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寬死,張林甫懸梁自盡,宰相府一門共計二百三十六口人抄家問斬,鞭屍示眾,屍體懸掛於城西菜市口刑場之上,宛如一排排掛著的還沒完全風幹的臘肉。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刺疼了無數人的神經。


    墨龍皇已老,雖霸氣猶存,銳氣卻是逐年漸消,誰也不能確定,墨龍皇此次龍顏震怒,是否有殺雞儆猴,殺一儆百的意味。


    一時間,明月城街頭,再也聽不到關於此事的一句討論之聲,有心的或者是無心的,都是寧願此事就此完結。


    可是,事情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宗人府第二次開堂對張寬一案進行審訊之時,宗人府內,又是來了兩個人,墨修竹一身紫衣千瘡百孔,渾身上下被血漬染紅,而他手裏提著的那個黑衣人,更是慘烈,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手腳盡皆打斷,眼不能動,嘴不能言,命,懸於一線。


    “峫王,你這是……”隱於幕後的宗令大人飄然而出,出聲詢問。宗令一身白衣勝雪,衣冠如玉,風度翩翩,誰也不曾想到,那個掌控著無數條人命的凶殘儈子手,竟是一個如蓮如玉的書生。


    墨修竹隨手將黑衣人扔擲在地上,笑著說道:“宗令大人,恕本王多言,這個才是真正的凶手,你們抓錯人了!”


    “什麽?”白衣宗令眼中掠過一絲震驚之色。


    而旁觀審訊的官員和民眾,也是為之大驚。


    這個才是凶手,那麽,楚貝貝又是什麽?


    沒有人言語,靜悄悄的等待著墨修竹的回應,墨修竹唇角微撇,說道:“人我放這裏了,接下來該怎麽做,想必宗令大人心裏有數,不用多言。”


    他扔下人就走,根本就不給旁人反應的時間。


    白衣宗令看著墨修竹遠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閃爍不定,旋即輕聲一笑,仰頭望天,那裏,是皇宮禦書房的方向!


    墨龍國的天,就是墨龍皇!


    ……


    墨修竹親自抓捕凶手並送往宗人府的事情在一些勢力的壓製之下,並未廣為風傳。


    雖然如此,卻還是在一些人的心裏,驚起了驚駭莫名的浪花。


    原本楚雲裳和墨染塵的默契,是要讓墨修竹自己跳出來,吸引墨龍皇的注意,這才在外麵風聲四起風起雲湧的時候遲遲按兵不動,卻是沒想到,墨修竹竟然來了這麽一手,毋庸置疑,這一切,都是由隱藏於幕後的墨龍皇一手推動。


    這讓楚雲裳和墨染塵心裏都是微感不安,無人得知墨龍皇此舉是否有別的意圖!


    寧王府,留芳苑內,暖熱潮潤的風,緩緩吹入,風,吹亂了楚雲裳的發,吹皺了,楚貝貝的心,


    楚貝貝梳洗打扮過之後,雖然不複往日的風采,卻也稍稍還以三分顏色。


    楚貝貝坐在香樟樹下,看著楚雲裳於秋千之上晃動的人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者什麽都沒想。


    珠兒端了茶水點心出來,放在楚貝貝的麵前,笑著說道:“大小姐,吃點東西吧。”


    “嗯,好的。”楚貝貝輕輕點頭,她剛出獄,的確是需要多吃點東西。


    珠兒又是對楚雲裳說道:“小姐,你要不要吃?”


    “我減肥。”或許是因為風吹而過的緣故,楚雲裳的聲音,聽起來飄飄渺渺的,一下子就被風吹散了。


    楚貝貝不傻,她一見楚雲裳如此模樣,就是知曉楚雲裳有心事,但是很多事情,她也知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不該說的,就不要說。


    楚貝貝心歎一口氣,雖然有一種死後餘生的喜悅,更多的,還是一種滋味莫名的沉重。


    這個六妹,在太傅府那麽多年,從未表現出任何與眾不同的一麵,可是她一嫁入寧王府,便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徹底顛覆了以往所有的印象,成了一個無人能解的謎。


    “她應該活的很不輕鬆吧?”楚貝貝想起往時在太傅府內的日子,想著楚雲裳那瘋瘋傻傻的模樣,在心裏暗暗說道。


    旋即,她轉過身,抓起一塊點心放在嘴裏慢慢咀嚼起來,點心很甜,味道很好,她很喜歡。


    這種天光日照,雲淡風輕的日子,對她這種幾乎死過一次的人,是多麽的令人珍惜和敬畏啊。


    可是楚雲裳,你的心裏,可曾有過敬畏呢?


    ……


    楚雲裳的確有心事,心事不是來源於楚貝貝,而是源自於墨修竹以及那個隻見過一麵的白衣宗令。


    今日裏墨修竹帶著凶手前往宗人府伏罪,凶手供認不諱,她隨後就前往將楚貝貝帶了出來,並且和白衣宗令見了一麵。


    白衣宗令給楚雲裳的感覺很奇特,盡管至始至終,白衣宗令隻說了一句話,但是僅僅是一句話,卻是在楚雲裳的腦海裏,掀起了萬丈波濤。


    白衣宗令說:“王妃,不該死的人已經死光了,該死的人,你覺得應該怎麽處理?”


    誰是該死的人,誰是不該死的人,白衣宗令並沒有說,他一句話過後,便是飄然而去,留給楚雲裳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隻是楚雲裳心裏明白的很,宰相府一門,不過是這一起事件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他們該死,卻本不該在這種情況下死去,真正該死的,另有其人。


    那個人,白衣宗令知道是誰,墨龍皇也知道是誰,她和墨染塵更是知道。


    可是,這個人,到底該怎麽死,她還沒想好。


    想了好一會,楚雲裳有點頭疼,就是跳下秋千,坐到了楚貝貝的麵前,她隨手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這才說道:“大姐,以後你就住在這裏陪著我吧,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院子,也是寂寞無聊的很。”


    “好啊。”楚貝貝回答的很快,表情歡快。


    楚雲裳這才開心了,說道:“那就說定了,你可不許騙我,你應該明白,我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楚雲裳了,你要是騙我,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我不騙你。”楚貝貝笑道。


    心裏溫暖的同時,何曾不是有酸澀的滋味悄然劃過。


    宰相府一門二百三十六口人盡數伏誅,她作為宰相府的兒媳,又能何去何從?


