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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加-斯諾和斯文-赫定是耿浩比較佩服的兩個人。


    前者因采訪抗戰時的延安,寫下了《西行漫記》(又名“紅星照耀中國”)而出名;赫定比斯諾大四十歲,在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赫定多次赴亞洲探險,還曾深入考察了中國西部,寫下了著名的《亞洲腹地旅行記》。


    斯諾因深入了解了“紅色中國”,支持抗戰、同情共產黨,而被新中國視為朋友,在西方則被“麥卡錫主義”所迫害。


    而赫定恰恰相反,屬於早期的旅行探險家,在東方一度被視為西方“殖民掠奪”的探路人,在西方,赫定卻是受人尊重的英雄。


    耿浩沒有政治信仰,敬佩的兩個人屬於完全不同的類型。


    耿浩敬佩他們,和任何意識形態都沒有關係,耿浩甚至沒認真讀過兩個人的作品,他隻是敬佩他們的冒險精神、羨慕他們的經曆。


    耿浩從洛陽,一路向西趕赴長安,他覺得自己非常像斯諾,也像赫定。


    自從到了三國,耿浩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孫堅的軍營中,這次才是真正意義的“遊”三國。


    耿浩一直感覺自己就是一條被困在高樓公寓中的寵物狗,今天才得以下樓放風,看看真正的三國時代。


    耿浩真希望自己有斯諾和赫定的文筆,能記錄下自己的所見所聞,等回到二十一世紀,寫本遊記,一定大紅大火,估計稿費足夠自己下半輩子吃喝玩樂了,書名都想好了,就叫《三國真人遊》。


    “嘖嘖”,耿浩不住歎息,隻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他全然不考慮自己沒有斯諾和赫定的勇氣和毅力。


    耿浩思考再三,還真的采納了孫策的建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難民。


    破衣爛衫的耿浩隻背了一個包裹,裏麵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手裏拄了根粗大的竹杖,這竹杖可不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難民,而是大有用處。


    用處之一:助力。耿浩常年登山旅遊,深知遠途行走時多一點手部支撐能大大緩解腰腿的疲勞。


    用處之二:關鍵時刻防身。


    用處之三:這竹杖裏藏著“巨額”財產,耿浩把孫策贈予的金子,全部塞進竹杖。


    耿浩在竹杖上栓了根繩子,繩子另一端牢牢綁在自己的手腕上。


    初次獨自在三國遠行,耿浩內心難免有些忐忑。


    洛陽向西的官道兩旁,越來越多新墳,期間更散布著許多沒有掩埋的屍首,烏鴉、禿鷲盤旋在天上,空氣中彌漫著腥臭。


    耿浩便愈發害怕了。


    但耿浩終究是最聰明的“耗子”,他找到了一個讓自己感覺安全的辦法:絕不夜間趕路、絕不單獨行走。


    他找到了一小股難民隊伍。


    剛混進隊伍時,他感覺四周都是鄙夷的眼神,這讓耿浩內心十分不平衡:你們這些真難民有什麽資格鄙視我這個假難民啊?!


    耿浩不住地長籲短歎:我命怎麽這麽苦啊!穿越過來,便進了俘虜隊伍;想去趟長安,還得混在難民隊伍,靠難民們罩著……


    漸漸地,難民隊伍接納了他,耿浩心安了許多。


    洛陽及洛陽以西的幾百裏地區,完全變成無人管理的軍事隔離區。


    才走了幾天,前麵便出現一座高大的關隘——函穀關。


    函穀關,古時是關中與關外的分界,進了函穀關,離長安就不遠了。


    耿浩有些詫異,函穀關大致處於洛陽和長安的中間位置,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呢?


    更讓耿浩詫異的是,如此高大重要的關隘,竟然沒有軍隊把守!


    找了好多人打聽,終於弄明白了,原來這裏是東函穀關。


    西漢時期,關中是政治中心,人們以“關中人”為榮,一位楊姓將軍(楊仆)老家在關外不遠處,被人稱為關外人,這位楊將軍以此為大辱,竟然自費在函穀關東300裏修了這個新函穀關(後稱漢關),硬生生把自己家“圈進”關中!


    我靠!這也行。


    耿浩對這位楊將軍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趕明兒我有錢了,就在通縣老家門外修條街,起名“長安街”,那我家就屬於二環以裏了!


