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趟回相府,青青還準備跟自家兄長們閑聊中套點兒縣衙的事情,想知道禦軒究竟查到什麽程度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以她的猜測,縣衙放出來的那些個消息估計有一半都是煙幕彈,用來迷惑敵人的,當不得真。


    這二日,青青也曾向禦軒旁敲側擊,可禦軒那家夥每每回來太子宮便先對著她一通精細盤問,問宮裏的事情,等著她耐著性子將宮裏的事情給他匯報完了,也差不多到她昏昏沉沉打瞌睡的地步了,所以造成她什麽也沒問成,相反是他將她的生活軌跡了解得清清楚楚。


    她約莫能夠猜出,那家夥似乎有意在回避縣衙的事情,並不想在宮裏多談,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向他詢問了,轉而將目標鎖定成了三個哥哥。


    哪曉得,她今夜才剛和哥哥們熱絡一陣,哥哥們才剛剛放鬆了心情,正是她探聽消息的好時機,他卻出現了!


    此刻他正朝她走過來,那對如墨的眸子裏放射出兩束銳光,光芒投放到她的臉上讓她隻覺一臉的滾燙。渾身一緊,心跳加速,嗬嗬,原來她也知道害怕?


    自己居然被人的目光所震懾,她為此感到萬分懊惱,趕緊就直了直腰板兒,硬是做出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


    “參見太子殿下!”


    百裏追日選在向禦軒跪地參拜。


    其餘二公子見大哥下了跪,也趕緊從座位上起身,上前兩步,迎麵朝禦軒對敵行禮。


    別以為三公子這是怕了當朝太子,而是想以此來打破當下寂靜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氣氛。


    青青這會兒也已經起了身,就站在座位前,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朝自己走來的禦軒。


    其實禦軒這會兒是真想發火,甚至於剛才在門外都已經咆哮過了。可是一進來,看見相府三公子明裏暗裏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架勢,也知道,他今兒若是稍微蠻橫一點兒,恐怕就休想要帶走青青了。畢竟都是一家人,不必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看來,還是他自己控製情緒,委屈委屈自己比較妥當。


    “三位兄長都起來吧,在家裏不必多禮。”禦軒將目光從青青的身上移開,而後迅速掃過百裏三公子,並且不以君臣之禮相稱,而是以姻親長幼相待。


    相府三公子一聽,都是不敢置信,不由全都疑惑地抬頭瞄向禦軒。在他們看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太子的脾性,朝中誰人不知?向來隻有別人向太子妥協,哪裏有太子向別人低頭的?況且啊,太子剛才還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能這麽快就收斂脾性,著實讓人驚歎。


    禦軒的主動低頭,讓本來已經準備進入警戒狀態的相府三公子突然間有點兒無所適從。


    頓了好一會兒,百裏追日才走到禦軒的身邊,道:“殿下請上座。”


    “嗯。”禦軒頷首,威嚴地坐在了書房內為老爹百裏榮浩空置在那兒的座位。


    見禦軒坐下,青青也暗自鬆了口氣,跟著坐回了原位。


    話說,禦軒能夠低頭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別指望他還能和顏悅色地拉開話匣子。


    百裏追情向來善於周旋於人前,遂趕忙出聲暖場:“殿下星夜趕來,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這百裏追情平日裏風流不羈,實則也是隻狡猾的狐狸。他這一聲“要事相商”欲直接將開場的話題拉到朝政公事上來,得以給自家小妹喘息之機,也好讓他們三兄弟有時間思忖接下來該如果應對。


    禦軒怎會聽不懂百裏追情的話?


