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青青似乎已經習慣了禦軒從旁護佑的感覺。


    別過皇後,小夫妻並肩往龍德宮進去。從龍德宮的大門口一直到皇帝的寢宮,一路上,他們唯一遇到的人便是喜公公。


    喜公公應皇帝的要求,出來探查情況,原本是探探丞相百裏榮浩可有進宮,卻沒成想一出來就遇到太子夫婦。他見那對小夫妻匆匆而來,腳步很快,風風火火的,以為他們沒發現他,所以他轉身便跑,準備先行去皇帝麵前稟報。卻不想,被禦軒一眼瞄中。


    “喜公公!”禦軒喚道。


    喜公公一聽到太子的聲音,背脊一涼,趕緊停住腳步,機械性地轉過神來,一臉不自然地垂著頭,恭敬地道:“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既然看到我們,如何要跑?”禦軒豈會不知道喜公公要先去報信兒?他隻是用這樣的喝斥來震住喜公公,讓其精神緊張,沒有精力在接下來的麵聖中使壞。


    “對不住太子殿下,奴才剛才沒看到您和太子妃駕到,隻因急著去給皇上沏茶,所以才顯得匆忙了些。”喜公公鬥膽地說著謊。


    禦軒嘴角一扯,語氣森寒:“沒看到?”


    “罷了,沒看到便沒看到,我們走吧。”青青出來圓場,實在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等狗腿爪牙的身上。


    禦軒原本也沒準備過多追究,不過是想將喜公公絆住,讓喜公公沒法兒事先去給皇帝通氣罷了。因而,現在見青青出來打圓場,他也就不再緊揪著這等小事不放。輕微頷首,隨後他和青青一同往裏走。喜公公則像隻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地跟在小夫妻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三人走到內宮門口,但見皇帝慌慌張張地在寢宮內來來回回地踱著步,看起來心裏焦急得很。


    喜公公欲出聲先行提醒皇帝,卻被禦軒一記凶狠的目光製止。


    “父皇。”禦軒拉著青青,一邊往裏走,一邊兒沉聲喚道。


    這一聲稱呼?這口氣……


    皇帝渾身驚顫,猛地轉身,抬眸望了,臉上的驚愕根本來不及掩藏,就那麽明顯地掛在臉上。


    “百裏家三兄弟玉湖圍困父皇,乃是兒臣的主意。”禦軒一來便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一旦他攬在背上,皇帝反倒不會對付了。


    果然是這般。皇帝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半會兒才道:“你以為,朕就不敢動你?”


    “父皇乃是‘真命天子’,如何動兒臣不得?”禦軒還故意強調了那個“真命”二字,言語中不無諷刺。緊接著,在皇帝不及回神之時,他又道:“父皇被劫出宮,兒臣身為儲君要派人調查此事,再平常不過。而且據兒臣所知,百裏家的三公子並沒有做出什麽僭越犯上之事。當時他們力求父皇露麵,不過為是為了穩妥起見,想確認父皇是否安然無恙罷了。此等忠心耿耿,父皇不褒獎也就罷了,怎可將之下勞受獄?”


    “你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還用你來教訓朕?”皇帝說不過禦軒,索性來橫的,也不講道理了,隻管將“耍橫”進行到底。


    “既為君,便要有為君的氣度風範,若要一意孤行,最後隻能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禦軒的嗓音越發地冷了。往常他或許還要與皇帝虛以委蛇,因為他還有所忌憚,怕親人有個閃失。然而就在剛才,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這老賊能將百璣宮的事情查了出來,想必其他的事情更是信手拈來。既如此,何必再偽裝和睦?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將事情攤開來講,直接來硬的!否則,幾句軟話現在根本無法撼動老賊陷害朝中忠良的決心。


    “你反了你!”皇帝怒不可遏。


    禦軒首次在皇帝麵前露出毫無商量餘地的神情,語氣更比之前冷了三分:“探查天子被劫一事,乃是我親口授意,要有錯,便衝著我來。明日午時之前,希望你能下旨放了百裏家三兄弟,不然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皇帝自然能聽得出禦軒話裏的不同。這小子,現在居然在他這個天子麵前,直接以“我”字自稱,連“兒臣”兩個字都省了!


