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宮,禦軒幾乎將整個太醫院的禦醫都全傳了來給青青診脈。


    虧得最後太醫們診斷出來,一致認為青青並無大礙,這才令禦軒當真鬆了口氣。然而,仍舊令禦軒心中有些不安的是,太醫們雖說能夠肯定青青當下並無生命之憂,卻不能說明青青之前昏倒是何原因。


    好端端的一個人,平白無故的,說暈倒便暈倒,豈不讓人生疑?


    太醫們走後,青青從榻上翻起,見禦軒坐在床邊兒如有所思,便料定他在琢磨之前她暈倒的事情。


    “我就說吧,沒什麽事,你恁要帶我回宮。”她半埋怨半玩笑地出聲,將他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


    禦軒沒有出聲回應,但還是勉強地給了青青一個淺笑。


    這家夥,又裝深沉。青青感到無趣兒,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出了房門,不再搭理禦軒。


    待青青走遠,禦軒才起身往書房而去。


    重新將上次百裏榮浩送來的資料看了一遍,禦軒仍舊沒有找出絲毫的線索。正是他心急如焚之時,好在孟達帶回了消息。


    “殿下,據衙役所述,那白衣道人鶴發童顏,十分精神,說話玄機很深,該是得道高人。屬下帶人在京城各大道觀訪察,全無蹤跡。屬下懷疑,此人並非一般道觀中人。”孟達分析道。


    禦軒沒有反駁,看來讚同孟達的想法的。


    “那人果真是道士?”禦軒懷疑,那人有可能是披著道士外衣的歹人。


    對於這一點,孟達很肯定:“確實道人不錯。殿下可還記得衙役的話?那衙役說,那道人舉止癲狂,饒有修道入魔之嫌。屬下道是聽說過以為以道為魔的道家中人,推算起來,那人也該有九十高齡。”


    “九十高齡?”這可不是個簡單的歲數。在紫澤國,能活到這年紀的老人,已經是鳳毛麟角。


    孟達滿臉嚴肅點點點頭,繼續道:“若他還活著,現在應該是這個歲數。不過這些年沒有再聽過他的消息,也實在難以判斷他如今是生是死。倘若還在世,論道絕非尋常道徒可比。”


    “此人係誰?”竟如此厲害?禦軒嘴上問著,腦子還飛快地旋轉著,極速搜尋著腦海中所有關於道徒的信息。


    孟達道:“此人名叫獨孤九成,乃是我朝開國第一國師之第七代孫。當年獨孤國師在朝野擁有極大聲望,曾被世祖皇帝奉為讚為紫澤半仙,料事如神,是個不折不扣的預言家。”


    獨孤九成?


    這號人物,對於禦軒來說,的確陌生。首先那獨孤九成年歲太高,與禦軒隔著好幾輩呢。再則,那人也從不在大眾的視野裏出沒,難怪禦軒會對之不甚了解。


    不過,對於這個姓,禦軒是非常熟悉的。


    “姓獨孤?”禦軒不自覺地輕聲喃喃道。


    孟達趕緊接過話來,也是顯得有些意外:“說來也巧,跟莊妃娘家一個姓。當時屬下也著實驚愕,遂派人查了,不過這兩人還真沒什麽關係。要說有關係,也是倒回去好幾代的聯係,血緣親情早就衝淡了。而且獨孤九成才是獨孤國師的嫡親血脈,那莊妃祖上,隻是當初獨孤國師與一風塵女子逢場作戲的結果,根本入不得獨孤國師的家譜正籍。依那獨孤九成的孤傲,根本不屑與莊妃這一旁支有所瓜葛牽扯。”


    “那獨孤九成現在何處?”禦軒皺眉,直接揪出了關鍵問題。


    “屬下也在加緊查找,不過此人數年不曾現身,外界對他知之甚少,要探測到他的消息並非易事。”所以,孟達才會先回太子宮,向主子稟明情況,以免主子心急。


    禦軒卻更加不放心:“無論多難,你且帶人去查,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此人。”


    不然……禦軒可不想之前那種驚心動魄的狀況再次發生。


    孟達領了命,極快地速度閃離了書房。


    禦軒又捧起桌上那疊資料,卻沒有心思再看。腦中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統統過濾了一遍,發現那莊妃在青青身上下的功夫還真不少,又是手鏈兒,又是吊墜兒的,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上心了?


