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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眠眠突然睜開眼睛,視野一下子被一大一小兩張臉所占據。正把麵龐湊過去俯視著少女的兩人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那麽忽然地醒了過來,反應就慢了這麽一拍,小的那張臉的主人就被阮眠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像抓貓咪一樣捏住握在了手裏。


    ――頭好疼……


    阮眠眠另一隻手按壓著抽痛的太陽穴,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種茂密而透著靈氣的森林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生活的地方。少女開始回想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情況,那是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會場裏,比賽剛剛結束,她打算到場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到笑麵虎他們那群帶隊老師等候的地方集合,然後一踏出賽場,後麵的記憶就中斷了。


    ――所以,又穿越了?


    ――……那麽這是什麽生物?這個世界的土著?


    阮眠眠目光黑沉沉地盯著手裏的“小東西”看。確實,那的確是個小東西,細長柔軟的四肢,精致的小臉蛋,被包裹在花瓣狀長裙裏的小小的身體不過阮眠眠的巴掌大。這隻人形不明生物有著柔順的長發和傳說中的精靈才擁有的透明翼翅,小臉蛋上一雙水晶般美麗的眼睛怯生生地盈著幾顆滾來滾去的熱淚,看起來讓人心尖兒都柔軟下來,恨不得化成一灘溫軟的水,把它好好地嗬護在懷裏。


    這些當然不是阮眠眠現在的感受,少女銳利的視線一刻不曾柔軟下來,探究地打量這手裏這隻女性“小精靈”,對方拚命地在她握起的拳頭裏掙紮,竹簽般細小的胳膊腿朝著阮眠眠的手指敲敲捶捶的,臉漲得通紅,嬌嫩的嗓音帶著些輕微的顫音向在場的另一個人求救道:“爸爸!結衣被抓住了!快救我嗚嗚!”


    剛才和那隻叫做結衣的小精靈一起圍觀阮眠眠的男生是正常人類的體型。他全身套著頗有西方奇幻風格的冒險者套裝,背著一把長劍,麵容俊秀,隻有耳朵特別吸引了阮眠眠的注意:那是尖的,而且他背後也長著灰色的透明翅膀……又一個看起來像傳說中的精靈的家夥!


    “這位……小姐。”男生觀察了好一會才確認了阮眠眠的性別,那可疑的停頓讓結衣從心底裏對這個爸爸有時候的脫線感到絕望,“你手裏拿著的結衣是遊戲的導航精靈,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哦,你不要用力……先把結衣交給我,可以嗎?”


    ――遊戲的導航精靈?


    雖然阮眠眠不怎麽接觸動漫小說這些娛樂消遣的產品,但說到電腦遊戲,她還是很有經驗的。當初在訓練營的時候,教官在教學之餘,會安排他們參加一些格鬥競技或者戰略類的遊戲,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非公開的、專門為了特殊鍛煉而開發出來的類別。在網絡或者單機遊戲裏磨練反應能力、推理能力和戰略部署能力,比起實戰,訓練營的成員們也許比較喜歡這種虛擬練習也說不定,畢竟麵臨的壓力和現實相比實在差太遠了。


    不知道是不是遺傳的緣故,阮眠眠在很多地方與阮誕完全不相同,但在遊戲方麵卻都有著相似的天賦。少女絕佳的推理能力和在虛擬世界裏無可比擬的直覺,讓她能夠輕易在很多難度級別極高的遊戲裏一路順風地通關,這種才能曾經被她初中時一起組隊cs的戰友十分妒忌。


    憑著對遊戲名詞的敏感嗅覺,阮眠眠隱隱覺得麵前這個少年話裏透露的內容對她很不利。少女思索了一會,沒有理會少年的提議,直接發問:“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風之精靈的聚集地附近,也就是與伊蘇露風標相鄰的野外森林。”被阮眠眠捏在手裏的結衣可憐兮兮地用手扒在少女的手指上,抬頭淚盈盈地回答她的問話,像是在向阮眠眠展示自己真的是隻熟知地圖的導航精靈似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從死亡遊戲sao(swordartonline刀劍神域)裏逃出來的人工ai,名叫結義的小精靈少女有著最出色的智能和數據處理能力,也就不指望她那個初來乍到的爸爸能夠好好地回答人家的問題了……畢竟少年看起來也很茫然,沒有比阮眠眠更清楚情況。


    “我是問,這個世界,是哪裏?”阮眠眠指了指頭頂的天空,她心裏已經有猜測了,但還是想要做個確認。


    “這個世界?”少年順著阮眠眠的手指望向漆黑的夜幕上綴滿星星的天空,“你是指alfheimonline嗎?”


    ――alfheimonline……所以我沒有猜錯,這裏真的是某個網絡遊戲的內部?


