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洞房之外,不時傳來腳步聲,甚是擾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青青也明白,那些人是趕不走的,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忍忍吧。


    這一忍便是一整夜,害得她整夜不敢睡覺……


    好不容易等到快天明時,本以為很快就要脫離苦海,早起了就沒事了嘛。哪曉得,她睡意來襲,累得眼皮直打架,根本就堅持不下去了。哎,都怪昨兒白天太折騰,這會兒才會這麽不精神。現在扯這些也沒有,她無奈地掃了眼睡著身側的禦軒,欣喜地發現他已經眯眼睡沉了,呼吸也均勻了。


    她終於放心,將自己的身子往床側挪了挪,眯上眼夢周公去了。


    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翠兒便在房外叩門:“王爺,小姐,起了麽?皇上和皇後娘娘還等著你們去敬茶呢。”


    禦軒很小心地沒有吵到青青,放輕了力道,慢慢地溜下了床,壓低腳步朝門口走去。來到門口,他轉身望了眼榻上睡得正香的青青,這才放心地開了門,動作幅度依舊很小。


    房門被緩緩開啟,開門聲幾不可查。


    “王爺,小……”


    翠兒聽到裏麵的動靜,垂首恭敬地等待著裏麵的回話。竟不料,房門開了,首先出現的竟然是睿王那張威嚴中略帶謹慎的俊臉。她趕緊出聲招呼,話都還沒說完,便被禦軒的眼神給逼著讓剩下的話爛在了肚子裏。


    禦軒敏捷地從門口閃了出來,並親自動手合上房門,才對翠兒吩咐:“她已經睡了。”


    言外之意,不得打擾她!


    “可是……”翠兒有點兒為難,眼見禦軒要走了,忙鬥著膽子問道:“皇上和皇後娘娘那邊兒還等著小姐去奉茶……”


    “他們不是早喝過青青端的茶了?”也就是個程序,在禦軒看來,並不甚重要。


    翠兒不無擔心地道:“這是規矩,若小姐不起來奉茶,日後會落人話柄。”


    禦軒擰緊了眉頭,稍微在心裏拿捏了一下厲害,之後命翠兒在房外候著,守著青青,不讓別人前來攪擾。而他自己則去了前廳見皇帝皇後。


    皇帝原本昨晚就憋屈得慌,悶在心裏沒處發,早就想爆發了。這會子見兒子隻身獨來,不正是他宣泄怒火的時候?


    “青丫頭呢?”皇帝劈頭便問。


    禦軒也不隱瞞,直言道:“累了一宿,剛睡著。”


    這話……怎能不讓人產生歧義?


    皇後有些難為情,這兒子真是言語不羈,沒有個遮攔。


    “去將她叫來!朕和你母後等了你們大半個時辰,你們也太不像話了!”皇帝勃然大怒。


    禦軒臉色一沉,回道:“昨夜乃是兒臣的洞房花燭夜,父皇母後是不相信兒臣,還是不相信青青?整晚地讓奴才在房外探聽偷瞄,弄得青青別扭得不敢入睡。”


    “你倒是怪罪到朕的頭上來了?罷罷罷!朕還懶得理會你這睿王府的破事兒,這碗茶,朕也喝不下!”說罷,皇帝起身,踩著重重的腳步,憤憤然而去。


    留下皇後僵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巧,這時莊妃迎麵過來,挽著氣呼呼的皇帝回宮去了。


    皇後氣得指著禦軒時,她的指頭都在顫動,斥責道:“軒兒!你太不像話了!”


    “讓母後為難了,兒臣給母後賠不是。”道了歉,禦軒也不過多解釋,徑直往自己的書房而去。


    皇後哪兒還敢繼續留在睿王府?還不著急著趕回宮安撫皇上?