    若說真跟莊妃有關,這似乎又說不過去。畢竟百裏家族的怪相由來已久,這莊妃跟母後明爭暗鬥也才十來年的功夫。怎能將百裏一族的怪相套到莊妃頭上?再者,那莊妃往常根本就不可能將精力放在青青身上,莊妃開始關注青青,也就在母後提議讓他迎娶青青那時。算來,總共也就幾月光景,這跟百裏家族的悲慘遭時間並不對稱。


    這頭,禦軒還在琢磨著,門外又響起了叩門聲。


    “進來!”


    很快,秦羽推開門,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沒有什麽虛禮奉承,直奔主題:“殿下,皇上在禦書房龍顏震怒,召你過去訓話。”


    “訓話?”父皇可真是變得強硬了。


    將手上捧著的資料謹慎地揣進袖中,禦軒去了禦書房。


    還在門外,便聽到皇帝在裏麵又是摔奏折,又是吆喝罵奴才,看樣子是真的氣得不輕。


    “父皇。”淡淡地喚了一聲,禦軒在皇帝跟前三步開外停下。


    皇帝麵紅耳赤,張口咆哮:“你說你,做的是什麽事?朕將那麽大件命案交給你,你到縣衙閑晃一遍就算了?你將百姓當成什麽了?”


    “兒臣有要事,先回了趟太子宮,並非將縣衙之事置之不理。”禦軒不卑不亢地道。算起來,他這語調根本不算是道歉,更是跟請罪沾不上邊兒。他隻是在陳述事實。


    皇帝聽了,勃然大怒,聲音幾度拔高:“要事?要事就是跟青丫頭回宮纏綿?”


    “父皇,您矢言了。”禦軒不喜歡皇帝那口吻,在他看來,父皇這樣說,有貶低他,也貶低青青的意味。什麽“纏綿”,他隻是抱青青回宮診病而已。不知道又是誰在父皇麵前嚼舌根,竟生生將正兒八經的事情傳得那麽不堪!他禦軒再怎麽張狂不羈,也不會糊塗到撇下重要的命案而躲回溫柔鄉纏綿的地步。


    皇帝見兒子的氣勢比自己還盛氣淩人,便愈發地火冒三丈:“你在教訓朕?”


    “父皇若隻是想訓斥兒臣一番,那兒臣已然領受。兒臣還有要事在身,便不陪父皇了。”說罷,禦軒邁步就準備離開。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朕何曾讓你退下了?”


    話落,禦軒離開的腳步更快了。


    皇帝越發惱火,又吼道:“你給朕站住!朕沒讓你走,你敢走,就是抗旨!”


    抗旨?他抗旨的次數還少?若不是他常抗旨,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禦軒不屑地在心中嗤聲道。不過,他還是轉過身來,果真站在那裏,沒有再挑釁君威。


    皇帝見禦軒聽了話,終於鬆口氣,他還真怕這小兔崽子不聽完他的話就開跑。要知道,找這小兔崽子來一回,並不是那麽容易的。這小子,行事不易讓人捉摸。


    有時感覺,他挺“孝順”聽話,可大多時候,又表現得格外強硬不羈。這聽話,與叛逆之間,沒有明確的界限。


    是以,皇帝摸不透這個兒子幾時會服從君命,又幾時會桀驁不馴。好像一切都憑這小兔崽子的意願來,別人根本幹涉不了他。


    適才,皇帝本想借著“龍顏大怒”先震住禦軒,而後再話趕話逼著禦軒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布局走。哪曉得,他醞釀了多時的“怒火”絲毫沒有震住兒子,倒是震他自己現在腦袋昏沉。


    罷了,現在鬧騷也發完了,該談正事了。


    “聽說青丫頭在縣衙暈倒,現在可好些了?”皇帝明知故問。對於太子宮的動向,想必他比誰都清楚,青青什麽時候醒來,太醫們所下的結局,他指定了若指掌。


    說到青青,禦軒那雙深若寒潭的眸子裏閃過幾許戒備,後平靜地回道:“並無大礙,想來是天氣熱,中了暑,休息一陣便可。”


