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城的清晨安然清寧,如同一頭還未完全從沉睡中醒來的雄獅,虛有其表,華而不實。


    這個時間段,皇宮的宮門門剛剛打開,文武百官正在宮門口躑躅不行;販夫走卒才走出家門,還沒能走到街道上;從遠方來的客人,剛剛和守城侍衛擦身而過,沒能來得及領悟這座城市的美麗。偶爾見一兩隊士兵從街上走過,那腳步也是放的很輕很輕,靜悄悄的,似是害怕打擾了這份清晨的寧靜。


    天空始終是灰沉沉的,懸於頭頂的太陽,似乎怎麽也衝不破雲層的束縛,陽光暗沉,無法照射下來。


    雅然居三樓,楚雲裳坐在臨窗的位置,坐了許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看著天,又似是看著地上行走的人,而後,她視線輕轉,望向遠方。


    那裏,是皇宮的方向,那裏有皇極殿,禦書房,有坤寧宮,那裏住著,墨龍國權勢最盛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陳皇後壽辰在即,各方使者聞風而來,又值無雙令現世,質子秦書容返回秦國前夕,墨龍皇和陳皇後,是否有做過什麽準備?抑或是,什麽都沒做?


    視線,緩緩收回,再度遠眺,那裏是寧王府,那裏住著一個尊貴奢華的病王爺,此時,他起床了嗎?還是一個晚上沒睡?


    寧靜過後便是暴風雨,墨染塵,又可曾做好心理準備?


    倏然,一聲輕歎,楚雲裳闔上眼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她知道,無論如何,自己應該做點事情了。


    楚雲裳起身下樓,剛到二樓的旋梯口,就是見著了迎麵走來的兩個人,白衣男子看到她的時候眼前一亮,笑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揮著手臂高呼道:“三嫂,你也在這裏啊,真是太巧了。”


    楚雲裳輕輕點頭,算是應允,視線卻是越過墨傑宇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落後於墨傑宇兩步,剛好就是三個樓梯的高度,他站在墨傑宇的身後,人影便是比墨傑宇低了一頭。似有意似無意的,那人微微佝僂著身體,垮著肩膀,眉眼低垂看著腳尖,如此一來,就更是低人一等,給人一種卑謙諂媚的感覺。


    楚雲裳發覺這人的眉毛長的極為特別,眉毛顏色很淡,眉形呈現出鷹鉤狀,而他的臉又是有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交相輝映,那眉毛的顏色淺的幾乎不見,就是使得他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陰厲氣質,而且,雖然低著頭,楚雲裳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邪光。


    “這人是誰?”楚雲裳看的眉頭一皺,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湧上心頭。


    墨傑宇隻顧著高興,也沒看到楚雲裳臉上表情的變化,笑嘻嘻的說道:“三嫂,要不你陪我們坐坐唄,反正也沒什麽事情。”


    楚雲裳搖頭說道:“不了,我還有事,你們自己玩吧。”


    墨傑宇不肯放楚雲裳走,接著說道:“三嫂,我聽說今日雅然居的老板有一件東西要拍賣,我想拍回去送給娘娘做壽禮,你不留下來幫我看看嗎,你知道我的眼光不太好的。”


    “你哪裏來的銀子?”楚雲裳疑惑的問道。


    墨傑宇雖然每個月都會從皇宮裏領取一筆俸祿,但是他素來遊手好閑,不務正事,這筆俸祿,注定不會很多,而雅然居這種地方,又是出了名的高端,既然是拍賣會,自然會引起其他的王公子弟前來捧場競爭,而且聽墨傑宇的意思,是要將這東西拍回去送給陳皇後做壽誕禮物的,如此一來,這東西的價格,自然也低不了。


    墨傑宇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找三哥要的呢,三嫂別多問了,就陪陪我吧。”


    楚雲裳對這些王公子弟的玩意沒興趣,還是搖頭:“你們自己玩吧,我留在這裏也不適合,而且我真的有事要去忙。”


    墨傑宇一陣失望,隻得說道:“好吧,三嫂你先去忙,我過兩天去找你玩。”


    楚雲裳輕嗯一聲,不多逗留,大步離開。


    直到她離開之後,墨傑宇身後那個一直佝僂著腰的男人的腰杆,才稍稍挺直了一點,露出了疏淡的眉毛和邪厲的眼睛,好奇的問道:“閑王,她就是寧王妃?”


    墨傑宇點頭,疑惑的問道:“張寬,你不是娶了太傅府的大小姐嗎?怎麽會不認識她?”


    叫張寬的年輕男人討好的笑道:“認識倒是認識,不過在外頭見著了,也不敢確定,而且,就算是我認識她,她也是不認識的。”


    墨傑宇心想也是,他拍了拍張寬的肩膀,說道:“也對,下次再見麵,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張寬眉眼微微跳了跳,滿臉堆笑的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不以為然之色,楚雲裳近來在明月城風頭正盛,不說王公子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認識她的都是極少數,張寬娶了楚貝貝,哪裏會不認識楚雲裳,之所以問話,乃是有別的心思罷了。