    莫非……這小子察覺了點兒什麽?難道說,當年玉湖之事……對了,那魔煞神君能查得出來,憑禦軒這小子的本事又豈能查不出來?不行,這個禍患絕對不能久留!


    “你是在威脅朕?”皇帝冷斥,表麵上還裝得無所畏懼,心裏已經開始在盤算別的東西了。


    禦軒一臉冷笑,毫不避諱:“可以這麽說!”


    說罷,禦軒不管皇帝的反應,領著青青轉身便走,直接回了太子宮。


    一回到太子宮,青青便支開所有人,關了門,劈頭就朝禦軒責道:“往常你挺沉得住氣一人,今兒怎麽就這麽急性子?你不是不想現在跟他翻臉嗎?你剛才這麽一番威脅,他一定受不了要反抗了。哥哥們還在他手上,他要發狠對付哥哥們,那怎麽辦?”


    禦軒溫和地笑著,輕柔地伸手過去將青青扯到自己身邊兒坐下,不疾不徐地解釋:“你怕什麽?你那三個哥哥又不是吃素的,那老賊對付他們,他們不知道反抗?你不是喜歡先下手為強?趁現在老賊的計劃尚未成型,不是我們最好的時機?”


    “什麽好時機?現在我們一點兒勝算都沒有!”青青惱火地道。


    禦軒見青青顯得太過激動,不想現在跟她談及太多。他示意宮人前來沏了茶水,執起茶杯悠閑地品著,不時睨她幾眼。


    青青見禦軒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慢慢地她也就靜下心來,沒有之前那麽浮躁了。隻是,擺在兩人眼前的困難始終不曾消去,這讓青青不得不充滿擔憂。


    禦軒終於出聲了:“老賊已經知道百璣宮,而且還向母後提了。你覺得他會沉默多久,放任我們多久?”


    “事情都捅開了,還能等多久,估計今兒個就得發作。”青青沒好氣地道。


    禦軒頷首:“這不就對了?橫豎這仗是要開打了,我們何不掌握主控權?”


    “可是哥哥們……”一提到親人,始終是青青的軟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禦軒神秘地笑了笑。百裏家三公子在宮裏才好呢,他們正好可以來個裏應外合。


    喝?還賣關子?青青無力地翻了翻白眼,這家夥越發地小氣了。


    “今兒吃什麽,我餓了。”禦軒拋開所有事,安心與青青過小日子。至於說朝中那些驚濤駭浪,在他眼中不過是飛沙輕塵般渺小,他隻要動動手指頭便能將一切掌控。反而是眼前這個小妮子讓他捉摸不透。


    青青撅撅嘴,搖搖頭,歎著氣:“你沒救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隻知道吃?”


    “什麽時候也得吃不是?”他狡辯。


    青青直接將之前被禦軒喝幹了的白玉茶杯遞過去:“諾,慢慢吃你的茶去吧。”


    扔下茶杯,她便起身離開。


    “你要去哪兒?”禦軒一把拽住青青的胳膊,稍稍一帶,便將她扯進懷中。


    幸虧青青反應及時,能夠在關鍵時刻抬頭避開障礙物,不然這會兒就得被迫跟某人臉擦臉了。


    沒能成功揩油,禦軒顯得有點兒小失望,眸光一黯,滿臉落寞,語氣裏還有那麽一點兒小媳婦兒般的委屈:“你就裝一回柔弱,被我算計一回又怎樣?”


