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嘍囉也趕緊附和道:“是呢是呢!我可以作證的!當時一見那鬼火,我是嚇得腿都軟啦,不怕你們笑話,差點要尿到褲子裏!後來這位大爺用傅公子施過了法術的蓖麻葉子來扇,竟然真的將鬼火扇滅了!”


    說到這裏,用一種滿是崇拜與信仰的眼光看著傅文卿:“傅公子,您就大發慈悲,多布施幾道咒符吧?您是不知道,自從這迷魂穀中有了鬼火,我們弟兄們到了晚上都不敢上山下山啦!”


    褚進道:“你還想著在這裏上山下山?你們素日裏打家劫舍慣了的,作惡多端,早就該收律法的懲戒,今日既然是落在了我們手裏,自然是要將你們送交官府的。”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忠叔,道,“忠叔,是吧?”


    忠叔沉聲道:“兩位公子無恙,這就是萬幸。至於這山寨的嘍囉,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自然不能縱容,先押了回去,再做詳論。”


    一眾人又回到了山寨,將一眾嘍囉都用繩索捆綁了,連夜押回了金陵城中,卻沒有送到金陵府尹的衙門,而是直接都押送回了杜府。


    那個山寨中患了呼吸性堿中毒的老爺子,因守護的嘍囉都被杜府的衛隊抓了,傅文卿便吩咐陳七等人將他也抬下了山。


    回城的路上,杜岫岩、傅文卿、忠叔、陳七等人都是騎馬,其餘的衛隊和隨從們則有的騎馬,有的步行,押著一眾嘍囉,浩浩蕩蕩的,倒是有些陣勢。


    杜岫岩按轡徐行,側頭問傅文卿:“我竟不信你是懂得符咒的,方才到底是怎麽回事?還不快如實了告訴我!”


    傅文卿側頭嫣然一笑。道:“果然還是大哥聰明,不像那些糊塗人,輕易就能糊弄過去的。”


    杜岫岩無奈地一笑:“你也不用灌我迷魂湯。究竟是怎麽回事?”


    傅文卿輕笑道:“大哥怎麽看那些鬼火?”


    杜岫岩道:“那火焰倏忽遊離,便是絕頂的輕功高手。恐是也難以達到這樣的境地。”


    傅文卿道:“我認得那火焰,那是磷火。磷容易揮發,且具有易燃的特性,如今正是盛夏,天氣炎熱,所以揮發至空氣之中,自燃成火。且這磷揮發之後隨風飄忽。所以火焰自然也就隨風飄忽遊離不定了。”


    杜岫岩一臉疑惑:“揮發?空氣?磷?那是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


    傅文卿一愣,隨即道:“這是醫術中的記載,難怪大哥不知。簡單來說,磷是……是一種藥材。很容易自己著火,放在那裏,自己就化在了空氣中,著火之後就是方才所見的鬼火,飄忽遊離不定。”


    杜岫岩若有所悟:“磷?藥材?為何以往未曾聽過?”


    傅文卿自然不能跟他解釋。這是現代化學發展之後才有的發現,於是道:“這個……這個屬於醫術中比較……比較精尖的範疇,所以一般的醫者都不知道。那迷魂穀中有鬼火,可以推斷,那裏的底下或者是一大片磷礦。或者是一片墳塚。”


    一直低頭默然不語的忠叔突然抬起頭來,眼裏閃過了一絲精光:“傅公子何以判斷那裏可能是一片墳塚?”


    傅文卿道:“因人體的骨骼之中便含有磷,死後肢體腐爛,隻剩下骨架,若是經年累月風吹日曬之後暴露在外,骨頭裏麵的磷便會揮發出來。當然,這隻是產生磷的原因之一,並非直接原因。並且,若那迷魂穀中果然是一片墳塚,當是一片經年的墳塚了,畢竟棺木肢體朽爛,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忠叔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而是低了頭若有所思。


    杜岫岩倒是好奇傅文卿說起這樣話題時的淡定:一般的女子,對於這些墳塚啊、屍體啊之類的說起來就會嚇得哇哇大叫,何以傅文卿會說起來這麽地坦然自若,再看了她一眼,見她麵上全是淡然,似乎口中所說不是那些駭然的東西,而是路邊的花花草草。


    一行人回到了金陵,一眾嘍囉都被押到了杜府裏麵。癩頭三已經成了一個癡傻兒,也被關到了杜府的柴房裏。


    汪仁是傅文卿一直尋找的人,自然由她帶回了傅府。至於那個老爺子,雖然已經轉危為安,但是身子仍然十分虛弱,一口氣上不來就喘得不像樣子,看在他病情的份兒上,為了診治方便,傅文卿也將他帶到了府中。


    杜岫岩親自將傅文卿送回了府中,這才回去。


    焦媽媽一聽說是傅文卿回來了,立即喜得掉下淚來,一把過來拉住了傅文卿的手,顫聲道:“可……可好吧?……沒……沒有什麽吧?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傅文卿知道她擔心什麽,於是道:“我一切都好好的,沒有受什麽委屈,媽媽放心便是。隻是母親那裏……?”


