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時候,盛京下起了一場大雨。這場雨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陰雨綿綿,一直不曾斷絕,整個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讓人心情沉重。


    在這樣的天氣中,容華郡主病倒了。夏景帝派了很多的禦醫過來,但禦醫全部是束手無策,容華郡主這病最主要的還是心病。


    又是一天,夏楚曦放下朝中政事,來到了暖玉閣。


    夏淺笑一個人躺在床上,神情憔悴,雙眼無神,夏楚曦才發現,隻是短短的時間,眼前的這個女子已經失去了那份鮮活,如今的她,就像是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一樣。


    見夏楚曦進來,夏淺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她衝夏楚曦笑,笑容清淡。


    “太子哥哥過來了。”


    自從夏淺笑從景陽宮回來後,她總是叫夏楚曦太子哥哥。


    “好點了嗎?”夏楚曦伸出手想要摸摸夏淺笑的秀發,還未靠近她,卻發現眼前的女子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夏楚曦心中酸澀,就算現在的容華對他的態度好了一點,但是她總是拒絕著他的靠近,她還是無法接受他。


    “容華好多了。”說完這句話,夏淺笑就垂下眸去,一臉的黯然。


    “容華怎麽了?”


    “太子哥哥,容華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夏淺笑說到這裏,已是雙眸帶淚。她的這番舉動讓夏楚曦禁不住心軟,想要把她擁入懷中,但是似是想起了什麽來,夏楚曦終是克下了那份悸動。


    深深地看著夏淺笑,良久過後,夏楚曦才說出一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翌日。金鑾殿上,夏景帝頒布聖旨。聖旨的內容很明確,容華郡主病重,危在旦夕,帝懇求天下名醫入宮,為容華郡主醫治。


    聖旨傳到了暖玉閣的時候,夏淺笑聽芳菲說完。她想,要是以前嘉懿皇後沒有派人刺殺過她,又或者她五歲那年沒有在華恩寺遇到施宴,現在的她是不是已經嫁給了夏楚曦。但一切都沒有如果。


    聖旨頒布還沒有一天,靜心寺的靜心師太派了個小尼姑過來,說是她有辦法醫治容華郡主。


    夏景帝聽後,雖然心中不是很明白。但還是準奏,靜心師太過來燕王府。然而,小尼姑卻告訴夏楚曦,除非容華郡主親自去靜心寺,不然靜心師太絕對不會為她醫治。


    夏景帝聽到這裏已是勃然大怒,容華本就是重病在身,又豈可勞累。


    可是,不管這個老尼姑的話是真是假,夏楚曦也不願放過一點救治容華郡主的機會。


    他親自跑到暖玉閣,詢問夏淺笑的意見,夏淺笑卻是說這樣的話隻是騙人罷了,哪裏可信。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臉上帶著一個將要做母親的人該有的溫柔:“太子哥哥,容華的孩子不會有事吧,容華很愛這個孩子,因為他是我的孩子。”


    這樣的夏淺笑讓夏楚曦狠不下心來,夏淺笑肚中的孩子就像一根刺一樣,卡在他的心上。每次他下定決心想要弄掉這個孩子的時候,總是會聽到夏淺笑說一些她在乎這個孩子的話。這樣的話讓夏楚曦猶豫,一旦猶豫,卻再也沒有當初的堅決。


    拗不過夏楚曦,夏淺笑最終還是帶著順子和芳菲去了靜心寺,夏楚曦本想著要陪夏淺笑一起去,但是邊境傳來急報,他急需回宮。


    夏淺笑卻覺得自己是有點虛偽的,是的,她利用了夏楚曦對她的情意,她根本就沒有病,她裝出有病的樣子,隻是為了去靜心寺。她是一個很固執但又傳統的人,不會輕易動情,但是一旦動情,那就是一生,從此掏心掏肺,眼裏心裏再也容不下別的人。她的所有思想,愛恨,情緒全部給了施宴的。


    三人到達靜心寺的時候,早有人告訴夏淺笑,說是靜心師太等候多時了。


    夏淺笑見來傳話之人口氣淡淡,心中的那塊石頭落地,施宴沒有事,她十分確定。


    曾經的她見過靜心師很多次,那時候的她們隻是合謀人而已,但如今,靜心師太對夏淺笑而言,還有更深一層的羈絆,她是施宴的親生母親,她的婆婆。


    關於靜心師太為什麽要把施宴和嘉懿皇後的孩子調換下,夏淺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靜心師太曾經說過的那句,她隻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著,夏淺笑一直都是知道的。