    “這便是你的不對。青丫頭是個弱女子,你出去查案就好生查案,帶上她去那種男人堆裏作甚?也虧得她要往外跑,這隻是中暑倒也罷了,若遇上歹人,看你如何向百裏丞相交代!”皇帝“劈劈啪啪”地來一通訓斥,言辭間對青青多有關心,緊接著,又趕在禦軒出聲前搶道:“日後別帶她去宮外,她現在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不好生熟悉熟悉皇宮,以後如何管理後宮?”


    原來,父皇今兒是存了這份兒心?禦軒算是明白了。


    “父皇母後身康體健,管理後宮這事還落不到青青頭上。待日子一長,她慢慢習慣了宮裏,再讓她去母後那裏學習也不晚。當下兒臣和青青真是新婚燕爾,自然希望時刻在一起,父皇應該能夠理解才對。”禦軒見皇帝緩和了語氣,他也跟著將話音放軟,沒有之前那樣針鋒相對。


    皇帝猶不放棄:“你查案要緊,哪有精力管她?她在你身邊,豈不礙手礙腳?你且好生將案子結了,等冊立太子的大典一過,你們小夫妻想怎麽膩在一起,朕都不過問。現在可不行,你豈能將全城百姓丟在一邊兒,跟青丫頭兒女情長?”


    “父皇放心,即便青青在兒臣身邊,兒臣也不會因小失大。父皇若沒什麽吩咐,兒臣查案去了。”說罷,禦軒果真走了。


    皇帝揚起手,本來是準備招呼禦軒留步。當下,見兒子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便直接閃人,他那高揚在半空中的手臂,半晌才想起來要放下。


    這個兒子,越發地不受約束了。皇帝感到一陣無力。


    皇帝在禦軒的身上受了氣,沒處宣泄,習慣性地去了月清宮,那裏是他滅火的好去處。


    此刻,莊妃也沒閑著,在自己的寢宮裏踱來踱去,攥著手裏的絲巾扯啊扯,心裏那個急啊。


    “那孟達秦羽二人都查到獨孤九成的身上了,再查下去,天都要翻了。快,趕緊再飛鴿傳書給魔煞門,令他們加緊計劃。”莊妃像個陀螺似的,團團轉,一臉愁緒,嘴上飛快地吩咐道。


    月琴適時提醒:“娘娘,那百裏青青一直在禦軒身邊兒,魔煞門即便要下手也難啊。您還是快想想轍,怎麽將那兩人分開才好。”


    “你道我不想嗎?可那禦軒也著實奇了怪了,往常身邊兒不喜歡帶人,這會兒走哪裏都將百裏那丫頭捎上。也不知道皇上那邊兒怎麽樣了,若是皇上能將百裏丫頭留在宮裏,本宮也就落下了心頭大石。”莊妃抱著很大的希望。


    哪曉得,天不遂人願……


    “不用等了,那丫頭又跟太子出宮去了。”皇帝的聲音,一聽就很低落,還有點兒憤怒。


    莊妃赫然轉身,張口就想撒潑耍混,可一見皇帝臭著一張臉,隻得將憤懣咽回了肚子裏。


    鎮定下來,她輕移蓮步,緩緩地朝皇帝走去,並溫柔地挽住皇帝的胳膊,細聲細氣,滿是關切地道:“那小子又給您氣受了?其實依臣妾看來,您就別再瞻前顧後了。不然總這麽放任那小子,他遲早爬到您頭上拉屎。要依臣妾說,這往後啊,他但凡犯上頂撞,你治他個犯上之罪,看他還能怎樣?”