    宰相府自然是不能去了,可是,太傅府,能去嗎?


    不能的!


    楚貝貝心裏清楚,她目前,根本就沒安身之處,隻能夠待在這裏。


    楚雲裳這麽說,不過隻是給她一個台階下,楚雲裳如此善解人意,對人心動若燭火,她又何必去說那些矯情的閑話,一來沒必要說,二來,楚雲裳必然是不喜歡的。


    中午,墨染塵過來一起吃了一頓午飯。


    午飯過後,楚貝貝很自覺的提出讓珠兒陪著她蕩秋千,留給楚雲裳和墨染塵說話的空間。


    楚雲裳站在窗戶邊上,透過那濃密的香樟樹枝葉,看著那秋千架上,人影如風,聽那笑聲不斷,她回過頭來,對墨染塵說道:“王爺,你說這種悠閑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眉頭微微皺起,墨染塵說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楚雲裳輕聲一笑,說道:“墨龍國很快就要變天了。”


    墨染塵聽的這話,默然不語,也不知道是默認了還是不屑回應。


    楚雲裳又是說道:“有些話你如果覺得不方便開口的話,就交給我來說,有些事情,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去做,就交給我來做。這一次,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個人情,自然是那些關於宰相一門的秘聞。


    如若不是墨染塵及時出手,轉移外界的注意力,楚雲裳或許到現在,還是一個焦頭爛額的狀態。


    “我沒說是在幫助你。”墨染塵淡淡的道。


    楚雲裳嗬嗬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撫摸上墨染塵的臉,這是一張溫良如玉的臉,或許是因為厄毒之體的緣故,墨染塵的體質極為特殊,他的身體,常年都保持著一種極為冰涼的狀態,五月的天氣,摸上去,有著薄薄的涼意,這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讓人憐惜的同時,也讓人迷戀。


    她的手一摸上去,墨染塵的眉頭就是動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她看到楚雲裳眼中的柔情,不知為何,心底的那一片漣漪,亦是隨之蕩漾,終究是沒將楚雲裳的手拍開。


    墨染塵的五官極為立體,卻並不硬朗,有著一抹狐魅般的妖嬈,肌膚瑩潤如玉,摸著極為膩滑,讓人貪戀。


    楚雲裳的手,沿著墨染塵五官的線條,一路往上,摸在墨染塵的眉頭之上,她的手指,輕輕、輕輕的,將墨染塵的眉頭撫平。


    旋即,她的視線,倒映在墨染塵的眼中,四目相對,看了好一會,楚雲裳這才收回手,雙手負在背後,緩緩說道:“有些事情,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那個人,我幫你殺!”


    墨染塵沒有言語,他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看了許久許久,直到眼睛微微發澀,這才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不方便出手。”楚雲裳淡淡說道。


    “為什麽?”墨染塵還是這麽一句。


    同樣的一句話,令的楚雲裳心裏微微一慌,她別過頭去,薄唇緊抿,說不上話來。


    墨染塵的情緒小小起伏,他轉過楚雲裳的身體,抓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愛上我了是嗎?”


    不知道是一句什麽樣的話,也不知道問出這話的時候,他是抱有一種什麽樣的心理。


    但是,終究是問出來了。


    楚雲裳沒有立即回答,她也在想,是愛了嗎?


    一直回避的問題,終究是要有麵對的一天,可是,能夠確定是愛嗎?


    隻是知曉,和墨染塵在一起,她很心安,那麽,為了這份心安,她就應該去做一點事情。


    “殺人對我而言,不過小事一件……”舔了舔略顯幹燥的嘴唇,楚雲裳幹巴巴的說道。


    墨染塵卻是一聲大吼:“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楚雲裳幹幹的笑,假裝無辜:“那你要聽什麽?”


    墨染塵就是有些煩躁,憤怒的像是一頭獅子,低聲咆哮:“楚雲裳,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去,你要什麽時候,才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


    楚雲裳的內心微微苦澀,是啊,她要裝到什麽時候去?


    可是,如果愛了,這個男人了,他會如何?


    她想要問,卻是問不出口,隻得再次別過頭去,盡量壓抑著語氣說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答案,但不是現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墨染塵冷笑,鬆開了手,“那就不要去為我做事,我也不願意你為我做任何事,那個人,我留著自己殺!”


    “你瘋了嗎?”楚雲裳目瞪口呆。


    墨染塵拿手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心,說道:“是誰瘋了,彼此心裏有數!”


    楚雲裳無奈,隻得說道:“我不認為這二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那個人,總歸是要死的,你殺還是我殺,有什麽必然關係?”


    “既然你說沒關係,做這種事情豈不是很多餘?”墨染塵爭鋒相對。


    “你可以當我是閑極無聊,想做點事情打發時間。”楚雲裳努力找借口。


    “我可不認為這種事情是用來打發時間的,你可以殺他,但是太傅府一門的安危你可曾想過。”說著,墨染塵拿手指了指秋千架上的楚貝貝,說道:“是不是要讓太傅一門步入她的後塵,你才真正的歡喜?”


    楚雲裳歎息道:“我有一萬種方法殺死一個人,並且不會有人懷疑到我的頭上,而且你應該知道,真正要那個人死的,是墨龍皇!”


    “我知道,但是那個人由誰來殺,卻不是你說了算的。”墨染塵口氣冷硬,他平素話不多,卻是在這個問題上爭執起來。


    楚雲裳自然知道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因為,墨龍皇的意思很明顯,墨修竹,隻能死在墨染塵的手裏。


    那是最後的一步棋,這一步棋之後,墨染塵,一步登天!


    但是,殺人的因由又是什麽?


    所以,如果能夠簡單的殺死一個人,楚雲裳是很容易效勞的,她也覺得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輕輕聳肩,楚雲裳妥協,低聲說道:“我給你三天時間。”


    墨染塵麵無表情:“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你隻要不給我惹麻煩就好,你知道,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


    “哦,那你喜歡什麽女人?”楚雲裳不知道怎麽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墨染塵被氣的差點沒跳起來,他很想一手撕下這個女人臉上那張醜陋的人皮麵具,要仔仔細細的看清楚,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瘋。


    “不用你管!”