    “喲嗬?你算計我的時候還少?”她烏黑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不過,話雖如此,她卻沒有再掙紮,由著他將她攬著。


    縱然沒能一親芳澤,但至少她在他懷中,這多少能給他一點兒安慰。


    正當兩人情濃意濃之時,門外匆匆飄進來一抹銀白身影。


    因為青青麵朝著門口的方向,所以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闖入者。


    “喂!你這人怎麽不打招呼就衝進來了。”青青一邊快速地從禦軒懷裏掙脫出來,一邊兒擰眉朝來人責怪道。


    懷中空空,禦軒好生不是滋味兒,又見那個打擾了他好事的不速之客居然是禦墨,不由黑著臉,冷著聲斥道:“你這小子,真夠煞風景的!”


    說話時,禦軒就差沒咬牙切齒了。


    禦墨見自己破壞了人家小夫妻的甜蜜,非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一臉樂嗬嗬的。這醜丫頭,他就是不想看她太得意!就她這副樣兒,真不知道二皇兄迷的是她的哪一點?


    “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不然我這英俊無比的二皇兄就得被某個醜八怪給玷汙了。”禦墨半開玩笑半戲弄地朝青青道,而且還有意輕微地挑了挑眉以增強調笑的意味。


    青青聽了,也不自己對付,轉而低頭望向禦軒,嘟囔著嘴,好生委屈地道:“看吧,你們家的人好欺負人哦,我看我還是黯然消失的好,省得在這裏受人歧視。”


    說罷,她轉身便往外衝。開玩笑,她等機會溜走已經等了好久了,今兒禦墨這家夥總算做了回好事,助了她一臂之力。


    禦軒哪兒容得了青青溜走?急忙起身就要去攔截她,卻被杵在中間的禦墨給擋住了去路。


    “二皇兄,我有話要問你。”禦墨當即出聲,語氣中顯得很低沉,臉上更是盛滿了嚴肅和認真。


    禦軒皺著眉頭,不假思索地道:“有什麽事隨後再說。”


    說著,禦軒便利落地繞過禦墨,大步向前追青青去。


    禦墨就是不希望二皇兄整天給醜丫頭霸占著,更不喜歡看二皇兄總將醜丫頭寵得無法無天,所以這會兒說什麽也要攔著二皇兄。雖說他武功不及二皇兄,可也算個頂尖高手,若有心阻攔,二皇兄也得頗費一番力氣才能甩開他。到時,估計醜丫頭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幾番被禦墨堵截,禦軒繞不開,索性伸手去推禦墨。


    禦墨這回是橫了心要攔下二皇兄,所以兩兄弟居然在太子宮打了起來。


    “二皇兄,暫且由著她去,她跑不了多遠,頂多也就在宮裏四處鬧鬧。”在禦墨的心中,醜丫頭就是個專橫作怪,無所事事的嬌嬌女。他的話音方落,便接收到從二皇兄那雙墨黑的眸子裏射來的淩厲目光,不由改口勸道:“待我們聊完,你再找她便是。”


    聊完了還能找得到那小妮子?禦軒表示相當懷疑。甭說等他們聊完,即便就是剛才跟禦墨磨蹭的這麽點兒工夫,依著小妮子的身手恐怕都離皇宮一大截路了。罷了,他縱然現在去追也是追不上,之後再想辦法,隻希望她別輕舉妄動就好。


    沉下心來,禦軒收起臉上的焦急神色,轉而踱步往自己的座位而去,並用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禦墨也坐。


    “什麽事?”禦軒問道。


    禦墨環視了一眼四周,用眼神定了定屋內幾個侍候在一旁的宮人。禦軒會意,朝房內的人輕輕拂了拂手,眾人默然退去。


    之後,禦墨又在心中稍稍將語言組織了一番,極為謹慎地開口:“二皇兄是否有事瞞著我?”


    禦軒的眼中,精明的眸光閃了閃,但沒有立即回應禦墨。


    禦墨用很清澈,很純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禦軒。


    良久,禦軒開了口:“你指的是此番魔煞神君進宮劫持天子一事?”