    “頭發長,見識短。要這麽簡單,朕還忍到現在?”皇帝越發地悶了,吹胡子瞪眼,吆喝莊妃:“給你朕沏壺茶,朕跟那小兔崽子鬧了一陣,現在口幹舌燥,渴得很。”


    莊妃朝一旁侍候著的月琴拂了拂袖。月琴趕緊去內室沏了茶端出來。


    莊妃接過茶壺,倒了杯茶水,還細心地用嘴吹了會兒,估計茶涼了才端給皇帝。


    皇帝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而後不爽地將那昂貴的白玉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玉碎滿地。


    良久,等皇帝平靜下來,莊妃才問及:“禦軒是自個兒帶著百裏那丫頭出宮的?孟達和秦羽可在?”


    “朕怎會知曉?你當朕是那小子的跟班兒?”皇帝耷拉著臉,皺著眉頭,十分不爽感。


    莊妃用輕笑聲緩和氣氛,試圖感染皇帝,令其不再那麽煩悶。


    過了小半會兒,皇帝終於冷靜下來,籲了口悶氣,問道:“你不是找魔煞門了,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臣妾不是讓您出麵支走禦軒,將百裏那丫頭單獨留在宮裏?這便是魔煞門出麵的條件。不然,您以為臣妾會這麽為難您麽?”莊妃嬌嗔道。


    一說到這個,皇帝有立刻想到之前在禦書房和兒子的暗戰,臉色隨即便黑了下來。


    莊妃很識時務,將皇帝沒有興致,趕緊岔開皇帝,擺著撩人的姿勢勾他,兩人很快便去榻上溫存起來。


    月琴原本要進來稟報要事,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麵傳來調笑聲,便沒敢敲門,乖乖地退了下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


    話說,青青總覺得禦軒的表情有異,估摸著他知道點兒什麽。可是他就是絕口不提,任憑她如何旁敲側擊都沒有用。甚至,連秦羽和孟達二人都守口如瓶,這讓青青不得不另尋他招兒。


    好吧,就以那串詭異的象牙手鐲開始。


    於是,青青拿著手鐲和寶石吊墜兒來了月清宮,遠遠兒地見莊妃的貼身宮女坐在庭院打瞌睡。


    這月琴乃是莊妃身前的頭等宮女,從來都是跟在莊妃身邊兒不離開的,這會子偷懶打瞌睡?青青稍稍在心中分析了一下,便覺得事情甚為蹊蹺。於是,她壓低了腳步聲繞過月琴,悄悄往莊妃的寢宮去了。


    這什麽聲音?怎麽聽起來怪……


    青青正在遲疑,一浪尖叫便如雷貫耳。


    終於知道那是什麽了……青青好生難為情,真是無力極了。她運氣可真好,一來竟撞上這麽駭人的事情。一聽那裏麵傳來的粗喘聲,青青直覺自己臉上滾燙。


    畢竟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嘛,觀戰似乎有點兒太驚世駭俗了。所以她準備撤離,可步子都還沒邁開,裏麵傳來一句話成功留住了她欲遠去的腳步。


    隻聽得,裏麵皇帝問道:“朕不是讓你先別輕舉妄動麽?你私下裏背著朕與獨孤九成聯絡,豈非要壞朕大事?”


    “皇上放心,臣妾知道輕重,斷然不會亂來。”莊妃保證道。


    男人嘛,一吃飽喝足,心情自然就好了許多。皇帝就沒指望莊妃會多麽的聽話,這會兒也就順便提提,嘴上數落數落她而已。


    很快,他便跳過了這個話題,又問道:“朕倒是好奇,你既然能夠喚得動獨孤九成,為何隻是讓他出麵將那丫頭嚇唬一番,而不直接讓他作法收了那丫頭?以你的心思,不是很想置那丫頭於死地?”


    莊妃賊兮兮地一笑,半遮半掩地回道:“這不是沒有皇上您的旨意,臣妾不敢擅作主張嗎?”