    焦媽媽趕緊道:“說起來還請小姐恕我大膽,為著夫人的身子,怕她受不了打擊,我就擅自做了主張,小姐這一次被綁架的事情,並沒有跟夫人稟明,一直是瞞著她的。昨日傍晚她問你為何去正覺寺上香還未回來,我便編了個瞎話,說是你去了一日,回來有些勞累,所以早早歇著了。”


    傅文卿點了點頭:“如此最好!我一直擔心她老人家受不了這樣的衝擊。”然後拉著焦媽媽坐下了,喜道,“我這一遭被綁架,反倒是因禍得福了,媽媽倒是猜一猜,我碰到誰了?”


    焦媽媽這會子還沉浸在傅文卿安全歸來的喜悅當中,於是拿了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道:“我這會子隻顧著高興了,哪裏還有精神猜什麽謎語?姐兒還是別賣關子了,直說了罷。”


    傅文卿朝著外麵一擺手,道:“將人給我拉上來!”


    陳七並一個隨從將五花大綁、嘴裏還塞著一隻臭襪子的汪仁給拽了進來。


    那汪仁嘴裏塞著陳七的臭襪子,烏拉烏拉地說著什麽,結果被陳七一腳踢在了膝蓋後彎處,身不由己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焦媽媽仔細打量了一番,驚道:“莫非……莫非這就是給姐兒看病的汪大夫?”


    傅文卿點了點頭。道:“正是!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怪道我們找了他這兩三年一直是毫無音信,原來他竟是躲在了黑風寨中。陳七。你知道怎麽辦!”


    陳七點了點頭,側頭打量了一眼汪仁。道:“小公子放心!我自有法子讓他說實話!”


    傅文卿點了點頭,道:“嗯。隻是莫讓官府說我們是動用私刑就行。”


    陳七道:“小公子放心,我若是能讓人家抓住那樣的把柄,可就不是陳七了。我保管讓這個汪仁吃盡了苦頭,還說不出咱的什麽不是來!”


    傅文卿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如此最好!你們都下去吧。媽媽,著人燒一桶熱水,我要好生地洗個澡。這一日下來,身上可是髒的厲害了。老泥沒有十斤,也有半擔了。”


    焦媽媽趕緊道:“瞧我!竟是高興糊塗了!我這就去安排。英姑娘也在房裏呢,她若是知道姐兒回來了,隻怕也是高興壞了。環兒!佩兒!你們兩個快去告訴了英姑娘,叫她別哭了。姐兒回來了,趕緊洗把臉去伺候姐兒要緊!”


    小丫頭環兒、佩兒趕緊答應著過去了。


    英姑猶在抹眼淚,頭上的血淌了下來,與淚水混在一起,濕乎乎地糊在臉上。兩個眼睛已經是腫的跟桃兒一樣了。


    碧兒也陪著她在那裏哭。


    環兒掀了門簾子進來,道:“英姐姐,碧姐姐別哭了,大小姐回來了!”


    英姑一聽,猛地站了起來。因為起身太急,身子碰到了旁邊的紫檀木小幾子上,將幾子撞的一歪,幾上的花瓶差點傾倒下來。


    還是環兒和佩兒兩個眼疾手快,趕緊過去扶住了。


    英姑卻沒有察覺一樣,一把拉住了環兒的衣袖,急道:“你說什麽?大小姐回來了?是真的麽?不是騙我的吧?”


    環兒趕緊道:“自然是真的!這會子正跟焦媽媽說話呢。大小姐說了,她很好,很平安,就是這一天下來身上塵土太多,要洗澡呢。英姐姐,碧姐姐,你們有在這裏哭的功夫,還不如快去伺候著大小姐沐浴更衣呢。”


    英姑也顧不得旁的了,拔腿就往外跑,一直跑到了沐房,果然見傅文卿坐在那裏喝茶,幾個小丫頭抬著熱水進來,倒在了大大的橡木浴桶之中。


    英姑“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一下子撲到傅文卿的腳邊,抱著傅文卿的腿大哭不止:“小姐!小姐!嗚嗚……”


    傅文卿一愣,旋即拉起了英姑,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這身上已經是夠髒的了,不用你再往上沾這些眼淚鼻涕。”


    英姑伸手摸了摸眼淚,淚眼汪汪地抬眼看著傅文卿,道:“都是我該死……沒有保護好小姐……讓小姐受委屈了!”


    傅文卿笑了笑:“你保護我?怎麽保護我?你又不懂功夫的!這一次是意外,與你不相幹的。再說我如今可不是安安全全地回來了麽?我說,你能不能先別哭了,你看你,本來挺漂亮的一張臉,現在哭的跟個水泡饅頭一樣了,你這樣出去,給我丟人啊!人家見了會說了,你看這是哪個主子帶出來的丫頭啊?怎麽這麽不會收拾自己啊?倆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多難看啊!”


    英姑知道她是在調笑,心裏也是又是羞愧又是高興。


    再說杜府,杜岫岩沐浴更衣後歇下了。忠叔卻站在窗前,抽起旱煙袋,眼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晨光,默然不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逍遙醫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焱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焱晶並收藏逍遙醫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