    禦軒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更何況坐在他對麵的人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根本沒有準備跟人家打啞謎,直接便敞開了說。


    而禦墨對於這個件事情已經在心中思忖了良久,所以顯得很敏感,此刻更是心細地發現二皇兄用了“天子”這個稱呼,而非“父皇”。說起來,二皇兄雖然性子冷了點,可忠孝之心並不亞於他禦墨,若非有什麽隱情,不然二皇兄不會這樣漠視父皇。


    隱隱的,禦墨心中的疑惑又加重了幾分。


    “百裏追日三兄弟,以及鍾瑩瑩,秦羽孟達這些人當真是你授意去玉湖調查真相?”禦墨問得還算委婉。


    禦軒毫不遲疑地頷首,表示承認。其實,除了太子宮衛隊以外,其餘的人都是巧合湊到一起的,並非他指使。不過他沒打算解釋那麽多,因為這些人的所作所為迎合了他的心意,代表了他的意思,所以他也就不用否認,直接將責任扛在自己肩上。


    “他們口中懷疑之事,也是你提議?”畢竟在皇宮,天子腳下,禦墨說話沒敢太囂張,怕隔牆有耳,所以問得很隱晦。然而,他相信,依著他和二皇兄的兄弟心,二皇兄能夠理解他要問的問題是什麽。


    禦墨猜的不錯。他話中隱含的問題,早已被禦軒所聽出。


    稍後,禦軒直直地盯著禦墨,道:“何必經我之口證實?你該相信自己的懷疑。”


    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就有這點兒好處,不必說得太白,隻要稍稍一提,對方便能聽出弦外之音。


    “這麽說……”禦墨話還沒完,便自個兒轉移了話題:“二皇兄許久不曾去靖王府了,今兒可有空去靖王府陪小弟喝上兩杯?”


    “為兄如今乃是有婦之夫,晚上習慣跟你嫂子舉案齊眉,哪有工夫跟你小子瞎混?”禦軒輕笑道,儼然一個被愛情滋潤的幸福男人。


    隻是,禦墨還是在二皇兄那張幸福的笑臉中瞅到了一絲嚴肅。而且,他還發現,二皇兄那兩束清冷的眸光閃了閃。


    禦墨看得出來,皇兄並非真被愛情衝得忘乎所以。適才那席話,二皇兄的言外之意應該是在暗示,去靖王府不太方便,以免讓人生疑。隻是,在禦墨看來,靖王府好歹也在宮外,而且是他自己的府邸,多少要自由些。這太子宮位居皇宮之心,成天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裏,實在太不方便。


    於是,禦墨又道:“皇兄與皇嫂自打成親便成天的膩在一起,也是時候拉開點兒距離,小別勝新婚嘛。”


    “哈哈哈!”禦軒暢快一笑,說到新婚,提及他的感情生活,他最近是相當的愜意啊,簡直就是如魚得水,美得不得了。笑過之後,他欣然應允:“也罷,今兒為兄便跟你去一趟靖王府,今夜不醉不歸。話說,你珍藏的那幾壇成年的女兒紅也該拿出來解解饞了。”


    “真是請皇兄去喝我那幾壇美酒。”禦墨在外人眼中,向來就是個風流瀟灑,不問政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的靖王府珍藏有陳年沒有已然不足為奇,請皇兄過府一醉也在情理當中。


    一到靖王府,兩人便關在禦墨房裏,擺上一桌好菜,拎上幾壇美酒,把酒言歡。


    “現在,皇兄該說實話了?”禦墨收起了平時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態,很認真地問向禦軒。


    禦軒夾了粒花生米,緩緩放入嘴裏,又耐著性子細細咀嚼一番,眼神裏顯得深沉,似乎在想些什麽。


    “皇兄?”禦墨見禦軒想得入了神,禁不住輕聲喚了禦軒一聲,想要將禦軒從自個兒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禦軒望向禦墨,目光依舊深邃:“我說什麽,你都信?”