    “你自作主張的事還少?”皇帝為此,直接不信,而後拉下臉,用鋒利的目光逼迫莊妃說實話。


    莊妃這才舉手投降,頗有些鬱悶地道:“您說得對,其實臣妾也早想那麽做的。不過那獨孤九成沒那麽大本事,說什麽那丫頭身邊陽氣太盛,下不了手。”


    “陽氣太盛?”皇帝琢磨一下,喃喃道:“這倒也是,丞相府有三公子跟前跟後,太子宮也那小兔崽子保駕護航,連朕都沒辦法將她怎麽樣,何況是獨孤九成。”


    “可不是嗎?要不然,您以為臣妾能忍到現在?”說到這個,莊妃那是相當相當的鬱悶。


    皇帝瞟了眼莊妃那副懊惱無助的可憐樣,憐惜地將她摟在懷裏,輕聲對她耳語:“現在知道他們的厲害了?以後凡事多跟朕商量,別動不動就自己出手,打草驚蛇一切都完了。”


    莊妃一邊用那留著長長指甲的纖細食指在皇帝胸前劃著圈圈兒,一邊滿是蠱惑地道:“臣妾知道皇上疼著臣妾,所以不怕惹事,嗬嗬……”


    “你還沒要夠?”皇帝被莊妃弄的心癢癢,感覺某個部位又開始興奮了,遂一把捉住莊妃不規矩的手,低聲警告道。


    莊妃則是發出貓咪般的勾人聲音,愈發地惹得皇帝不安分起來。


    躲在某處偷聽的青青,直覺臉上一陣火辣,再也聽不下去了。天呐,想不到平常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皇帝老兒,居然私底下這麽經不起折騰啊?太出乎她所料了,太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是不是男人都這樣?要是禦軒……恐怖,她在想什麽!太邪惡了……


    回到太子宮,青青像個火車頭一樣地朝自己的房間裏衝,竟沒有看到有人正站在門口充當望夫石!


    必不可少的一撞,開始了……


    “額!”青青撫著自己的額頭,隻覺眼冒金星,腦袋一陣震蕩。


    禦軒反射性地抓了青青的手,將她的小手移開,本欲是要查看她有沒有被撞著,卻被她警覺地揮開手。同時,她還像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蹦躂一下,蹦了兩步遠。


    “你怎麽了?”禦軒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丫頭是吃錯了什麽藥,怎麽突然像是避洪水猛獸一樣避著他?


    青青支支吾吾了一陣,沒說出什麽有意義的話來,良久才想到要問:“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我們的新房,我不在這裏,我在哪裏?”成親這幾日,他們不是日日都同處一室麽?她今兒是怎麽了,平常機靈的她,怎麽感覺今兒傻乎乎的?反應也是慢了好幾拍。


    “轟轟轟!”


    禦軒話裏那一個“新房”又在青青心中激起驚濤駭浪,立馬又聯想到月清宮糾纏不休的情形。


    偏偏禦軒還看到青青的臉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紅透了。


    大步靠了過去,大掌一伸,掌心便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為何這般燙?你發燒了?來人……”


    “沒有!我剛才跑了一圈兒,熱的,熱的!”青青趕緊出聲截斷了禦軒的話。否則,真若讓他把太醫找來,不是太丟臉了?


    對於她的說辭,他顯然保持懷疑。


    “這大熱的天,你跑什麽跑,又想中暑?”他沉了生,略有責備地道。


    青青尷尬地硬掰:“就是天氣熱減肥才有效果,這一跑,出了不少汗,應該能掉不少肉,嗬嗬嗬嗬……”


    就說吧,這小妮子心裏指定有事,禦軒的眼神中明確地表達著這麽個意思。不過,她既然這麽極力在遮掩,他也不為難她,索性讓她糊弄過去。


    接著,他將探索的視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將她的周身打量了兩遍,不讚同地道:“你這身板兒已經夠幹煸了,不需要再減肥。再減就成竹竿子豆芽菜了。”


    “我喜歡!”她咬牙,不服氣地迸出了這句,而後一臉的不爽。


    禦軒抿嘴,憋笑,不敢再激怒某個小妮子。不過她這別扭的樣兒,還果真有些韻味。


    接下來,他沒有再說話,安靜地等待她內心那陣洶湧澎湃的浪濤退去。


    過了一會兒,青青總算自在了許多,開始打開話匣子:“翠兒呢?怎麽不見翠兒?”