    ――那麽……


    “怎麽退出遊戲?”阮眠眠直插問題核心。


    “哎?”小結衣和少年同時叫了一聲,似乎對阮眠眠剛才說的話感到十分震驚似的。過了很久,少年才反應過來,抓了一下淩亂上翹的黑色頭發,試探性地回答:“隻要左手手指在空氣中下劃,就可以拉出菜單欄,裏麵有登出遊戲的按鈕……”


    少年和小精靈都愣愣地望著阮眠眠的動作,少女左手手指不斷地劃動……整整一分鍾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阮眠眠目光冰冷地刺向少年。


    “我沒有說謊啊!呐,你看……”少年示範了一次,果然,他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在空氣中一劃,一個半透明的菜單欄就憑空拉了開來,然後他將欄目下拉,把英文標示的退出按鈕展示給阮眠眠看。


    “看,我剛才試過了,沒有問題的……”少年說完,然後又急急忙忙地補充,“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麽會想要登出遊戲啦,但是,npc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登出的吧?不,應該說,遊戲的智能角色可以自行意識到這裏是全息遊戲世界,並且還想要到現實世界去什麽的……這種事我還是第一見到……話說,你到底是什麽啊?”少年這樣問的時候,視線是望向結衣的――在這個借助了從前的全息網遊sao的服務器構建的妖精世界裏,來自sao內部、有著特殊權限的結衣對他們的了解可能比他們自己本身要更多。


    ――……npc?


    “什麽意思?”阮眠眠將手裏的“導航精靈”一把扔回給眼前的男性精靈,結衣在半空中就控製了自己的翅膀,搖晃了一下衝到被她認定為爸爸的黑發少年懷裏,有些害怕地躲到了少年的手臂間,然後半探出頭:“你是爸爸召喚出來的啦!當然是npc啊,按照歸類的話,算是玩家個人的召喚獸……”


    結衣最後一個詞說到一半,阮眠眠不管不顧地居然憑空從懷裏抽出根本不可能塞到那種地方去的長刀來,兜頭就朝少年劈了過去!黑發灰翅的精靈正要往後躲,卻發現那長刀定在他額前兩厘米的位置,寒光罩了下來,但刀身卻再沒有下壓半分。


    少年姿勢不穩,全身脫力似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會死……不是遊戲中的那種死亡,而是現實中隻有一次的生命即將被奪走的恐懼。結衣從他懷裏鑽出來,小手掌摸著他的臉安慰他,這個少年曾經在一個一旦死亡、現實中的身體也會被遊戲設備電擊致死的封閉遊戲裏度過了三年,跟其他有幸從那個遊戲中解放的人一樣,他那根緊繃著的神經至今殘留著創傷,即使明知這個精靈的世界與懸浮在天空的、吞噬了上千條生命的艾恩葛朗特不同了,殘留在身體裏的本能依舊如影相隨。


    ――有限製,無法攻擊。


    ――按照一般網遊的設定,確實,召喚物一般是無法攻擊到召喚者本身的。


    黑色短發利落幹爽的少女將到“突”的一聲半插到癱倒的少年腿邊的泥地上,向那個神色變得有些沉悶的少年伸出手,語氣雖然仍舊沒有什麽溫度,但總算調整到了平和的狀態:“剛才隻是試探一下,如果那隻……”阮眠眠戳了一下結衣的臉,小精靈嚇得往後縮了縮,幾乎要鑽到少年的衣服裏去了,“說的是真的話,我攻擊你的時候就應該會有限製……你好,我是阮眠眠。”


    ――確認完身份之後就來自我介紹嗎,也太亂來了吧喂!話說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少年搭著阮眠眠的手一使力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我是桐人。”


    兩人剛剛交換了名字,就感到到森林深處突然滲出一陣惡意的氣息,好幾道火紅的影子忽然呈包圍狀從遠處疾射了過來,在近處朝桐人和阮眠眠揮出烈焰般的光芒!少女隨手把長刀從地上□,反手兩揮將即將刺到少年頸脖和肩膀上紅炎彈了開去!桐人見狀,嘴角勾了一下,更是逆天地靠著可怕的敏捷度直接閃過了那跟子彈的速度相比也不遑多讓的攻擊,把仍舊用不熟練的翅膀收了回去,後退靠到阮眠眠的身邊輕聲道:“剛才,謝謝你了。”


    “來者不善,別分心。”阮眠眠冷冷地噎了回去。


    桐人露出個“真難搞”的表情,把掛在自己背上的長劍抽了出來,劍士的氣勢瞬間釋放,那凜然而銳利的站姿顯然身經百戰。循例地,他還是朝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敵人問了句話――對方是五個火精靈:“為什麽攻擊我們?”