    不過張寬的小心思隱藏的極深,墨傑宇又是一個不怎麽愛動腦子的人,根本就察覺不了,二人說了幾句,見又是有人從樓梯下麵走來,就是打住話頭,一起朝二樓走去。


    ……


    閑聊隻是插曲,關於墨傑宇的事情楚雲裳很快就拋之腦後,出了雅然居之後,她招呼一輛馬車,去了城西。


    城西有一座關公廟,在儒家盛行法家沒落的時代,這座關公廟年久失修,已然破敗不堪,因為這座關公廟乃是附近民眾用來做白色法事的地方的緣故,久而久之,這裏,就是變成了這一帶遠近聞名的停屍房。


    楚雲裳來的地方就是這座關公廟,那車夫見她一個年輕女子來這種地方,好心提醒了她兩句,楚雲裳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塞給車夫一錠碎銀,下車緩步朝裏麵走去。


    關公廟周圍荒草叢生,因為行人極少的緣故,這裏極為安靜,偶爾風吹過,帶起呼呼的幽幽聲響,似乎裏麵的鬼魂在叫喚一般,頗為詭異。


    楚雲裳不信蒼生不敬鬼神,隨手推開了關公廟的門,門推開,一股屍體腐爛的氣息衝鼻而來,使得楚雲裳眉頭微微一皺。


    落入眼前的,是幾十具黑色的棺材,這些棺材大小不等,有新有舊,棺材旁邊,用一些木板拚成有一個簡易的停屍台,那裏停放著的,是一些被拋之在外,無人認領的屍體。


    楚雲裳朝那邊看一眼,一具身穿白衣的屍體落入眼簾,那是——妖嬈!


    不過一段時間沒見,這個妖嬈的男人已經合上了雙眼,風情肆意的一張臉,泛著青青的白,再無一絲生氣。


    楚雲裳輕歎一口氣,來到屍體旁邊,看了有一會,又是低歎了口氣,扯過旁邊的一塊白色的幔步,輕輕的蓋在上麵,她說了聲安息,轉身往外邊走去。


    剛走出關公廟,迎麵又是有兩個人走了過來,這二人入鄉隨俗,都是一身明月城普通百姓的尋常打扮,隻是二人一個白發冷厲,一個彪悍血腥,無形之中,彰顯出各自身份的不俗。


    二人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楚雲裳,均是微微一愣,互相點了點頭,那男人開口說道:“雲裳,我和火凰先進去看看。”


    楚雲裳嗯了一聲,視線落在火凰,也就是韓十朵的身上,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因為火凰與秦國質子秦書容的關係的緣故,眼神略微複雜。


    火凰全然不在意她的眼神,大步往關公廟裏麵走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人龍和火凰從裏麵走出來,人龍肩膀上抗著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的包,那裏是妖嬈的屍體,他們兩個要將妖嬈帶走,入土為安。


    “我們有些話要問你,跟我們走吧。”火凰極為不客氣的說道。


    楚雲裳知道她是這個臭脾氣,也不以為意,三個人一起,乘坐一輛馬車,朝著明月城郊外而去。


    妖嬈的屍體就葬在青山綠水之間,隨意用幾塊碎石壘成一座墳墓,沒有香燭,沒有儀式,更沒有墓碑。


    妖嬈死了,一了百了,除了他以前殺人所留下的仇家之外,他這一死,世上再也無人會惦記著他。


    這或許就是妖嬈的命,逃不過的宿命!


    埋葬了妖嬈之後,三個人在小河邊坐下,人龍解下腰畔的一壺酒,大口喝了兩口,眉頭深深皺起,臉上一片陰霾。


    火凰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不苟言笑,隻是認真看的話,就會發覺她纖細的脖子上青筋畢露,那青筋一下一下的跳動著,正是發怒的前兆。


    良久,人龍吐出一口酒氣,聲音低沉的問道:“妖嬈是怎麽死的?”


    楚雲裳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她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火凰冷笑:“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妖嬈就死在明月城,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你在懷疑是我殺了他嗎?”楚雲裳聲音我微微一變,怫然不悅。


    “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不是嗎?”火凰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聲音尖銳,如同兩把尖刀飛起,惡狠狠的往楚雲裳的身上紮。


    “我不認為你有什麽理由,也不認為自己要為妖嬈的死負什麽責任,盡管這件事情我聽過之後,也是非常的沉痛。”楚雲裳自也不需要對火凰客氣。


    火凰又是一聲冷笑:“妖嬈的死,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辦事不利,若是你早點拿到無雙令的話,他此刻早已返回崖山神殿,怎麽可能死在明月城?”


    “就算是他拿到了無雙令又如何,你以為他能活著走出明月城?”楚雲裳的聲音硬邦邦的。


    “拿到了是一回事,沒拿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說的這些假設根本就毫無意義,現在的事實是,你沒有拿到無雙令,而妖嬈死了,所以你,必須承擔責任,接受懲罰。”火凰的聲音越來越高,氣勢逼人。


    楚雲裳一聲冷笑,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人龍,問道:“人龍,你是什麽意思?”


    人龍灌了一口酒,隨意抹了抹嘴唇,說道:“妖嬈不能白死。”


    “我知道。”


    “無雙令必須得到!”


    “沒問題!”


