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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掌燈時分,我終於等到了久盼的君以軒。隻是,額頭上頂了塊浸濕的布巾,懨懨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煙兒,煙兒?”一陣溫柔的輕喚在我耳邊響起,我睜開迷蒙的眼。君以軒放大的俊臉入目眼前。清冷的臉上掛著關切。“可感覺好些?”


    “皇子殿下來了?”我支撐著欲坐起身。卻被他按回床上。“你還在發著燙,別亂動!”語畢,馬上有侍女端來水盆。君以軒輕挽衣袖,絞幹濕布敷在我額上,臉上的表情溫柔而凝重。


    看他親力親為一點皇子的架子都沒有,我反倒有點不好意思。“我好多了,不用惦念。”想起那處園子我問他:“你可知籬草軒?”


    “你喜歡?”君以軒為我掖了掖被角,笑的悠然。“改日等你身子好些,我陪你去園裏走走。


    “蘺草軒是你建的?”我猛然醒悟。能在這帥府建偌大的園子而不為人知,除了他還會有誰?


    “我原本是想照著侯府的樣子建的。不成想青城要比豐都潮濕多雨,為應景,建了水榭。景致倒是增韻了許多。”他說的淡然,我卻聽的心顫。為什麽要照著侯府的樣子建?想想他話中的深意,我不由心頭愈加惶惶不安。


    他看我沉默不語,歎口氣。伸手捉住我的手腕。眼神熱切的凝視著我。“宮變之時,整個皇庭大亂,我亦身受重傷,本欲帶你一起逃離豐都。派人匆忙趕到侯府時,卻遍尋不見你人影兒。無奈之下,我才……煙兒,你可會怪我棄你於不顧?”


    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他眼中的急切和擔憂絕不像是演戲。我開始頭痛,自己都開始好奇以前的我倒底是什麽樣的人?怎麽會招惹這麽多難纏的家夥!


    甩了甩頭,我恢複鎮定。緩緩抽回手笑道:“我怎麽會怪你呢!太子忤逆造反,情勢迫人。殿下自當保全自身。我又豈會不懂這個道理。更何況,性命攸關之時,殿下還曾去侯府尋過我。如此之義,我又怎會不識好歹!”


    “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君以軒釋然一笑。隨意揮了揮手,侍畫端著溢滿清香的蓮子羹送到床邊。君以軒輕扶起我,忙有侍女拿來繡枕墊在身後。他從侍畫手中接過碗,英俊的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殷切道:“知道你喜歡吃蓮子羹。我特意命人去煙波湖裏新采了蓮子,甚是鮮嫩。你不妨嚐嚐。”


    清香溢在嘴邊,我動了動唇,卻張不開口。眼前君以軒笑靨如花,卻讓我更加惶恐。我不動聲色的偏頭掩著衣袖咳了幾聲。果然見急急他放了碗,撫著我的背一臉焦慮。“怎麽又咳起來了?難不成灌水傷了肺?”回頭對侍畫冷聲道:“快去請月先生。”


    “不用。”我忙擺手。“嗆了幾口水,歇上幾日自會好。時候不早了,何必勞煩他人。”我總不能說,我咳嗽隻是為了不想吃你喂到嘴邊的蓮子羹而已。


    “你身子虛,得好好調養才行。對了,前日月先生看你的傷,覺察你身上的毒已褪了些許,你找到解藥了麽?”


    我暗自摸了摸緊貼裏衣藏著的藥瓶。這就是楚雲讓白淩捎給我的藥。今日沐浴時,我都小心的保管不讓林寒汐看到。現在自是不能讓告訴他。便搖搖頭。“我的毒一直都是翎大哥在醫治,服的也是他開的藥。所以並不清楚。”想起翎質,我忙開口:“自侯府滅門後,翎大哥與我失散至今音訊全無,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可否借殿下的人脈幫我探尋一二?”想起被太子殺死的眾人。我黯然。“偌大的侯府,僥幸存活的也沒幾人了。對了,還有夜,那個和我一起的侍衛,他的傷可好了些?”


