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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輕拂,落香飄舞,這是秋的姿態。它吹起青絲遮住眼簾,留得一陣恍惚,模糊了他看她的神色。


    蘇暮卿仿佛聽到靜夜的矯揉造作,那是欲言又止。


    涼而詭異的氣氛繚繞在他們之間,靜默伴著時間行走著穿梭在夜的時光裏。


    蘇連墨背脊微僵跨入屋子,點亮屋內的燭燈,溫和道:“外邊涼,到屋子裏坐下再說。”


    蘇暮卿抿著唇,視線落在屋裏頭的影子上,看著它搖搖晃晃,卻絲毫沒有進屋的意思。


    半響,蘇連墨手拿著一件披風來到她的身邊,動作分外柔和地將其披上她的肩頭上,溫柔道:“阿暮,莫要著涼了。”


    暖意從披風裏傳來,從肩頭向著全身擴散,秋夜似乎也不那麽涼。


    蘇暮卿輕頷首,低聲道:“小叔,早些歇息。暮卿先回去了。”


    蘇連墨替她係好帶子後,溫柔一笑:“你不是還有問題嗎?”


    深邃的眸子裏映照著她的容顏還有跳動的燭焰,氣氛似乎變得有些氤氳,好似有一種情愫在夜裏輕浮著。


    蘇暮卿抬首回視著他的目光,薄唇微動,道:“那小叔會告訴暮卿嗎?”


    蘇連墨唇角微揚,帶著春風般溫暖的笑容,他輕輕揉了揉蘇暮卿的腦袋,笑語:“進屋裏頭說吧。不然夜裏都要睡不著。”


    蘇暮卿微怔,她不禁覺得這話似乎有些曖昧,猛地錯開視線垂下頭,先於他進了屋子。她習慣性地坐在背窗處,當屋門闔上之時,她感覺到一陣陣涼風從雕花格子的窗柩裏透了進來。


    蘇連墨沏了兩盞茶後,便是在她對麵坐下:“老夫人那邊的事兒我已經聽說了,受委屈了?不要多想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何況冬竹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丫頭。”


    溫潤的嗓音像一壺潤口的白開水,悄悄地劃過心口,將殘留的一絲傷懷衝淡。蘇暮卿搖搖頭:“其實還好,隻是想不通為何要自殺。”


    蘇連墨手捧茶盞,輕抿一口方道:“這世上有許多我們想不通的事兒,若要是每樣都去想通,該是有多累。”


    蘇暮卿輕咬了下嘴唇,幽幽道:“可若然這些事兒都是息息相關呢?包括小叔你,你也一直都在欺騙暮卿?”


    蘇連墨手輕抖了下,杯子裏的水來晃蕩。濺出些許,在燭光的招搖下,爍爍發光。


    杯子裏的水漸漸地平緩下來時。蘇連墨方才開口道:“暮卿,我真有欺騙過你嗎?一直來在別人麵前的偽裝,在你麵前是全然卸下。而且,除卻些許醫術,些許吹笛之法。我該是從來沒有告知過你什麽,那麽我可還是有欺騙過你什麽,抑或說你在懷疑什麽?”


    深邃的眸子緊盯著蘇暮卿的雙眼,有一種讓她無處遁形的感覺,好幾次她想要錯開視線,但終還是對上了。


    她在懷疑什麽?蘇暮卿暗暗地問著自己。蘇連墨的確從來沒有與她說過什麽,更別提所謂的欺騙,那麽她想問的是什麽?


    蘇暮卿雙手捧著杯子。來回的摩挲著杯口,垂眸望著平靜的水麵,她的心很不平靜,她竟是不曉得如何說話。


    蘇連墨收回視線,唇角的笑容漸漸隱去。溫文爾雅的容顏上升起一絲嚴肅:“阿暮,我不會傷害你。”


    蘇暮卿猛地抬首。對上嚴肅的麵容,明眸中閃過一絲悸動,但更多的是疑惑,她踟躇開口:“小叔,你是不是在做些什麽?”


    蘇連墨不置可否,隻淡淡地回道:“阿暮,不需要管太多,隻要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中就好,其餘會有人幫著你去解決。”


    誰能幫她解決?若是能,前世她怎就沒有看到?有些事兒除卻她會做,願意去做,還會有誰?


    蘇連墨察覺到她眼眸中有一抹而憤恨的光芒閃爍著,柔聲安慰道:“有些人可能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努力著,他們知道的或許沒有你多,但都在各自努力著。有些人的死不會是枉死。”


    聞聲,蘇暮卿全身一顫,手中的杯盞傾翻,開水四處流淌。


    蘇連墨卻是遠比她還緊張地將其從桌子邊來開,毫不顧忌地拉起她的手細細查看了番,好在隻是微微紅了些許,並無大礙。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還拉著蘇暮卿的手,麵色微變,但還是極其自然地鬆開,溫柔道:“好在沒什麽事兒,要不然可是罪過了。”


    手心一陣涼意襲來。蘇暮卿不由得縮了縮,小叔的手真得很暖和,拉著她時,她能夠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溫暖從他的手掌上傳來……她還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眸中劃過的焦急,就好似兒時不小心碰翻水壺之時爹爹露出的表情,那麽相像。


    蘇連墨瞧得她此刻的眼神之時,眸中閃過一絲微惱,他溫柔地開口道:“阿暮,我不是你爹爹。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與你說了。”


    蘇暮卿麵露歉意,語氣卻是帶著些許不服氣,辯駁道:“可是你與爹爹真得很像。”


    蘇連墨深邃的眸中又是掠過一絲苦惱,正欲開口說話之時,卻是聞得一陣“咕咕”之聲傳來。


    蘇暮卿雅致的容顏上頓時一片羞紅,她餓了。


    蘇連墨一愣,隨即問道:“你餓了?沒吃晚飯?”


