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夜晚,安靜而清涼。


    彎彎的月牙兒掛在樹梢,映著璀璨的繁星,越發顯得月光如水水如天。


    一陣微風吹過,樹梢輕輕晃動,樹葉兒發出了沙沙的輕響。幾隻在樹上夜宿的鳥兒被驚醒了,拍打著翅膀飛到別的枝頭。


    黑風寨裏,幾乎所有房間裏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了,隻是守衛處的牛油蠟燭還閃耀耀地亮著,負責守夜的嘍囉手裏握著兵器,四處巡邏。


    雖然是深處在這匪穴之中,危機四伏,但是杜岫岩與傅文卿互剖心跡,正是心裏甜蜜的時候,均是覺得這個簡陋的小木屋裏舒適非凡,甚至比家中的錦被軟榻還要勝上百倍。


    因此,傅文卿睡得很是踏實,杜岫岩在一側守著,看著傅文卿酣然的睡相,身上雖然辛苦,心裏也全是滿足與甜蜜。


    不同於他倆的泰然,金陵城中,杜、傅兩府裏,早已經鬧翻了天。


    在半山腰的農舍後院,杜岫岩沿著懸崖邊上的繩索追趕穆胡子等人後,程木記掛主子傅文卿,自然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了過來。


    杜岫岩的三個隨從裏麵數著方亮最是年長,思慮也周全,已經瞧出了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蹺,不似是他們心中所想的針對少主子杜岫岩而來,於是吩咐杜岫岩的另外兩個隨從梁七和褚進,抓住尚未來得及逃跑的那兩個嘍囉以獲取口供,並回到府中報信,自己一個人順著繩索溜了下去追尋少主子。


    梁七與褚進不是一般的家丁,而都是得了名師指點的高手,專為保護杜岫岩的,且如今事情緊急,再動起手來自然是毫不留情,帶著拚命的勁頭兒了,因此剩下在農舍中的那兩個嘍囉自然不是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是被製服在地上了。


    一個嘍囉被梁七一拳打中了胸膛,趴在地上直咳嗽,另一個嘍囉被褚進一腳踹在了胳膊上,竟是生生將小臂給踢斷了——眼見少主子被襲擊,梁七、褚進兩人又是著急又是擔心。所以下手也格外重了。可憐這兩個嘍囉就被兩人當做了出氣的人肉沙包。


    英姑眼見傅文卿被人擄走,當真是如同取了她的命一般,兩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先時還會哭,到了後來,竟是嚇得連哭也不會了——


    作為傅文卿的貼身丫頭,她太知道作為傅家的千金大小姐被人擄走意味著什麽了:家中的夫人一旦得知,說不得立時便會暈厥過去,病情也會加重,搞不好會再像當年老爺去世一樣,性命垂危了。一想到這個,英姑就覺得渾身不寒而栗。隻剩下瑟瑟發抖了。


    再就是,萬一要是這些土匪知道了小姐的女兒身份……天呐!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這裏,英姑更是恨不得去找塊石頭一頭撞死算了,那樣一了百了,也就不用再擔心這些了,因為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樣的如果。


    盡管杜公子與小姐感情深厚。他身上功夫也好,且也追了過去,但是誰又能拿得準,他一定能夠保得小姐平安嗎?


    就算是那些土匪不對小姐怎麽著,一個大家閨秀這麽被土匪擄了去。也是好說不好聽的事情,以後小姐的名聲可怎麽是好啊?


    英姑越想越是害怕,到了最後直接癱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了。


    褚進一把揪住了其中一個嘍囉的脖領子,怒問:“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襲擊我們?若是不說實話,小爺我一拳將你砸成肉泥!”


    褚進這不是嚇唬人,他心裏是真著急了:少主子身份尊貴,雖是隱居在這金陵城中,眾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不可避免會有些個心懷叵測的人想著打他的主意,畢竟,他身份擺在那兒,若是擄了去,那可是很好的一塊籌碼啊。


    跟隨少主子的這些隨從麵上看著都是一般,實際上都是專門訓練出來的,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在金陵這些日子,除了鷹落峽的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還平靜,因此眾人多少都有了一些鬆懈。特別是今日所來的青蓮寺,那是知根知底的地方,少主子與恒智禪師又有那麽大的淵源,同行的傅公子又是少主子的結拜兄弟,再想不到會出事的,所以忠叔也沒有跟著,而是隻讓三個年輕隨從陪同。


    誰能想到在這裏竟會出現事故呢!偏偏那個平日裏在農舍留駐的高手被少主子派去了旁的地方。這可真是大意失荊州啊!


