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雪確實一直都躲在牆後麵,偷偷窺視著前院發生的一切。


    林清衝進前院的時候,她明明就在,可是她沒有出來。


    柳寒玉和林清交手,她明明可以阻止,可是她還是沒有出來。


    為什麽不現身?柳寒雪自己也說不清,也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林清,無顏見他。又或許,是覺得林清已經配不上自己,不想見他。


    但此時秦焰已經將父親柳生逼到了這般地步,卻由不得柳寒雪不出來了。


    看到柳寒雪露麵,柳寒玉鬆了一口氣,柳生卻閉上眼睛,發出一聲無奈的長歎。


    “放開我父親。”柳寒雪徑直走到秦焰麵前,冷聲道。


    秦焰點了點頭,輕輕收起烈焰神劍,他知道,這時候還是應該把話語權交給林清。


    林清癡癡的望著柳寒雪,好像掉進了一個美麗的夢中。自從兩人分開之後,每日每夜,思念劇增,林清這才知道在自己心裏,柳寒雪究竟多重要。


    良久,林清低聲道:“雪兒,你瘦了……”


    柳寒雪的眼中似乎閃過了一抹異樣的光,像是欣喜,像是難過,又像是不舍。但終於,那光芒一閃而逝,柳寒雪漆黑的眸子再一次歸於平靜。


    柳寒雪不帶任何感情的,冷冷回答了林清一聲:“是。”


    聽到柳寒雪的回答,林清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林清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更感受的到柳寒雪對自己的冷淡。他一直以為,就算柳府所有人都和自己疏遠了,唯有柳寒雪是一定不會的。豈料,她,和他們一樣。


    但林清依然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他壯著膽子問道:“雪兒,你和徐威的婚事,是不是有人逼迫的?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嫁給徐威的,對吧?雪兒,跟我走吧,如果你還願意陪著我,我現在就帶你走。”


    說著,林清就要去抓柳寒雪的手。


    柳寒雪冷哼一聲,甩開林清的手,眼神中露出嘲諷的光:“林清,你以為自己是誰?要我跟你走,憑什麽!我原本要嫁的是林氏大夫的公子,而你,你現在還是林氏大夫的公子嗎?你現在不過是一條喪家狗,不,你甚至連狗都不如!你這樣的人,還妄想帶我走,別笑死人了。告訴你,嫁給徐威,是我自己的決定,沒有人逼我。徐威現在可是徐氏大夫,你算什麽東西!你若想跟我談愛情,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愛情是這世界上最沒用最害人的玩意兒,而且,我,從沒有愛過你!”


    冰冷的聲音像是一把把鋼刀,狠狠刺進了林清心裏。林清緊緊攥著雙拳,指甲嵌進肉裏,帶出了點點血跡,但他已經毫無知覺。


    他此刻如遭雷擊,更像是一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林清搖了搖頭:“雪兒,你在騙我,對不對?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我的雪兒才不是那種女人。這些話都不是你的心裏話,對不對?”


    “人是會變的。”柳寒雪的眼中再度流露出輕蔑和傲然,像是在嘲諷林清的幼稚,“我隻是更加成熟了,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麽,僅此而已。而你,就永遠停留在自己幼稚的幻想裏吧,喪家狗。”


    “啪!”清脆的耳光聲想起,柳寒雪白皙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五個手指印。


    不是秦焰,不是林清,不是張玉。


    當然也不是柳生、柳寒玉。


    此時他們全都已經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一巴掌的始作俑者身上。


    是霍蘭。


    所有人都沒想到霍蘭會突然衝過來給柳寒雪來上一巴掌,在場的都是高手,隻要看上一眼,就會知道霍蘭根本沒有武功底子。誰會料到,這小丫頭有膽子衝過來?


    就連挨打的柳寒雪本人,她在霍蘭這一耳光打來的時候,本來有五種閃避的辦法。但她在震驚之下,居然就忘了閃躲,任由霍蘭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霍蘭的眼中仿佛要流出淚來,卻偏偏又燃燒著憤怒的火。她哽咽著,手指著林清道:“柳寒雪!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是你的未婚夫,而且他的一家都是被你現在的未婚夫,那個徐威給害死的!你倒好,不僅不想著安慰他,反而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棄他而去了。你知道嗎?他本來都已打算和徐威魚死網破了,他是為了你,才忍辱負重苟活到今天的!你呢?你倒好,罵他是喪家犬。其實有一點你說對了,林大哥他不該跟你談愛情的,因為你不配!你這個勢利的女人,你這算什麽成熟?你不過是變成了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仰慕你,就算是你有花不完的金山銀山,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幸福!哼,你就盡管嫁給徐威吧,我倒想看看,最後哭的會是誰!”


    霍蘭這一番搶白,張玉大聲叫好,柳寒玉臉現怒色,柳生不置可否,秦焰則全神戒備,以防柳府的人惱羞成怒。


    與這邊的人相比,身為當事者的林清和柳寒雪,卻都相當平靜。


    柳寒雪沉默了良久,然後,緩緩的道:“罵夠了麽?”


    然後,她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像個潑婦一樣大叫道:“那就給我滾!滾出林府,這裏不歡迎你們!林清,帶著你的人,愛去哪兒去哪,總之不要再讓我看見,給我滾!”


    林清用力的擦幹臉上的淚:“我們走了,你保重。”


    說完,不再理會柳寒雪,獨自轉身,離開了柳府。


    秦焰三人瞪了柳生一眼,也趕緊追了上去。


    走到柳府門口的時候,裏麵忽然傳來柳生的聲音:“人久見人心,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林清處於傷心欲絕的狀態,自然沒有留心柳生這句話。秦焰聞言,卻是心中一動,暗自揣摩柳生的意思,卻是半晌無果。


    回旅店的路上,林清一直流淚不止,一開始是流淚,到後來,眼淚哭幹了,居然從眼睛中開始滴出血來。秦焰嚇了一跳,趕緊把林清一掌拍昏了過去,否則,林清怕是要成為第一個哭死的武士了。


    鏡中人遲暮,笑言枕邊,溫柔如故。夢醒舊寒閣,白發未梳。


    直到深夜,林清還沒醒過來,隻是在昏迷之中,他還在叨念著柳寒雪的名字。霍蘭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秦焰卻獨自一人到了旅店的房頂上。


    仰望月光,靜謐而美好。隻是在這美好的月光之下,卻有那麽多人,再上演近乎絕望的離別。


    秦焰就這樣凝望著月光,很久很久。直到張玉帶著酒瓶,來到了秦焰身邊。


    若是往常,張玉必然會故意嚇秦焰一跳,但此時,她卻出奇的安靜。隻是輕輕的把酒瓶遞道秦焰嘴邊:“在想什麽?”


    秦焰看了看張玉,苦笑了一聲,飲下一大口烈酒,這才道:“我在想……多情自古傷離別,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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