    蘇暮卿垂著頭輕輕一點,低聲道:“我好像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聞言,蘇連墨溫和的麵容上閃過驚訝和擔憂,急急道:“你怎可以不吃飯?那現在給你去弄點吃得,可是要吃下去。”


    蘇暮卿輕點頭:“嗯。”


    應聲間便是跟著蘇連墨出了屋子,她跟在他的身後,繞過這前邊的屋子,便是來到後方,這裏頭兒有些暗沉,借著前排屋子門口的燭燈散發出來的幽光,她隱隱約約地能夠看到這兒的情形。似乎和她的落鬆院一樣,荒涼的很。而且這小徑上似乎還有些許砸碎的東西,時不時地絆著腳,好幾次她險些拐了腳。


    蘇暮卿幾次想開口詢問這是去哪兒,但望著蘇連墨儒雅的背影她又閉了口。隻不過手卻有些不老實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小時候,每每走夜路的時候她都會拉著爹娘的衣角,不然自己摔倒,也不讓自己跟丟。


    走在前頭的蘇連墨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道美麗的弧度:“阿暮,怎麽了?要不你回前邊等著我,我弄好了再給你端過來?”


    蘇暮卿搖搖頭。隻好奇地詢問道:“小叔,你有單獨的小廚房?還在這――地方?”


    蘇連墨笑笑:“看著很小,很破舊?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雖沒什麽好東西讓你吃,但填飽肚子還是沒有問題。”


    說話間他在一間小屋前停了下來。


    “吱呀――”一聲響,屋門便是被推了開來。蘇暮卿借著外頭的一點光線瞧得蘇連墨熟門熟路地點燃了屋子裏的燈火,瞬間讓她看清楚屋子裏的情形。


    當真是如他所說,麻雀小。五髒俱全,是個像模像樣的廚房,廚櫃上還擱放著一些還算新鮮的蔬菜。


    “小叔,你不會是讓我自己弄吃的?”蘇暮卿視線落定在那一堆蔬菜上,幽幽道,“可是我不會做。”


    這時。蘇暮卿才發現所謂的琴棋書畫,第一才女在生活麵前真得沒有絲毫作用,一個連飯都不會做的人。倘若一旦失去現有的一切,她最可能便是活活餓死。


    蘇連墨輕笑,溫柔道:“知道我們的阿暮不會做飯,故而今晚上就將就著吃一點我隨意做得麵條,好歹能充饑。”


    蘇暮卿站在一邊看著他動作熟練地生火。燒水,洗菜。切菜,下粉,和麵……仿佛這些於他來說都是非常熟稔的事兒,小菜一碟。隻是,她不禁覺得奇怪,身為蘇家五少爺,需要做這些事兒嗎?


    “小叔,你怎會這些?”她終還是問了出來。


    蘇連墨側首望了她一眼,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會餓死。”


    燭火下,溫柔的雙眸含著淡淡的寵愛,視線劃過蘇暮卿的麵容之時,她的心異常的跳動了下。她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但來得似乎有些異樣,要知道眼前的人可是她小叔,一個與爹爹容顏酷似的人。


    也許……也許她隻是將他當作爹爹了。


    蘇暮卿垂首望著自己的腳尖,慌亂地理著心緒,這種情愫,這種感覺不應該有。


    蘇連墨將一碗麵條放在桌上,親自遞上筷子:“阿暮,可是讓你等久了,快些嚐嚐,等著涼了怕又是不好吃了。”


    蘇暮卿輕頷首,垂首慢慢地吃著,味道非常不錯,於她這個還是餓了的人來說,當是人間美味。


    然而,她似乎更加看不懂小叔這個人了。


    屋外有人悄然走過,待瞧得屋裏的人時,眸中閃過詫異,卻也沒有多加打擾,靜謐地隱去。


    蘇連墨抬首向外頭望了眼,眉頭微蹙,他回神之時,卻發現蘇暮卿竟是吃著打起了瞌睡,腦袋一點一點,在感覺到他在看她的時候,勉強的睜開雙眼,衝著他笑笑,咬了兩三口麵條,又闔上了雙眼,那模樣甚是有趣,讓蘇連墨暗暗低笑了許久。


    “阿暮,既然困了,便是回去歇著。”


    蘇連墨小心翼翼地取下她手中的筷子,扶著她的身子站起來,怎料這丫頭跟個軟骨頭一樣向著桌子上倒去。他及時地拉住她的身子,將其圈在懷裏:“阿暮,醒醒,等著回去再睡,好嗎?”


    蘇暮卿搖搖頭,竟是在他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姿勢抓著他的衣襟靠著他的胸膛昏昏睡去。


    蘇連墨輕歎一聲,站著都能睡著,也隻有她了。


    “堂堂王爺,伺候起這丫頭還挺盡職的麽。”一陣調侃的笑意在屋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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