    禦墨心頭如遭雷擊,估摸著,事態嚴重了。隻是稍稍忖度了片刻,他便絲毫沒有猶豫地回道:“從小到大,就我們兄弟最親,我何曾不信你了?”


    禦軒頷首,覺得時機成熟了,便將自己所知的關於假皇帝的一應信息全都告訴了禦墨。


    禦墨聽了,眼睛瞪得溜溜圓,目光呆滯,似乎被驚愣了。這果然是驚天大聞!不過,雖然震驚,但禦墨並沒有透露一絲懷疑,對於二皇兄的話,他當真是百分百的信任。細細想來,近年來,“父皇”的所作所為確實頗受他質疑,並不似他兒時印象中的那樣。


    接下來,便是長長的沉默。


    良久,禦墨開口道:“我印象中,父皇該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現在小肚雞腸,心胸狹窄的懦夫。”


    忽而,禦墨想起“皇帝”在船中那副怯懦樣,不由皺了皺眉頭。


    禦軒也不接話,任由禦墨慢慢地將腦中的一幅幅畫麵串聯起來,以便理出頭緒。


    禦墨想著想著,不由覺得渾身虛軟,仰背靠在椅子上,頭望著房梁上精美華麗的彩繪圖案。這個動作,一直持續了將近大半個時辰。


    好不容易,禦墨才從思緒中解脫出來,眨了眨眼睛。


    這時,禦軒低聲安撫道:“現在他基本已經露出原形了,想來很快就會對我們動手,你自己當心些,我近來可能沒精力顧著靖王府這頭。”


    “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早不告訴我”禦墨半埋怨地道。


    “你這小子不是最喜歡逍遙快活?一旦得知此事,你還能快活得起來?不到動手之時,暫且讓你這小子暢快幾天。”禦軒一改沉重的口氣,轉而用輕鬆的語調玩笑道。


    “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禦墨極少向現在這樣積極地參與朝政,看來父仇的威力的確無可估量。


    禦軒道:“現在他已經動了殺機,恐怕朝中一幫棟梁之才會因此蒙難。為今之計,先留住忠義之士,有人才有天下!”


    “我明白了,我會立即著手,盡力救出百裏三兄弟。”禦墨拍胸脯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禦軒卻搖搖頭,道:“那三兄弟是皇帝故意用來引開我們注意力的,他們暫時不會有危險。一則,他們武功均是不俗,那百裏追日又滿腹韜略,根本沒有人能在獄中對他不利;二則,他們的罪名根本不足以服眾,皇帝要以此罪名對付他們,隻會引起朝臣們的不滿,反而對皇帝不利,這點那老賊不可能想不到。”


    “可是……若我們放任百裏家三兄弟不管,豈不寒了丞相的心?而且,這樣一來,也會讓皇帝嗅出異樣的氣息。”禦墨的擔心不無道理。


    禦軒點頭,表示讚同,而後道:“百裏三兄弟之事,你不要插手,他們是我的姻親,由我出麵張羅即可。”


    不錯,由禦軒出麵最適合不過了,既可以讓皇帝以為禦軒被百裏三兄弟之事困住手腳,又可以讓禦軒在青青麵前表演一下英雄風範,博愛妻一笑,何樂而不為?


    話到這裏,說完了正事,禦墨不禁好奇地將自己心中存了多時的疑問抖了出來:“說真的,皇兄你為何就一眼看中了百裏青青?她……嗯,怎麽說呢,似乎並不符合你向來眼高於頂的審美眼光。”


    原本禦墨還準備將心目中醜丫頭的惡劣印象形容一番的,可鑒於上回二皇兄的警告,他還是決定作罷,改為比較溫和的問法。


    說到青青,禦軒臉上陰霾全掃,兩隻眼睛了柔得幾乎可以滴得出水來。這讓禦墨看了嘖嘖稱奇。要知道,二皇兄平素都是一副冷死人不償命的狠酷樣,沒想到二皇兄還有這麽一麵!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看來他禦墨往常是小瞧了二皇兄變臉的功夫,還以為二皇兄永遠隻是那一副冷表情。


