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你要是不想見到她們我們就回宮去就好了,反正也已經看到爹了,爹現在也安然無恙,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大的問題。以前爹爹著過你姑姑的道,他一定會比你我更加小心的,你不用太過擔心了。”


    北堂德潤看到穆流蘇依舊維持著高度緊繃的神經,柔聲的說道。


    “我想在家多待一會,潤,我們晚點再回去好嗎?我好不容易見了爹爹一麵,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


    而且穆流霜忽然回來,更是讓她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也好,那我陪著你。沒什麽事的,就算她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隻要我們小心一些一定能夠粉碎她們的陰謀,你相信我。”


    “我知道。”


    穆流蘇將那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再去和爹爹說會話,你現在這裏休息等我回來好嗎?”


    婉妃的事情她一定要和爹爹說清楚,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爹爹出什麽意外。


    “也好,那讓薔薇她們跟著保護你,這裏有侍衛守著就行了,不會有任何人敢打擾我的。”


    “那你睡吧,這段時間你都忙壞了,你看你都瘦了那麽多,我看著真的覺得好心疼。”


    她服侍著北堂德潤將外套給脫下來,看著他躺在床上睡了過去,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去找穆煜雄去了。


    穿過湖麵上的抄手遊廊的時候,很意外的看到穆流霜坐在白玉圍欄上望著湖麵出神,她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昔日囂張跋扈充滿嫉妒的眼睛裏也變得深邃隱忍,似乎有重重的心事被掩埋在眼波之下。


    穆流蘇斂了斂心神,走上前去在她的身邊站定,銳利的眸光直直的看著她,紅唇輕啟,平靜無波的聲音溢了出來,“真沒想到還能在將軍府裏看到你。”


    似乎被這婉轉柔美的聲音嚇了一跳,穆流霜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飛快的跳下來,臉上布滿了驚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民女見過皇後娘娘。”


    穆流蘇轉過身去朝著若語微微努嘴,若語了然的走上前來扶住穆流霜站了起來,笑得清清甜甜的說道,“二小姐怎麽那麽客氣,你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是親密的一家人,有什麽好跪的,快起來吧。”


    “禮不可廢,更何況民女也不敢高攀皇後娘娘。”


    穆流霜的眼睛裏似乎流露出了濃烈的惶恐和痛苦,低垂著頭顫抖著說道。


    “是啊,禮不可廢,想不到妹妹在家廟裏靜心反省的這些日子倒真是明白了不少道理。”


    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揮了揮手讓隨行的丫鬟都退開幾丈遠的距離,凝視著變得有些憔悴的妹妹,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氣勢忽然變得壓抑低沉了起來。


    一直低垂著頭的穆流霜感覺到陣陣壓力襲來,灼熱的目光讓她如同芒刺在背,坐立難安,頭皮陣陣發麻。


    “真沒想到你還能夠踏出家廟,看來你還是挺有能耐的嘛,流霜妹妹,作為姐姐的我都忍不住為你喝彩了。”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陷害折磨我,我知道錯了,也知道害怕了,再也不敢對你使出什麽低下的手段陷害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敢了,現在我隻想要好好的生活,至於名利地位,我再也不會去爭這些東西了,你不要再糾纏我好嗎?念在我是你妹妹的份上別再追究我以前的所作所為了。我鬥不過你,是我自不量力,我也不該去惹你的,求求你別計較了。”


    穆流霜眼淚像嘩嘩的泉水一般流了出來,怎麽止都止不住,臉上帶著痛苦的絕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我鬥不過你的,也不敢再自不量力的和你作對,你不要把我逼上絕路好不好?”


    “我有說想要害你想要殺了你嗎?流霜,你是聽誰說我想要取你的腦袋的?難道你是覺得我太閑了,無所事事所以拿砍別人的頭當樂趣嗎?要是我真的想殺你早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成為冰冷的屍體了。”


    穆流蘇隻是覺得好笑,漆黑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轉瞬即逝,“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能夠在爹放出那樣的狠話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從家廟裏回來。”


    “我沒有耍手段,是家廟忽然山體崩塌,巨石滾落毀了整個家廟,很多人都被活埋了,我拚盡了全力才逃出來的。我九死一生,卻無路可去,雖然明知道爹爹恨我恨得要死,我也隻能回來。幸好爹爹沒有說什麽,讓我在府裏住下了。我回來的路上剛好遇到了姑姑和想容表妹回來,爹才沒有硬著心腸將我關在祠堂裏。可是要是姑姑和表妹又回到青州去了,那麽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包容我了,我還是要被關禁閉一生的。姐姐,就算我以前罪孽深重,可是我青春年華卻隻能伴隨著青燈古佛一生,這已經是我的報應了,你就不要再逼我,別再想著取我的性命報仇了好嗎?我真的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你饒了我吧。”