    “人皇很憤怒。”


    “我也知道。”


    “所以——”人龍又喝了一口酒,因為胡須沒刮幹淨的緣故,他的麵容愈發的粗獷:“所以,你也必須接受懲罰。”


    “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人皇的意思?”楚雲裳自然不會接受這種結局,但是她也沒發火,聲音依舊平靜,似是在問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是人皇的意思,也是我們的意思。”人龍不擅言語,說到這裏,他小小的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管怎麽說,妖嬈都是死在了明月城,這是一個毋庸置辯的事實,且不管你有沒有做過什麽,但是,他死了,就是死了……而他,本不該死的。”


    說著,人龍重重的歎了口氣,豪邁的臉上隱隱有悲傷流露。


    “所以說,不管我做過什麽還是沒做什麽,錯的那個人,始終是我對吧?”都這個時候了,楚雲裳居然還笑的出來。


    “這一點,難道有問題嗎?”火凰不置可否。


    楚雲裳回頭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座簡單的墳墓,想著裏麵死去的那個人,緩緩說道:“我不認為我有錯,所以,我也不會接受什麽懲罰。”


    “你敢違抗人皇的命令?”火凰高聲厲喝。


    楚雲裳淡笑:“火凰,你沒必要假公濟私,氣急敗壞,我知道你喜歡妖嬈,妖嬈也喜歡你,但是這不是你對我撒潑放肆的理由,你認識我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當年,我十來歲的時候就敢拍著桌子對人皇橫眉怒眼,你們敢嗎?我敢拿劍指著人皇,你們敢嗎?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在神殿進進出出,你們敢嗎?你們自然是不敢的,所以,你們現在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麽用?我要真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的話,我和你們,又有什麽不同?”


    “有什麽不同?”火凰咬牙。


    是的,楚雲裳和他們是不同的,因為她可以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她可以不聽任何指令,她活的輕鬆自在。可是,他們不可以,他們必須每時每刻的為人皇活著,為神殿的使命活著,他們沒有自我,他們隻是殺人的機器。甚至,他們連愛與被愛的權利都沒有,她和妖嬈之間,彼此相愛這麽多年,卻從來不敢表露心跡,因為一到愛了,就有了缺點和破綻,而人皇,不需要一個有缺點和破綻的人,人皇需要的,隻是一個老老實實沒有思想沒有情感的傀儡。如若這隻傀儡產生了感情,那麽,也就失去了應有的作用,下場便是——死!


    可是,楚雲裳為什麽可以不一樣?


    她為什麽可以活的那麽瀟灑?


    她憑什麽高高在上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她到底哪一點好,有什麽權利和他們不同?


    火凰越想,就越是覺得命運對自己如此不公,難道她失去了愛人,還要在楚雲裳麵前低下一頭不成。


    牙關緊咬,怒火中燒,火凰伸手指著楚雲裳,喋喋笑道:“好……好……好……”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後麵的話,就說不下去了,眼中殺氣肆虐,動手,就在一念之間。


    楚雲裳將她所有的反應看在眼裏,沉默不言,她不懼怕動手,隻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咕嚕……咕嚕……”


    人龍一連灌了好幾口酒,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向火凰,也走向楚雲裳,他開口說道:“楚雲裳,這是人皇的命令!就算是你的地位再超然,你也不能違抗人皇的命令,而我們,更不可以,所以,你不要讓我們為難,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犧牲自己?”楚雲裳冷冷一笑。


    “不是犧牲,而是懲罰,人皇做事素來獎罰分明,這一次的事情,的確是你做的不夠好,無雙令沒拿到,妖嬈死了,凶手逍遙法外,難道你還沒意識到自己錯了?”人龍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一股無形的威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妖嬈的死是個意外,至於凶手,我會去查,也可以給他報仇,但是,我還是堅持認為,這件事情,我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如果你們非要說我錯了,那麽,便動手吧。”楚雲裳略有些悲哀的說道。


    她終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即便妖嬈的死,本身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人皇的這道命令來的如此之快,不用說,是要給她敲醒警鍾,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逼迫的她,陷身於這場紛爭之中。


    “你真的要逼我們動手嗎?”人龍的脾氣本就暴躁,終於怒了,他身為楚國的大將軍,在戰場上號稱鐵血無敵,鐵騎過處,無人能擋,這些年來,四處作戰,殺人盈野,身上本就充滿血腥之氣,他這一怒,身上的血腥殺氣外溢,彪悍霸道。


    “哈哈哈……”楚雲裳忽然笑了起來:“要動手就動手,這麽多廢話做什麽?來吧,我準備好了。”


    “哼!”


    火凰站起身,嘴裏發出輕微的一聲哼聲,虎視眈眈的盯著楚雲裳。


    “來吧,還猶豫什麽,放心,我不殺你們。”楚雲裳淡笑著說道。


    “放肆!”


    “放肆!”


