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心疼地看著那小小的孩子在做著心裏鬥爭,孩子也終於在她溫柔如水的眸子裏,緩緩的靠近了幾分,並且示意他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漱,可是小手剛碰到衣服,鑽心的疼痛讓他想起了什麽,沐晴雨也是心疼地問:“疼嗎?娘親知道睿兒乖,可是如今睿兒受傷了,就讓娘親來幫睿兒好不好?”


    小孩子猶豫了好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血脈相連的緣故,這麽多年,睿兒第一次緩緩地接受了一個人,一個除小弦之外的人。


    沐晴雨親手給睿兒換好了衣服,有用溫熱的手絹給他擦臉,這一刻,沐晴雨次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一個母親的真諦,那甚至與為之兒做這一切的感覺另有不同。


    沒與他接觸一分,沐晴雨隻覺得那些被自己遺忘在腦海裏的記憶,又齊齊湧上心頭。總是忍不住流淚。


    睿兒則是一直用一種審視和懷疑的眼光打量著沐晴雨,當看到她眸子裏的晶瑩之時,小手微微一抬,似乎是想要去給她擦去。


    沐晴雨陪著睿兒吃了早膳,小弦離開的時候將睿兒的一應喜好都已經交代清楚,所以,早飯睿兒吃的還不錯,隻是這小家夥,想必也是很獨立的,對於沐晴雨一口一口地喂飯竟然露出了一絲尷尬和羞赧。


    用過飯之後,沐晴雨讓暗香派人帶著睿兒去玩,畢竟如今沐晴雨諸事纏身,也不能總是陪在睿兒身邊。


    睿兒卻極不情願,看著來的劉大娘,很是猶豫,竟然對沐晴雨產生了一絲不舍。


    沐晴雨柔聲對他道:“睿兒乖,娘親中午就去陪你吃飯好不好?”


    小孩子不想去,可是因為和沐晴雨也不是很熟,所以也不敢太過放肆地去拉她的手。很是不情願地往外挪。


    暗香道:“要不小姐我從聽香水榭裏找幾個小孩子陪著他玩,在讓劉大娘幾個婆子跟著看著,可好?”


    沐晴雨想起原來自己在這裏的時候,這聽香水榭中也是男女老幼都有的。自己當時就認識一個養鴿子的小孩子,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有這樣的小哥哥或者小姐姐陪著他,孩子之間總會少些戒備吧。


    沐晴雨覺得暗香的提議不錯,便去著手讓她做,不過找來的孩子一定要是好的。


    暗香道:“自然是先過來讓小姐看了的。”


    沐晴雨點頭,卻是不想人還沒來,楚清絕他們便回來了。


    沐晴雨看著他們一個個沮喪的臉色,便知道一夜無果。


    沐晴雨也不曾說什麽,隻是安慰了兩句辛苦。便讓暗香帶他們下去歇著,隻留下楚清絕一個人回話。


    沐晴雨給她倒了一杯茶,楚清絕也不推辭,接過喝了,邊道:“小姐。我也不知道是哪一環節出問題了,不過我想著昨夜定然是有大的變故。”


    “什麽?”


    楚清絕道:“他們來過,但是並不曾出麵,似乎半路被什麽人攔住,然後又回去了。”


    沐晴雨眉頭緊皺。


    楚清絕繼續道:“小姐,我懷疑,玉魂知道您沒有中毒的事了。”


    沐晴雨起身。看著微雨的天氣:“既然昨夜不是試探,那一定是有人臨時告密了,會是誰呢?”


    楚清絕泯唇不語。


    沐晴雨對楚清絕道:“清兒,其實我覺得很累,在這個聽香水榭裏掙紮著,可是它從來都不屬於我。時至今日,它還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魚龍混雜。”


    楚清絕皺著眉:“小姐的意思是……”


    “清兒,如果劍不能為己所用……”沐晴雨緩緩閉眸,餘音漸消。


    “那便毀之!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它傷害自身的機會!”


    沐晴雨豁然睜開了眼,眸中冷光一現,,可轉瞬間又緩緩柔和下來:“畢竟是他留的東西啊。”


    “別人的東西,用著總是不順手的。”楚清絕道。


    沐晴雨輕輕歎了一口氣:“也罷,再試一次吧,讓我再好好想想。”


    沐晴雨語音未畢,隻聽遠遠的小丫鬟稟報道:“小姐……軒轅公子到暖香閣了。說是與姽嫿姑娘有約,前來一見。”


    沐晴雨微微一怔,道:‘讓他稍等片刻,我馬上過去。‘


    江南,煙雨,朦朧。


    這一次回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像夢。


    就像曾經垂死病中柳下花前?的南宮逸,就像曾經夜探閨格溫柔耳語的玉麒麟,還有曾經長街作畫泛舟西湖的軒轅天洛。


    有些已經淡遠,有些無法釋懷,有些已經遺忘。


    其實,沐晴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軒轅天洛的,隻是情意已逝,餘留下幾分歉疚,她已經不想妥協。