    隻是,當她懷揣著怒氣離開時,遠處正往書房而去的禦軒,不經意地轉過頭望了母後一眼,眼神有些複雜。稍後,他加快了腳步,匆匆去了書房。


    如同往常一樣,秦羽和孟達已經在書房等候。


    現在,便是商量對策的最佳時機。新婚燕爾,他又那般縱容青青,誰會想到他會在此時有所動作?況且,父皇和莊妃已經回宮,正在路上,母後更是緊隨其後,想必短時間內不會注意到他。至於說,睿王府中可能出現的“眼線”,當下自然也會將目光著重放在“洞房”,而不是書房。


    進了門,主仆間沒有任何虛禮互動,而是直奔主題。


    “王爺,那個女人是個線索,您不能就這麽放了她。”孟達口中所指的女人,便是昨日冒充青青的那個美貌女子。


    禦軒不以為意,低聲道:“本王一言九鼎,已然言明找到青青便放她一馬,豈能無端收回。此事你們無需過多在意,放她走便是。”


    “不瞞王爺,屬下二人昨夜私自查過她,竟無半點收獲。她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般,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甚至連家住哪兒也是個謎團。屬下們一致認為,她應該是有人布置了多年的一顆棋子,意在對付王爺您。”秦羽謹慎地道。


    禦軒麵無表情,隻是眼中透出那麽點兒不屑之色。看來,他讓某人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不必你二人費神,她隻是個花瓶。”禦軒肯定地道。他看人一向很準。那個女人,不過是空有一身美貌,腦子裏沒多少東西,從她呆滯的目光中便可窺見一斑。


    這點兒,孟達和秦羽都認同,隻是:“她雖不算個人物,可她後麵的人卻盯著王爺很久了。王爺不想來個引蛇出洞?”


    “此事暫且放下。”禦軒直接下了命令,也省了之後的討論了。並非他太過武斷,這種決定看似是他在一念之間做出的,其實也代表了他的真正意思,乃是經過了考量的。


    想那女子,雖然無才無德,可要找到那麽個尤物,確實不易。某人養了她那麽多年,絕對不可能就讓她在昨日曇花一現般的露露麵兒那麽簡單。這之後,她的戲,還沒有演完。


    孟達和秦羽還想規勸主子,見主子這般態度強硬,便不多說什麽了。畢竟,王爺的決定是不容別人置喙的。


    接下來,秦羽稟報重要的事情:“帶走太子妃的人,果然是皇上。昨日太子妃是從皇宮逃出來的。”


    “逃?”這個詞,讓禦軒很不舒服。一聽這字,他就立刻覺得青青像是被人給挾製了,行動不便。父皇也太不給他臉麵了,居然在他成親的當日,搶了他的新娘子放進宮關起來。


    見主子的臉色不對,知道主子生氣了,秦羽趕緊補充:“皇上並沒有為難太子妃,隻是將她軟禁而已。”


    “她如何逃脫的?”皇宮畢竟是禁宮,雖說昨日由於父皇和後妃們來王府參加婚禮的緣故,使得宮裏沒有多少有分量的人物,連帶著也就不可能有太雄厚的禁衛軍。可要震住自己的宮殿,父皇自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處紕漏,該設防的地方,定然不會有半點兒鬆懈。青青隻身逃出,怕也相當困難。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興許是鍾進老將軍設法救出了太子妃。”秦羽和孟達都是這個意思。要說能在皇宮裏帶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除非有皇帝的旨意,能夠自由出入皇宮者。


    多重因素綜合下來,二人覺得鍾進救出青青的希望最大。


    禦軒回憶婚禮上的細節,當時鍾進的表情確實顯得過於小心,定然是因為父皇的關係。鍾進這人,禦軒接觸得不多,卻並不是對他不了解。武將出身的鍾進,豪爽大氣,若非真是遇到難以抗衡之人,他斷然不會那般謹小慎微。當時婚禮上,能讓鍾進有所忌憚的人,除了父皇還能是誰?


    這麽說,鍾進是頂著得罪父皇的風險,來睿王府參加婚禮?也就意味著,鍾進無形中站在了睿王府這邊兒?


    “照這樣看,鍾進老將軍很有可能是支持王爺您的。”孟達的說法,正好印證了禦軒的想法。


    禦軒道:“去,盯著他,盯得越緊越好。”


    “王爺?”