    君以軒抬頭看我,含笑的眸子漸漸變的陰鬱。正欲說話,侍畫領著一個身穿灰布長袍肩背藥箱的老者急急進來。老頭恭身行禮。“老朽見過殿下,見過郡主。”


    “這位是月先生,醫術高明,月前投入我府中。今日便請他給你仔細瞧瞧。”君以軒站起身退坐到一邊的錦凳上含笑看著我。


    “老朽得罪了。”老頭半跪床邊低頭垂目雙指切上我的脈。燈火下,滿是皺褶的臉白皙到透明,雖然蒼老卻透著些儒雅。長髯白袍,像極了仙風道骨的老神仙。我腦中不知為什麽突然出現蘺草軒裏老頭猙獰如魅的臉。心歎:同是老人,這二人若要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


    許久,月先生微抬眼瞼,躬身道:“郡主身弱體虛,落水受了些風寒。老夫開點藥服了就會無礙。隻是……”


    “隻是如何?月先生直說無妨!”我含笑問道。


    “隻是……郡主體內牽魂散的淤毒很是棘手。”


    “淤毒?”不等我說話,君以軒送到嘴邊的茶碗一頓,劍眉微挑,問道:“前日診治時你不是說毒已經褪了嗎?”


    “郡主所服之藥的並未解牽魂散的毒。隻是將毒性鬱結。治標不治本。此毒在郡主體內存留了十數載。毒素早已浸透五髒六腑。”老頭轉身看我,眼中竟帶著絲同情。兩根手指緩緩伸向奄奄欲熄的紅燭。“待到精氣耗盡,就如油盡燈枯!”話畢,掐滅燭火。一屋子的清冷。


    偌大的屋子頓時安靜,久久無聲。我勾唇淺笑,迎上君以軒滿含悲憫的目光。油盡燈枯?我終究逃不過牽魂散的夢魘!


    “先生既然提了,就自有應對的辦法。對不對?”也隻是一瞬,君以軒收回目光,臉上恢複淡然。


    月先生手捋長須,陷入沉思。“記得當年老夫還在醫仙穀學藝時,在藏書閣偶然間看過一本古書,上麵祥細記栽了牽魂散的出處。在醫仙穀始祖慕容鄄還是雲昭宮廷禦醫時,為了治九公主雲琉夕瑤自幼的心痛頑疾而配得此藥。此藥雖治得了夕瑤公主的心痛卻反噬髒腑。使得九公主暴斃身亡。慕容鄄全家因此牽連滿門抄斬。慕容鄄得故人拚死相救僥幸逃過一劫,後創了醫仙穀。他深惡牽魂散害其全家。便毀了藥方。至此牽魂散再難覓其蹤。不成想四十年後,郡主竟身中其毒!”


    聽了他的話我哭笑不得,我竟是除了那個倒黴公主外,唯一中牽魂散的人。


    “難道此毒當真無解了嗎?”君以軒的聲音帶著心悸,隱隱顫抖。我不由心中一暖,不管怎樣,他是真的關心我。


    “書上記載慕容鄄悔其失誤害公主喪命,用盡餘生破解牽魂散之毒。經過千百次的試驗。後發現一種藥可解其毒。”


    “什麽藥?”


    “九轉還魂草!草葉似卷雲,根須結紫珠,曬幹後浸泡水中,幹枯的枝葉會自動轉綠,恢複生機。因此草生九葉,是以得名九轉還魂草。”


    “哪裏才能找到此藥?”君以軒眼中燃起了希望。


    “老夫也隻是在書上看過圖畫,卻未曾見過真物。”


    “什麽?你是在戲耍本宮麽?”君以軒一拍桌子站起身,臉色已瞬間陰沉,蘊含怒氣!


    “殿下莫怒!老夫隻是知無不言。身為醫者,又豈會拿人性命當兒戲。”月先生彎腰拱手,神情不卑不亢。


    “殿下還是莫要再難為先生。生死由命!我已看的通透。”我抬頭看他,笑靨如花。“牽魂散號稱無人能解,就連翎大哥也拿它沒有辦法。更何況我的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用藥續著命。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君以軒眼中的悲憫漸漸擴大。揮了揮手。眾人恭身離去。他走到床邊,深深的看著我。許久,卻隻緩緩吐出一句:“時候不早了,好生歇息。”


    待君以軒踏出玄廳,我收了掛在唇邊牽強的笑,偏頭凝著搖搖曳曳的燭火。醫仙穀?


    夜曾說過:天下神醫盡出醫仙穀。


    一個培養醫師的地方。門規森嚴,難覓其蹤。可醫仙穀的門徒卻遍布整個豐和大陸。


    若據月先生所說,四十年前便毀了藥方。那給我下毒的人,必是出自醫仙穀!


    我雙手不自覺揪緊床上的錦被,我究竟被卷入什麽樣的紛爭之中,答案又該如何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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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偶是最懶的作者了,廣告都懶得發。


    捂麵,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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