    墨染塵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楚雲裳哈哈一笑,覺得無比有趣。


    這座冰山,好似被融化了一些。


    笑過之後,她又垂下了眼瞼,墨染塵,你問我要裝到什麽時候去,可是你自己呢?什麽時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呢?


    ……


    風波過後,明月城暮氣沉沉!


    一輛華麗的黑楠木馬車,軋過青石地板路麵,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緩緩的朝著前方行駛。


    馬車最終在閑王府門口停下,楚雲裳下了馬車,徑直往裏麵走去。


    閑王府內的侍衛認出她來,想攔又不敢攔,這個近來風頭正盛的寧王妃,不好惹的一麵可是人盡皆知的。


    楚雲裳樂的輕鬆自在,也不管那些侍衛忌憚而警惕的眼神,一路往裏麵走。


    她第一次來閑王府,卻依舊如入無人之地,一步一步緩步前行,沒有走一步彎路,直接出現在了墨傑宇居住的庭院門口。


    還未入內,就是聽到裏麵傳來陣陣笑聲,伴隨著笑聲隨風入鼻的,是一股濃鬱的脂粉香氣。


    楚雲裳聞著那庸俗的脂粉香氣,眉頭微微皺起,大步入內。


    就見庭院之內,墨傑宇一身白衣,黑巾蒙眼,一群著裝各異,妖嬈嫵媚的女人跟隨著墨傑宇的腳步輕聲嬉笑。


    “來啊,來啊……閑王,你來抓人家嘛?”


    “閑王,人家在這裏哦,你走錯方向了啦。”


    “閑王,你不是說最喜歡人家的嗎?怎麽會連人家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


    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這一群女人,幾乎就是開了一個養鴨場了。


    墨傑宇環繞在眾女人之間,腳步踉蹌,臉上掛著輕佻的笑,一路追逐著香氣四處奔跑,嘴裏大叫道:“站住,本王抓住你了,看你往哪裏跑,小娘子,是不是皮癢了啊,一會看本王怎麽收拾你!”


    楚雲裳雖然一早就聽聞墨傑宇不學無術,喜好流連於煙花之地,但是自從和墨傑宇相處以來,卻是知曉墨傑宇的本性並不壞,此時看著這種場景,頓時氣不打一處就來,有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她大步往墨傑宇身邊走邊,那些女人見著一個陌生女人出現,都是覺得奇怪,再一看楚雲裳鐵青的臉龐,又是有些被驚嚇住,一時間,居然沒人敢開口提醒墨傑宇。


    墨傑宇聽的腳步聲,大步衝過來,一把抓住楚雲裳的手臂,哈哈大笑,無比得意:“哈哈,本王抓住你了,看你還跑不跑!”


    楚雲裳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臂,看著墨傑宇臉上的醜態,左手揮手,就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墨傑宇的臉上響起,打蒙了墨傑宇,也是打的那些女人花容失色。


    墨傑宇臉色猛然大變,他用力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滿臉的憤怒之色,待看清楚是楚雲裳之後,那憤怒又是轉為訝然和震驚。


    他鬆開楚雲裳的手臂,後退一步,淡淡說道:“三嫂,你怎麽來了。”


    “是不是很不希望我來?”楚雲裳冷冷笑道。


    墨傑宇臉色變了變,示意眾女退下,這才說道:“有什麽話進屋說吧。”


    “不用了,我說了就走。”楚雲裳對墨傑宇簡直是失望透頂,臉色極為難看,語氣也是極為不悅。


    墨傑宇不以為然的笑笑,他這一笑,臉上通紅的五根手指印變得分外的明顯,明顯是痛的,可是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雙腿微微岔開,墨傑宇淡淡說道:“那麽,就說吧。”


    “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楚雲裳轉身即走。


    墨傑宇這才愣住,見楚雲裳是真的要走,趕緊上前攔了下來,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雲裳連連冷笑:“我是個什麽意思難道你看不明白?”


    “你不喜歡我這樣?還是不喜歡我這個人?”墨傑宇似是有些生氣了,語氣之中滿是火藥味。


    “閑王大人,我有什麽資格不喜歡你呢?”楚雲裳譏誚的說道。


    “我不明白。”眉頭微微皺起,墨傑宇說道,火氣倒是少了幾分。


    楚雲裳臉上譏誚之意不變,說道:“原本我過來,是想跟你說說,讓你多多理解理解你三哥,但是現在看來,有些話,根本就不需要我說,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明白,而是,你根本就不想去明白!”


    說了這話,楚雲裳一手將墨傑宇推開,走的飛快,轉瞬出了院子。


    墨傑宇看著楚雲裳遠去的背影,神色怔忪。


    是能夠明白而不想去明白嗎?


    他想笑,偏偏笑不出來。


    他如何不想去明白了,可是如何才能明白?


    全天下人,都看不起他,沒有一個人將他真正的當人看待,他明明是被三哥拋棄的,為什麽,反過來,竟然是他錯了?


    “三嫂,你想讓我明白什麽?為什麽不直接說明白?還是說,連你也是看不起我的,既然看不起我,為什麽來找我?”


    “為什麽?為什麽?”


    喉嚨深處,一聲一聲的怒吼,墨傑宇身子發顫,搖搖欲墜,臉色蒼白的無一絲血色。


    “噗……”的一聲,一口心血噴濺而出。


    楚雲裳前來閑王府本意是想緩和緩和墨傑宇和墨染塵之間的關係,沒想到看到這樣荒淫無度的一幕,反而是壞了自己的心情。


    對墨傑宇,她不知道是該說心痛還是失望。


    這樣的一個閑王,自幼被墨染塵保護的太好,未經任何風浪,是以一旦有風浪打來,立即就被打翻在地,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墨傑宇,我不是沒有說話,而是說的夠多了。


    能不能明白過來,就在於你自己。


    如若不能夠明白,遲早有一天,你會一手害死你自己!