    但見得,禦軒勾了勾唇角,很細微的動作,仿佛隻是晃眼之間,竟讓百裏三公子都以為自己是眼花看岔了。不過青青能夠肯定,主位上坐著那家夥這會兒心裏有氣,但又不好發出來,這會兒正憋悶得難受的。


    青青當即下了決定,今晚說什麽也不能跟著禦軒回太子宮,非得在相府住一宿不可。等他今晚的氣兒消了,她才能跟著他回去。瞧瞧他現在那副笑裏藏刀的樣兒,簡直比二哥百裏追月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好,還知道怕他。禦軒見青青眼中閃著戒備的光芒,心裏稍稍舒服了些。他還以為這小妮子不買賬,一點兒都不怕他呢。看來自己之前在門外吆喝那聲,確實有點兒效果,雖然這似乎有失他儲君的風範。


    麵色嚴肅,隻是望著青青時,他那目光中浮現出幾許笑意,而後薄唇輕啟:“今夜不談公事,隻因回宮發現青青不在,一時心急找了來。”


    心急?


    百裏追日忙接話道:“時辰已晚,回宮多有不便,今夜殿下便在府中暫留一宿可好?”


    禦軒的餘光瞥到青青那副穩坐泰山的樣兒,知道今夜要帶她走的確不易。再說了,相府之內畢竟要比太子宮清淨些,他也打算今晚與她在府中住一宿,是以點頭道:“青青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本殿怎好倉促將她接回。也罷,勞煩百裏兄替我們夫妻安排一下,青青也該困了。”


    夫妻?


    額……青青怎麽感覺這個詞,聽起來那麽的別扭?而且是當著哥哥們的麵兒。


    “房間先前臣已讓下人收拾妥當,殿下,請。”百裏追日帶頭,老二老三押尾,禦軒走在中間。


    青青則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起身跟上去。


    前方,已經出了書房大門的禦軒轉過身來,深情地呼喚:“愛妃……”


    青青逮到禦軒眼中的不懷好意,趕緊起身跟了上去,就怕他接下來又亂說話。


    看到小妹跑得比兔子還快,相府三公子直覺驚奇。看來,自家小妹也不是太子的對手,被太子吃得死死的。


    因為上回青青的房間被燒了個精光,所以由禦軒出銀子,在相府東苑休了座小閣樓,很漂亮,便是青青的地盤兒了。這房子修好後,青青還沒趕得上怎麽回來住。想不到這一回來,還得跟禦軒一起住!


    好在閣樓有三層,哥哥們一走,青青便準備跟禦軒分房了。


    “你是男人,你睡一樓,我睡三樓。”撂下話,青青便“咚咚咚”地踏著木梯上樓了。


    禦軒隻當沒聽見青青的話,徑直跟了上去。


    閣樓的木梯本就不寬,也就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而已,若要兩個人錯身,還得擁擠著肩擦肩。


    此時,見禦軒跑了上來,青青加快了步子,一口氣跑到轉角處,排開雙臂,饒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派頭:“不說了你睡一樓的麽?”


    “為何?”他佯作不解,一臉無辜狀。


    她理所當然地回道:“你功夫好,又是男人,當然要在樓下替我把關,擋住壞人;我怕熱,頂樓風大,我開了窗戶可以吹吹風兒。”


    “要保護,自然是隨身保護最好。”說著,他已經衝了上來,還拉了她的一隻胳膊,準備與她這麽肩擦肩地一同上樓去。


    到了三樓,明明是她的房間,可他倒好,比她還像個主人,徑直走了進去,還四下打量。


    青青癟癟嘴,翻翻白眼,表示無奈。


    “這是在我家,又沒外人在,不用‘掩人耳目’了吧?”青青故意加重了那四個字,因為她總覺得禦軒那家夥喜歡用那四個字做文章,所以她索性先用這幾個字堵住他的嘴。


    他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話都到了這份兒上,他居然還能給繞過去:“要想讓別人相信,首先就要自己相信,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我們是‘恩愛夫妻’,如何演得投入?怎能讓別人信服?”


    懂了!他的意思是,無時無刻都要演?而且還要演得投入,演得讓自己也開始懷疑這其中的真真假假?