    秦羽和孟達都因為禦軒的話而驚愕。睿王爺雖說對下屬嚴苛,卻是個識人的行家,所以堅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一旦被王爺籠入羽翼下,王爺幾乎是不會對自己的人有所質疑的。


    現在,明明知道鍾進是自己人,王爺卻要讓他們費力去盯著自己的人?


    “照本王說的做。”禦軒自有一番想法。


    就目前看來,鍾進確實是支持睿王府的,並且在暗中幫襯。昨日的事情,父皇定然會對鍾進有所不滿,興許還會怪罪鍾進。由於鍾進特殊的身份,以及在這段奪嫡之爭中,鍾進手中兵權的重要,父皇斷然不會貿貿然將鍾進如何。不過,父皇一定會慢慢地削弱鍾進的兵權。


    與其讓父皇對鍾進設防,不若現在睿王府與鍾進主動產生“隔閡”,方能令父皇放心。


    至於說鍾進,他若真是睿王府的支持者,定然對他禦軒的處事風格有所了解,遲早會明白睿王府的用意。


    關於鍾進的問題,就這樣做了決斷。


    禦軒問道:“前些日子打傷青青的人,可是魔煞神君?”


    “應該是他。”秦羽回道。


    魔煞神君,兩番對青青不利。於公於私,他都得盡快剿滅魔煞門。昨日是著急成親,沒時間跟魔煞神君閑耗。這接下來,便是要拿他開刀了。況且,少了魔煞門的攪和,莊妃和父皇手中的籌碼就少了一個。


    “他有傷在身,正是力弱之時,你等先行設法將他找出。找到了不可妄動,立即稟報本王。”禦軒的眼中上過兩書銳利的光芒,其中包含的意思,不難猜測。


    秦羽和孟達慌忙勸阻:“王爺欲親自對付魔煞神君?萬萬使不得!此人惡名江湖,手段殘忍,怎能讓王爺涉險?況且,他有後宮的支持,往常我們就是吃虧在此,每每總有人給他送信,還有大內高手暗中相幫。”


    而且,曾經幾次與魔煞門的交鋒,睿王府並沒有討到多少便宜。


    然而,在禦軒看來,正是因為魔煞門和後宮的關聯,他才執意要盡快解決掉魔煞門。


    “你二人若不放心,可以挑選幾十名驍勇之士,屆時保護本王即可。”禦軒了解下屬是真為自己設想,所以取了個折中的主意,也算安撫兩位下屬的心。


    秦羽和孟達雖然還不放心,但是也知道王爺已經讓步,決然不會繼續妥協,遂隻得應下,不再羅嗦。


    ﹍﹍﹍﹍﹍﹍


    龍德宮


    皇帝“啪”地一聲將手中的奏折砸在禦案上,滿臉的煞氣,氣得吹胡子瞪眼。


    “皇上,要不咱們別看了,去月清宮坐坐?”喜公公見皇帝臉色那麽差,不由害怕起來,就怕一不小心成了皇帝的出氣筒,所以提議讓皇帝移駕去月清宮。因為隻有在月清宮,有莊妃的柔軟攻勢,才能給皇帝降降火。


    皇帝直愣愣地瞪了喜公公一眼,喝道:“還去莊妃那兒?就這樣,朕就夠頭疼了,若再讓她胡鬧一陣,朕還有個清淨?這二日不要去月清宮走動,莊妃若差人來,你隻回朕有事在身,令她不得前來攪擾。”


    “是,皇上。”喜公公好心變成了歹意,這下不敢亂開腔。隻得怯怯懦懦地去將皇帝砸在桌上的奏折收好,並趁此偷偷瞄了眼奏折的內容。


    難怪皇上會這麽大氣性,原來是朝中那幫老臣開始“逼宮”了。


    昨日朝中各位大臣參加完睿王的婚禮,對大婚的波瀾了解的同時,也明白禦軒是真想娶百裏青青,而且兩人似乎還很恩愛。這相府與皇家的聯姻,昨日便已經劃上了完美的一筆,已然無從更改。


    那麽,身為先皇欽定的“太子妃”,百裏青青的夫君若繼續是個“親王”,這似乎不合禮製。於是大家開始聯名上奏,逼著皇上盡快冊立禦軒為太子。


    想那百裏丞相,乃是上朝遺臣,縱橫官場幾十年,勢力在朝堂之上盤根錯節,可謂權傾朝野。他的門生故舊,豈不支持他的乘龍快婿?