    楚雲裳的心情極為複雜,她甩了甩腦袋,就要上馬車,忽然聽到有人在街邊大聲叫道:“天大的消息,大家過來看一看,瞧一瞧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絕對精彩,絕對物超所值。”


    楚雲裳微微一愣,這年頭也有賣街邊小報的。


    她讓馬車車夫買了一張小報過來,看一眼,臉色就是微微一變。


    楚國太後病危,命在旦夕,稚子垂政,楚國境內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看一眼,楚雲裳臉色陡然大變,招呼馬夫說道:“快,回王府。”


    這天,看來是真的要大變了!


    同一時間,皇宮之內,禦書房!


    “塵兒,朕剛才收到消息,消息言稱楚太後病危垂死,你覺得,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墨龍皇飲了一口參茶,緩緩問道。


    “這件事情,有點奇怪,我也不能確定。”墨染塵沉吟著,說道:“按道理說,楚太後病危之事,應該是保密才對,為何會流傳出來,天下皆知。”


    墨龍皇輕輕點頭:“這一點,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楚太後此人我打過交道,雖為女流之輩,卻是不可小覷,這一次,忽然傳出此種消息,怕是有點詭異,我可不會認為她是病的糊塗了,估計秦國和齊國的人也是有此種想法。”


    墨染塵說道:“雖是如此,既然消息傳出,秦國和齊國定然是聞風而動。一旦消息確定的話,隻怕楚國,滅國便在頃刻之間。”


    墨龍皇的臉色稍顯沉重,他放下手裏的茶杯,唏噓說道:“說起來楚太後也是一代嬌雄,隻可惜畢竟身為女兒之身,楚皇又過於年幼,若消息真是屬實的話,楚國,隻怕是真的要覆滅了,楚國一滅,我們墨龍國,也是難以獨善其身,這天下,隻怕是真的要亂了。”


    父子二人說著這話,語氣都顯得極為凝重,過了一會,墨龍皇又是說道:“今日早朝,楚太傅請辭,告老歸田,我準了。”


    “嗯?”


    墨龍皇接著說道:“一些東西,估計很快就要浮出水麵了,你且下去好好準備一番,這一次,恐怕有些事情,是難以避免了。”


    ……


    楚雲裳回到寧王府,沒有看到墨染塵人,心想墨染塵估計也是得到了從楚國傳來的消息進宮去了。


    過了一會,珠兒過來告訴她,“小姐,二小姐來了。”


    “二小姐?”楚雲裳微微一愣,說道:“她來做什麽?”


    珠兒吐了吐舌頭表示不知,楚雲裳隻得回到留芳苑,楚貝貝和楚晶晶正在說話,楚晶晶的臉色有點不對勁,見著楚雲裳回來,趕緊起身,說道:“六妹,父親大人讓我來告訴你,這段時間注意安全。”


    “父親大人怎麽了?”楚雲裳詫異的問道,不知這話是什麽意思。


    楚晶晶說道:“父親大人今日辭官了,陛下已然恩準,明天,就將舉家搬離明月城。”


    “辭官,怎麽會這麽突然?”楚雲裳失聲說道,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楚晶晶搖頭:“我也不知,話傳到了,我也該走了。”


    楚雲裳有些話要問,卻是沒能問出口,隻得說道:“二姐,父親大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你們一定要將他照顧好。”


    楚晶晶點頭:“會的!”


    楚國太後病危,楚琮請辭!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弄的楚雲裳有些措手不及,她始終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想了半天,也是沒什麽頭緒,也就不想,等著墨染塵回來。


    墨染塵回來之後,二人一說,確定了兩個消息皆是屬實,楚雲裳的臉色這才變得怪異起來。


    墨染塵有些話要說,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是聽的外麵有腳步聲傳來,墨飛領著一個宮女走了進來。


    那宮女見著墨染塵,慌忙上前,恭敬的行禮道:“奴婢見過寧王殿下。”


    “什麽事?”墨染塵看著這宮女焦慮的模樣,沉聲問道。


    “回王爺,皇後娘娘有急事找您,讓您跟奴婢去一趟坤寧宮。”小宮女畢恭畢敬的回道。


    “皇後娘娘有沒有說什麽事?”墨染塵皺眉問道,他才剛從宮裏出來,怎麽陳皇後的詔令就來了。


    小宮女搖頭,表示不知。


    墨染塵心下疑惑,也不知道陳皇後到底是何急事這麽著急讓他入宮,也便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一來一去,路上又是耽誤了不少時間。


    坤寧宮內,軟榻之上,陳皇後慵懶的斜倚著,她著一身輕白薄紗,露出裏麵粉紅色的裹胸,薄紗之下,纖腰白嫩,盈盈一手可握,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其眉心一點朱砂痣,更是透著一股嫵媚的風情。


    墨染塵看一眼,覺得陳皇後今日的打扮實在是過於隨意了點,也是過於——輕佻。


    他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躬身請安說道:“兒臣見過母後,不知母後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陳皇後輕聲一笑,聲音嬌媚:“怎麽,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


    “自然不是,母後說笑了。”墨染塵淡淡說道。


    陳皇後又是一笑,擺手示意他到自己邊上坐下,說道:“塵兒,不要太拘謹,其實也沒什麽事情,也就是讓你過來聊聊天,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本宮也是心神焦慮的很呐。”


    說著,輕聲一歎,這一言一語之間,妖媚橫生。


    墨染塵心意一動,卻是沒有言語,過去在陳皇後的身側坐下,這一坐下,他就是察覺到陳皇後在對著他笑。


    陳皇後雖然進宮多年,容顏卻一絲都不曾老去,眉眼之間,有著少女的嬌羞風情,又是有著婦人的嬌柔嫵媚,這兩種氣質夾雜在一起,使得陳皇後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韻味。


    不過墨染塵隻是隨意掃了一眼,就是移開了視線。


    視線一移開,墨染塵這才發覺今日的坤寧宮有點不太對勁,以往陳皇後身旁都是侍婢伴隨,可是現在,這偌大的坤寧宮內,竟是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空蕩蕩的坤寧宮,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不管是陳皇後的言語還是這宮內的氣氛,似是都透著一股淡淡的邪氣,叫人不易察覺,卻又讓人有些警覺!


    陳皇後這時坐起身來,拿起酒壺給墨染塵倒了一杯酒,說道:“塵兒,你在想些什麽呢,是不是本宮叫你過來,你心頭不痛快。”


    “母後說笑了。”墨染塵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沒有著急拿起來,而是說道:“母後,怎麽沒見著五弟過來?”