    淚眼滂沱的少女跪在地上,嗓子都哭得啞了,苦苦的哀求著。


    穆流蘇隻是淺笑著,冰冷的心堅硬得不成樣子,清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從那如櫻花般純美的唇邊溢了出來,“流霜,我也不是心胸很狹窄之人,以前你害我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和你一筆勾銷。你從今往後如果想著要好好做人,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但是如果你這次回來是別有用心的想要算計我,或者敢傷害爹爹和皇上,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不念及姐妹之情。你最好掂量著看看,究竟什麽才是對你最有利的。”


    她說完,也不再理會直直的跪著哭得滿臉淚水的穆流霜,提高聲音對著站在幾丈開外的丫鬟們喊道,“都過來,隨本宮走。”


    在幾位貌美如花的丫鬟的簇擁下,穆流蘇款款擺擺的朝著書房走去。


    “爹在書房嗎?”


    來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她讓那幾個丫鬟在花園裏等著,自己則走到書房門口和顏悅色的問著守門的侍衛。


    她知道爹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書房待著,這會兒應該也不例外吧。


    “回皇後娘娘,是。”


    簡單卻又恭敬的請安之後,守門的侍衛老老實實的答道。


    “那本宮進去了。”


    反正以前她在家裏的時候也能夠進爹爹的書房,應該也沒什麽關係。


    穆流蘇從侍衛的麵前走過去,推開了書房的門,轉身關上了房門,遮住了明亮的光線的同時也阻擋住了所有的聲音。


    書房裏卻靜悄悄的,哪裏有爹爹的身影。


    穆流蘇心下詫異,仔細的打量著書房裏的擺設,看到桌上鎮紙擺放的方向和以前她所見到的並不相同,試探著推著鎮紙,隻聽見地麵移動的聲音,一條密道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深吸一口氣,沿著蹭蹭的階梯往下走,走到密道的盡頭竟然是一間密室,牆上的火把燃燒得很旺,將黑漆漆的密道照得清晰可見,顯然那密道是剛點上去沒多久的。


    穆流蘇握緊了拳頭,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往前走,在門口的地方停住,小心翼翼的將耳朵靠在門上,密室裏麵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陣痛苦哀怨的質問。


    “我那麽愛你,願意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為什麽你不肯接受我的愛?你為什麽不願意愛我?流蘇的娘已經去世了那麽長時間了,就算再長情也算對得起她了,難道你要守著亡妻孤獨的過完一生嗎?為什麽你從來都不考慮我,而我卻愛你愛得無可自拔,甚至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就能下毒義無反顧的毒害皇上,不惜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隻是因為你想要讓你最珍視的女兒能夠有安然的生活。難道我不夠好嗎,為你做得不夠多嗎?已經十年了,我已經愛了你那麽久,就連堅硬冰冷的石頭我都可以捂熱了,為什麽就是不能融化你心裏的寒冰?煜雄,我真的很愛你,為什麽不放過你自己,為什麽要一直沉浸在對你亡妻的愧疚和痛苦之中鬱鬱寡歡?我求求你走出來吧,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們相愛不好嗎?”


    婉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滿滿的哭腔哀求著,那飽含著痛苦失落的聲音讓人聽了鼻子陣陣發酸,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婉妃,別這樣,你是個很好的女人,身份高貴又漂亮,值得更多的人喜歡。而我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莽夫,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能愛你。終其一生,我最愛的女人就是流蘇的娘親,即使她已經離開了我到了另一個世界,我還是愛她,深愛不可自拔。如果你是顧忌到你的身份,我可以請求皇上以假死的理由放你出宮,讓你到隨便你想要去的地方,衣食無憂的過上你想要的生活。我對你隻是像哥哥對妹妹的關愛,沒有半點男女之情。要是你真的跟了我,不僅對你是一種傷害,更是對流蘇娘親的一種侮辱。我當年答應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最後卻因為一個女人食言了,讓她受了那麽多的傷害,最後還搭上自己的性命,丟下剛出生的女兒。我已經辜負了她一次,不能再辜負她第二次了,否則日後到了地底下我沒有臉去見她。你不要再將心放在我的身上了,隻要你將目光從我的身上移開去,你會發現玄月國還是有好多的好男人值得你去愛,他會將你視為掌上明珠深深愛著你的,對於你,我真的很抱歉。”


    穆煜雄語重心長的說道,並不是敷衍推托之詞,而是認真的考慮了一切。


    “不要說抱歉,不要叫我婉妃,你知不知道每次聽到別人叫我婉妃我都想吐,我恨死了北堂修那個混蛋,每一次他的碰觸都讓我惡心。我恨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了。既然你說會有更好的男人愛我,為什麽你卻不愛我,你愛我不好嗎?”