    再加之,禦軒在朝中原本就很有威望,文臣武將好多都是他的擁護者。往常由於怕皇帝以“結黨營私”之名將他們一網打盡,所以他們並沒有太多統一的行動,就等著將凝聚力留到最關鍵之時。而現在,時機已然成熟。


    這樣一來,上奏懇請皇上冊立禦軒為太子的呼聲一路高漲。今日早朝上,皇上已經感覺到自己快被那些個大臣逼得透不過氣兒來了。偏偏,他提早退朝回了禦書房,還有人冒死送來大臣們的聯名上書!真是氣煞人也!


    皇帝越想越氣,氣得捏緊拳頭,狠狠一拳就砸在桌麵兒上,直接將那厚實金絲楠木桌子砸得一陣晃蕩。原以為,他當了皇上便可以唯我獨尊,


    喜公公嚇得趕緊拿了奏折,縮到一邊兒,將頭壓得低低的。


    皇帝見了,厲聲一喝斥:“你跑那麽遠作甚?朕還能吃了你!”


    “皇上息怒,奴才知錯。”喜公公哪兒有什麽錯啊?可現在不先認錯行麽?隻要皇上能將心頭那把火給宣泄出來,就比什麽都好。不然,皇上若是心情不佳,稍微挑點兒毛病就能將他這種命賤若螻蟻的奴才給辦了。


    皇帝見自己的貼身奴才嚇成那樣,料想著自己定是表現得太明顯了,遂淺淺地斂起了臉上的憤怒之色,朝喜公公招了招手。


    喜公公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忐忑不安地道:“皇上,請吩咐。”


    皇帝鎮定下來,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而後輕聲問向喜公公:“以你看,朕當如何處理此事?”


    喜公公一聽,嚇得瑟瑟抖,當即就跪在地上求饒:“皇上饒命,奴才多事了,方才不該偷看奏折,請皇上治罪。”


    聞言,皇帝了然地點點頭。嗯,虧得眼前的是他的心腹,不然若換做別人,他方才的失態之狀定然會傳揚出去。看來,以後他得更加仔細些,要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能讓人將他的心思看透,更不能隨手將不要的東西胡亂扔掉。否則,以睿王府的勢力和能耐,一丁點兒的破綻都可能被他們揪出來,從而以小見大,演變成難以解決的大事。


    “你且起來,朕沒說要治罪於你。”皇帝微惱地道。


    喜公公沒敢立即起來,而是怯生生地試探了好幾次才站起來,彎著腰,低著頭,靜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用不經意的語氣,道:“你是內侍,不涉及朝中的權力利害。你就以局外人的立場,給朕說說,你覺得,朕該如何做?”


    喜公公鬆口氣,剛才緊張得,差點兒讓他虛脫了。


    “皇上真要聽奴才的意見?奴才隻懂得侍候皇上,不懂得朝上那些大事兒。若奴才說得不對,您可不能治奴才的罪。”喜公公聰明地先要個特赦令。


    皇帝頷首,道:“你說吧,朕不怪你。”


    以皇帝的看法,朝中那些大臣都是精於謀略的,跟他們比權術,他一顆腦袋哪兒夠用?像小喜子這樣的太監,環境使然,其看待事情的眼光定然和朝臣們不同,這正是這樣的不同,才讓朝臣們摸不著門路。


    真不出皇帝所料!


