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回到府裏的時候,有點走神,下馬車的時候還差點踩空。


    博哲挨打的時候,她看見了。


    一指寬的板子落在屁股上,立刻就是一道紅痕,板子一離開身體,紅痕便迅速腫起來。


    可是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緊緊閉著嘴,一聲沒吭。


    淩波說不出是害怕還是心疼。


    畢竟,畢竟他是她的未婚夫吧,擔心也是應該的。她這麽想著。


    “格格小心!”


    繡書一把扶住她,淩波這才注意到腳下是門檻,她差點就摔了一跤。


    “格格是不是累了?奴婢瞧著你,精神不大好。”


    淩波擺手道:“宮裏太大,大約是走累了。”


    “那奴婢吩咐人燒些熱水,給格格泡個澡,解解乏?”


    淩波點點頭。


    於是繡書忙吩咐小丫頭去燒水,自己則幫著淩波取掉首飾、卸妝。


    不多會兒,小丫頭們抬了熱水進房。


    伺候沐浴這種貼身的活計,原本應該有畫屏來做。但是如今滿院子都知道,她是被主子罰了的人,每天跟著李嬤嬤學規矩。


    淩波說過,什麽時候學好了規矩,什麽時候再讓她回來伺候。


    所以今兒晚上,是繡書和瑞冬伺候她沐浴。


    熱氣升騰,淩波整張臉都染上了一抹酡紅,她後背靠在浴盆邊緣,舒服地呻吟了一聲,竟然慢慢地睡了過去。


    繡書和瑞冬對視一眼,正在幫她擦拭胳膊的手都不約而同放輕了力道。


    眼看著將要入秋了,天氣卻沒有絲毫消熱的跡象。月光朦朧下,屋外牆角樹下,還有蟬鳴聲聲,愈發襯得夜色沉靜。


    李嬤嬤抱著一隻精致的紅木匣子進來。


    繡書正跟瑞冬搭手,將淩波扶到床上,後者迷迷糊糊地囈語了幾個字,側身抱住了被角,蠕動兩下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格格睡了?”李嬤嬤輕聲問。


    繡書回過頭,豎起一個指頭放在嘴唇前,“噓”了一聲,瑞冬放下了帳子。


    三人輕手輕腳出了裏屋。


    “這樣晚了,嬤嬤可是有事?”繡書恭敬問道。


    李嬤嬤擺手,將手中的匣子往前送了一下,道:“這是太後今兒賜下來,特意給格格調養身子的補品,太醫院密製,每日睡前一丸,溫水送服,你要記在心上。”


    繡書應了一聲,接過了匣子。


    那天李嬤嬤和蘭秀、蘭枝的對話,在她腦海裏閃過。


    到底還是告訴太後了……


    “嬤嬤放心,繡書省的,一定會提醒格格服藥。”


    李嬤嬤點頭,又瞧了裏屋一眼,轉身出門而去。


    繡書放好了匣子,對瑞冬道:“今兒我守夜,你去歇息罷。”


    “是。”瑞冬收拾了沐浴用品,也出了門。


    繡書看看夜色還不算深,淩波睡得太早,隻怕中間要醒,她便沒打算立刻安置,挑了挑燈花,坐在燈下做起了繡活。


    “梆梆”,梆子遠遠地響了兩下。


    繡書放下繡活活動了一下肩頭,交二更了呀。


    突然“叩叩”兩聲。


    她吃了一驚,左顧右盼。


    “叩叩”,又是兩聲。


    繡書隻覺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是窗戶上傳來的聲音!


    她將繡活放在桌上,拿了繡藍裏的剪刀捏在手裏,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窗戶。


    “叩叩”,又是兩聲。


    外麵有人在敲窗。


    繡書神情一凜,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踮著腳快步走到了窗前。


    “誰?”


    她捏著嗓子,猶如在打暗號。


    “奴才阿克敦,奉博哲貝勒差遣,求見淩波格格。”


    繡書鬆了一口氣,輕輕將窗戶拉開一條縫。


    窗外夜色下,站著一個魁梧的大漢,背對月光,臉上一團黑,兩隻眼睛卻在夜色中仍舊熠熠生輝。他隻是不丁不八地站在那,就好似一座小山一般。


    阿克敦看見了繡書,朝她拱了拱手。


    繡書不由吸了口冷氣,博哲貝勒哪裏找來塊頭這麽大的一個下人。


    “我是格格的丫鬟繡書,格格正在歇息,請壯士稍等片刻。”


    她轉身走到床前,挽起帳子,輕輕地推了推淩波。


    “格格。格格。”


    淩波迷迷糊糊張開眼,問道:“什麽事?”


    “博哲貝勒派人來了。”


    淩波一驚,睡意退了大半,坐起身來。繡書忙取了一件披風將她包住。


    看見窗前阿克敦龐大的塊頭,淩波也不禁暗暗咋舌。


    阿克敦道:“奴才阿克敦,見過格格。”


    淩波感慨道:“咱們富察家的牆是不是太矮了,怎麽誰都能進來。”


    她這是開玩笑,不過阿克敦一點幽默細胞也沒有,隻麵無表情道:“是貝勒爺告訴奴才進府的路線,讓奴才請格格過府相見。”


    “過府?你是說這大半夜的,讓我跟你去簡親王府?”


    阿克敦點了點頭。


    淩波張著嘴巴,跟繡書對視了一眼。


    阿克敦說道:“貝勒爺說,格格若是不去,他就自己過來。隻是他有傷在身,怕是來了就回不去,隻能在這過夜了,到時候還請格格和富察老大人給管頓早飯。”


    “撲哧”,繡書忍不住笑了一下,覺得不妥,立刻捂住了嘴巴。


    淩波咬牙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


    想了想,那男人似乎還真的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你等著,我換件衣裳就來。”


    她將窗戶一關,就將阿克敦擋在了窗外,回頭對繡書道:“替我找件衣裳來。”


    “格格真要去?”繡書驚詫道。


    淩波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不然怎的,以那位爺的脾氣,隻怕還真要帶著一屁股傷,翻牆進咱們家來,到時候若是驚動了別人,豈不是叫大家都看笑話!”


    繡書無言以對,隻好開箱取衣,替她裝扮起來。


    原本還要梳頭,淩波嫌麻煩,就梳了條大辮子,拿個緞帶綁了垂在胸口,衣裳也盡量挑了簡便的,腳上是一雙薄底繡花鞋。


    她收拾妥當,推開窗子,在阿克敦的接應下,跳出窗去,回身道:“繡書,你就守在我房裏,千萬不要讓別人發現異常。”


    繡書隻覺一顆心都在顫抖,胡亂點了點頭,小聲道:“格格,你可早些回來。”


    淩波擺了擺手,跟著阿克敦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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