    扇動著翅膀半懸在空中的火紅精靈們盯著阮眠眠,其中的首領使勁把手裏的弓拉成滿月的圓,然後惡狠狠地道:“我果然沒有看錯……沒有精靈的尖耳、沒有翅膀、奇怪的綠衣服、會刀技……那是野外boss吧?人形怪爆出來的都是好東西啊!快讓開!不然就連你也一起殺了!”


    桐人想都沒想地否認:“才不是!她是我的……同伴!”


    聞言,包圍者們又對視一眼,眸中顯現出某種貪婪的神色。


    “alo有寵物係統的嗎?”


    “我不記得有啊,不過也說不定……”


    火精靈們交談了一會,齊齊將視線刺向圓心中央的少年少女:“那人形怪說不定還是能馴服的?你看,她在保護那個影精靈呢……”


    阮眠眠忽然就成了來人眼中的香餑餑。這也不怪他們誤會,在這個網遊alo裏,玩家全部都是不同種族的精靈,全部有尖耳和翅膀的特征,普通npc和任務npc也同樣,隻有不同類別的人形怪才會出現阮眠眠這種沒有尖耳朵、會技能並且還在野外亂晃的存在。雙方話不投機,瞬間就混戰起來!等桐人解決掉那邊三個火精靈時,一扭頭打算去幫忙,就發現,阮眠眠已經好整以暇地在等他了。


    ――好可怕的刀技!


    桐人讚歎著,突然又感覺到了遠方急速靠近的幾道光線――那是精靈在夜幕下飛翔自然散發的、標誌著精靈所屬種族屬性的亮光。少年立刻將地上剛才一個男性火精靈爆出來的戰士鎧甲和稍微能夠遮擋耳朵的火焰紋額巾丟給阮眠眠,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因為種族或者屬性不對裝備不上,隻急忙地幫忙往少女身上套:“快,稍微用這個掩飾一下,不然又來了一群刷怪的家夥那可就沒完沒了……”


    結果那身裝備居然被他硬生生地折騰到了少女身上,看著阮眠眠收拾完的樣子,從桐人口袋裏鑽出來的結衣捧著臉“哇”了一聲:“完完全全就像個男孩子一樣唔唔唔……”


    桐人捂住自家小結衣總是闖禍的那張嘴,抱歉地朝阮眠眠笑了笑,內心同樣承認了結衣的說法。


    ――真的,和男生沒有什麽區別……


    紅色的戰甲雕琢著稍顯繁複的花紋,和剪彩得特別幹淨淩厲的下擺形成鮮明對比,腰側的皮帶扣上插著長刀,少女身形挺拔,脊背筆直,微微仰著的臉有著過人的英氣,因為要戴上遮掩耳朵的額巾而被迫把劉海都撥了上去,有一根遺漏的發絲飄在那雙充溢著泠凝氣勢、在黑暗裏似乎流動著深海冰晶般的藍色的眼眸前,稍微柔和了她箭矢一樣削金斷玉的氣場,算是讓她不至於讓人覺得太難以接近。


    ――之前隻是試著念了一下技能的咒語,失誤之後為什麽會召喚出這麽一個家夥啊,這究竟是什麽啊喂……


    覺得那氣質絕對不像單純由數據流組成的虛擬人物的桐人,開始對阮眠眠是不是玩家這一點產生了懷疑……


    但時間不容他多想什麽,遠處一道青色的光線筆直地朝阮眠眠砸了下來!為了不像剛才那樣被包圍,桐人本來就走到了離阮眠眠有些距離的地方,結果現在少女一翻身,卻發現一道無形的吸力讓她沒有辦法往遠離桐人的方麵挪動進行閃避,青光毫無疑問地砸到了她的懷裏!


    ――糟糕!召喚物和召喚者的距離限製!剛才為什麽沒有想到!


    “嘭”!


    手臂承受的重量不是太難受,阮眠眠低頭,發現砸到她懷裏的,居然是一個有著淺綠色翅膀和美麗金色長發的女精靈。


    “乖乖把身上的錢財留下來不就好了,看你現在要連累別人了,雖然說對手是女性不怎麽好下手,但也沒有辦法了。”三名火精靈重型戰士跟隨其後降落到了近地的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阮眠眠懷裏還有些暈厥的女性風精靈。


    風精靈――莉琺恍惚地抬頭,正好對上了環抱著自己的“少年”望向三個追殺者的、凶殘冷酷的目光。


    “煩死了,這些紅色的飛蟲。”


    同樣身穿紅色戰袍的異世界的來者,說著這樣得罪人的囂張發言,在把桐人、結衣、莉琺和那三個“飛蟲”都驚得反應不過來的時間間隔裏,一次性把莫名其妙又穿越了的怨氣往火精靈們身上傾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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