    喜公公的見解還真是獨特:“皇上,大臣們要您立睿王為太子,您索性隨了他們的意,省得鬧得沸沸揚揚,讓大臣們連番逼迫。”


    “立睿王為太子?”皇帝默念著這句話,並將懷疑的目光瞥向喜公公。


    喜公公開始分析著立睿王為太子的諸多好處:“皇上,您想想,大臣要您立睿王為太子,您立了,豈不合了他們的意思?這往後,他們還有什麽茬兒找?再說了,百裏青青既然是太子妃,睿王就理所應當是太子。”


    問題就出在這裏,所以禦軒必須是太子。


    然而,對於皇帝來說,禦軒並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太子之選。


    “立了睿王,倒是合了臣工們的意,朕的意願誰來照顧?”皇帝微惱,他之所以做了那麽多,不正是力阻睿王成為太子?現在讓他翻盤重來?


    喜公公湊近皇帝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得到的音量,悄悄對皇帝道:“皇上,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您是想阻止睿王當太子,還是想阻止睿王當未來的皇上?”


    “呃?”皇帝恍然大悟,豁然開朗,不禁哈哈大笑。捋捋自己的黑長胡須,高興之餘,不忘獎賞替他出謀劃策的喜公公:“你這奴才,倒是腦子夠使,還真是挺機靈。替朕解決了心頭大事,朕得獎賞你。罷了,就讓你去睿王府頒旨,這可是趟美差。”


    “謝皇上隆恩。”的確,頒布這種聖旨,向來都是肥差,接旨的人通常會識相地給不少跑腿費給他這個頒旨的欽差。


    打發喜公公出去後,皇帝在禦書房內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睿王若成了太子,便不會再將眼睛總盯著宮裏的動作;朝臣們也會認為萬事大吉,疏於戒備。皇帝隻需在之後的歲月中,暗中培養自己接任者的勢力,助他逆勢成長,一旦勢力在手,還怕日後不扭轉乾坤?現在禦軒勝就勝在他有威望,有人氣,有勢力。


    皇帝盤算著,隻要自己好好培養心中理想的後繼者。待他的後繼者羽翼豐滿,到時再行個廢立之事,一切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如若擔心情況有變,他也可以現在就草擬一份聖旨,留著自己駕崩後的遺詔,用遺詔保護自己的繼任者。


    誰說太子就是往後名正言順的天子?到時有大行皇帝的遺詔在,太子不太子的,便不那麽重要了。


    就不知,這皇帝心中千方百計要扶上位的人,究竟是誰?是禦承麽?


    真想不通,禦軒到底是哪兒惹到了皇帝,要讓皇帝這般提防他?按說,這個兒子分外優秀,當是他的驕傲才對。


    ﹍﹍﹍﹍﹍


    莊妃的眼睛,那可是時刻盯著龍德宮,盯著朝廷的。


    眼下,皇帝才剛剛有了要立禦軒為太子的念頭,連冊立的聖旨都還沒有擬好,莊妃便氣呼呼地橫衝直撞了進來。


    “皇上,你不要我們的承兒了?”


    一跨進門,莊妃張口就是這麽句胡攪蠻纏的吆喝。


    皇帝趕緊將視線左右掃了一圈兒,這才拉黑了來臉,壓低了嗓音,輕斥道:“你胡說什麽?”


    “你答應立承兒為太子的,不可以言而無信!”莊妃胡鬧起來,那也真不是吹的,氣勢比皇帝還足。整個後宮,也隻有她敢這麽對皇上說話,就連皇後都不敢,就甭提其他的嬪妃了。


    “你不懂,這事兒你不許參合,朕自由主張!”皇帝怒道。


    莊妃不依不饒:“您倒是有主張,您的主張就是明著幫咱們承兒,實際上卻將太子之位留給你禦軒。您說說,您是不是愛上皇後那老女人了?”


    “你在亂說什麽!出去,回你的月清宮去!”皇帝真被莊妃給氣瘋了。這女人,平素腦子還行,一牽扯到儲君之爭,便似乎著了魔似的。


    莊妃哪兒願意就這麽灰溜溜地撤退?


    “你若不改主意,我就在這兒不走。”她搬張椅子,就挨著皇帝的麵兒坐在。


    皇帝放大了音量吼道:“當初讓你去拉攏丞相府,將青丫頭娶進門,你不傷心,不肯低頭。這會子讓皇後領了先,你還到朕這裏撒潑?朕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你若還來添亂,朕便索性不管了,順其自然,讓他們兄弟三人競爭罷了!”


