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說,他死了。


    玉麒麟死了,兩個月前,活生生的死在她麵前。就在她麵前,縱身一躍,跳下了麒麟宮的峭壁懸崖,即時,他武功盡廢,內力全失。


    楚清絕的手微微地顫抖:“為,為什麽?他,他怎麽會死呢?”


    沐晴雨緩緩地閉上雙眼,以免溢出那些痛入骨髓的傷,聲音很平,也很輕,仿佛一碰就會散了:“清兒,我……有點累了……”


    楚清絕的話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嘴裏,囁嚅了半晌,終於說了一句:“小姐長途跋涉定然累了,先休息吧。我去通知他們小姐來了,讓他們準備準備。”


    沐晴雨看著那樣的楚清絕想說什麽,終究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明天吧,明天再安排他們來見我。”


    “是。”楚清絕輕輕地應了一聲,正要開門出去。


    沐晴雨靜靜地看著滿目煙塵的浮世,忽然覺得忍耐不住什麽刻骨的衝動,厲聲叫住了楚清絕:“清兒!”


    楚清絕微驚回頭:“小姐?”


    沐晴雨道:“我原本不打算這麽早出山,我此行的目的是要殺一個人!”


    楚清絕的身體微微一顫:“是……是……是公……公子?”


    沐晴雨一愣,轉頭看著楚清絕語氣一軟:“他嗎?不知道,或許是其中的一個……清兒,先去幫我查一個人,布下天羅地網,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他!”


    楚清絕看著沐晴雨的模樣,想著應該是和玉麒麟有關,急忙問道:“誰?”


    沐晴雨眼眸微眯,一股殺氣傾瀉而出:“玉魂!”


    楚清絕驚:“麒麟宮的副宮主?”


    沐晴雨冷冷一笑:“就是他!我已經讓麒麟宮上下動用無數人脈勢力去找,可是兩個月依舊一無所獲,我想著在找人這方麵,沒有哪裏會比聽香水榭更快,你先去通知暗香。”


    楚清絕雖不知原委。但是看著沐晴雨的神色,便已經認真稱:“是!”


    沐晴雨忽而又補了一句:“找到即可,我要親手殺了他!”


    楚清絕被沐晴雨身上的戾氣一驚,沐晴雨身上的煞氣。比當初在監獄中的更加濃厚了。


    楚清絕還沒有來得及出門,門被輕輕地叩響。


    楚清絕問:“誰?”


    門外人答:“四小姐,是我。”


    沐晴雨聽著門外那聲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想到了什麽,已經困意全消。


    聽著楚清絕正對門外說著:“小姐累了,今日不見人……”


    沐晴雨打斷:“讓她進來。”


    沐晴雨看著推門而入的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微微地一顫,又強自壓下了那徹骨的哀傷,對著紅玉一笑:“這三年,辛苦你了。”


    紅玉急忙單膝跪地道:“屬下不敢。”


    沐晴雨單手扶起了她:“這些年。我在麒麟宮專心習武,已經快不知人間幾月天了,如今你來的正好,我在外麵聽得七七八八,想著當今形勢如何。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了。”


    楚清絕道:“小姐,此處說話多有不便,不如去江南苑吧。”


    沐晴雨看著窗外的繁華景象,看著那些白日宣淫的嫖客們醉生夢死,聽著門外的浮華喧囂,輕輕搖頭:“明日再去吧,今日。我在這裏。”


    紅岩說,當年玉麒麟抱走了昏迷中的沐晴雨之後,其餘的人一拍而散。


    其實,原本就很難想象,那樣立場對立的一行人,竟然也會為了同一個目標聚到一起過。


    不過隻那一役。分別之後,又是敵人,注定爾虞我詐,隻能你死我活。


    紅岩說,帖木兒帶著兵回了蒙北。後來繼承了蒙北的王位,而阿古達木之後便不知所蹤,蒙北對外稱阿古達木壽終正寢,但是紅岩卻並不以為然,猜想當年風離辰的玄月鐵騎路過蒙北給蒙北帶來的那場浩劫之後,阿古達木可能便已經回了玄月族,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阿古達木作為天字輩的四大長老之首,定然會回來主持大局。(.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不過自從風離辰接手玄月族之後,消息封鎖地十分厲害,即便是聽香水榭也探聽不到過多的消息,畢竟,聽香水榭也是他教出來的。


    這也可以合理地解釋,帖木兒的投誠,而關於風離辰和蒙北的那場恩怨,在蒙北貴族眼中,利益麵前,沒有永遠的敵人。這些權謀之術,帖木兒顯然已經玩得很不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足以接掌一方了。


    但是在玄月族複蘇之後,風離辰開始大肆掠奪土地,但是玄月鐵騎卻是曇花一現,再也沒有了動靜,兩年之後,玄月族占據了半壁江山,就當大家以為風離辰會乘勝追擊,一統天下的時候,風離辰竟然忽然也開始沉沒,隻是玄月族內部的消息被守得很死,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傳出來。