    人龍和火凰,瞬間被楚雲裳這話給激怒了,火凰人影一閃,手裏的長劍劃起一道冰冷的劍光,刺向楚雲裳的胸口。


    人龍不以身法見長,但是他本身就是一個殺人機器,他慢於火凰一步,卻也不慢多少,幾乎是同一時間,揮起如小山一般的拳頭,重重的砸向楚雲裳的腦袋。


    一劍,一拳,皆是招式暴烈,直逼要害。


    楚雲裳絲毫不懼,她腳底輕移,人影飄忽,避過火凰刺來的一劍,手腕抬起,一拳,轟向人龍的拳頭。


    “轟!”的一聲響起,拳風四溢,一陣骨節爆開的聲音響起。


    二人一觸及分,人龍身影一折,後退兩步,楚雲裳則是人影飄忽,迎向了火凰的第二劍。


    依舊是一拳,平平無奇的一拳,這一拳,轟向火凰的劍尖,她的拳頭不大不小,瑩白如玉,這樣的一隻小手,放在普通人家的大家閨秀身上,估計連殺一隻雞的力氣都沒有。


    楚雲裳出身於太傅府,雖然身份不算尊貴,也算的上是大家閨秀,但是她本人,絕對不是什麽大家閨秀。


    她殺過人,還不止一個。


    所以,她的拳頭,雖然看上去柔弱,但是依舊一拳將人龍轟開,也依舊,一拳,擋住了火凰的劍。


    火凰的一劍刺在她的拳頭上,就像是刺在了石頭上一般,再也無法寸進半分,那犀利的劍尖,在楚雲裳的拳頭留下一圈淡淡的白色印痕,可是,也僅僅是一道印痕。


    拳風剛烈,罡風四起,勁風掃蕩之下,吹的火凰裙擺飛揚,火凰臉色大變,趕緊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楚雲裳的拳頭,破開了她手裏的劍鋒,直直平移而下,砸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一拳,僅僅是一拳,火凰半空之中人影一折,腰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妖豔的弧線,然後如同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砸的高高飛起,重重落地,砰的一聲,濺起一地灰塵,身受重傷。


    火凰性情剛烈,寧死不折,人影一落地,她立即站起身來,可是一拳之下,五髒六腑已然受創,汩汩鮮血抑製不住的從喉嚨裏往外冒,染紅了她的唇角。


    “怎麽可能,竟然連她一拳都擋不住,這些年來她蝸居在明月城養尊處優,武功怎麽可能精進的如此厲害?”火凰內心大震,臉色蒼白如紙。


    一邊,人龍也是深感駭然,他們兩個聯手竟然都不是楚雲裳的對手,她怎麽會變得這麽厲害?


    屈辱的憤怒的不甘的情緒一一在人龍的心頭浮現,他不信,他不信楚雲裳如此厲害。


    “嗷嗚——”


    人龍一聲怒吼,飛身而起,又是一拳砸向楚雲裳,楚雲裳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譏笑,衣袖輕甩,人影不動,直直出拳。


    拳對拳。


    平平實實,毫無花哨。


    “轟”的一聲悶響,高高飛起的人龍,來的快,去的更快,身體橫甩,如同一片被春風吹起的葉子,飄的很遠,“嘩”的一聲,掉進了河裏。


    水花四濺,那水,濺了火凰一身一臉,可是火凰的身體卻是一動不動,似乎那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雙眸赤紅的看著楚雲裳,眼中凶光肆虐,她的眼神依舊狂野而堅定,沒有懼怕,更眉頭退縮,因為他們本就是未殺而生以殺為樂之人,除非死去,不然,誰也無法阻擋住他們的腳步。


    山風陣陣吹拂,空氣之中濃鬱的泥土芳香之中,含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這血,是從火凰身體裏流出來的,也是從人龍的手臂上流出來的,剛才楚雲裳那一拳,幾乎廢掉了人龍的右手。


    河水裏,人龍浮出了腦袋,和火凰一樣,死死的看著楚雲裳,沒有著急的出手,他們在等待機會。


    陡然,火凰動了,劍光如雷,風雷陣陣,挾裹著冰冷的殺意刺向楚雲裳,同一時間,人龍帶起一陣水花,飛出水麵,淡黃色的拳頭,轟向楚雲裳。


    同一時間出手,配合默契,沒有任何的破綻。


    火凰和人龍都被打出了火氣,這一劍一拳,更是凶狠,要置楚雲裳於死地。


    楚雲裳沒有硬碰,迅速後退,她速度極快,人影飄忽,火凰的劍,人龍的拳,也是跟著她一起進,始終逼迫在她的麵前。


    “找死!”


    一聲大喝,楚雲裳半空之中的身影陡然停下,紋絲不動,如一座屹立千年的高山。


    她左手出拳,右手出指。


    左手的拳,迎向人龍的拳,右手的指,以指代劍,迎向火凰的劍。


    拳與拳碰撞,指與劍碰撞。


    人龍的身影再度被砸的高高飛起,如同一枚炮彈一般的重重的砸落在地上,而火凰的劍,被楚雲裳手指輕輕一劃,竟是被劃出了一個豁口。


    “去!”


    一聲嬌呼,楚雲裳在最關鍵的時候,手指微微停滯,原本要插進火凰喉嚨裏的那根手指,硬生生的停頓下來。


    劍光在她眼前一閃,一道薄薄的涼意貼著臉上的肌膚一刮而過,旋即,火凰人影急速後退,退到了遠方的一棵樹下,蹬蹬蹬蹬一連後退十來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楚雲裳人影隨之落地,她沒有去看人龍,也沒有去看火凰,而是低下頭,一根手指輕輕的撫摸上自己的臉頰。


    那裏留下了一道劍痕。


    此刻,正有鮮血從裏麵溢出,血雖不多,終究還是受了傷。


    她摸了一會,緩緩轉身,朝著來路的方向走去,背影在人龍和火凰看來,有些寂寞,有些蕭索。


    人龍和火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阻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二人都知道,剛才,如若不是楚雲裳手下留情的話,二人就是不死也是重傷,特別是火凰清楚的感知到,剛才那個瞬間,楚雲裳的手指指甲已經刮在了她脖子的血管上,隻需要楚雲裳手指輕輕一動,她的喉嚨,就會出現一個大洞,如此一來,根本就不可能在楚雲裳的臉上留下一道劍傷。


