色,諶帝帶著笑意問道。


    厲冶沉下思緒,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頭緒,諶帝必然是已經有打算了,這番叫自己過來想必也不會是小事。諶帝甚至告知自己,他已經中毒許久,這是不是預示著,諶帝的身子將不久於人世?


    “皇兄請講。”厲冶的稱呼已經改成了皇兄,慕沁安眸色一暗,諶帝真是好算盤。可是,慕沁安卻不明白,這樣並沒有多大好處的事,諶帝為什麽要做?


    諶帝卻並不說話,也不言語,隻是拿出一卷竹簡遞給厲冶,讓他回去再看。厲冶也不多說什麽,隻是將竹簡收起來,叩謝了諶帝。


    諶帝這才一笑,轉向慕沁安說道:“朕方才說的,鎮江王妃可有意?”


    慕沁安挑眉一笑:“皇上,方才說了什麽?”


    席鳶心下一驚,早就知道慕沁安這人行事素來都不按常理出牌,在先帝跟前的時候,就是特殊待遇,不想在諶帝跟前她竟然也這樣放肆。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疏離。


    “哈哈。”諶帝大喜,看著禦諸墨說道:“朕倒是忘了,鎮江王妃同皇後倒是感情極好,不妨也帶著恒王妃在宮裏小憩幾日。”


    慕沁安嘴角微挑,諶帝這是要拿著她來威脅禦諸墨了?慕沁安微微歎了口氣,諶帝心思過人,但是比起先帝和禦諸墨來,畢竟還是不夠老道。


    “臣舍不得妻子,恐怕有拂皇上好意。”禦諸墨冷冷的看著諶帝說道。


    慕沁安冷笑,諶帝就算是想要拿自己來威脅禦諸墨,也要看看禦諸墨到底是受不受他的威脅。禦諸墨就算是在先帝麵前都不必委曲求全,諶帝想要做這種事,實在是讓人難解。


    “是麽?”諶帝笑:“鎮江王與王妃還真是鶼鰈情深啊。”


    “皇上過獎。”慕沁安冷然,諶帝的舉動實在是讓人覺得反感,這件事分明就沒有她和禦諸墨的事,諶帝卻偏偏讓人把禦諸墨和她都叫過來,諶帝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們都在場,不能逃脫幹係。


    慕沁安想著,眼睛微微眯起,想起剛剛諶帝竟然提到了先帝賜給她的一道聖旨。慕沁安隻覺得諶帝的眼線太多了,有些地方還是不能有他的人。比如,自己和祖父的身邊。而慕沁安更憂心的是,諶帝是不是對這道聖旨勢在必得呢?


    “皇上,太皇太後身邊的嬤嬤來請四位主子去太皇太後宮中用膳。”杜方在門外高聲說到。


    慕沁安神色微眯,繼而冷豔一笑:“皇上,既然太皇太後有請,不妨邀上皇後娘娘一同前去。”


    諶帝臉色一變,看著慕沁安的眼神變得不善,禦諸墨握緊了慕沁安的手,慕沁安嘴角扯開笑意,她就是要這兩個男人都不舒服!誰讓諶帝和厲冶剛剛讓自己男人不舒服!


    “皇後身懷有孕,不移走動。”諶帝冷冷的拒絕了慕沁安的提議,厲冶也微微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厲冶心中有一種感覺,若是讓獨孤霧看到現在的自己,那自己的狼狽不就是無處遁形麽?


    想到這裏,厲冶的目光轉向慕沁安,隻覺得這個女子真的不能惹。


    聽到諶帝的話,慕沁安坦然一笑:“皇後娘娘就是身懷有孕這才要多多走走,會有利於生產啊。”


    諶帝眉頭一皺,看到慕沁安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獨孤皇後是不去不行了。索性起身,往外走去,說道:“走吧。”


    “謝皇上恩典。”慕沁安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子,狡黠的目光看向禦諸墨,禦諸墨寵溺的對她一笑。


    等著諶帝帶著獨孤皇後過去的時候,太皇太後已經在等著了,諶帝和獨孤皇後原本就頗得太皇太後喜愛,看到兩人攜手而來,頓時喜笑顏開:“來了。”


    “參見皇祖母,孫兒/孫媳給皇祖母請安。”諶帝帶著獨孤皇後微微下拜。


    太皇太後連忙讓嬤嬤把兩人扶起:“一頓家常飯,何必這般多禮。”


    “皇祖母說的是。”諶帝帶著獨孤皇後坐在了太皇太後左邊,慕沁安和禦諸墨緊挨著太皇太後的另一邊。


    管事嬤嬤看到人都到齊了,這才對外說道:“傳膳!”