    怎麽兩千年前的人也這麽虛榮、這麽排外啊?耿浩想起以前流行的幾句話:在北京人眼裏,外地人都是下級;在廣州人眼裏,外地人都是窮人;在上海人眼裏,外地人都是鄉下人。


    離開“山寨函穀關”,繼續向西跋涉,道路越來越難行,兩側丘陵疊起,官道蜿蜒其中。耿浩越發佩服斯諾和赫定了。(赫定、斯諾在中國西部旅行時,已經有了更加通暢便捷的道路。)


    又走了將近三百裏,兩側的丘陵陡然升起,丘陵之間,橫亙一道上千米長的高大城牆,真正的函穀關到了。


    函穀關前,有董卓的軍隊盤查往來民眾。


    耿浩原以為進關需要費些周章,沒想到士兵們對進關難民的盤查並不嚴格,簡單詢問幾句便放行了,耿浩稍稍有些失落,唉,費盡心思編的一大串瞎話了用不上了。


    函穀關為何如此容易通過?道理很簡單:關中地區缺乏勞動力。


    三國時代,全國人口不過幾千萬,關中平原自古就是地肥水美之地,但勞動力始終匱乏,董卓將洛陽百萬民眾驅趕去長安,目的就是補充關中的勞動力,因此,耿浩他們的難民隊伍才能輕易過關。


    函穀關以西是董卓控製的地界,顯得更加有秩序,“難民”耿浩感覺到稍稍安心了。


    這一路提心吊膽,總算到了個安全所在,耿浩決定在此休息兩天,順便瞻仰下老子的遺跡。


    東城門內,一處殿宇式建築——太初宮。


    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此處遊覽,兩人穿著講究,邊走邊聊,點評著太初宮的建築特色和殿脊牆簷上雕塑的珍禽異獸,聽兩位免費導遊的講解,耿浩知道了此處便是老子當年書寫《道德經》的地方。


    男子和少年注意到尾隨的耿浩,停下腳步,警覺地上下打量耿浩,耿浩尷尬笑了笑,匆忙走開。


    耿浩沒有政治信仰,也沒有宗教信仰,屬於遇廟燒香、見神磕頭的主。


    太初宮大殿供奉著老子騎青牛塑像,耿浩捐了幾個錢,燒上幾柱香,虔誠地跪叩禱告:老子大人在上,啊,不、不,太上老君在上,弟子北京人耿浩誠惶誠恐,稽首頓首,祈禱以聞,求您保佑我三國之行平安無事,求您保佑早日找到隊友們,求您保佑我們平安回家,如能如願,弟子一定在家供奉您的金身,早晚燒香敬拜,老君爺爺您就成全了可憐的弟子吧……


    耿浩叨咕完站起身,見看護太初宮的信徒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暗想是不是自己祈求得太多了,索性又掏出些錢捐了功德,信徒見這個破衣爛衫的“難民”出手如此慷慨,認定耿浩是道友,便指點耿浩,可以去功德碑處留下名字。


    耿浩順著信徒的指引看去,見院子角落有好多石碑毛坯。


    耿浩心念一動,我何不捐塊整個的石碑,哈哈,日後我領著朋友們來此遊覽,就可以給他們介紹:看,這就是我當年在三國留下的石碑!


    耿浩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實在神奇,問道:“我捐多少錢可以單獨豎一塊碑?”


    “這個……”信徒十分為難,“沒有這樣的先例啊。”


    “就算是我買一塊石碑,我留下字,你們找石匠刻好、豎起,需要多少錢?”


    信徒盤數了半天,才給出一個價格。


    這麽便宜啊?!耿浩覺得三國時代的道士比二十一世紀的和尚道士們純潔多了!


    “好,等我一會。”


    耿浩到僻靜處,從竹杆內扣出一小塊金子,返轉回來遞給信徒,那信徒接過金子,不住地上下打量耿浩,這個怪異慷慨的“道友”,究竟把金子藏在哪了?


    耿浩讓信徒取來紙墨筆硯,擼胳膊挽袖子拿起毛筆,卻又呆楞在原地。


    耿浩犯愁了,他不是犯愁用毛筆寫字,來三國一年多了,毛筆用得已經很熟練了,加上原有的美術功底,耿浩對自己的書法還是有些自信的。


    他犯愁的是自己該寫點啥。


    “紫氣東來”、“道可道非常道”等被人寫爛了,抄襲別人的詩詞也不合適,耿浩決定寫點自己獨創的東西。


    想了一會,耿浩提筆寫下幾個大字“天降神兵、三國雄風”。


    耿浩興之所至,幾個字寫得當真是筆力圓厚,莊嚴雄渾,甚有“顏筋柳骨”風範,耿浩又提筆在邊上寫下一列小字“漢-耿浩,某年某月某日”。


    寫罷,耿浩心想:哈哈,看來我搞藝術還是很有天分的嘛,哎?那後來的顏真卿、柳公權不會是臨摹了我的拓本才練成一代宗師吧?!


    耿浩這廂暗自得意,那信徒卻被這不知所雲的“題詞”弄得瞠目結舌。


    耿浩讓那信徒提起紙張,自己退後兩步欣賞。


    “耗子!”身後有人喊道。


    耿浩身子一顫,怎麽會有人認識自己?!


    耿浩激動地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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