    雅間裏焚著香,那個已經在記憶中模糊的身影靜立窗前,聽見沐晴雨開門而入的生硬,他轉身,看著沐晴雨,眉眼中原本是期許,轉而又有幾分淡漠,然後是光明。


    ‘晴兒。‘


    沐晴雨不知道他是怎麽認出自己的,如今自己的這幅模樣連自己都不認識鏡子裏的自己了。


    沐晴雨說:‘在下姽嫿。‘


    門緩緩合上,就好像告別了一段曆史,一種心情,她是如此的冰冷無情。軒轅天洛說不出如今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失而複得,還是得而複失?此時此刻,沐晴雨就站在他麵前,可為什麽卻仿佛已經與他隔了滄海天涯。


    沐晴雨請他坐下,徑自為他到了一杯茶:‘軒轅公子可是來與我協商南海歸屬問題的?‘


    軒轅天洛接過茶,坐下:‘是,也不是。‘


    沐晴雨喝了一口茶,抬頭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說下去。


    ‘晴兒,跟我走吧。‘


    沐晴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認真的看著他:‘你知道這沒有可能。‘


    軒轅天洛同樣凝著她的眸子:‘你的事情,這些年殷醉月已經都跟我說了。玄月族的水太深,不適合你。‘


    沐晴雨冷笑,卻並沒有言語。她是懂軒轅天洛的,或者說也是理解,畢竟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古人,還是一位王室的皇帝,在他的心中女人永遠都是一種隻能在後宮苟延殘喘的寵物,他一直希望給沐晴雨的保護,是一種豢養,在他的眼中,女人永遠都不能與他站在同一高度。


    看著沐晴雨的神情,她的心思,軒轅天洛也懂,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個女人非要牝雞司晨,非要去冒這樣的險:‘晴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麽……‘


    ‘天洛,沐晴雨早就死了,不是三年前,要不是五年前,而是從當年尹楓屠你將她交給楚千尋之後,她死在尹楓的毒藥夜魅之下。而我是聽香水榭的六小姐,玄月族的族長,根本就不是什麽沐晴雨。‘


    軒轅天洛搖頭:‘不,不是。‘


    沐晴雨看著他:‘我知道雖然你很難去接受這件事情,但是這就是事實,否則以你對沐晴雨的了解,你覺得她會和我一樣?‘


    ‘不!你的意思難道說那些年都是假的?我見過的女人不少,真心假意我是看得出來的,雖然,雖然你後來,但是在江南苑的重逢,還有在江南得那些日子,甚至在剛入宮得時候,你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沐晴雨看著他,眸子裏始終沒有一絲波瀾,她的眼神讓軒轅天洛心裏發冷。


    她說:‘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尹楓嗎?‘他問。


    沐晴雨點頭,又搖頭:‘不是你以為的那個尹楓,他與我已經生死相隔。‘


    軒轅天洛默然。


    沐晴雨抬頭看著他:‘如今,當年的一切,你已經都明白了吧。‘


    他雙拳緊握:‘我不信!‘


    沐晴雨漠然:‘事實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軒轅天洛道:‘那難道,那些年你竟沒有一分……‘


    ‘或許有吧,但是後宮的那些日子也早已經熬盡了那幾分恩情,況且你當初你繼承皇位,我也幫著除了不少力,後來誤打誤撞幫了尹楓也算是我討回來的債,後來雖然害你入獄,可是聽香水榭的人在你最後救了你一命,算是補償吧,你我誰也不欠誰的。‘


    軒轅天洛苦笑:‘往日的樁樁件件,沒想到你也能算得這麽清楚。晴兒,我們是怎麽一步步走到這地境地來的……‘


    沐晴雨終究輕輕一歎:‘是啊。‘


    ‘是因為軒轅辰嗎?‘軒轅天洛看著沐晴雨。


    沐晴雨心中忽然一怒,瞪著他。


    ‘其實不是尹楓,是軒轅辰是不是,就是你們的公子風離辰?‘


    沐晴雨道:‘你我如何與旁人無關,更與他無關,我與你離開之時他隻是我的仇人,摧毀我們之間引一切的不過是你的不信任,你有什麽事情從來都不會與我說,有什麽懷疑也從來都不會問我……‘


    軒轅天洛隱忍著怒氣打斷她:‘那他和你說過什麽?他問過你什麽?‘


    沐晴雨看著激怒的軒轅天洛,久久無言,終於緩緩冷靜下來,帶著幾絲傷感道:‘天洛,你和他不一樣,他不告訴我,是希望終有一天我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去知道一切,而你,是希望能為我撐起整片天空,讓我永遠都不必去知道那一切。這就是你和他的區別了,在他眼中,我是一個人。而在你眼中,我隻是一個女人。天洛,我需要自己是一個人,在這樣一個亂世裏,你保護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人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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