    “這麽說,不管有人沒人,你都在演?”青青蹙起了眉頭,歪著腦袋,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禦軒。


    禦軒那雙英氣的劍眉輕微地皺了皺,如鷹的雙眸裏閃耀著讓人不易察覺的猶豫。


    而後,他轉身關上了房門,大踏步往床榻而去,大搖大擺地占據了她的臥榻。不過,他沒有立刻躺上去,而是端坐在了床邊中央的位置。


    “現在,我們該清算舊賬了。”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但臉色很嚴肅。


    她抵在門板上,沒有走過去,遠距離地對著他搭話:“什麽舊賬?”


    該不會這家夥還要追究她私自跑回相府的責任吧?


    “我讓你呆在我身邊,你非要單獨留在宮裏,目的就是趁我不在之時隨意外出?”他的聲音又輕了許多,聽起來讓人心裏毛毛的,有點兒陰森森的感覺。


    來真的?那好,索性就將舊賬全數翻出來,誰怕誰!


    “我們‘成親’前可就已經約法三章,你不許幹涉的自由。你是不是搞忘記了,我們是盟友,不是真夫妻!我回家怎麽了,至於你追上門來大呼小叫的麽?”青青來了氣,也不是好惹的主。她衝將過去,直接伸手想將他拉開:“你讓開,這是我的床。你若真想繼續表演,那你自個兒搭兩張椅子睡去。”


    “自打我們成親後,還沒有分開睡過。”他表示,睡椅子很委屈。


    青青一聽,氣得內傷,真想一腳給某人踹過去:“那是在睿王府,在太子宮,有那麽多人盯著,不是逼不得已麽?今晚你就別妄想了,自個兒睡去吧,別吵著我。”


    某人還想做垂死的掙紮:“你若答應,以後出門前先知會我一聲,我便去睡椅子。”


    “你想條件交換?”青青蹙眉,在得到禦軒一記肯定的眼神後,她卻邪惡一笑:“嗬嗬嗬……沒門兒!要麽睡底樓去,要麽睡椅子去,二選一,你自己斟酌。”


    說罷,她猛地一拉,居然還真將坐在床邊的某男給拉起。緊接著,她嬌俏的身子立即閃了過去,替代他剛才坐的位置,呃……這屁屁下怎麽熱嘟嘟的?莫非還有某人的體溫?


    “你這力氣真不小。”居然能一把甩開他?雖說他剛才沒設防才讓她鑽了空子,不過能撼動他,她的力道可想而知。


    她得意地點點頭,道:“人的潛力是無窮的,麵對絕境自然要全力一搏。”


    絕境?她居然這樣來形容此刻的處境……


    罷了,椅子就椅子吧,反正他從出娘胎就沒試過睡椅子的味道,就當嚐嚐鮮。


    於是,原來來相府興師問罪的某男,到最後竟成了被收拾的對象。


    “咚咚咚……”


    半夜裏,屋內幾次三番地想起桌椅倒塌砸在地板上的叮咚聲,以及某人惱火的低咒聲,使得青青幾度被吵醒。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某人提著椅子在搭床架子。


    因為睡意朦朧,所以青青聽到之後,很快就將之拋在九霄雲外,隻當自己在做夢。


    翌日清晨


    “叩叩叩!”


    幾聲叩門聲過後,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太子,太子妃,起了麽?奴婢們奉大少爺之命前來伺候兩位主子早起。”


    “進來!”


    不等青青發話,屋內的某男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發話了。


    門很快被推開,幾位婢女端著洗臉水,漱口水等一應洗漱用品進來。


    “啊?殿下,您這是……”婢女剛替禦軒端來洗臉水,擰幹臉帕準備給禦軒擦臉,卻發現禦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不嚇人!