    宮人們立刻魚貫而入,一道道精美雅致的菜肴擺在了眾人眼前:白扒廣肚菊花裏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鵪鶉紅燒赤貝,南乳鬆鼠魚,喇嘛糕杏仁豆腐,福字瓜燒裏脊,溜雞脯……


    太皇太後原本是吃齋念佛,但是因為獨孤皇後這個孕婦的緣故倒也不是那般的清淡。那溜雞脯就擺在了席鳶的跟前,隻是席鳶的眉頭一直緊緊皺著沒有展開,倒不知是為什麽。


    “太皇太後,傳膳完畢。”管事嬤嬤恭恭敬敬的說道。


    “那就開始用膳吧。”太皇太後淡淡的說道。她素來都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


    “嘔……嘔……”


    大家都還沒有動筷子,席鳶不知為何竟然幹嘔了起來,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厲冶眉頭一蹙,輕輕的拍著席鳶的背部,柔聲問道:“怎麽了?”


    席鳶不知為何自己這樣,隻是幹嘔得有些難受,眼眶轉瞬之間就紅了,那張小臉都有些慘白了。


    “嘔……嘔……”


    席鳶還來不及說什麽,好像聞到了什麽味道似的,竟然又幹嘔起來了。


    獨孤皇後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同慕沁安對視一眼,慕沁安眼中也帶著一絲的了然。太皇太後看到席鳶這一幅惹人憐惜的樣子,也是放下筷子,十分關切的開口問道:“恒王妃這是怎麽了?”


    席鳶隻是在一邊幹嘔,但是又沒有嘔出什麽東西。眼眶都已經紅了,小臉也有些慘白,對著太皇太後的問話,聲音有些些的幹澀。


    “回太皇太後的話,臣妾不知道。嘔……”席鳶話還沒說完,又幹嘔了起來。


    獨孤皇後看著席鳶的樣子,淡淡的說道:“恒王妃月信多久沒來了,這樣子看著倒是和我初初懷孕之時有些相似。召太醫來看看吧。”


    獨孤皇後這話一出,在場之人顏色皆變。厲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獨孤皇後,然後又看向席鳶,心中滋味千般萬般不是。慕沁安卻是覺得這個孩子真是來的太是時候了,或者說,太不是時候了。


    諶帝的目光也落在席鳶尚且平緩的小腹上,這確實是有可能的事。


    太皇太後聽到獨孤皇後的話,點點頭,對身邊的嬤嬤的說道:“還不快去召太醫!”


    “是是是。”管事嬤嬤趕緊小跑出去。


    太皇太後看著這一桌的菜肴,倒是有些會讓孕婦反胃惡心的,眉頭一皺,說道:“把這菜都給哀家撤了,換些平日皇後吃的菜上來。”


    “是。”宮人們又將那些有些油膩的菜都給撤了下去。


    慕沁安微微蹙眉,太皇太後這樣的舉動不意外的話,就是絕對相信席鳶這是懷孕了。但是慕沁安卻還帶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也許席鳶僅僅隻是腸胃不適而已。否則的話……這個孩子,就是諶帝拿來威脅厲冶最好的把柄!


    在等待太醫的過程中,厲冶的心中一瞬之家千種滋味萬般感受。她竟然懷孕了?!厲冶一是開心,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另一個就是,這個孩子卻不是他真心想要的。這樣的時候,這個孩子,隻能是禍不是福。


    “太醫來了。”管事嬤嬤的速度很是迅速,厲冶還沒有清理完自己的想法,就聽到管事嬤嬤的話。


    厲冶抬眸看向匆匆趕來的太醫,站起身來,冷聲說道:“還不快過來給王妃看看!”


    “是是是。”太醫抹了一把汗,恒王也不是什麽和善之人,聽到恒王這樣冷然的聲音,太醫就匆匆忙忙的趕過去給席鳶把脈。


    太醫有條不紊的將席鳶的脈搏扣好,習慣性的皺著眉頭,不一會兒就跪地給恒王說道:“恭喜恒王,賀喜恒王,王妃有孕一月!”