    禦軒自個兒陶醉了好一會兒,才勾起嘴角,毫不掩飾自己的熱情澎湃:“什麽眼光不眼光的?等你小子有了心上人就懂了,情人眼裏出西施,她的一切都是世間最美的。”


    禦墨忙不迭地搖頭,直稱:“不敢相信,很難想象……”


    “你也不用想象,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禦軒的心情越發地輕鬆,握著筷子夾菜的頻率都快了幾倍,酒香菜美,果然享受呐。


    也虧得二皇兄這樣沉得住氣,大敵當前,他心情倒是挺愜意的。


    “我硬是想不通,怎麽就輪到那丫頭……額,百裏青青了?”禦墨剛說到了“丫頭”,便見禦軒黑著一張臉,趕緊改口,用青青的大名稱呼。


    禦軒以往對於這個問題從不正麵回答,因為在他的意識裏,他和青青的感情屬於兩個人的隱私,沒必要弄得天下皆知。隻是他不曾料到,自己平素間會無意識地將對青青的寵愛寫在臉上,這便越發地激情身邊人的好奇心。


    禦墨這會兒的好奇心就已經被點到了最高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內情。果然,但凡是人就有那麽一顆“八卦”心,沒有八卦趣聞的點綴,生活會少了很多樂趣。


    “二皇兄,這會兒就我們倆人,你就直說了,她究竟哪點兒好?”禦墨其實還有一個心思,想要趁著合適的時機治治那丫頭,但發現對她似乎不夠了解,所以打算從二皇兄這兒入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禦軒咧開了嘴,不吝為禦墨解惑:“在我眼中,她哪點兒都好。”


    “哪點兒都好?容貌也好?”禦墨覺得,二皇兄不是眼神出了問題,就心裏有了毛病。醜丫頭那副長相如果也能稱得上“好”字,那天底下就著實沒有“不好”的東西了。


    “以後你就會明白,你嫂子可非尋常人可比。”禦軒得意得很,還賣著關子,偷偷樂,竟然不將內情透露半點兒。禦墨這小子風流鬼一個,四處招惹桃花,實在不讓人放心。


    看著二皇兄眉飛色舞地談及醜丫頭,禦墨心中的疑問愈發深了,好想現在就去探探那醜丫頭的底。既然皇兄不讓他去天牢解救百裏三兄弟,那他正好抽空兒去找醜丫頭算算舊賬。


    ﹍﹍﹍﹍


    青青從太子宮出來,直接去回了百璣宮。


    胖邪和瘦拓見宮主一回來,趕緊湊上前報告情況:“宮主,咱們在城外的據點被朝廷給封了。”


    “嗯。”青青一邊落座,一邊兒用鼻音應了一聲。


    “宮主知道?”瘦拓驚疑地問道。


    青青又點了點頭,隨後問及:“可有兄弟受累?”


    “沒有,幸虧宮主前些日子命屬下將兄弟們都找回百璣宮,不然就麻煩了。現在的問題是,城外的院子被封,我們用來訓練新人的場地就沒了。”胖邪不無擔憂地道。


    青青想了想,道:“那就全都移到百璣宮來,橫豎宮裏也寬敞,現在不是還有好多空房?”