    就好比她清楚地知道,她五歲那年在華恩寺見到施宴,那是靜心師太早就設計好的,但是那又怎樣,心動來得如此之快,她在那時候就已經動心。別人都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怎麽搶也搶不走,不是你的,你怎麽爭取也沒用。夏淺笑卻不相信這句話,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她會爭取,會堅持,哪怕最後沒有結果,她不會讓自己後悔。


    她在打算讓自己失掉十五年的記憶時,就想過最壞的打算,施宴沒有愛上她,她最終什麽也沒有得到,或許就那樣死去。可是,她依然決定賭一把。


    夏淺笑對靜心師太是心存感激的,至少她讓她遇到了施宴。


    “你來了。”靜心師太依舊著一身黑衣,頭戴鬥篷,這樣的天氣帶著悶熱,但對靜心師太來說卻是剛剛好。


    夏淺笑仔細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施宴有點像嘉懿皇後,而靜心師太又是嘉懿皇後的姐姐,施宴是長的像靜心師太吧。


    想到鬥篷下,那張和施宴極相似的麵容,夏淺笑微微露出一點笑容:“師太最近可好?”她本是想換個稱呼,但也知道,靜心師太瞞了施宴那麽多年,肯定也是不想要施宴知道一切。


    “你懷孕了吧。”宴早玥看了夏淺笑的肚子一眼,眼神帶了點暖意。


    夏淺笑點頭,容華郡主已有身孕的事情早已經天下皆知,這個消息是她讓順子和芳菲傳播出去的。恢複了那十五年的記憶,現在的她考慮的也多,至少她知道很多事隻要是對她有利的,她就會去做。曾經的容華郡主早已習慣了這樣,不然死的就是她。


    “嗯,我和施宴的孩子。”即使夏淺笑早明白宴早玥知道一切,但她還是想要親口告訴她。


    “淺笑,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他不會放下你不管的。”頓了一會兒,宴早玥接著道:“還有雪域那邊,我保證你和孩子都不會受到一點傷害。”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好。”


    夏淺笑離去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她對著宴早玥說道:“謝謝你,讓我遇到施宴的,其實在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他動情。”


    “我知道。”


    從靜心寺回來後,容華郡主的病就漸漸的好起來了,雖然依舊消瘦了很多,但氣色至少好看了很多。


    那天,夏楚曦沒有陪夏淺笑去靜心寺,是因為邊防傳來了急報,大齊派兵攻打大夏。


    這樣的事情傳到大夏的時候,舉國震驚。大夏和耶律一族的戰爭已讓大夏國庫空虛,後來雖有禮部尚書的那幾百萬兩白銀,但是大夏現在又在和西涼在征戰,如今又扯上了個大齊,這就相當於兩麵受敵。


    然而,最讓人震驚的是,在麵對大齊的進攻時,大夏卻是節節敗退。大齊的士兵或許強不了大夏的士兵多少,但是他們卻有著最先進的武器設備。


    這是夏景帝一年,也是齊獻帝一年,年僅十歲的齊獻帝剛剛登上帝位。他卻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不是努力參與政事,也不是休養生息,而是對大齊宣戰。


    有大臣在朝堂上罵這個年輕的小皇帝是不是瘋了,誰知這個小皇帝竟然笑著說:“朕沒瘋,隻是想要好好睡一覺。”


    大臣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小皇帝得了嗜睡症,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不忘他的大事——睡覺。


    大齊和大夏的戰爭,終於成為了這片亂世的導火線,為這片大陸上所有的戰爭都拉開了序幕。這片大陸,就這樣亂了。


    夏淺笑一直呆在暖玉閣中,安心養胎。順子告訴她,齊淩梵做出的決定時,及他一直對皇位所表現出來的反感。夏淺笑想到了她初見齊淩梵的情景,那個很愛睡覺,一旦睡夠後,總會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周圍的那一切。那雙眼睛總是澄澈,夏淺笑一直都知道,這個孩子是不經世事的,他被大家保護得很好。


    想到他已經成為了一國帝王,夏淺笑不禁為這個孩子難過起來,他以後的一生,是不是都要在那座華麗的宮殿中度過,那是夏淺笑最不喜歡的生活,她不知道齊淩梵會不會喜歡?


    環境是個大染缸,最終都會改變一個人,我們活在這個世上,隻能讓自己融入進這個世界的一切。夏淺笑花了十多年,終於變成了這個世界的人,哪怕她再怎樣不喜歡這裏的自己。夏淺笑不希望齊淩梵改變,她希望他還是那個隻愛睡覺,甜甜地叫她嫂子的孩子,但她又知道,那個孩子已是一國帝王,他的改變隻是早晚的事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家有情獸相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紀小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紀小夏並收藏家有情獸相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