    婢女的表情讓禦軒起了疑心,趕緊走到梳妝台前,往那麵諾大的橢圓形鏡子裏一瞅:


    難怪這婢女要目瞪口呆了!他現在整個就是一收了虐的可憐像,臉上大小傷疤不下五處,難怪剛才他覺得臉上扯得痛。


    這時青青也已經從榻上翻起,見禦軒跑到鏡子麵前,還當他是要去臭美一番,所以沒當回事。


    “小蘭,過來替我梳頭。”青青一邊往梳妝台靠近,一邊喊著一名看似年紀不大的婢女。她估摸著,她這一去,指定能將禦軒給擠出梳妝台去。


    還沒到梳妝台前,她便見那些個婢女都將頭垂得低低的,無不誠惶誠恐,遂不由好奇起來。


    她疑惑地四下打量,似乎沒什麽問題啊?疾步往鏡子走去,還沒靠近,就從鏡子裏看到了一張慘不忍睹的熊貓臉!這……這也太誇張了吧?難道說,昨晚那些個聲響動靜並非是她的夢,而是某人的確遭殃了。


    鏡子裏,不僅映出了禦軒的狼狽模樣,也同時有青青極力憋著笑的小臉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還笑!都是拜她所賜!禦軒的目光似乎是在表達著這種抗議的意思。


    “小秋,你將家裏的金瘡藥拿些過來。”青青轉頭對著另一名婢女吩咐道。


    太子殿下的狼狽樣,豈是她們這些個小婢女能夠窺視的?虧得小姐發號施令讓她去找金瘡藥,小秋趕緊地提腿就跑。


    待金瘡藥拿過來時,禦軒已經在婢女的伺候下梳洗幹淨,穩穩當當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地上還有兩張倒得四仰八叉的椅子,有一張已經摔斷了一條腿兒。


    小秋原準備替禦軒敷藥的,可禦軒耷拉著一張臉,還故意以一記狠戾的皺眉拒絕。


    不得已,青青讓小秋將藥膏放下後便支開了她們。隨即,她緩緩地走進禦軒,並拿了桌上的藥膏,柔聲對他道:“擦上去可能


    有點兒痛,你忍忍。”


    不錯,還知道以實際行動賠禮道歉。禦軒這麽想著,心裏多少暢快了些。


    待兩人收拾完了,下閣樓時正好遇到前來問安的相府三公子。


    “殿下,您這是……”百裏追日約莫能夠猜測到問題出在哪兒。本不想將事情挑開,以免給自家小妹找麻煩,可又不能不提,畢竟太子殿下是在相府受傷,由不得他們不問。


    禦軒的臉色自然是難堪得很。


    青青代夫回話:“他昨晚夢遊,摔了幾跤,我已經給他敷了金瘡藥,淤青過兩日就會消去。”


    見禦軒沒有再出聲,相府三公子正好將此事給糊弄過去。


    因為查案的緣故,這幾日禦軒和百裏三兄弟都不必去早朝。幾人用過膳食之後,便直接趕去縣衙。


    有了昨日青青獨自外出的記錄,所以這回禦軒說什麽也要讓青青一起去縣衙。


    去就去吧,反正她也想知道縣衙那邊的情況如何。可是到了縣衙她才明白,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讓她參與。他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硬要跟她躲在房裏喝茶聊天。


    “我們有那麽多話題聊麽?”青青表示強烈的懷疑。


    他道:“感情是慢慢培養起來的,你看,這幾日我們沒在一起,顯然生疏了許多。橫豎今日我臉上有傷也不便在人前露麵,我們幹脆在這屋子裏歇上一日。”


    青青瞪直了眼,禦軒那家夥不是向來公私分明?現在這麽大件案子擺在他麵前,他不好好兒查,居然要跟她喝茶聊天?


    明明都沒有那麽多話題,硬扯著兩人要坐一起耗上一天,這讓青青如坐針氈。


    “不行了,我得出去一下。”青青起身便要衝出去,卻被禦軒的大掌搭住了小肩膀。


    他語氣稍重:“出去作甚?”


    青青萬分難為情,臉都憋紅了,見禦軒不肯罷休,遂隻得小聲對他道:“我要方便一下,行不行?”


    “行。”他回答得極為精簡,並且還起身預備跟她一同去茅房:“外麵不比宮裏,我陪你。”


    “陪我?我去方便,你個大男人跟著幹嘛?”她驚叫道。


    他冠冕堂皇地回之:“府衙裏都是男人,進進出出的,沒個人把風兒,你能盡興?”


    上個茅房而已,還需要盡興?