    禦軒感到很無奈,他是太子咩,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小婢女的影響力大。一個小婢女沒在,她都知道找,他這麽大個人站她麵前,她卻直接忽略。


    “我馬上要出宮,你去不去?”他拋出魚餌,等待魚兒上鉤。


    一聽出宮,青青立馬來了精神:“去!去!當然要去!”


    “就知道你這樣。”雖是一句普通的話,可經由禦軒那張嘴說出來,總讓人感覺到濃濃的寵溺意味。見她恢複了活力,他繼續道:“那還不快去換身衣裳。”


    “換衣裳,就這身兒不好嗎?”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裝扮,頗為滿意。青色的紗衣,又涼爽又輕便,樣式也好,荷葉形的領口,能露出小半截藕臂的袖子……


    這樣的衣裳,正是夏日該有的清涼裝扮嘛,不用換了。


    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卻盯著她的胸前直看。


    那薄紗青衣將那傲人的飽滿的胸部勾勒出來,雖然裏麵有內襯的衣裳打底,不會露光,可那完美的形卻是一覽無遺。這身兒打扮,在男人堆裏亮相,是不不太方便?


    此刻,他用眼神問著她:真要這身兒打扮?


    “好吧,你等我,我去換。”青青癟癟嘴,其實她真沒覺得有什麽。不過被他這麽一直盯著,她懷疑這衣裳果真薄得能被犀利的目光穿透。


    “嗯,去吧。”他頷首,朝她溫和一笑。


    這家夥,不是傳說中不會笑的主麽?怎麽老是在她麵前詭笑。一看見他笑,她心裏就毛毛的。


    不多時,青青換了件大套的素服,那是以前在相府時的衣裳,禦軒表示滿意,點點頭。兩人這才出了宮。


    在去縣衙的路上,兩人同坐一輛馬車,青青卻一直沒開口,佯裝將頭探向馬車外,實際在想著自己的月清宮內探聽到的幾句話。


    毫無疑問,莊妃和皇帝老兒口中的“那丫頭”就是指的她百裏青青無疑。要說莊妃不想丞相府與睿王府聯姻,所以對她百裏青青不友善也就罷了;皇帝老兒憑什麽也要收拾她百裏青青。怎麽說,她也是他的“兒媳婦”啊,至於麽?


    難怪禦軒那家夥時常跟皇帝老兒對著幹,他那老爹也著實太偏心了點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憑什麽就不喜歡禦軒,憑什麽就要把禦軒往死裏整啊!這可遠遠超出了爹爹管教兒子的範疇。


    不知不覺的,青青便在心中替禦軒打抱不平,使得那張小臉兒上氣鼓鼓的。


    轉過頭,她不由問道:“你不是你爹親生的?”


    “嗯?”他皺眉,她這是什麽話?他不是“爹”親生的,莫非是石頭縫兒裏蹦出來的?


    青青也覺得口誤,趕緊更正:“你不是皇上親生的?”


    禦軒眼中閃過一絲陰沉,不過稍縱即逝,後又一臉的驚奇。


    最後,他笑道:“這個問題,你得去問母後。”


    “切,沒勁兒。”青青嘟嘟嘴,又將頭探向了車外。


    之後,她總感覺禦軒在看她,所以猛然轉頭,果真將偷看她的那家夥給逮了個正著。


    擰緊秀氣的雙眉,她偏著頭,滿是不解地回視他。


    他坦然一笑,並不覺得偷看可恥。


    “我說你怎麽老看我?你不覺得,這樣很不禮貌嗎?你會害得人家不自在。”雖然知道抗議無效,可她還是忍不住要投訴投訴,以平她心頭的不甘。


    禦軒挑眉,笑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喝!這家夥,他耍無奈是吧?她往常還真是看走了眼,以為他正值無雙,光明磊落呢。想不到,他也是無賴。


    青青拔高了聲音:“誰看你啊?餘光,餘光不小心瞥到你的,知道不?不是我故意非得要看你!”


    “哦……”拉著長長的尾音,他這麽解釋道:“也就是說,你不願看,又不得已要看?也就是情不自禁地看我?”


    情不自禁?她的個天!這詞匯,也未免太過勁爆了是不?