    “可是為什麽,她不殺自己?為什麽?”火凰想不明白。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一次根本就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這是生死搏殺,而不是在崖山之上,同門之間的切磋,一旦有機會,她必然將楚雲裳斬殺於劍下。


    可是,她根本就不是楚雲裳的對手,楚雲裳殺她如殺雞,不費吹灰之力。


    “為什麽,楚雲裳,你為什麽不殺我,不要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感激你,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火凰聲嘶力竭的嘶吼,眼角,淚水橫流,淚流滿麵,為這份屈辱,也為妖嬈的死。


    遠遠的,楚雲裳聽到火凰的聲音,身體微微一僵,但是她的腳步並沒有一絲的停頓,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


    後悔不殺他們嗎?


    自然不是的,她做事,從來就不後悔。


    不殺他們,是因為,他們原本,是同一類人,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活下去。


    隻是同一類人,活法不同,那麽,結果自然不同。


    火凰人龍他們,為了活著,苟且卑微,而她,即便是死,也要死的自自在在,這就是差距!


    無自由,毋寧死!


    即便是人皇,也不能命令她!


    即便是跪著死,她也要驕傲的抬著頭,卑微的活著,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個失去自我的人形傀儡。


    “都是可憐人,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輕聲苦笑,楚雲裳的身影,慢慢走遠。


    人龍收回視線,看一眼火凰,再看一眼自己的雙手,粗獷酷烈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


    他殺過太多人,自然知道,一個人死的時候,樣子有多難看。


    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可惜,有的時候,活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楚雲裳走回寧王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她走的很慢很慢,走了這麽長的路,雙腳如灌了鉛一般沉重,但是,她始終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自四歲那年,被冰山帶走,扔在冰天雪地的大雨之中三天三夜之後,她就比任何人都知道,活著是一件多麽艱難的事情。


    要想活著,就必須強大,必須,有一顆堅忍不拔的心。


    因為她強大,因為她有一顆這樣的心,所以她還活著。


    剛進寧王府,就看到墨染塵帶著墨飛要出門,墨染塵看到楚雲裳的時候,臉色些微的不自然,這是昨天晚上的那樁糊塗事所留下的後遺症,不過在看到楚雲裳臉頰上的一絲血跡之後,他又是微微一愣,她受傷了,什麽人傷了她?


    墨飛看到楚雲裳臉上的傷的時候,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心說是誰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了寧王妃,莫不是嫌命太長了不成?


    墨染塵也是奇怪為什麽會受傷,楚雲裳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比之他,亦是不曾遜色,她這種人,怎麽會受傷?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成?


    “你做什麽了,怎麽會受傷?”猶豫了一下,墨染塵皺眉問道。


    昨晚的事情,在他心底留下的不快還未散去,是以雖然是一句關心的話,語氣卻是極為冷硬。


    “沒什麽,閑的無聊,出去找人打了一架。”楚雲裳淡淡說完,轉身即走,往留芳苑的方向走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都沒看墨染塵一眼,似乎墨染塵就是一團空氣,這種無禮的舉動使得墨染塵眼皮子猛的一跳,心頭怒意橫生,他咬牙說道:“墨飛,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


    墨飛無奈的說道;“王爺,那些安插在王妃身邊的人,已經撤掉了。”


    “哼!”


    墨染塵臉色鐵青,甩了甩衣袖往外邊走,走幾步又是轉身回來,大聲命令道:“查!”


    “是。”


    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查不出個結果,但是見墨染塵臉色不悅,墨飛也不敢多嘴,隻得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心裏卻是苦悶不已,王妃啊王妃,小的知道你本事大,但是請消停點,別再折磨小的了成不,小的還想多活幾年啊。


    墨飛不敢多呆,趕緊往外邊走去,墨染塵既然說要查,那定然是要查的,還要查個徹底,查個天翻地覆。


    等到墨飛走了,墨染塵的臉色才稍稍柔和一點,他皺著眉頭,望向留芳苑的方向,不太清楚楚雲裳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心情不好,可是他的心情又豈是好的?


    昨天夜裏,他被楚雲裳肆意報複玩弄,雖然知道事情的源頭是起於自己,但是對他而言,這也是一件非常沒麵子的事情。


    而且不知道為何,他隱隱覺得,昨天晚上,楚雲裳未必沒有動情,不然的話,她根本就不可能那麽做。


    既然動情,卻又無情,感情上的兩個極端,短時間內出現在楚雲裳的身上,這一點在讓墨染塵憤怒的同時,何嚐不是疑惑不解?


    輕輕的甩了甩腦袋,屏去胡思亂想,墨染塵疑惑不解的自語道:“她是怎麽傷的?”


    雖然無法得到答案,不過墨染塵也知道,能夠讓楚雲裳受傷的人,肯定不是尋常之輩!


    無雙令現世,各方使者雲集,陳皇後壽宴,這三者之間的關係,墨染塵自然也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裏的,難道,她是因為這個受的傷?


    墨染塵又是想起幾天之前,楚雲裳說過,得到無雙令,或許有希望救他一命。


    當時的他,對這個問題並未細想,可是此時一想,楚雲裳豈不是早就得知了無雙令在明月城出現,並且連無雙令所代表的含義都一清二楚。


    “她,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墨染塵心頭微微複雜,微微不是滋味!