    “你愛當保鏢,那你當吧。”她垂頭喪氣地妥協了,而後飛快地衝出了們,禦軒緊隨其後。


    青青算是弄明白了,這家夥,表麵上表示不再跟她計較關於她偷溜出宮的事情,事實上他心裏那口氣還沒順呢。


    很快,到了晌午,禦軒還不肯離開青青半步。青青心裏一急,不行,不能讓他這麽閑著,得給他找點兒事情做才行。


    “我餓了。”她軟趴趴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副餓得頭昏眼花,有氣無力的樣子。


    禦軒命人準備膳食,青青卻以縣衙夥食太差,不合胃口為由給擋了回去。


    “往常也沒見你這麽挑嘴。”禦軒探索的目光又望了過去,顯然不信青青真會在意夥食的問題。


    青青耍小無賴,任性地道:“往常那是我不好意思說。今兒實在餓壞了,昨晚沒吃,今早又沒吃多少,難不成午飯也要湊合吧?”


    “你欲如何?”禦軒心裏清楚,這小妮子指定又要耍詐。由著她,省得讓他背個虐待發妻的罪名。


    青青立馬來了精神:“我們出去街上吃,好不好?”


    他擰了擰眉,自己這臉上的狼狽,適合在人前顯露?


    青青看穿了禦軒的想法,於是道:“不就幾處淤青,誰還沒個摔跤跌倒的時候?沒人笑話你。你若真不好意思,幹脆戴上個麵具得了。”


    麵具?他還沒說什麽,她就已經喚門外的丫鬟拿針線不料過來。


    不足半刻鍾,他就見識到了她口中的“麵具”是個什麽樣兒。就瞧見她拿著剪刀“哢哢哢”幾下,利落地將一塊米黃的錦緞剪成了一副麵具,而且還是嚴格按照他的臉部五官比例來裁剪的,因為那“麵具”一蓋在他的臉上,居然與五官配合得天衣無縫!


    更誇張的是,她還在麵具上縫了了兩根兒繩子,直接用繩子栓在耳後,麵具就不會掉下來。


    “嗯,挺不錯的。”她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眼中全是對自己的肯定。


    禦軒一邊扯下麵具,一邊很無奈地笑道:“你哪來這麽多怪招兒?”


    “我忙活大半天,你不戴?”她有點兒受傷,有點兒失落呢。


    他將那副特殊的麵具收近袖中,對她道:“東西不錯,留著冬天再用,現在天氣熱不適合。”


    “那你不怕被人看到臉上的傷了?”青青歪著頭,目光瞅向禦軒,似乎在琢磨他的心思。


    禦軒笑而不答,率先邁開步朝門口走去。


    青青趕緊抬起衝上去,繞過禦軒,走在他前麵。


    頂著太陽,兩人上街去了。


    ﹍﹍﹍﹍﹍


    話說,莊妃的兩隻眼睛,那可是隨時都盯著縣衙,盯著禦軒不放的。此番禦軒和青青兩人去街上閑逛吃飯的情形,不到半個時辰便傳到了莊妃的耳裏。


    莊妃百思不得其解,以禦軒的處事作風,斷然不會在此刻悠閑起來,莫非是他已經查到了真相?


    “詹賀還沒消息?”莊妃蹙眉問著自己的心腹宮女月琴。


    月琴搖搖頭,大抵也知道,月清宮怕是要有麻煩了。連日來,信鴿失蹤,派去的得力侍衛詹賀也未曾歸來。


    莊妃心一橫,事到如今,什麽暴露不暴露的也顧不得了,如果不及時出手,讓禦軒當真查出點兒什麽,就悔之晚矣。


    腳步匆匆地走到自己的衣櫃前,稍顯慌亂地打開衣櫃的門,從最底層的櫃子裏拿出個胭脂盒兒,將之打開,裏麵赫然放著用蠟紙包裹得密密實實的一小包東西。


    “找個可靠的人,將這東西送進縣衙。”莊妃謹慎地將東西擱在月琴的掌心。


    月琴不太放心,試圖勸勸主子:“娘娘,這麽做會不會太冒險了?”