    而尹楓和軒轅天洛這兩年又一直在征戰。都覺得風離辰的沉沒其中必有玄機,所以,一直都在提防,怕他想漁翁得利,所以也幾次挑逗,想把他拉下戰圈,可是風離辰卻隻守不攻,這些年的領土也是一分未增一分未減,甚是詭異。


    而當年的北風越本打算跟著玉麒麟走,跟著沐晴雨,可是玉麒麟卻拒絕了,幾經糾纏,玉麒麟說麒麟宮裝不下他們,而當時沐晴雨還有重傷需要靜養,便再三勸他們天下將亂,各自為家,梅溪監獄裏的人有家的回家,無處可去的便在軒轅天洛的賞識下,暫時跟軒轅天洛走了。卻不想,相交日久,越發臣服,如今已經心甘情願,死心塌地。


    北風越也把自己當年藏匿的軍隊調了出來,為軒轅天洛所用,又經多年招兵買馬,賢者歸服者眾,如今已經日漸強大。


    而楚清絕和紅岩,暗香以及火雲則生死皆已經賣給了玄月族,別無選擇,跟了姍姍來遲的天機老人。


    紅岩說,那日天機老人帶著刑殿的人來過,但是半路邂逅了玄月鐵騎,一場血戰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沐晴雨唏噓,當年,風離辰和自己一手建立的第一支勢力,竟然第一次便挫敗在自己手下,風離辰的玄月鐵騎,終於打敗了沐晴雨的。


    沐晴雨在覺得可笑的同時,又何嚐不覺得可悲可歎,造化弄人。


    你我並肩剪了彩的亂世,到頭來將我們推到了世界的兩端。


    紅岩說,她們這些年便跟著天機老人在杭州住了下來,守著聽香水榭,等著小姐回來。


    而在這鼎立的三國之中,蘇杭離風離辰太遠,他夠不到,而又因為夾在尹楓和軒轅天洛中間,兩方都因為某個人,有意無意地避過,所以杭州成了兩方的分界線,也成了百姓聚集的安全地帶。


    沐晴雨問起天機老人的打算,畢竟他也是玄月族天字輩的長老之一,雖然排名倒數第一,但是他為什麽要守在這裏,不回去。


    紅岩轉述天機老人的原話:玄月族的族長是沐晴雨,有那娃的地方才是玄月族,老頭子我,一直在守著。


    紅岩說,她們為沐晴雨一直在守著,守住這一片小小的土地,等著沐晴雨回來,用這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勢!


    如今,沐晴雨回來了。


    ***


    江南的梅雨季節,天很濕,像昨日那樣的晴天,是不常有的。


    在那樣一個淫雨霏霏的日子,江南苑的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洋洋喜氣,江南苑的南宮莊主大設宴席,迎接著遠道而來的沐晴雨。


    時光仿佛一晃回到七八年前,沐晴雨還是個懵懂不知的孩子,在這江南苑,邂逅了南宮逸,招惹了左天瑤,離開了風離辰,等到了軒轅天洛。


    如今,想想,都像夢一場。


    沐晴雨一個人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得到了聽柳閣,沐晴雨看著煙雨中的垂柳孤苦無依,當年柳下度臥的人也早已乘鶴仙去,隻留下這樣一間空蕩的屋子,提醒著時光。


    南宮逸說,他當年就是在這樣一個雨天裏,第一次見到了還是孩子的暮聽雪,開始了一場刻他骨銘他心的故事。


    如今白駒過隙,物是人非。


    “小姐,小姐!”


    丫鬟一聲聲急急的呼喚驚擾了沐晴雨淡雅的寧靜,沐晴雨抬步出了院子:“在這裏。”


    小丫鬟急忙迎了上來,道:“小姐,你怎麽一個人到這裏來了,讓奴婢好找。”


    沐晴雨微微一笑,看著這小丫鬟的眉眼,倒是覺得有幾分相熟,卻一時想不起,道:“你是……”


    小丫頭眸中是驚喜和感動:“小姐還記得奴婢嗎?奴婢是碧兒,當年在聽香水榭第一個跟著小姐的丫鬟。”


    沐晴雨點頭:“是了,當年有你,後來是小弦,我記得還有一個小丫頭來著,我走後,你們都還好嗎?”


    碧兒似乎微微一愣:“小姐,靈兒在小姐走了不久之後,便被公子處死了。她是尹楓,也就是當今皇帝安插在聽香水榭的暗人。”


    那個已經在沐晴雨的記憶中快找不到記憶的女孩,讓沐晴雨沒有什麽想法。


    碧兒卻補充道:“公子知道小姐要走,也知道她想讓小姐走,所以安排她伺候小姐,好助小姐一臂之力。”


    繁華一夢,歲月淒恒。


    沐晴雨忽然想起當年聽香水榭裏逝去的那個帶著她幻想的銀麵,和那個陌生的風離辰,不願再去回憶。


    碧兒卻忽然念了一句:“哎呀奴婢這個腦子,奴婢來找小姐,是因為四小姐吩咐,三小姐來了,還帶著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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