    ……


    時間過的很快,三天時間,轉眼即過。


    陳皇後大壽,墨龍皇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明月城全城張燈結彩,喜氣盈盈,舉國上下,共同慶祝當朝國母的壽宴。


    壽宴在仁和殿舉行,宴請群臣,各國使者,派出代表參加宴席。


    楚雲裳作為寧王的家眷,亦是在邀請之列。


    一大清早,寧王府內就熱鬧起來,楚雲裳起了個大早,在珠兒的伺候下,梳洗打扮。


    珠兒一邊幫楚雲裳挽發,一邊嘰嘰喳喳的說道:“小姐,昨天墨飛跟我說,說我送給他的牙刷很好用,問我們還有沒有,他說要送一把給王爺。”


    那牙刷是楚雲裳無聊的時候做的,她雖然很懶,但是在生活方麵倒是不願意虧待自己,以前在太傅府的時候就有用,當然也僅僅限於她和珠兒二人,就連楚太傅都沒有用過,倒是沒想到珠兒這丫頭偷偷摸摸送了一把給墨飛,惹的她一聲輕笑。


    “珠兒,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墨飛那個家夥了吧?”楚雲裳似笑非笑的問道。


    珠兒鬧了個大紅臉,爭辯道:“才沒有,他長的又不帥,又沒權沒勢的,我幹嗎喜歡他啊,我討厭他還來不及呢,你都不知道當初在明月城外見麵的時候他有多過分,我可是一直記恨著呢。”


    “既然討厭他,幹嗎還送他牙刷?”這點小心思豈能瞞的過楚雲裳。


    珠兒繼續說道:“就是因為討厭他才讓他將牙刷幹淨,長命百歲,好恨上一輩子啊。”


    “狡猾!”楚雲裳沒好氣的在珠兒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珠兒見楚雲裳沒有生氣,嘻嘻一笑,說道:“小姐,那你說我們要不要送給王爺一把啊。”


    “這事你做主就是了。”楚雲裳淡淡的道,說的心不在焉的。


    珠兒哦一聲,心裏想到,聽墨飛說,小姐和王爺之間的關係還算融洽,那麽送肯定是要送的,可是怎麽送呢?以什麽名義送呢?僅僅是送一把牙刷,著實太寒酸了點。


    珠兒又哪裏會想到,就在前幾天,楚雲裳已經和墨染塵鬧翻了,不然也不至於這幾天時間裏都不見麵。


    辰時三刻,梳妝打扮好的楚雲裳起身出門,出留芳苑朝王府門口走去,她在門口和墨染塵遇上,這是三天來,二人第一次遇上。


    “果然,寧王府還是小了點。”楚雲裳默默說道。


    墨染塵心情複雜,不是因為楚雲裳打扮過後讓人耳目一新,而是昨天,他從墨飛那裏得知消息,那天楚雲裳之所以受傷,是因為和韓十朵、彭飆見過麵。


    韓十朵來自秦國,是秦書容的貼身劍侍,彭飆來自楚國,是楚國赫赫有名的鐵血無敵大將軍,他們兩個人和楚雲裳碰到一起,雖然原因不明,但是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也是困擾了他足足三天。


    此刻見著楚雲裳,墨染塵的疑惑依然不解,以至於對楚雲裳的衣著容貌都是一掃而過,然後上了停靠在門外邊的馬車。


    楚雲裳自也不在意,提了裙子上了馬車,珠兒留在王府,墨飛駕駛著馬車,一路往皇宮方向行去。


    今日陳皇後壽誕,明月城舉城慶祝,其他的王公貴族在邀請之列的,亦是在這個時候登上馬車,趕往皇宮,一路上,除了嘈雜的人聲之外,馬車咕嚕的聲音,也是時不時傳來,異常熱鬧。


    馬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楚雲裳的一舉一動皆是被墨染塵看在眼裏,見得楚雲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墨染塵眉頭微微一皺,莫名的有些煩躁。


    “昨晚沒睡好嗎?”他開口問道。


    “啊……”楚雲裳這才收回視線,看著他,然後說道:“沒有啊,睡的很好。”


    “既然睡的很好,那麽就打起精神來,一會去了仁和殿,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墨染塵沉聲說道。


    楚雲裳笑,這王爺的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改,總是喜歡教訓她,不過她臉皮厚,教訓就教訓吧,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就成了。


    微微低著頭,她說道:“是,王爺。”


    嘴角劃過一抹微笑,笑意淺淺,自然也是敷衍。


    這個時候,墨染塵才發覺楚雲裳今日的打扮與往日有些不同,隆重了許多。


    她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繁花宮裝,外麵披著一層金色的薄紗,寬大的衣擺上繡著紫色的花紋,三千青絲撩起,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餘垂在耳後,簡約之中,不失大氣,特別是剛才她低頭的時候,耳垂的兩對耳環發出輕微的叮咚之聲,尤為顯目,襯得別有一番美麗可人之姿。


    盡管,臉還是那臉,身子,還是那身子,但是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一番修飾,她的身上,便是多了幾分迷人的風采,讓人輕易就會忽略掉她的臉,而是,從她的身上,看出一種截然不同的美麗。