    “事已至此,不冒險不行。若真給禦軒查到本宮的頭上,甭說本宮遭殃,就是皇上也難以脫身。魔煞門最近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本宮是不指望了,至於那獨孤九成,原就仗著自己乃嫡出正統血脈,向來看不起本宮這一脈。本宮料想他幫本宮也是不太上心。”莊妃心想,若非獨孤老賊那一脈太看扁人,她祖上也不會棄了獨孤姓,而擅自改姓‘柳’。


    月琴勸道:“那獨孤九成不是還想要手鏈兒麽?他即便不想幫娘娘,他也得幫他自己呢。”


    “誰知道他打什麽鬼主意。甭管他了,本宮這回要自己出手。”等魔煞門,等獨孤九成,等得她心裏早就不安分了。現在承兒的太子之路上不見光明,卻讓禦軒登上了儲君的寶座。她是到了瀕臨爆發的臨界點兒了,索性自己出馬。


    月琴猶不放心,遲疑著:“可是……皇上那邊兒?”


    “叫你去你就去!”莊妃不耐煩了。


    月琴隻得拿了東西,趕緊閃人。


    ﹍﹍﹍﹍﹍


    青青和禦軒,二人找了家小飯館吃了頓家常菜,菜式很普通,不過對於禦軒來說倒也新鮮。兩人得肚兒圓,準備去散散步,省得撐得慌。


    下午的太陽很大,曬得人睜不開眼睛。青青手裏撐著把天藍色的傘遮擋強光,而禦軒則是直接曝曬在烈日下。兩人沒逛多久,禦軒的臉上就留下大滴小滴的汗水,汗水從額頭上留下來,直滲進眼裏,讓他睜不開眼。


    “剛才不是讓你多買把傘?活受罪。”青青搖搖頭,真被禦軒這家夥給氣死了。


    禦軒抿緊了嘴,隨後笑道:“身上沒銀兩了。”


    “沒銀兩你還笑得那麽開心?”青青被打敗了,不由得嘴角輕微地抽了抽,一邊將手裏的傘撐過去一些以便禦軒能夠遮住,一邊又在嘴裏不平衡地嘀咕:“你出門就隻帶了一頓飯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禦軒高興地將自己高大的身子移了過來,緊靠著青青,而後從她手裏奪過傘來由他撐著,一同躲著傘在陽光下漫步。


    路上的行人莫不是腳步匆匆,恨不得立刻找到陰涼處躲避陽光,唯有他們夫妻二人閑閑地晃蕩著,使得街上的行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向他們。


    不時,還有人發表評論:


    “真是倆傻子,這麽大的天在外幽會。”


    “可別瞎說,小心惹禍上身。那是太子殿下跟太子妃。”


    “什麽?太子殿下?”某個路人一臉詫異,趕緊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喲,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嗎?太子殿下跟太子妃真是鶼鰈情深啊。”


    “咦……你們瞧瞧,太子殿下臉上,是不是有傷?”


    “可不是嗎?好幾處呢,臉上青紫得厲害,莫非是太子妃給弄的?”


    “極有可能,定是兩人吵架讓太子妃給打的。太子妃下手也太重了,可惜了太子那張臉。”


    “你們懂什麽,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鬧不恩愛。”


    “哈哈哈……”


    眾人竊竊私語,掩著嘴巴偷著樂。


    稍後,笑聲方歇,話匣子又打開了:


    “太子殿下定是很寵太子妃的,要不然也不會挨了打,還得出來陪太子妃浪漫。”


    “這還用說嗎,人家兩口子這會兒正是情濃意濃之時,瞧瞧多親密啊!”


    ……


    街頭巷尾的議論聲,雖然都壓得很低,但還是傳入了禦軒和青青的耳中。禦軒咧嘴笑得很賊,青青則蹙眉一臉懷疑。


    “這就是你的目的?在宮裏表演還不夠,還得出來顯擺。”青青搖搖頭,表示極端無奈。


    禦軒也不答話,兩隻眼睛裏眸色忽明忽暗。


    待兩人在外麵招搖完了,回到縣衙時,才知道出大事了!