    “懶得跟你說。我說不過你,自動認輸。”青青將視線收了回來,不再望向他,而是看向前方馬上的門簾。稍後,她又低下頭,垮下肩,有氣無力地看向自己繡花鞋上的精美繡紋。


    感覺打敗了小妮子,禦軒心中居然很沒品地屁顛屁顛地樂了起來。


    不過,見她一直那麽悶悶的,他也著實不忍,於是擺正了臉色,認真地問道:“聽你那婢女說,你之前去了月清宮還莊妃手鏈兒?”


    又提這個……


    青青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還了?”他追問。


    點頭,再搖頭。


    “究竟是還了,還是沒還?”他蹙眉,這小妮子怎會如此沒精打采?


    搖頭。


    “為何?”她專程去還,還能還不成功?莫非是莊妃不收?


    青青不答應了,嘴巴撅得老高,臉上又紅了一陣。


    接下來,禦軒試著找了好幾個話題,青青也不接話,兩人也就聊不起來了。


    算起來,他們自從決定“結為同盟”開始,相處得好不錯,很自然,很輕鬆。今兒這小妮子也不知道是哪裏沒對,行為有點兒反常。起先,他隻當她是耍別捏,可這一路走來,他發現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於是,他決定探探她的底,采用誘敵深入的戰術:“我們是朋友吧?”


    嗯,點頭。


    “既然是朋友,要坦誠相待?”他又問。


    再點頭。


    “那你有心事,是不是該跟我說上一說?”他有些委屈地問道。


    青青終於被惹毛,陡然抬頭挺胸,坐得筆直。側過頭,她直視禦軒,平常的精氣神兒又回來了:“我說你要問問題,能不能直接一口氣說完?還分這麽多步驟,真是!”


    嗯,不錯!精力充沛了。他表示滿意。


    之後,他凝視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一臉的“悔恨”,就差沒捶胸頓足了,誇張地歎了口氣:“我是不是站錯隊了?你老爹根本不喜歡你嘛,我跟你成親,不是也成了公敵?”


    “難不成你想換陣營?”知道她在開玩笑,他很配合地跟她玩兒著。


    又是誇張的一聲歎息,她頗有些自豪地拍拍自己的小身板兒,狂放地道:“中途換陣營,豈非是叛逃?如此反複的小人,本姑娘才不屑做。”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終於回到了他們應該有的相處模式。


    “你這小妮子……”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她的頭,極盡溫柔。


    青青趕緊將頭靈活地轉了一圈兒,總算從他的魔掌下轉了出來,抱怨道:“你們怎麽都喜歡摸人家的頭,我又不是小狗狗,真是的。”


    “誰還喜歡摸你的頭?”他立馬追問。


    “爹爹和哥哥們啊!”她道。隨後,她又問及:“你知不知道一個叫獨孤九成的人?他是個什麽來頭?”


    “你怎會知道這個人?”他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她一愣,好奇他怎會突然這麽正經,仿佛如臨大敵一般。由他的反應來看,莫非這個獨孤九成是個厲害角色?也是,能讓皇帝老兒和莊妃都提在心上,按獨孤九成決然不是尋常人。


    “意外聽說而已。能說說這個人麽?他是不是會什麽奇門遁甲之術?”倘若真是這般,那青青倒是稍微放心了些。如果百裏家族的問題真是出在奇術詛咒上,她或許還能有翻身的機會。


    畢竟師父也教了她些這類東西,興許能派得上用場。在這之前,她得先弄清楚那獨孤九成是個什麽樣兒的人,學的是那一派的功夫。


    禦軒聽到青青這麽說,隨即便猜測到青青已經知道了好些東西。


    原本他還打算先瞞著她,以免她心裏產生負擔,現在看來不需要了。這小妮子肩頭雖小,但能扛下的東西卻不輕。


    “你是不是想起了點兒什麽?在縣衙門口與你說話的,是獨孤九成?”禦軒問道。


    縣衙門口?之前不說在縣衙門口與她說話的老者是個道人?倘若真是獨孤九成,便表示,獨孤九成是個道士?