    “這個時候正在午睡呢,這孩子,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陳皇後輕聲說著話,拿起酒杯遞了過來。


    墨染塵無奈,隻得接過酒杯,動作極為不自在。


    陳皇後見她如此,姣好的麵容微微一黑,不悅的說道:“塵兒,怎麽本宮叫你過來聊聊天,你不願意?”


    墨染塵接過酒杯,無奈的說道:“母後不是說有急事嗎?怎麽還不說。”


    “你喝了這杯酒,我就說。”陳皇後說道。


    墨染塵拿著酒杯,猶豫了一下,終究是緩緩飲了下去,陳皇後見他喝酒,心裏開心,又是倒了一杯,說道:“再喝一杯吧。”


    墨染塵隻得再喝,喝完第二杯,墨染塵放在酒杯,說道:“母後若是有話就直說吧,兒臣還有事要去處理,不能久待。”


    陳皇後哀怨的歎了口氣,聲音哀婉的說道:“塵兒,難道本宮在你眼裏,就是如此的麵目可憎,讓你連一刻都不想呆嗎?”


    “自然不是,兒臣是真的有事。”墨染塵說道。


    以往的陳皇後,雖說也是風情無限,但是更多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凜冽不可侵犯的氣質,但是今日,不知道為何,墨染塵卻是發覺,陳皇後身上的嬌柔氣息更明顯一點,嬌嬌柔柔,嫵媚異常,就連聲音,也是不太對勁。


    “有什麽事情能比陪我說話重要的?”陳皇後不滿,抓過杯子給墨染塵倒酒。


    墨染塵心頭有些焦慮,總感覺事情不太對勁,他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母後,若是沒事的話兒臣就先告辭了,下次再來聆聽母後的教誨。”


    他說著就要走,陳皇後一聲嬌喝:“站住。”


    她伸過手去,用力抓住墨染塵的手臂,聲音愈發嬌媚,柔聲說道:“塵兒,你就當可憐可憐母後好嗎?難道母後不美嗎?難道母後的吸引力,還不如你的王妃?”


    墨染塵怔住,身體一陣發寒,他用力甩開陳皇後的手臂,厲聲說道:“母後,還請自重,這樣的話如何能說。”


    陳皇後咯咯輕笑,環顧四周一圈,灑然磊落:“塵兒,這四周又沒人,我們母子一敘心事,又有什麽不能說的,怎麽,難道你不喜歡?”


    “母後,看來你是真的沒話要跟我說的了,我走了。”墨染塵一拂衣袖,寒風四起。


    哪裏知道陳皇後竟是忽然從軟榻之上跳了下來,一把從背後將他給抱住,低聲哀求道:“塵兒,是母後的不對,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陪陪我,留下來陪陪我!”


    墨染塵脖子上青筋畢露,已然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他實在是弄不明白陳皇後到底怎麽了,以往那般強勢的一個女人,怎麽會流露出這樣的一麵,太過陌生。


    “母後,你最好是鬆開我,不然兒臣隻怕要大不敬了。”墨染塵咬牙說道,此地,他實在是一秒也不想多呆。


    “不放,除非你坐下來陪我喝幾杯酒,說說話。”陳皇後撒嬌一般的說道,她的雙手,也是隨之抱的更緊,好似墨染塵要走,除非將她的手掰斷。


    墨染塵頭疼的厲害,極為後悔進的宮來,他歎了一口氣,壓製住心頭的怒火說道:“母後,你先將我放開,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那你保證,你不能離開?”陳皇後立即說道。


    墨染塵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陳皇後這才滿意了,輕輕的將他放開,又是拉的他重新坐下,再次倒上一杯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塵兒,剛才是母後失態了,你不要放在心裏,母後的心裏實在是太過淒苦,一時衝動才做了這事,你要體諒母後。”


    一邊說著,陳皇後的眼淚一邊簌簌的往下流。


    墨染塵雖然心腸冷硬,卻也無法置之不理,隻得點了點頭。


    陳皇後拿起杯子,喝了一杯酒,才說道:“塵兒,難道母後真的不美嗎?為什麽你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呢?”


    “母後,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再說這種話,以後兒臣,再也不會踏入坤寧宮一步。”墨染塵臉色鐵青的怒斥。


    陳皇後眼神閃爍了一下,歎了口氣,她放下酒杯,緩緩說道:“塵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有什麽關係呢,我本就是一個可憐人,你不喜歡,也是可以理解的。”


    墨染塵耳觀鼻鼻觀天,不再回話。


    陳皇後見他如此,一陣失望,幽幽說道:“塵兒,我就知道,你的心裏隻有楚雲裳,又哪裏會將其他的女子放在眼裏,隻是,你真的有了解過楚雲裳,知道她是一個什麽人嗎?”


    “母後這話是什麽意思?”提及楚雲裳,墨染塵的心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陳皇後微微笑著,笑的一張臉花明雪豔,說道:“怎麽,現在願意和母後說話了。”


    “母後可以不說。”墨染塵淡淡說道。


    陳皇後又是一笑,笑聲,忽然轉冷,緩緩說道:“塵兒,你可知我這次叫你前來,真是擔憂著你呢。”


    “兒臣過的很好,不煩母後擔憂。”


    “是啊,過的很好,可是很快就會不好了。”停頓了一下,陳皇後接著說道:“楚太傅今日請辭歸田,難道塵兒你沒有發現問題?他為何早不請辭晚不請辭,偏偏在傳出楚太後病危的消息之後請辭呢?而且,他們一家子,可都是姓楚的呢?”


    墨染塵臉色微微一變,沉聲問道:“母後有什麽話,不煩直說。”


    陳皇後擺了擺手,溫柔的笑道:“那你喝酒。”


    墨染塵看一眼酒壺,抓過來,一口氣全部喝掉,說道:“現在該可以說了吧。”


    陳皇後笑的詭異,“塵兒,看來你對楚雲裳可真是關心的緊呢,也難怪會連我這個母後都不放在眼裏了。”


    她幽幽歎了口氣,說道:“不過可惜,楚雲裳,遲早有一天會離開你的,你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母後何出此言?”微微眯眼,那狹長的鳳眼中漾過一抹叫人難以發覺的精光。


    “還需要我多說嗎,事情很明明很簡單,隻是你自己看不透罷了。楚雲裳平庸了如許多年,忽然間大放異彩,難道她身上就沒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嗎?我想,若說沒有,就連你都不會相信?”陳皇後笑的邪惡,早已沒了往日的莊重。


    皺眉,墨染塵斂去眼中的精光,說道:“我不明白!”