    盡管墨染塵深知,隻要楚雲裳願意,隻要她撕下臉上那張醜陋的人皮麵具,她將會比這世上任何女人都要美麗。


    自然,或許是私心作祟,或許是其他的,楚雲裳戴著這張麵具的時候,墨染塵不但不會不滿,反而有竊竊的歡喜,好似因為那個和楚雲裳一起守著的關於美麗的秘密,讓他感覺自己可以和楚雲裳拉的很近。


    盡管,彼此之間,其實是很遠。


    墨染塵看的微微一怔,一時間倒是忘記了說話,馬車在青石路麵上行走,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這聲響,使得這段漫長的路程,不至於那麽單調和尷尬。


    大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下,在這裏,文武百官都下了馬車,墨染塵雖然有特權,倒也不好在這種時候逾了規矩。


    剛下馬車,楚雲裳就是聽到一聲驚呼:“三嫂。”


    隨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帶著孩子氣的墨傑宇,大步跑了過來,他跑到楚雲裳麵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眼,才眉開眼笑的說道:“三嫂,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楚雲裳也不懂得含蓄。


    墨染塵下了車來,對著墨傑宇笑了笑,墨傑宇笑的誇張,又是說道:“三哥,你今天真是帥呆了,和三嫂站在一起,簡直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太讓人羨慕了。”


    “哼!”墨染塵自有自己的驕傲,不會將墨傑宇小孩子氣的話放在心上。


    楚雲裳則是微微一笑,笑眯眯的說道:“有嗎?”


    墨傑宇用力點頭:“哪裏會沒有,三嫂,你的眼神,不會有問題吧?”


    “我倒是覺得閑王你今天比較帥,估計會傾倒不少小女生呢。”楚雲裳打量他一句,這才看向墨染塵。


    之前沒有注意到墨染塵,倒不是因為審美出現了疲勞,而是故意不看,此時一看,墨染塵依舊沒什麽變化。


    他依舊是一身緋衣,簡單,一成不變,但是他這種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變化,因為任何變化,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


    他已經很好,無需任何多餘的修飾,那些修飾,對他而言,簡直是一種玷汙。


    楚雲裳偷偷看了一眼,趕緊收回視線,待發現到墨傑宇眼中的促狹之色,這才假裝嗔怒,墨傑宇哈哈大笑,歡樂的不行。


    二人正談著話,忽聽耳邊又是兩輛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峫王墨修竹和曄蘿郡主仲相思。


    許是月亮山上的時候在仲相思的心裏留下了陰影的緣故,仲相思看楚雲裳的眼神微微不自在,隻是眼中依舊有怨恨之色。


    倒是墨修竹,忽然哈哈一笑,上了前來,態度截然不同於白鴉寺內的冷漠,此刻笑的無比熱情,他用力拍了拍墨傑宇的肩膀,笑著說道:“倒是沒想到三弟和弟妹都已經到了,我這個做大哥的,又晚了一步。”


    墨傑宇疑惑的問道:“不是二哥嗎?”


    墨修竹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抹怨毒的光芒,嗬嗬笑道:“沒差別沒差別,二哥就二哥。”


    旋即,他看向楚雲裳,笑道:“一別多日不見,弟妹風采依舊,讓人看的心下歡喜,一會定當多喝兩杯才行。”


    “好啊。”楚雲裳笑眯眯的道。


    “那行,我這就先進去了,你們慢慢聊。”墨修竹也不廢話,大步往裏麵走去,走幾步,又是回過頭來對著墨傑宇說道:“四弟,聽聞你淘了一件好寶貝要獻給娘娘,一會得讓我開開眼界才行,不然我這做二哥的,可是要生大氣的。”


    “好啊好啊。”墨傑宇沒想到自己從雅然居裏淘到寶貝的事情連墨修竹都聽說過了,笑的無比歡喜,好似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墨修竹一走,仲相思也沒湊過來,她遠遠的看了墨染塵一眼,眼中有深深的癡迷和眷念,然後隨著人群一起,往皇宮裏麵行去。


    “走吧。”墨染塵也道。


    三人來到仁和殿的時候,殿內已經來了不少人了,文武百官皆有,因為是皇後娘娘壽辰的緣故,破例讓這些官員帶了家眷過來,有的帶了夫人,有的則是帶了兒子和女兒。


    眾官員同朝為官,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今天又是一個喜慶的日子,臉上都是帶著笑容,各自寒暄,低聲說著一些客套的話。


    墨修竹就在人群中間,他是一個交際高手,也自有屬於自己的人格魅力,幾句話就拉近了和一部分官員之間的距離,其中的一些官太太和官小姐,更是喜歡往他身上湊。


    墨修竹一一應付,不緊不慢,左右逢源,遊刃有餘,極為適應這種場麵。


    楚雲裳看了一會墨修竹,又會回過頭來看著墨染塵,她忽然很好奇,這種大場麵,墨染塵會如何表現。


    但是讓她失望了,墨染塵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表現,他也不屑於去做,他直接走到那個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至始至終,一句話都不曾說。


    楚雲裳心下苦笑,這人還真是一個怪胎。


    她隻得在墨染塵的身旁坐下,這一坐下,從下往上看,這才發現不少官員看墨染塵的眼神又敬又怕,雖然離的很遠,卻無一不是對著墨染塵行使一會注目禮,然後不著痕跡的移開,似乎彼此之間,早就心存某種默契一種。


    這種程度上的默契,可是比之墨修竹絲毫不遜。


    楚雲裳目瞪口呆,居然還能這樣?