    皇帝一硬起來,莊妃就軟了,氣焰也立即跌入穀底,難過地道:“就因為禦軒娶了百裏那丫頭,你就非得立他為太子?”


    “若不然,朕如何做?”皇帝反問,將問題拋給了莊妃,而後撿起桌上一大摞的奏折朝莊妃甩了過去。


    莊妃彎身,撿起被皇帝砸在地上的奏折,翻開一一看過之後,原本的氣勢昂然變成了小媳婦的委屈樣兒,哭哭淒淒地道:“那該怎麽辦?你真要便宜了鳳翔宮那女人?”


    皇帝被莊妃弄煩了,隻得稍微透了點兒風:“你放心,你的太後之位,朕給你留著。待朕死了,這天下由著你們母子折騰!”


    “皇上,您說真的?”莊妃立馬不鬧騰了,一臉驚奇地望著皇帝,轉眼又有些猶豫不定,撒嬌般地問道:“那你還立禦軒為太子?”


    “朕自有盤算,你休要多問。趕緊回月清宮去,別動不動就跑龍德宮來。”皇帝丟下莊妃就去忙活自己事。


    莊妃自感無趣兒,可潑也發了,嬌也撒了,她還能咋樣?隻能悻悻然離開龍德宮。


    雖然皇帝的保證安撫了她,讓她氣昏了的頭恢複了些神智,但她卻並不對皇帝的話言聽計從。對於皇帝的動機,她自然是要懷疑一番的,畢竟這牽涉到自己的地位,以及兒子一生的命運。


    回到月清宮,莊妃趕緊命人找來禦承,與之共商對策。


    禦承聽完母妃的描述,臉上沒什麽大反應,隻是對母妃道:“父皇是天子,君無戲言,不會欺瞞母妃,母妃大可放心。”


    莊妃乍一聽兒子這話,不由雙眼發直。兒子這話非但沒有令她放心,倒是讓她更加擔心了。


    “承兒,你近來為何萎靡不振?難道是因百裏那丫頭嫁給禦軒,你心裏不舒坦?不就是個貌不驚人的丫頭,你是未來的君皇,天下的女人隨你挑選,你現在跟他搶什麽搶?”莊妃訓斥道。


    禦承淡淡地回應:“母妃多想了。兒臣還得去見父皇,便不多留了。”


    兒子走後,莊妃心裏落差太大。她心想著,丈夫不站在自己這邊兒也就罷了,現在連兒子都懶洋洋的。她若指望這對父子,那可就真是沒希望了。於是,她大膽地做了決定!


    “月琴,飛鴿傳書給魔煞神君。”說話時,莊妃的眼中算計和狠戾並存。女人被惹急了,那也是毒蛇猛獸,她莊妃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皇帝不說,因為禦軒娶了百裏那丫頭,才使得合朝臣上奏本逼著皇上冊立禦軒為太子麽?若百裏那丫頭有個什麽閃失,不僅禦軒的太子之位沒有說法兒,就連丞相府也會翻臉。


    試想,被丞相府捧在手心兒裏疼愛的千金小姐,剛嫁進睿王府便出了岔子,怎不遷怒於禦軒?


    ﹍﹍﹍﹍﹍﹍


    睿王府


    青青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打開門便看到翠兒坐在門檻。


    “翠兒,你怎麽在這裏?王爺呢,他什麽時候走的,我怎麽不知道?”青青真懷疑自己居然在禦軒麵前那樣放心大膽地睡了過去。好在他還算個君子,不然真是有她好受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長相,估計會令他難以下咽吧?或許不是他太君子,而是他對她沒什麽感覺。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翠兒雙手托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被青青的聲音一驚,她立馬來了精神,急忙站起身,轉頭對著青青道:“王爺天不見亮就起了。原本是要和你去給皇上和皇後奉茶的,被王爺攔下了,還吩咐奴婢守在門口不讓人打擾你歇息。小姐,王爺是真對您好呢。”