    陳皇後搖頭:“不,你不是不明白,隻是不願意去麵對罷了。塵兒,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你身為墨龍國的三皇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神魂顛倒,你這樣子,可對的起你母後,可對的起皇上對你的期許,你到底,還要懦弱到什麽時候?”


    說著這話,陳皇後突兀的大笑起來,有如得了失心瘋,她拿手指指著墨染塵,連聲說道:“塵兒,崖山之上,有一座神殿,你可得知,神殿之上,有一位人皇,你可得知,十五年前,人皇手持無雙令,於草莽之中挾天子以令諸侯,異軍突起。你可得知,今時今日,楚雲裳所表現出來的,和十五年前的那位人皇,何曾相似,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懷疑楚雲裳接近你,是不懷好意,懷疑,她所圖謀的,正是墨龍國的大好江山!你現在如此寵溺著她,可曾有想過,她有一天會背叛了你,甚至是,親手殺死你!”


    懷疑?有嗎?


    墨染塵承認自己懷疑過,但是在很多時候,他也的確是懦弱到不願意去懷疑。


    兩顆心與心之間的距離,隻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外人,永遠看不透裏麵的玄機!


    背叛嗎?意圖不軌嗎?


    他沒想過,或許是潛意識裏覺得,自己的這一生活的太無趣,就算是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何況,是死在她的手裏。


    而且,他也堅信,楚雲裳不會背叛他。


    可是,若是真的如此,又怎麽對的起死去的母妃?


    “不要說了!”墨染塵一聲大喝,站起身來,聲色俱厲。


    “哈哈,你不要我說,我偏要說,怎麽,你是在害怕了,膽怯了,是不是連你都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個女人害死,會葬送了墨龍國的江山社稷。”


    “母後,妖言惑眾之事,我是從來就不信的,你不必多說。如果就隻是這些事情的話,我也該走了,母後早點歇著吧。”墨染塵壓抑著心頭的情緒,淡淡說道。


    陡然見著墨染塵變得清醒,陳皇後微微一愣,可是她哪裏會讓墨染塵如此輕易就離開,一時又是一聲大笑,笑著說道:“我的好塵兒,看來,你是真的愛美人不愛江山了呢,隻是恐怕,你這一離開,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什麽意思?”墨染塵身體輕震。


    “哈哈,果然還是怕的嗎?哈哈……”陳皇後笑的癲狂,大聲說道:“塵兒,你過來,你到我麵前來,我就說。”


    “娘娘,如果實在是不願意說,兒臣絕不勉強!”墨染塵一動不動的說道,卻是變了稱呼!


    “還真是驕傲呢。”陳皇後不知是誇還是諷,她起了身來,走向墨染塵,見著墨染塵額頭上的冷汗,聲音溫柔的說道:“塵兒,看你都滿頭大汗了,熱不熱,要不母後給你脫了吧。”


    “娘娘,還請自重!”墨染塵拍開陳皇後的手。


    陳皇後一張臉分外柔媚,風情無限:“做母後的給兒子脫衣服就叫不自重了嗎?那要是母後在做兒子的麵前脫了衣裳,又算是什麽呢?”


    眼中,一抹邪光一閃而過,陳皇後飛快的褪去了身上的輕白薄紗,露出裏麵的粉色裹胸,將自己的身體,呈現在墨染塵的麵前。


    墨染塵看的眼神一冷,就要將薄紗撿起來披在她的身上,陳皇後卻是柔若無骨的撲了過來,撲進他的懷抱裏,雙手緊緊的扣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道:“塵兒,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母妃,是怎麽死的嗎?”


    墨染塵身形一僵,四肢變得無比的僵硬,陳皇後又是笑了起來,她在他的耳朵裏吹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塵兒,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孝子呢,隻是可惜你的母妃,永遠也無法活過來了,因為……”


    她的話還沒說完,墨染塵的耳邊就是傳來一聲大喝:“墨染塵,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染指娘娘,意圖不軌,你可真是天大的膽子,來人啊,速速將之捉下,發入天牢!”


    這一聲大喝來的極為突兀,如雷鳴一般的在墨染塵的耳邊炸開,墨染塵緩緩轉身,循聲看去,就是見著了一身紫衣的墨修竹。


    墨修竹在笑,笑的得意,笑的酣暢淋漓,他的手指指著墨染塵,指尖激動的發抖。他看向墨染塵的眼神,沒有一絲的情感,灰沉沉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在墨修竹的身後,站著一排排黑衣禁衛,禁衛四下散開,將整座坤寧宮圍的嚴嚴實實,隻怕是一隻蒼蠅都沒辦法逃出去,看的出來,這不是偶然,而是早有安排的一個圈套。


    “母後,你對兒臣,可真是寵愛的很啊。你這樣子,讓兒臣該怎麽回報你才好呢?”墨染塵笑了,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冷的,冷的冰寒,他一手抱住陳皇後的後背,手臂用力,幾乎要將陳皇後的腰肢勒斷!


    陳皇後本在笑,被墨染塵這麽一勒,那笑聲,頓時斷在了喉嚨裏,發出一聲一聲嗚嗚的哽咽之聲。


    她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懼的表情,她絲毫不懷疑,隻要墨染塵動動手,她就會死於非命!


    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陳皇後笑吟吟的說道:“塵兒,你可真是狠心呢,是真的要殺掉我嗎?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母妃是怎麽死的。”


    咬牙,墨染塵厲聲說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咯咯……咯咯……”陳皇後笑起起來,有著臨死之前最後的瘋狂。


    墨修竹見情況不對,趕緊一揮手,大聲說道:“寧王對皇後意圖不軌,被我等發現之後又是以死相逼,此等行徑,實在是天理難容,罪該當誅,你們還在猶豫什麽,趕緊給我上,殺了他,給娘娘報仇!”