    諶帝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隨即又消失不見。


    厲冶沒有錯過諶帝眼中的狠戾,嘴邊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意,而席鳶則是十分驚喜的撫摸上自己的肚子,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


    慕沁安看著這夫妻兩完全不一樣的神色,眉頭微挑,目光看向獨孤後,獨孤後嘴角也掛著淡淡的笑意。


    獨孤後嘴角含笑,對席鳶說道:“恭喜恒王妃了。”


    席鳶喜出望外,對於獨孤後的祝賀倒也是不敢怠慢:“謝皇後娘娘。”


    諶帝看著獨孤後淡淡然的神色,微微蹙眉,卻是朗聲說道:“這是皇弟的第一個孩子呢。不如就同皇後一起在宮裏養胎吧,皇後用的東西,也給恒王妃備上一份。”


    厲冶大驚,慕沁安卻是一副了然的神色。慕沁安低頭沉思,諶帝就算是要和厲冶做交易,也要捏著厲冶的把柄才肯放心。慕沁安原本以為這個把柄會是容太妃,但是席鳶的這個孩子,簡直就是送來門來要挾的好東西,諶帝這麽精明的性格怎麽會不善加利用呢?


    禦諸墨看著諶帝,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也閃過了一絲遺憾。他原本以為,厲冶更適合做皇帝,但是現在看來諶帝也做得很好。他想起很早之前,先帝說,諶帝的性子溫和,隻怕是在朝堂之上吃苦。不過如今,諶帝的所作所為就完全推翻了先帝的語言。


    想起諶帝深深隱藏的偽裝,禦諸墨的臉上很明顯的閃過一絲戒備。諶帝將自己隱藏得太深,就算是他,也給瞞過了。真正成大事的人,重則,其實在於隱忍。而厲冶比起諶帝來,這一方麵完全沒有可比性。


    禦諸墨的思緒想到這裏,又想起先帝其實在慕沁安那裏留了兩道聖旨,一道已經有先帝的旨意,而另外一道,則是一張空白的聖旨。禦諸墨之前一直沒有參透先帝這兩道聖旨的意思,但是現今看來,先帝的聖旨還是有作用的。


    “皇兄好意,臣弟代鳶兒謝過,隻是皇後娘娘金貴之軀,唯恐鳶兒不小心。”厲冶開口拒絕諶帝的提議,理由十分充分。但是慕沁安卻是有感覺,諶帝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孩子。


    “朕希望這個孩子能和朕的孩子一樣,皇弟你就不要推辭了。恒王妃也留在宮中待產,順便也在皇祖母這盡孝,皇祖母以為如何?”諶帝巧妙的把話題推給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不知如何,竟也是答應了諶帝的請求。席鳶有些擔憂的看著厲冶,厲冶想起諶帝方才眼中閃過的狠戾,心中有些悲痛,難道這個孩子就這樣被犧牲嗎?


    禦諸墨一張邪肆俊逸的臉上帶著冰冷的寒意,握緊了慕沁安的手,他是絕對相信,若是他的小嬌妻在此刻懷孕了,諶帝也會毫不猶豫的將慕沁安扣在宮中!心中一陣涼意。


    “罷了,你們都跪安吧。哀家累了。”太皇太後看著眾人的臉色都不大好,心情也陡然變差,便也沒有心思用膳了,直接下懿旨趕人。


    諶帝等人更是巴不得現在離開太皇太後這兒,也就順勢的走了。剛剛走出了太皇太後的宮殿,諶帝就命人將皇後旁邊的宮殿給清理出來,讓恒王妃席鳶住進去。


    席鳶雖然不知為何,但是看著厲冶並不算好的臉色,她也知道自己這一番留在宮中可能會成為他的麻煩了。席鳶有些憂心。


    “皇上,恒王妃若是一人在宮中的話,想必也是無聊得緊。不妨讓恒王妃的娘家過來陪著恒王妃待產。”


    慕沁安此言一出,厲冶更是驚訝無比。但是看到慕沁安臉上那種淡然的神色,他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隻能賭一把,相信慕沁安。


    諶帝細細的看了慕沁安一眼,有些詫異慕沁安的提議,他相信慕沁安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意圖,竟然還要往宮裏送人?


    “鎮江王妃的提議甚好。”諶帝心想,既然你送人的話,朕不妨就如了你的意!


    ------題外話------


    啊啊啊啊啊又是大半夜更新啊!


    真是沒有存稿的孩子真苦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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