    如果少主子有個什麽閃失,包括自己在內的三個人就是自刎謝罪也難以挽回損失啊!


    那個嘍囉一根胳膊已經被踢斷了,又被這麽提溜著衣領子拎了起來,再看到褚進擰眉怒目的樣子,心裏更是害怕,顫聲道:“我……我……”嚇得竟是說不出個囫圇話來了。


    褚進尤自追問,就聞到一股騷臭的氣味,往下一看,那個嘍囉的褲襠處已經是濕乎乎一片了,還有熱乎乎的液體順著褲腳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原來,這個嘍囉竟是嚇得尿了褲子。


    褚進“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順手將那個嘍囉摜在地上,怒道:“沒出息的玩意兒!”


    又去拎起來另一個嘍囉,逼問道:“你給我說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那個嘍囉膽子稍微大一些,顫聲道:“我們……我們……是……是黑風寨……來……來抓……傅……傅文卿……”


    說到後來,也是害怕的哆哆嗦嗦地說不下去了。


    褚進與梁七對視一眼,心裏想的都是同樣的疑問:這些人是衝著傅公子來的?目標不是自己理所當然認為的少主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七見那兩個嘍囉都已經是被揍了個半死,於是道:“既是這樣,我們將他們兩個帶回府裏,交給忠叔。再請了老爺示下。不論他們所說是否屬實,這事兒既是涉及到少主子,都少不得要驚動了老爺了。”


    褚進點頭道:“就算他們的目標不是少主子,如今少主子既然已經追了出去,我們就大意不得。總的找到了少主子才能安心。他們若真是小連子山黑風寨的土匪,嘿嘿,今天就是將小連子山鏟平了,也要找到少主子,確保少主子平安才是。”


    倆人商量畢,於是解下腰帶將那兩個嘍囉結結實實地捆好了撂到了馬背上,又去攙扶英姑。


    英姑此刻已經是嚇得癱軟在地上,晃晃蕩蕩地被褚進拉了起來,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褚進隻得在她的人中處使勁掐了一把,英姑這才“哇!”地哭出聲來,一把拉住了褚進的衣袖,哭道:“這可怎麽辦啊!我寧願被打死啊!”


    褚進與梁七對視一眼,顯然是不太理解這個清秀的小書童何以會做此反應。因為杜岫岩與傅文卿來往甚密,因此他們對於傅文卿這個清秀靦腆的小書童也是很熟識的,平日裏話不多,隻是一門心思地伺候主子。


    如今主子被人擄走了,這個小書童擔心是正常的,何以會說“寧願被打死”這樣的話?


    不過再一想,傅公子是個文弱書生,他的書童自然也是從小未見過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的,不像咱們哥們兒弟兄,整日裏是在刀頭上討生活,所以乍見了這樣的場麵,這才害怕地無法自處。


    想必這個小書童是害怕回去之後無法跟府裏的大人交代,所以這才說出“寧願被打死”的話吧。也是可憐見兒的。


    倆人無法,隻得將英姑也一同帶回到了杜府。


    反正,杜府是一定會派出人手去搜尋少主子的,到時候一並將傅公子也尋了回來就是。


    杜府的老爺杜靜生聞聽了這個消息,自然是大吃一驚,手中的蓋碗“乓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急道:“你……給我說仔細了!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忠叔一臉愧疚,垂首道:“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因近日少主子突然說是要去青蓮寺進香,我想著這一路上都是很安全的,所以就隻讓方亮、褚進和梁七三個人跟著去了,沒想到竟是中了埋伏。不過對方點子不硬,隻是用的手法太過無賴,是用的迷幻藥粉。方亮已經追了過去,他行事穩妥,想必一路會給我們留下記號。另外褚進與梁七也已經抓了兩個點子。”


    杜靜生急道:“不會又是那府上的人吧?若是岫岩有個什麽閃失,我可怎麽去跟他娘交代喔!這個小祖宗!”


    忠叔道:“被抓的那兩個人自稱是小連子山上黑風寨的土匪,並且招認今日他們的目標不是少主子,而是與少主子同行的傅文卿傅公子。且我看這倆人身上的衣衫都是本地出產,身手也很一般,不像是行伍出身的,且這倆人均是本地口音,行事舉止也不大像是外地來的。可以初步斷定,他們所說的可能是實情。”


    杜靜生一愣:“他們的目標不是岫岩,而是他的把兄弟傅文卿?老忠你確定嗎?”


    忠叔點頭道:“初步可以斷定是這樣的。”


    ps:


    鞠躬感謝各位親愛滴讀者,偶會加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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