    三言兩語,就坐實了墨染塵的罪名,又是將陳皇後拖下水,隻怕要殺的,不僅僅是墨染塵,就連陳皇後也逃不掉,好狠的心。


    陳皇後這才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墨修竹,她臉上的肉在顫抖,咬著牙說道:“墨修竹,你竟是要殺我。”


    “娘娘,你和寧王之間戀奸情熱,奸情敗露之後給寧王殺人滅口,與我何幹,你可不要含血噴人。”墨修竹哈哈大笑,笑的放肆張揚。


    在他的笑聲之中,禁衛終於衝了上去,陳皇後萬萬沒想到事情到最後會變成這樣子,她本是要算計墨染塵和墨修竹的,卻是沒想到到最後反而被墨修竹利用了,臉上一時一片死灰之色,再無之前的得意和意氣風發!


    就在這時,她隻感覺身體一鬆,整個人被墨染塵如扔垃圾一般的扔了出去,與此同時,她耳邊傳來一聲炸開的聲音,那是墨染塵一步跨了出去,一步,氣若奔雷,震的整座坤寧宮都隨著一顫,隨時都有可能坍塌。


    這一腳,也是踏進了那些禁衛的心裏,他的這些禁衛神不守舍,臉色蒼白,氣血翻湧!


    “誰敢上來!”


    墨染塵一步跨出,停下腳步,虎目四望,一聲厲喝。


    這一喝,震的禁衛們耳膜急劇的渦鳴,頭疼的好似要炸成碎片,一些禁衛更是扔下手裏的武器,雙頭抱頭,疼的在地上打滾,發出陣陣慘叫的嘶鳴聲。


    一步!一喝!


    如此威勢,墨染塵以一人之身,將數百禁衛盡數震的不敢動彈。


    墨修竹臉色大變,情知不妙,立即大聲吼道:“給我上,難道你們竟敢抗旨不成?殺,誰殺了墨染塵,本王賞他黃金萬兩!”


    墨修竹明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他卻忘記了,就算是獎賞再多,也是必須要有命去花才行。


    墨染塵本就是天煞孤星大凶之命,在明月城乃至墨龍國惡名在外,這些禁衛,又有誰敢真正的對他動手?


    更不須說墨染塵剛才一步,一喝,早就將這些人嚇破了膽子,是以他許以的條件雖然極為優渥,這些人也隻是層層嚴守,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上!”墨修竹氣急敗壞的怒吼,殊不知,看在陳皇後和墨染塵的眼裏,卻是像極了小醜。


    墨染塵死死的盯著墨修竹,一步一步的逼近,他走的不慢,卻也絕對不快,可是墨修竹看著他,卻是如若見鬼。


    不敢置信事情到最後竟是會變成這樣子,他不甘心,他極為憤怒。


    “啊——墨染塵,我殺了你!”


    墨修竹一聲尖吼,不退反進,揮舞著手裏的長劍朝墨染塵一劍斬下。


    墨染塵人影不動,右手伸出衣袖,白皙無暇的手指,輕輕往上一彈,指風比劍氣來的更加淩厲。


    “砰”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墨修竹手中的長劍瞬間斷成兩截,墨染塵的一根手指迎空一點,點在墨修竹的胸口之上,墨染塵就像是一塊豆腐被尖銳的鐵器點中了一般,人影倒飛而去,如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般急速後退。


    他退的快,墨染塵進的更快,隻見坤寧宮內,他人影一閃,便是到了墨修竹的麵前,手臂猛然伸直,右手五指一張一合,用力掐在了墨修竹的脖子上,將墨修竹如捉雞一般的提在半空之中。


    墨修竹被掐的一口氣惡狠狠的憋在胸口,出不來進不去,他的臉色漲的通紅,雙手亂舞,雙腿亂蹬,可是墨染塵人影如柱,一動不動!


    一招,僅僅是一招!


    墨修竹竟然連墨染塵一招都擋不住,原本一些對墨修竹許以的重賞有想法的人,此刻頓時被嚇破了膽子,雙股發顫,手裏的兵器,不自覺的掉在了地上。


    隨著一聲清脆的叮當聲響起,越來越多的禁衛扔掉了手裏的武器。


    他們是真的怕了。


    墨染塵簡直不是人,根本就是惡魔。


    他太強了,強的讓人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因為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下場隻有一個字——死!


    陳皇後一開始是一怔,待看到墨修竹被墨染塵提在半空之中,如提著一隻雞一般的模樣之時,又是大笑起來。


    她笑的身姿搖晃,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暴露在空氣之中,晃的這坤寧宮的陽光,都似乎更豔麗了一般,可是她絲毫不管不顧,隻是大笑著,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


    “墨修竹,你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塵兒,殺了他,我保你一命!”陳皇後癲狂的大叫道,似極了一個女瘋子,誰能想到,那個雍容華貴的陳皇後,竟然有著這樣的一麵?


    墨染塵沒有立即殺掉墨修竹,他轉回頭,看向陳皇後,厲聲道:“閉嘴!”


    陳皇後正笑的起勁,聽得墨染塵這一聲毫無感情的話,那笑聲頓時卡在了喉嚨裏,她的上唇和下唇用力磕碰到一起,磕破了一層皮,使得她一聲驚叫,終於閉上了嘴巴。


    四周安靜了,唯有禁衛們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空氣逼仄而壓抑,使得眾禁衛,如離開了水麵的魚,隨時都可能窒息。


    一聲清越的嗓音,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安靜。


    “峫王墨修竹,未經詔令,私自進宮,意圖染指皇後娘娘,被發現後欲殺人滅口,其心可恨,其罪當誅,現被皇城禁衛當場格殺,本王親眼目睹這一切,禁衛救駕有功,重重有賞!”


    眾禁衛聽到墨染塵這話,先是臉色一白,然後又是一喜。雖然不明白墨染塵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陳皇後也是呆了呆,旋即臉色微微一變,她知道,墨染塵,是真的要殺墨修竹了。


    墨修竹本已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此時聽的這話,卻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聲咆哮:“墨染塵,你敢殺我!”


    “殺!”