    “咱們先別說這個。皇上和皇後娘娘還在府中麽?”青青真是被禦軒那家夥給害死。這她才剛“過門兒”就得罪公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說著,她便急匆匆地要往正廳去。


    翠兒忙出聲喚住她:“小姐,皇上和皇後娘娘早走了。還是先讓翠兒伺候你梳洗吧,王爺吩咐廚房給您做了好多好吃的。”


    “說到王爺,他究竟去哪兒了?上朝去了麽?”青青想想,應該不可能。怎麽說,他也要表達一下新婚的甜蜜,與她在溫柔鄉中糾纏幾回吧?


    昨晚,他們不是商量好了的,要保持“恩愛”麽?他這新婚燕爾的,衝到朝上去,豈不讓人以為他的野心太大,連新婚期都不忘要抓握權勢?倘若他真是去上朝了,可真就辜負了他們昨晚一整晚的辛苦演戲了。


    正當青青疑惑之時,外頭鬧哄哄的,差人來問,居然是喜公公攜聖旨來王府!


    這聖旨的內容……該不是降罪吧?


    懷著不解,青青以睿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去見喜公公。


    “奴才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喜公公嬉笑著,抱拳便是對青青一陣恭喜。


    青青陪著笑,心裏則不這麽覺得。禦軒惹惱了皇帝皇後,還能有什麽喜事?


    “何喜之有?”青青雲淡風輕地道。


    喜公公保持神秘,直接催促睿王府的下人去請禦軒回來。


    禦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讓喜公公在王府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他才姍姍來遲。喜公公等得很是不耐,臉色也不好看,估計回去複旨時準會在皇帝麵前挑禦軒的毛病兒。


    不過此刻,麵對著禦軒,喜公公還是顯得很友善,手裏捧著聖旨,滿臉堆笑地道:“睿王接旨!”


    禦軒沒有多話,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睿王禦軒天資聰穎,文治武功,不輸於朕;秉性仁厚,體察民情,乃經天緯地之才,朕甚愛之。今昭告天下,封睿王禦軒為皇太子,擇日行冊封大典!”


    禦軒謝了恩,手裏接過聖旨,卻並沒有表現出得意忘形之態,臉上依舊如尋常般平靜,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淡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青青忍不住多看了禦軒幾眼。


    這時,喜公公又補充道:“太子、太子妃,恭喜了!皇上有旨,令你夫妻二人即日搬進東宮,以備冊封大典。”


    還要搬進東宮?這一進了宮,可就沒那麽自由了。青青不禁在心中扼腕,想她好不容易才尋了睿王府這個可以來去自如的地兒,轉眼間就得揮手告別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她還真有點兒舍不得這睿王府,在這裏多自在,多逍遙啊!


    送走喜公公之後,禦軒拿著聖旨回了書房,青青和孟達、秦羽三人隨後跟了去。


    “怎麽反倒不高興了?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麽?”青青終於將心中的疑問拋了出來。


    秦羽和孟達二人遠遠兒地站在門口,既是把風兒,又利用禦軒隨時叫他們。


    禦軒習慣性地麵朝著窗戶站著,聽到青青在他背後問話,遂轉過身來,盯著青青,滿口認真地道:“父皇心中的太子人選並非是我,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此番他突然下旨立我為太子,豈非其中有變?”


    “你想太多了。管他有什麽企圖,反正這結果正好合了我們的意。”青青滿臉樂嗬嗬的神態,又道:“他主動封你為太子,比讓我們拚得頭破血流才達成目的要強麽?你權且把這位子坐穩了,其餘的,想也沒用。”


    禦軒自然知道青青所言有理。然而,朝中大臣們明示暗示地向父皇上奏立他為太子,早就不知道多少次了,父皇卻一意孤行,從不理會。今日卻如此輕易地交出太子印,豈非不合常理?


    琢磨了小半會兒,禦軒若有所思地盯著青青,莫非……


    青青見禦軒的目光朝她看過來,遂對他笑道:“你往常不是這樣畏首畏尾的,今日怎麽反倒瞻前顧後起來?”