    青青這就納悶兒。她的師父百璣老者參透了道術,並且將平生所學悉數傳授給了她。想不到她還能載在一個道士手裏?不過這也恰恰證明了莊妃之前的話,那獨孤九成不是不想要她百裏青青的命,而是沒用本事拿去,因為她的身上還有些無形中的抵抗力。


    也許莊妃隻說對了一般,她百裏青青的身邊兒的確陽氣太盛,以至於獨孤九成耍的那至陰至寒之氣不能能傷及她的性命;恐怕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她自己體內的力量也是抵禦外敵的強勁力量。


    倘若這獨孤九成真是害她之人,那麽也應該是害百裏家幾代女主人的罪魁禍首!娘親的死,是否與這獨孤九成有關?他害她百裏青青是莊妃授意,那害百裏一族又是從何說起?


    “青青?”禦軒見青青半晌沒有回話,而眸中卻目色青紅交錯,遂不放心地喚了她一聲。


    青青忙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道:“縣衙門口的事情我倒沒什麽印象。不過,若真如你們所言,當時真有個人與我談話,那人定是獨孤九成無疑了。”


    “你從何知曉?”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禦軒連語氣都變了。


    青青感覺到,似乎禦軒比她自己還對獨孤九成上下,便頓時明白,這家夥估計早就查過了。不知該稱讚他好手段,還是該稱讚他好神速,他對她,還是真是不錯,居然能對縣衙門口發生的事情做出這麽迅速的反應。


    “莊妃跟你爹說的,應該不假。”青青的這句話,讓禦軒省去了許多環節。現在,很多問題都浮出水麵了。


    禦軒為此,捏緊了拳頭,臉上的煞氣更重了。這莊妃,膽大至此,焉能叫他手下留情?


    此刻,他才心有餘悸地想道:幸虧當時孟達和秦羽二人力勸他將青青帶在身邊兒,這若真將她留在宮裏,豈不是羊入虎口,更加危險?這往後,在凶手捉到之前,不能再讓青青這小妮子遠離他的視線範圍了。


    他現在有種強烈的預感,覺得京城最近的命案都是衝著她來的。歹人是否有用命案引開他注意力,而讓他無瑕估計青青,進而趁機害她的嫌疑?


    若他猜得不錯,京城命案,莊妃問題重大!


    要真是莊妃的問題,父皇會否知情?


    去縣衙查能查出什麽來?倒不如盯著月清宮更有效。


    馬車很快就要到縣衙,禦軒卻突然掀開車簾子,朝坐在車頭上趕車的秦羽吩咐道:“掉頭,回宮!”


    “回宮做什麽?我們這一回去,不明擺著懷疑莊妃麽?”青青攔住了禦軒,讓秦羽繼續趕車,怎麽說也要去縣衙露上一麵,才能降低敵人的戒心。


    禦軒則以為,既然知道了莊妃有問題,便不需要再繞彎子,直接盯緊她便可。


    “此案不可再久拖下去,否則遇害的人會更多。”禦軒道。


    青青搖頭,鬥誌昂揚地道:“欲速則不達。如果真如你所言,他們想將你支開,對付我,你索性就如他們的意,你去縣衙查案,我和秦羽孟達幫你查魔煞門和莊妃。我們分工行事,一明一暗,殺他個措手不及!”


    若不給敵人一個“可乘之機”,人家怎敢放手出招?


    見她那副氣勢,禦軒不禁失笑,這小妮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即便要查莊妃,也不能用她出馬:“你不好好呆在我身邊兒,去莊妃眼前晃,豈不是自尋麻煩?”


    “有秦羽孟達二人在,又有你暗中保護,我能有什麽事兒?查縣衙那邊兒,我捎信兒讓哥哥們來幫你,明著也增強些氣勢,令敵人看到我們對縣衙緊追不放的決心,便會以為我們注意力都在上麵;暗著,哥哥們也能隨時替換你的工作,讓你可以及時抽身回宮來幫我。”青青有條不紊地道。


    禦軒謹慎思忖之後,朝青青溫和一笑:“就依你。”


    “嗬嗬嗬……”


    車外的秦羽簡直不敢相信,殿下居然會更改初衷?這太子妃的影響力,果然不容小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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