    縣令安排給兩人的房間,此時已經被重兵把手,裏麵傳來相府三公子焦急的聲音,好像是在議論著什麽。


    青青推開門口的衙役,閃身鑽了進去,禦軒也黑著臉徑直往裏走。


    “哥哥們,怎麽了?”青青衝進去朝哥哥們問道。


    百裏追情趕緊過來抱著自家小妹:“你這丫頭終於回來了,嚇死三哥了。”


    屋內,百裏追月則掛著那張招牌式的笑容,他是典型的笑麵虎,此刻那笑容下不知又在醞釀著什麽。


    百裏追日在向剛走進門的禦軒稟告道:“太子殿下,半個時辰前有個婢女在您房中毒發身亡,仵作已經驗過,所中之毒乃是砒霜。”


    “查到是何人所為了?”禦軒沒有表現得太驚訝,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表情變化,隻是輕聲問著百裏追日。


    百裏追日回道:“有些線索,但尚未下定論,需待秦羽孟達二位將軍回來再做決斷。”


    這時,縣令惶惶然擠了進來,立馬就俯首趴在地上,口中大喊:“請太子殿下降罪,微臣疏於防範,以至讓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受驚。”


    “你且退下。若本殿查明你不曾參與其中,自然不會怪罪於你。相反,若查到你行為不正,意圖不軌,本殿自當不會寬待!”禦軒朝縣令擺了擺頭,直接將縣令給打發了出去。


    緊接著,百裏追日清退了門外的衙役,正欲關門與禦軒詳談。


    趁著禦軒的心思全在這件新發生的案子上麵,無瑕盯著青青,青青不著邊際地,躡手躡腳地溜出了門。剛才一路上她都在想,怎樣避開禦軒,她才方便去天虞山打坐休憩。之前苦於沒有借口,正納悶兒呢,哪曉得一回來就有事情引來禦軒的注意力,真是太好了!


    隻可惜,又無辜斷送了一條人命。青青不由在心底唏噓道。


    青青出了門,還細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事況緊急,屋內的四個男人也沒留意到青青什麽時候溜走了。


    這時,百裏追日一臉嚴肅地道:“殿下,很顯然是有人衝著您來的。若非您和青青出門,中毒的人,決然不會隻是個丫鬟。”


    原來是縣令家的丫鬟,之前被派到禦軒和青青的房中伺候。廚房準備好膳食端進屋時,因為兩位主子都出門上街用膳去了,丫鬟偷嘴撈了點兒桌上的食物墊肚子解饞,沒想到就因此送了性命。


    “此事若跟縣衙中人有關,那麽我們之前查京城命案之時,尋到的那些線索,會否已經讓敵人知道了?”百裏追情問道。


    沉默良久的百裏追月這會兒終於發話了:“不管跟縣衙有無關聯,都不要緊。太子殿下要的,不正是要讓敵人畏懼惶恐,以至於沉不住氣麽?若有人通風報信最好。”


    “話雖如此,可我們的敵人也不是傻子,怎會由著別人說什麽都信?”老三百裏追情分析道。


    百裏追日卻依舊將目光對著禦軒,並將兩位兄弟的話綜合了一下,接著便對禦軒道:“對方若不信,便不會有今日破釜沉舟的一賭。敵人此番沒傷到殿下,反而死了個丫鬟,對他們已經極為不利。這之後,他們必定會打亂陣腳。”


    “百裏兄的意思,京城命案與此次毒死丫鬟的凶手是同一夥人?”禦軒平靜對問道。


    百裏追日頷首,道:“定然是同類中人無疑,與其從毫無頭緒的京城命案查起,倒不如從今日的丫鬟毒發案著手。”


    幾人剛談到這兒,禦軒的心腹愛將秦羽和孟達二人匆匆趕了來,簡單地向禦軒行禮之後,兩人開始將自己所見所聞的情形全都稟報了禦軒。


    “殿下,京城大小藥鋪,屬下們都查過了,最近三個月都未有人買過砒霜。”秦羽道。


    孟達補充:“砒霜在我朝乃是禁止販售的藥物,一般正規的藥鋪不敢販賣。屬下們懷疑有人私製此毒,又查過能夠提煉此毒的藥材流向,亦未能從中尋到線索。”


    禦軒聽罷,又問及百裏追日:“縣衙這邊的情況如何?當初送膳食進房的下人,以及廚房的廚子可都查過了?”


