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陽城南,二百裏外。


    天色未開,幽邃的夜空中一艘艘大型陸地方舟宛若垂下的鉛雲落在地上。


    直搗黃龍,攻取鎖陽城的蘇離、蒙闊所部到了這條隱秘的地脈大道盡頭。


    沒有地脈大道地脈之氣,大型陸地方舟無法禦空飛行,剩下的兩百裏便要強行軍。


    越早拿下鎖陽城,回馬一槍馳援向粱慶之,粱慶之和李相白承受的壓力便越小。


    方舟落地,士兵還在集結,隊伍中斥候已經向前方活動了出去。


    這些斥候多半都是來自太嶽書院的兵家子弟,武道修為都在七品之上,從軍多年,經驗豐富。大周最為傑出的將官被提拔之前,多半都有在軍中當過斥候的經曆。


    六萬大軍集結期間,墨家子弟也忙碌了起來。


    隨軍的還有陰陽家術士,蘇離、蒙闊壓根就沒有使用術士的想法。


    兩百裏,強行軍,天明之前大軍就能出現在鎖陽城下。


    最忙碌的是墨家子弟。


    漆黑的夜色中不斷的響起甲人變形的機件咬合聲。


    數百的戰鬥甲人出現在隊列中。


    兩種甲人。


    天字號和地字號。


    天字號戰鬥甲人負責衝鋒陷陣,地字號甲人主要擔負器械運送。


    有一百多名和李相白戰鬥甲人初一同等大小的天字號甲人分散向大軍左右兩側,身體比戰鬥甲人還要魁梧高大的地字號甲人則將一具具破城弩、風火雷電弩、雷弩推了出去。


    緊隨著甲人,完成集結的大軍在夜色中撲向鎖陽城。


    鐵劍山偏東南。


    蘇南客眯了迷眼中。


    夜色的盡頭,一艘艘陸地方舟落地。


    方舟落地,戰馬、軍士開始在地麵集結。


    蘇南客緊了緊手中的重槍,“一切都如自己所分析,剩下的就是你死我活。”


    一杆重槍名為‘驚蟄’。


    和粱慶之的“伏龍吟”一樣,都是神器。


    視線的遠端戰馬、士兵落地,蘇南客手中重槍揚了揚。


    空氣中有訓練有素的戰馬揚蹄聲響起,一萬的騎兵在等待著殺周的第一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衝勢在對方立足不穩之前將整個隊伍衝垮,然後就是一邊倒的宰殺。


    蘇南客就像一個精明的商人在算計著出手攻擊的時間。


    要在九成的軍士、戰馬落地之前發動攻擊。


    粱慶之落地不穩,時機恰好,還能奪取陸地方舟。


    蘇南客很眼饞陸地方舟。


    自己有地脈大道地圖呀。


    對於大周境內各郡地脈大道也熟悉。缺少的就是陸地方舟。


    耐心的等待之後,蘇南客揚手。


    “發敵情令!”


    敵情令就是攻擊的信號。


    當初李相白遭遇金花婆婆等人刺殺,懸鏡司繡衛就是發敵情令求援。


    敵情令升空,蘇南客和赫連城、鐵天贏兩方向攻擊同時產生。


    這是計劃好的。蘇南客不知道赫連城、鐵天贏早就被李相白和陸斬給宰了。


    蘇南客身側一名扈從捏碎手中的玉簡。


    玉簡破碎的刹那,篆刻在玉簡上的符文閃爍,一道明亮紅色光芒直入蒼穹,要有多醒目就有多行醒目。


    鐵劍山西南夜空,坐在藍小蝶小巧飛舟當中的李相白看到東北方向升起的鐵情令紅色光芒,呲牙一笑。


    蘇南客要倒黴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粱慶之對蘇南客知彼,從李相白口中知道蘇南客兼修有陰修體係。


    蘇南客卻不知粱慶之的真實實力。


    自鎖陽城出發想著要粱慶之人頭的大蒼長生殿大將軍刺邑都比蘇南客了解粱慶之。


    蘇南客在大周京城的時間太久了。


    敵情令符文產生的紅色光芒直入夜空,蘇南客手中驚蟄重槍虛空一刺。


    “殺,殺一將,賞金千兩,得粱慶之人頭,賞金萬兩,日後封侯。”


    整片地麵在萬騎衝起來的刹那顫動了起來,自夜色中衝出的騎兵、步兵衝殺向自陸地方舟而下的粱慶之所部。


    騎兵、步兵衝殺間一道璀璨的流光自鋒線上空呼嘯而過落向陸地方舟粱慶之騎步兵所在區域。


    是蘇南客弩兵發射的刻符弩箭。


    隊伍中還有戰鬥甲人,不多。卻讓乘飛舟而來的李相白興奮了起來。


    居高俯瞰,整個戰場的事態一目了然,弩箭落下的方向人仰馬翻,蘇南客所部六萬多騎步兵衝陣掀起氣勢讓整片的空間都為之震動。


    李相白這是第一次見如此大規模的兵力衝陣呀。


    雖是烏合之眾,但戰鬥力有,氣勢也被蘇南客成功的調動了起來。


    箭雨落下,騎兵鋒線已經如一堵牆般橫推了過去。


    “感覺如何?”李相白問藍小蝶。


    藍小蝶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姑娘不以為然,“和大蒼軍隊比較起來差遠了。”