    從墨染塵的嘴裏,發出一聲淺不可聞的聲音,他的手指,輕輕用力,慢慢收緊,感受著墨修竹喉嚨上肌肉的痙攣,他的心裏,亦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雖然早就知曉他和墨修竹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著,卻是沒有想到,竟是會用這種方式,在這種場合將他殺死。


    他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因為他知道,有的時候,殺一個人,就是救了自己。


    所以,他殺墨修竹,毫無心理障礙。


    幾秒鍾之後,墨染塵將渾身僵硬,再無一絲氣息的墨修竹隨手丟開,一眼,看向陳皇後,心裏說道:“父皇,我殺了墨修竹,你滿意了嗎?若是我再殺掉陳皇後,你又會不會怪我?”


    陳皇後眼睜睜的看著墨染塵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想跑,那腿卻如灌鉛一般的動彈不得,她的眼中,一片絕望,死亡,在這一刻,離的如此之近。


    墨染塵走近,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披在陳皇後的身上,包裹住她婀娜秀美的身子,彎下腰,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我的母妃,是怎麽死的了吧?”


    這聲音說不出的柔和和溫暖,聽在陳皇後耳裏卻是催魂奪命的魔音,她嬌軀陣陣發顫發顫,幾乎要跪倒在墨染塵的麵前求饒。


    “我……我……”牙關上下打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如果你不說,那麽以後,也都不用說了。”墨染塵淡淡說道。


    “嗚嗚……當年……是我……是我……”陳皇後怕的要死,哪敢不說,她越是著急,偏偏越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結結巴巴了許久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飛速的朝墨染塵撲來,急聲說道:“娘娘,萬萬不能說的,不然……”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墨染塵一掌拍的飛掉了,半空中,鮮紅的血,如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落滿地,那人瘦小的身體,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找死!”


    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墨染塵滿臉陰霾之色。


    陳皇後看清楚撲過來的那人正是伺候自己多年的一個宮女,頓時,一張臉,又是抽了好幾抽。


    死了,又死了一個。


    墨染塵下手如此無情,根本就不將人命放在眼裏。


    在墨染塵的手下,又有什麽人不可以殺的!


    一連倒吸好幾口冷氣,陳皇後悲哀而又絕望的繼續說道:“是我在參湯裏下了毒……讓……讓皇上端給她喝的……是……是我殺了她……”


    說完之後,陳皇後好似終於解脫了一般,又是大笑起來,隻是,無人分的清楚,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墨染塵聽的這話,心痛的有如刀割。


    他原本一直以為是墨龍皇親手殺死了他的母妃,卻沒想到罪魁禍首,竟是這個女人。


    是她,殺了他的母妃。


    是這個豔冠後宮,卻心如毒蠍的女人,給人製造了一種又一種的假象。


    也是她,他才會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


    “你將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我,你,不怕死嗎?”壓抑著心頭的那份痛,墨染塵緩緩問道。


    陳皇後大聲笑著,笑的眼淚鼻涕直流,哪裏有一絲的雍容華貴之態,她雙手,死死的抱著墨染塵的大腿,用力抱緊,似是這樣子就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贖罪的,你想讓我做什麽都行,就算是你要我的身子,我也願意,隻要你不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墨染塵看著陳皇後小醜一般的模樣,一動不動,那瞬間緊縮的瞳孔,有著難以言語的傷痛。


    他這麽多年,竟是一直都生活在一場騙局之中,可是真的,是騙局嗎?


    還是說,自己不願意清醒過來?


    眼角餘光,陡然發現,隔的遠遠的,幕簾之後,一個瘦小的人影在簌簌發抖,輕聲哭泣,那是——墨煜城。


    不管陳皇後如何醜陋,孩子,始終是無辜的。


    墨染塵輕聲歎了口氣,她多麽想親手掐死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可是,可以嗎?


    還不到時候!


    也是為了墨煜城,他的童年黯淡無光,推己及人,不能讓墨煜城步入他的後塵。


    “我知道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你雖然是一個壞女人,但是對弘王,倒也是一片真心,可是,你如果真的打算讓弘王做皇帝,可能嗎?”墨染塵輕聲問道。


    陳皇後身子顫抖著,瞳孔黯淡無光,她試圖辯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你這麽做非常的愚蠢,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暫時不殺你,這一點,你能不能理解?言下之意就是,我本來可以殺了你,但是現在不殺。”墨染塵輕言輕語,逐字逐句的解釋。


    陳皇後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呆呆傻傻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還能說什麽?


    眼前的這個男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早就洞悉了一切,任何陰謀詭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現在,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當然,如果你足夠聰明,你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孩子,始終是無辜的,我希望,你是一個好母親。”


    墨染塵說了這話,也是有些疲憊,他招了招手,示意禁衛將陳皇後送下去。


    陳皇後被帶下去之後,墨染塵又是輕聲歎了口氣。


    之所以不殺陳皇後,是因為墨煜城,還是因為自己……這一點,或許隻有他自己清楚……因為他做事,從來就不需要被人理解,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不殺陳皇後,不是為了說服世人,而是為了說服自己,因為,他想看看,楚雲裳,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心裏清楚的明白,如若說在這之前,他對楚雲裳是搖擺不定的話,那麽現在,在陳皇後的輪番試探之下,他已然無比確定。


    他,愛上她了,愛的徹底,愛入骨髓,愛的瘋魔。


    可是她呢,她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她值得他愛嗎?


    她,又愛他嗎?


    如果愛,有多愛?


    他需要一個答案。


    因為他不想,失去了母後,又失去心愛的女人!


    “楚雲裳,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因為,我是那麽的愛你。”喃喃自語一聲,墨染塵的眼神,陡然變得明亮而堅毅起來。


    “來人,將我送去天牢!”


    “嘩!”眾人嘩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王爺,您……”有人忐忑惶恐的詢問。


    “嗯?”墨染塵一眼看去,那人被看的心頭狂跳,跪地就磕頭,直磕的頭破血流!


    此時,遠在寧王府內的楚雲裳,忽然間右眼狂跳了好一陣,她打斷楚貝貝的話,起身來到窗戶邊上,抬頭朝著天空望去,天際萬裏無雲,一片澄澈,可分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題外話------


    高潮要來咯,就在下一章~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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