    “下人們全都收押,以待詳查。不過以微臣看來,希望不大。下毒之人應該是另有其人,而且極可能是個高手,方能避開眾多衙役行事。”百裏追日道。


    其實,在場的四人心中都有懷疑的對象,不過是苦於現在沒有證據罷了。


    能在縣衙,避開重兵,在相府三公子的眼皮子底下行壞,豈能是一般人所謂?


    短暫的沉默後,幾人交換了個眼神,準備各自行動了。這時,禦軒才發現身邊兒好像少了點兒什麽。


    “青青呢?”這小妮子,幾時又不見了?禦軒一臉黑沉,眼裏盡是惱怒。現在乃是非常之時,那小妮子如何就是不聽話?


    百裏家的三兄弟也同時一愣,趕緊四處找尋,哪裏有小妹的影子?


    “來人!”禦軒想也不想,大聲一喝,召來縣衙的衙役,吩咐衙役們趕緊找人。


    衙役們領了命剛退下,百裏家三兄弟也已經踏出了門準備去揪自己小妹。


    卻不料,這時,前方“咻”地一聲飛來一支小飛刀。


    “殿下當心!”追日三兄弟慌忙退回門口,一邊揮刀阻擊飛來的暗器,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禦軒。


    “咚!”


    刀尖穩穩地紮進了門板裏,刀上還紮著一張字條。


    禦軒從百裏三兄弟背後繞到前麵,伸手便要去拔飛刀。


    “等等!殿下,微臣來就行。”百裏追日怕刀上有毒,心急地喊停,而後搶在禦軒前麵,一把拔下了飛刀,並扯下刀上的字條看了起來。


    隻見字條上歪歪斜斜地寫著一行字:城外玉龍溝,魔煞門。


    百裏追日剛看完,老二老三也將頭湊了過去。三兄弟看過之後,才將紙條遞給禦軒。


    依字條上的意思,不難看出,魔煞門的老巢就位於城外玉龍溝。


    禦軒看了,毫不猶豫,立即命人去通知孟達帶兵圍剿魔煞門。


    百裏追日猶豫:“殿下,這送信之人身份不明,難免是敵人轉移我們視線的伎倆。他們的目的便是令我們無瑕查問京城命案和丫鬟中毒事件。”


    “比起這兩樁案子,魔煞門的危害更大。”禦軒絲毫不動搖自己的決心。


    百裏追月也站出來提出質疑:“若字條上所述有假,豈不是讓皇上又抓住殿下一個把柄,怪殿下不務正業。皇上可限了殿下十日內將京城命案查問清楚,不然會對殿下的冊封大典造成影響。”


    禦軒本不願過多解釋,可相府三公子畢竟都是他的舅子,與他是姻親。他若不解釋一番,他們指定會不放心,事後小妮子知道了,又得借機來治他。他自然是不怕相府三公子找麻煩,就怕那小妮子胡攪蠻纏,她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於是,禦軒將紙條攤開在三兄弟麵前,指著字條上那唯一的一行字,道:“此送信之人,定是我們熟悉之人,因怕我們認出筆跡,這才改左手寫字。”


    “左手寫字?”三兄弟聽罷一愣,湊上去細細一看,太子殿下所言不差。那字條上的字一筆一劃當真筆鋒顛倒,落筆輕重無度,刻意偽裝的痕跡相當明顯。於是,三兄弟恍然大悟:“果然如此,的確是左手運筆。隻不知這送信之人,究竟為誰?殿下心中可有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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