    那是因為,往常他是一個人,不怕!現在是兩個人,自然會有所忌憚,得將所有的危機都事先洞悉,不然便會釀成大禍。


    “以你看,父皇為何會如此?”禦軒見青青那雙靈動的眸子,滴溜溜地轉動著,便料定她心中有了主意。


    青青也不藏著掖著,直言相告:“他自然不肯輕易送出太子之位,這不是不得已而為之嗎?反正現在情勢對我們有利,我們將計就計便萬事大吉。”


    “王爺,可否容屬下說句話?”秦羽站出來,欲表達自己的意見。


    禦軒頷首。


    秦羽接著道:“皇上許是想暫時安撫王爺,也安撫朝中那幫老臣。依屬下愚見,皇上定然想趁王爺疏於防備之時,再給王爺沉重一擊。”


    “你們幹嘛將皇上想的那麽壞?他怎麽說也是王爺的父親,虎毒還不食子呢,何況是人?說什麽沉重一擊,有點兒太過了。”青青搖頭道。


    禦軒卻為這一席話而陷入了深思。


    良久,禦軒方開口道:“倘若父皇果真另有目的,你們覺著,會是什麽?”


    “你們就先別光皇上心裏怎麽想了,先說說,進了宮,怎樣才能避開那多如過江之鯽的眼線吧。”在青青看來,這才是個大問題,而且是很現實的問題。


    禦軒卻不為這個煩心,秦羽和孟達也認為是小問題。


    稍後,禦軒一臉認真,鄭重其事地對青青道:“進了宮,不要隨意在各宮苑間走動,尤其是莊妃的月清宮。”


    青青一愣:“我也要進宮?”


    禦軒擰緊眉頭,用布滿疑惑的雙眼瞅著她,仿佛在說:剛才沒聽到喜公公的傳話兒?


    她自然聽到了,喜公公還一臉壞笑地喚了她“太子妃”,稱他們是夫妻二人。當日還一度讓她覺得很不適應。


    她不進宮?那誰做太子妃?禦軒愁眉不展。


    青青隨即打發秦羽和孟達出去門外候著,而後兩步走到禦軒的身旁,壓低了聲音,饒有幾分偷偷摸摸的意味,在他耳邊低吼:“不是說,我幫你拿到太子位置,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現在你已經是太子,我還跟著去幹什麽?”


    “我這太子能不能坐穩,還得看你這接下來配合得如何。你若剛成親便消失不見,豈不將我推入火坑?到時不光是太子位置不保,單是百裏丞相問我要人,便能將我弄得筋疲力盡。”真稀奇,禦軒的話比平常多了好多呢。平素他是惜字如金,而今日他卻生怕自己沒解釋清楚,一道彎彎繞過去,又繞回來,反反複複,不厭其煩。


    “這麽說,我還得跟著去?”青青問著這話時,眼中的興奮又回來了。這表明,她還能名正言順地待在他身邊,而不是被踢得遠遠兒的。


    別懷疑,並非她發花癡想纏著禦軒,而是她需要借助他的力量解百裏一族的危機。師父不會騙她,師父說禦軒能行,禦軒就一定能行。況且,也是巧合,禦軒不是主動問爹爹要了百裏一族近幾代以來的女眷資料麽?這便是個好勢頭。


    不過,在他幫她解決百裏一族的麻煩前,她得先將他的問題解決了,不然他分身乏力,如何找到百裏一族的秘密?


    或許,她也不完全是因為百裏家的危機,還有那麽一丁點兒的不舍?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離開禦軒的身邊兒,她心中確實有些小鬱悶。


    難道是日久生情,兩人這名義上的夫妻,私底下的知己朋友,雙重身份交錯出現,摩擦出了那麽點兒火花?


    ------題外話------


    親們,已經夠七個v章節了呢,可以投月票了哦,支持下非非撒o(n_n)o~


    謝謝“gonghuajing”親親的票票鼓勵……


    請牢記本站域名:g.xxx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疼上太子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是非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是非因並收藏疼上太子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