    “宮主,宮裏倒是還有些空房,可也不能全占了去,萬一要應個急,可怎麽辦?再說了,咱們突然招了那麽多新弟子,沒有一番考驗觀察便將他們全數都領進百璣宮住下,若其中有一二個不壞好心之人,豈不是引狼入室,養虎為患?”瘦拓越是擔心起來。


    “是啊,宮主。”胖邪附和,接話道:“往常老宮主在時,也沒將所有弟子都引進百璣宮。這宮裏畢竟機關密布,都是些機密的事情,斷然不能讓歹人窺探了去。”


    “再說,現在是往常那些老兄弟還沒有全都聚齊。一旦聚齊,再加上新進的兄弟,這百璣宮雖大,卻也盛裝不下。更何況,我們往後要發展壯大,人數還會上升,宮主難道擴修百璣宮?”瘦拓話到這裏,隻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兀自否定了這意見:“百璣宮坐擁靈山之腳,地方就這麽大點兒,再擴充隻能外山外修去。如若這般,到時反倒會降低防禦能力,實在不可取。”


    “那你們說,現在該怎麽辦?”青青一臉平靜地將視線在兩位下屬之前流轉。


    胖邪和瘦拓對視一眼,兀自搖頭,輕聲歎氣:“哎!”


    青青知道,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是“銀兩”。一旦有了錢,多修幾座宮殿,問題便迎刃而解。隻是要讓防禦係統達到標準,簡簡單單修幾間破屋抵不了什麽事情。


    “最近江湖上可有人前來挑釁?”青青換了個話題。


    胖邪和瘦拓當即搖頭:“最近京城命案,將百璣宮傳得很殘暴無敵,心狠手辣,反倒讓往常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不敢妄來。”


    “如此便好。”青青雖然暫時放了心,但也清楚,現在的安寧並不能持續太久。江湖中稱王稱霸全憑拳頭解決問題,幾十年前百璣宮橫行江湖,令江湖震顫,無人能敵。當下百璣宮重現江湖,還不引來各方勢力覬覦?隻要打敗了百璣宮,便能揚名江湖,誰不心動?


    青青心中正有隱憂,那頭胖邪就下了但書。


    “不過……”胖邪吞吞吐吐,睨著瘦拓良久,兩人無聲地用眼神商量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青青微微蹙起眉頭,眼中現出了一絲疑惑:“你二人平常不是挺幹脆的倆人,怎麽也支支吾吾起來?”


    “最近江湖傳言,傳言……”瘦拓也起了個頭,剩下的話又吞回了肚子了。


    青青沒好氣地淺淺笑道:“你二人真會吊人胃口,我都被你們給弄得心裏直發慌。”


    胖邪和瘦拓又對視了良久,兩雙眼睛都是掙紮。


    究竟什麽事情?居然讓這倆人如此忌諱言語?


    過了好半天,就在青青耐性即將用完,準備開口追問之時,胖邪心一橫,終於肯說了。


    “外麵傳言宮主家裏世代遭受詛咒,宮主也將命不久矣。這……”胖邪和瘦拓心驚膽顫地開了個頭,卻沒能將話問完,因為怕聽到肯定的答案。要知道,百璣宮好不容易才重現江湖,百廢待興,已是風雨飄搖,斷然再禁不起霜雪侵襲。


    青青“哈哈”大笑。


    笑聲方落,她道:“外麵人造謠生事,你們也信?”


    “可江湖傳言,傳的沸沸揚揚,隻怕不是空穴來風。”瘦拓說這話時,眼睛的餘光還是偷偷地向青青瞥了過去,想要暗中觀察青青反應,借以做出準確的判斷。


    然而,瘦拓卻沒有能從青青臉上看到任何端倪,見青青仍舊那副坦然於胸的神態。


    兩人終於舒了口氣,齊聲祝福:“隻要宮主沒事就行。”


    青青則想,關於百裏一族深受詛咒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怎麽突然就傳開了?不過這事兒倒真是個問題,還好現在禦軒與皇帝也近乎撕破臉了,用不著她在從旁替禦軒遮掩,更不用再跟禦軒秀什麽恩愛。他和她的關係雖有改變,但還不到如膠似漆的地步。


    索性,她趁著這次回百璣宮,索性住些日子。如今不管是太子宮,還是百璣宮都是內憂外患,她得先行提升自己的戰鬥力才能有機會談論振興百璣宮,幫助禦軒之類的問題。


    “派個人替我收拾收拾房間,這幾日我要住在宮裏。”青青吩咐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若無十分緊急事務,不可前來打擾我。宮裏一應事務,便交由你二人暫代。”