    婉妃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嬌美如花的容顏染上了晶瑩的淚珠,“我不想要聽這些拒絕的話,煜雄你難道不知道嗎,在你將我從馬上救下來的那一刻開始,我一顆心已經完全落在你的身上了,再也找不回來。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在我深深的陷入情網之後你還是無動於衷。我愛你啊,我也從來都沒有妄想取代你妻子的位置,我隻是想要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的眼睛裏也能夠看到我,讓你用男人的情懷疼著我,愛著我,使我成為幸福的女人,難道這樣都做不到嗎?我不要求任何名分,不求讓你娶我為妻甚至是納我為妾,我隻是想要做你的女人而已,難道這樣都不行嗎?”


    “婉妃娘娘,別這樣,真的,我隻是個不解風情的莽夫,不值得你這麽深情的對待我。還請從今往後,娘娘不要到將軍府來了。我真的承受不起你的深情。”


    穆煜雄眼睛裏有一絲懊惱,頭疼得厲害,愧疚又無奈,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原先在北境將她從北狄士兵手裏救下來的時候隻是覺得她可憐,貌美如花的女孩自然值得更好的男人,誰知道她竟然愛上他了。如果當初預料到這樣的事情,他不會親自將她從北狄士兵的馬背上抱下來,而是讓屬下代勞了。


    “都說了不要叫我婉妃娘娘,我不是什麽婉妃,我討厭是北堂修女人的日子。煜雄,你是不是嫌我以前是妃子,嫌我髒了所以你才不愛我的?可是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啊,我以前隻想要在你的身邊的,要不是被他撞見我然後看上我了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嫌棄我髒好嗎?”


    婉妃哭得稀裏嘩啦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天我絕對不會出現在那家玉器古玩店,也就不會被北堂修那個混蛋看上了硬是擄去當了宮妃。你不要嫌我髒好不好,我真的很愛你,對你的愛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我沒有嫌棄你,你不髒,在我眼裏你是最純潔無暇的女孩,這些年你幫我阻擋了多少危險,幫我做了多少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救了我的女兒,流蘇估計要被北堂玄奕傷害了,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也真心的感謝你。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髒過,你不要自暴自棄,真的不是這樣的。”


    穆煜雄眼皮突突的跳著,真的快要束手無策了。怎麽會有那麽執著的女孩,都已經過去了那麽長時間了,當初的事情還放在心上。


    “那你為什麽不愛我?我什麽都不要,我隻想要你能夠喜歡我多一點就很開心了,為什麽就連這麽小小的奢望都不肯滿足我。”


    撕心裂肺的哭聲陣陣的響起,穆流蘇聽得心一顫一顫的,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婉妃會用那麽慈愛的眼神看著她了,原來是因為爹爹的關係。


    這麽說來也是一個癡情的女人,可是爹的心裏隻有娘親一個人,而婉妃又是先帝的太妃,他們之前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再怎麽不甘心,再怎麽掙紮,最後的結果也隻能是悲劇。


    “詩韻,不要這樣。”


    穆煜雄長長的歎息一聲,心痛的看著婉妃,緩緩的喚出了她的名字,“別再在我身上耽誤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愛情是最沒有道理的事情,我甚至找不到理由為什麽會愛流蘇的娘親,可就是愛了,那份愛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沉澱滲透到了我的骨髓裏,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哪怕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也不會對不起她了。錯過一次我已經悔恨終身了,要是再錯一次,我害怕下輩子她都不肯原諒我的過錯。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的愛。你也不要再愛我了,我給不起你想要的一切,要是真的讓你在我的身邊,你隻會越來越痛苦。”


    婉妃哭得累了,嚶嚶的停住了哭泣,眼睛裏浮起了強烈的悲傷,“你也知道愛情是沒有道理的,要是真的能夠控製得住自己的心,我這些年也不會在情海裏苦苦掙紮不得解脫。你一直深愛你的妻子,我沒有辦法去左右你的意誌。穆煜雄,你也沒有辦法阻止我愛你的心。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愛你一天,或許哪一天我真的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到時候我對你的愛情才是到了終點的時候。可是你沒有權利要求我不愛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現在也明白了,不應該那麽傻,再勉強的要求你回應我的愛了。你放心,我也不會來將軍府煩你了。我隻會在深宮裏默默的想念你,愛著你,如果你哪一天想通了,還想要我陪在你的身邊,我會在第一時間的時候過來。我知道你有些看不起我,就連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竟然纏著你那麽長的時間,我隻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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