    墨染塵到底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才會讓這些官員對他如此敬畏啊,就算是墨龍皇,也不過如是吧?


    楚雲裳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看到的一句話——高貴如王,卑微如狗!


    有一種人,他與生俱來而高貴,他的高貴,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他驕傲,他強大,他不需要是一個八麵玲瓏的高手,他獨來獨往,偏偏鶴立雞群,他注定是眾人的焦點,讓萬人敬仰。


    又有一種人,機關算盡,躊躇滿誌,野心勃勃,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為此,他可以低頭,可以彎腰,可以諂笑,甚至可以雙膝下跪。可是一旦跪下,所有的驕傲,便是頃刻間化為烏有,即便不久的將來他可以再一次的站起來,可是那卑微,卻是深深的烙印進了他的靈魂裏,他,卑微如狗。


    後者是墨修竹,前者是——墨染塵!


    “這,就是天生的王者氣度嗎?果然不凡!”楚雲裳心想。


    過了有一會,一個老太監扯著一把嗓子,聲音尖細的大聲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老太監聲音一出,仁和殿內,頓時一片安靜,落針可聞,片刻之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很快,兩道人影,出現在了仁和殿內,正是墨龍皇和陳皇後。


    墨龍皇高居於龍椅上,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上繡九爪金龍,尊貴威嚴,此刻,墨龍皇臉上有著淺淺的柔柔的笑,坐下之後,便是將視線投向陳皇後,今日,陳皇後才是真正的主角。


    墨龍國民風開放,是以陳皇後的著裝也是極為大膽,陳皇後身形款款,著一身飄紗羅裙,羅裙緊裹,顯出玲瓏如玉的誘人身姿,外披一件藍蝶外衣,稍稍遮住白皙的肌膚及豐腴的嬌軀,呈現出一種若隱若現的朦朧之美。


    耳畔,是一對極品寶玉耳環,耳環垂下,輕輕搖曳,那散落在肩旁的青絲,用一根血玉簪子挽起,似是頭頂一抹紅色流雲隨風而動。


    額間一抹朱砂痣,更是襯的陳皇後風神秀逸,嬌媚似仙,卻又有著一種讓人不能褻瀆的威儀。


    此時,陳皇後淺淺盈身,開口說道:“眾位愛卿辛苦了,這就坐吧。”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謝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臣回以一禮,各自落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向陳皇後,便連楚雲裳也不曾例外,楚雲裳看的暗自感歎,幾日不見,陳皇後似乎更加年輕美麗,也不知道是如何保養。


    陳皇後進宮已然多年,沒有人知道她的具體年齡是多少,或許三十,或許四十,也或許五十,但是她的容顏,卻始終是二十,不管過了多少年,絲毫不見改變,也不曾有一絲老去。


    如同楚雲裳一樣,眾官太太官小姐也是看的心頭豔羨,卻又是不敢多看,隻能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


    楚雲裳一聲感歎:“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不老仙術?”


    陳皇後臉上掛著雍容和煦的笑,四下打量了一下眾人,她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落在楚雲裳身上的時候,稍稍停滯了一下,然後,她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楚雲裳並沒多想,她今日前來,隻是一個陪襯,連話都不用說,吃好喝好,然後跟隨著墨染塵回王府就是。


    眾人落座之後,司儀太監宣讀聖旨,頌揚國體,稱讚皇後娘娘賢淑得體,母儀天下,鳳儀不老,表率群臣,以身作則,垂範後宮……緊接著是皇上皇恩浩蕩,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國泰民安……


    如此這般,輪番的繁文縟節過後,墨龍皇的手才輕輕抬起,說道:“宴!”


    話音落,立即有宮女太監如穿花蝴蝶一般,將各種珍饈美酒送到各個桌子上,這些美食,都是為了陳皇後生日從墨龍國全國各地征集而來,皆是平日難得一見的珍品,可見墨龍皇對陳皇後皇恩盛寵,極盡眷愛。


    “眾愛卿,一起飲了這杯美酒。”


    墨龍皇舉起手裏的酒杯,緩緩說道。


    “謝皇上。”


    眾臣舉起酒杯,遙遙相敬,楚雲裳雖然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禮節,也是舉起了酒杯,這種時候,一舉一動,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裏,她不得不注意一點。


    “喝。”墨龍皇衣袖遮杯,飲下美酒。


    “謝皇上。”眾臣高聲齊呼。


    一杯酒盡,墨龍皇又是大手一揮,正要示意眾臣開席,忽然,殿門外麵,一個尖細而高亢的聲音傳來。


    “楚國大將軍彭飆來賀,獻薄翼玉如衣一件,恭祝皇後娘娘容顏永駐,青春不老!”


    “秦國質子秦書容來賀,獻鳳凰於飛琴一把,火樹銀花不夜天一株,恭祝皇後娘娘福祉綿長,萬載同春。”


    “齊國君主陛下齊亦風來賀,獻黃金萬兩,牛羊千頭,綾羅綢緞萬匹,恭祝皇後娘娘鳳體安康,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恭祝皇帝陛下,家和國興,源遠流長。”


    ……


    ……


    ------題外話------


    【高潮要來了,就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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