    “是,宮主。”胖邪和瘦拓聽說宮主要住在宮裏,那還不高興壞了?有宮主在,就好比在百璣宮擱了尊鎮宮活佛,可以抵擋江湖上各路小鬼兒騷擾。


    胖邪和瘦拓得了令,正要去忙活,又被青青喚住。


    “派倆機靈點的兄弟混進宮去,打聽打聽天牢的虛實。若我哥哥們有難,及時援助,但切記不要透露我的消息。”青青心裏也明白,哥哥們呆在天牢暫時是出不來的,而且他們也許根本就沒準備現在出來。因為就此時而言,天牢反倒是最清淨,最沒爭鬥的地方,也是最讓個假皇帝鬆懈不管的地方,哥哥們大可以趁機在牢中圖個清靜。


    “宮主放心,咱們百璣宮的兄弟可不是長舌婦,絕對不會多說一句廢話。”瘦拓保證道。


    青青露了個笑容,算是對兩位下屬工作的肯定。


    交代完兩位得力屬下,青青趕往自己在百璣宮內的大臥房而去。聽瘦拓說過,那間大臥室幾十年前是師父的房間,現在她接替師父,索性也沿用了師父的那間大臥房。


    在侍女的帶領下,青青前往自己的臥房。說起來,這還是她首次夜宿百璣宮,心裏無端的還有些……是不習慣麽?還是什麽,總之她似乎有些思維不集中。


    原本她是準備回房清修一會兒,可都還沒進屋,在半路上便心緒不寧。也罷,像她現在這狀況,即便回了房也集中不了精神,還不如隨意在宮內走走,呼吸呼吸花草芬芳香氣。


    屏退了同行的侍女,青青漫無目的地在宮裏四處走著,突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我這是怎麽了?成天地想著甩開那家夥,這終於甩開了,心裏……我是不是自虐啊我?”青青哭笑不得地敲敲自己的頭,直怪自己心口不一。或許,她對他的感覺,比她表現出來的還要深那麽一點點。一想到這裏,她更覺無奈,不由繼續自言自語:“不是回來閉關練功的?怎麽老想到他?習慣這東西,果然厲害,讓人不知不覺便被俘虜。”


    “誰?”


    青青正滿懷心思地散步,突然從前方傳來一聲有力的喝斥。


    聞聲,她抬頭望過去,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回她首次來百璣宮時取走玉笛的那個琴台旁。琴台附近站了一溜兒的兄弟,其中一位麵色最沉,可謂是義憤填膺,青青不用想也知道剛才從她吼叫的人就是他!


    青青沒有絲毫不悅,也沒有多言,而是掏出袖中暗藏的九音玉笛晃了晃。


    “參見宮主!”那些站崗守護琴台的兄弟們,什麽也不認,隻認百璣宮掌權者的“信物”!是以,當看到青青手上托著九音玉笛時,態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都退下!”青青的話音尚不及落下,那些人瞬間不見了蹤影。可想而知,這百璣宮時何等厲害的一個武林幫派,行動之敏捷,恐怕鮮少有江湖勢力能與之匹敵。


    周人的人一走,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很死寂的靜,靜得人心生不安。


    低頭望著手裏拖著的九音玉笛,青青緩緩走向琴台。記得上回就是在這裏,她居然激發出了玉笛內隱藏的力量,讓魔煞神君一路慘敗!或許,這琴台也有種某種特殊的作用?


    也許,她該改變思路,別處閉關,倒不如在此處試試?突然之間,她竟然一陣激動。隻盼望,這回能如預期所料,若能調動玉笛的能量,禦軒那邊兒許會輕鬆很多。


    怎麽又想到他了?她啞然失笑。


    隨即,她將那溫潤的玉笛湊近嘴邊,微動唇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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