    李相白咧嘴,不說話了。沒發言權。


    一名蘇南客扈從手持重槍,身先士卒,視線的前方還有落下的弩箭,扈從已經衝殺過去,戰馬的衝勢外加五品武夫的千斤之力,重槍刺出去的刹那嗡的一聲發出尖銳鏑音,槍鋒從地麵一名軍士胸口沒有任何頓挫感的穿刺了進去將軍士挑了起來。


    這是騎兵最喜歡做的事情。


    重槍挑起對方士兵,要不直接砸出去,要不以蘊在槍鋒的氣勁直接炸開對方士兵,四分五裂,能打擊對手士兵士氣。


    “咦!”


    蘇南客的扈從驚訝了一聲,掛在槍鋒上的士兵輕飄飄的,沒有分量呀。


    扈從還在驚訝著呢,兩側方向騎兵前衝,掛甲的戰馬直接將前方成排的軍士撞的飛了起來。


    還是輕飄飄。


    扈從的前方一匹戰馬被弩箭射中,戰馬晃晃悠悠的跑了數丈,然後馬的形體在扈從視線內越來越稀薄,就像被拉長了一樣。


    另外方向,一名蘇南客手下的士兵手中長矛輕而易舉的將一匹戰馬挑了起來。


    士兵呲牙咧嘴,“怎麽會這樣,難道我變強了,頓悟了!”


    頓悟個屁呀。


    轟一聲,一道青煙冒出,掛在士兵長矛上的戰馬變成了一束草。


    所有被騎兵衝撞出去的粱慶之所部士兵落地滾成一團,青煙冒出,士兵成了滿地的黃豆。


    草是厥麻草,可製符紙。


    豆是黃豆,撒豆成兵。


    粱輕之的術法神通,撒豆成兵,剪草成馬。


    隻有陸地方舟和馭方舟的術士、墨家子弟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草馬、豆兵自然沒有任何的戰鬥力。


    但以假亂真,足夠了!


    蘇南客武道二品,陰修供養閣。蘇南客和粱慶之鬥法,撒豆成兵自然瞞不過蘇南客,可這是兩軍對壘,六萬多士兵衝出去的軍陣拉出十多裏,間隔距離太遠,蘇南客哪能感受到術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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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慶之利用隱秘的地脈大道,先於蘇南客抵達之前三萬的主力早就潛伏在了夜色當中。


    剪草成馬,撒豆成兵,將蘇南客六萬兵馬吸引向了陸地方舟。


    “是草馬,黃豆。中計了,撤,撤!”混亂聲、竭嘶底裏的叫喊聲交織在一起。徹底亂了起來是。


    亂軍身後方向。粱慶之出手了。


    夜色晃了晃,十二具部署在各方向的‘風火雷電’弩被以墨家子弟為主的弩兵發射了出去。


    明亮符光讓啟明的天光都為之黯然失色,符光當中夾雜了柱粗的璀璨銀光,這是雷弩在空中高速掠行時符文綻開的雷電光華。


    十多支雷弩落地,方圓數丈的地麵整片掀起,三丈六尺,柱粗的長弩沒地兩丈,刻在弩箭上的繁密符文間有水月般的光華聚成光球。


    下一刻,雷弩就像篆刻了五雷油池火咒的大號木老鼠炸開。


    “轟!”


    聲浪伴隨著火焰同時產生,一瞬間陡然匯聚成的巨浪擴散並暴漲成滔天之勢將周邊的蘇南客所部軍士吞了進去。


    同樣在衝陣的蘇南客前方整片的地麵都被落下的雷弩爆炸所產生氣浪給夷為平地,視線內先是白光、隨後是士兵紅色的鮮血,更遠處則是混亂開來的軍隊。


    那一刻,冰涼的觸感死死的攥住了蘇南客。、


    周邊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意識中隻有一個聲音在反複的衝擊著蘇南客。


    “上當了!”


    狠狠的搖頭,曾經領軍作戰積累起來的經驗和敏銳的直覺反饋給了蘇南客唯一的出路和應對方式。


    以死相博,派遣扈向鎖陽城求救。


    這是唯一的機會,否則要涼涼!


    蘇南客的聲音在戰場響起。


    “鎖陽城大將軍後軍即將抵達,狹路相逢勇者勝!隨我殺!”


    蒼穹中的飛舟上藍小蝶一臉的鄙視,對李相白說道:“這是你的話!”


    李相白點了點頭,說道,“傻個逼,原本我還發愁怎麽找蘇南客,這下好了,自我暴露!”


    “靠過去,虎頭鍘鍘了!擒賊先擒王!”


    “好嘞!”


    飛舟在空中輕巧的一個轉向,靠近向蘇南客所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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