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將所有人都轟出了門外,就連身上的傷口裂開出血了也不在意,她隻想一個人呆著。


    然後蹲坐在門框上低頭展開手心裏的香囊,小心翼翼的摸著香囊,卻發現香囊之中有什麽發硬的東西。


    她記得當初她沒有在裏麵塞東西。


    那就是解衍昭放的。


    冬至手忙腳亂的打開香囊,果然有個字條在裏麵。


    紙上不過寥寥數字。


    “沒有我的人生,你會快樂,那我還給你。”


    冬至隻覺得天旋地轉,心快痛死了。


    她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沒有解衍昭她要怎麽活啊?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沒有了解衍昭之後她的生活是什麽樣子。


    她最恨她的時候都隻會想回到沒有遇見他的時候,她一刻也不敢想解衍昭會死啊!


    她不要什麽新的人生,她想要解衍昭。


    後來冬至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誰來看她說多少話她都不會有一點回應,這讓陸沉水想起了之前她也這樣過。


    隻是那時候因為有解衍昭,她恢複過來了,而如今她又把自己藏了起來,卻沒有解衍昭了。


    冬至也不能理解自己,她明明睜開眼睛,看得到任何人,聽得到他們跟自己說話,可她卻覺得自己和他們不在一個時空,她覺得自己被所有事情和人都拋下了。


    前所未有的落空和孤獨感席卷全身,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解衍昭死了,她不願意接受,可世人不會在乎,才不過半個月眾人就將明覃奉為新帝,孫幼寧為後。


    原來孫幼寧就是有國母之相,冬至沒有算錯,隻是她的命運居然是要解衍昭死了之後才開始。


    每天出現在冬至眼前的人每天都隻增不減,孫幼寧和師父幾乎每天都在她的眼前,孫幼寧偶爾還會抱著兩個孩子來,以為這樣能讓冬至開口說話,可無論兩個孩子怎麽逗趣可愛冬至都不願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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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願意吃東西,她下意識的想,會不會她死了就能見到解衍昭了,所以就這樣得過且過,希望某一天能在睡夢之中就離開人世。


    可每次睜開眼睛都能看見林宗悲痛的神情。


    知道有一日,有個陌生人出現在她的床前,那人麵色不好,看上去比她還憔悴,風一吹人就能散架似的。


    可那雙眉眼卻與自己相像。


    他瞧見到冬至這模樣,布滿皺紋的臉頓時鬆動,眼眶泛紅步履蹣跚的到冬至身邊,林宗趕忙上前攙扶住,哽咽道:“大師兄你別急,是我沒能把冬至給你養好。”


    袁仲清緩緩搖頭:“能見到她,我已經很滿足了,師弟...大師兄要謝你才對。”


    他轉頭伸手摸著冬至的臉頰,粗糲的手指摸著她的臉不是很舒服,可冬至卻好像忽然被人拉回了現實,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色彩,一刹那所有的感情都回來了。


    她看著袁冬至恍惚了很久,似乎是在等。


    等袁仲清含糊不清的喊她:“我的兒!”


    冬至睜大眼睛被袁仲清擁入懷中,他泣不成聲的說:“是爹不好,叫你成了這幅模樣。”


    冬至瞳孔不住的轉動著,聲如細蚊,不確定的喊了一聲:“爹?”


    袁仲清的情緒頓時更加高漲,激動的抱緊了冬至,而冬至這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抓住袁仲清的衣袖,說:“爹,你能幫我救救解衍昭嗎?”


    袁仲清顫著身子,仔細的看著冬至。


    “爹,你幫我找回解衍昭好不好?”冬至紅著眼圈。


    “爹...無能。”袁仲清搖了搖頭。


    冬至無力的閉上了雙目。


    袁仲清的眼眸不斷在冬至身上打量,小心翼翼的想要觸碰她,卻又怕自己嚇壞她,隻能顫顫巍巍停留在空中。


    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女兒。


    他將冬至交給林宗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還有一天能與自己的親生女兒相認,可這一天真的來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說話。


    他隻能靜靜的陪著她,輕柔的撫弄著她的腦袋,希望能安慰她,冬至感受著來自於一種叫親人的安慰,心中的委屈卻被無限放大,她轉過身窩進袁仲清的懷中,原本如小貓兒似的嗚咽漸漸變成嚎啕。


    她大哭著宣泄著不滿和委屈,她想要解衍昭,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幫她把解衍昭找回來。


    “好孩子,哭吧,爹爹在這,爹爹以後哪都不去了。”


    冬至哭的肝腸寸斷:“爹...爹...”


    袁仲清也不過剛剛從自封中醒來,五感和身體都還沒有恢複,連走路都很慢,可就是這樣他每天都會來陪冬至說說話,吃吃飯。


    原本一開始冬至還是不願意吃飯,可看見自己父親連自己吃飯都成問題,卻忍著手抖給她夾菜,冬至就不忍心糟蹋自己的身體了。


    可她任舊沒有恢複正常,隻是不死而已。


    有天有個叫顧池的玄師說要見她,陳叔想著說不定能讓冬至說話,於是就將人帶到了冬至麵前。


    顧池在她身邊站了很久,明明來的時候想了很多話要說。


    他知道解衍昭死了,天下人都知道,所以他還天真的想冬至現在一定恢複自由了,他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可看見現在的冬至,他忽然覺得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機會,他隻是個局外人。


    冬至的心中除了解衍昭裝不下任何人。


    他臨走的時候把懷中藏了很久很久的發簪放在冬至的手邊。


    說:“這簪子我珍藏了很久,之前我看你很喜歡,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本來是想給你當定情信物的,現在看來隻能當做散夥金了。”


    冬至雙目無神,迷茫的看著手邊的發簪,似乎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喜歡過。


    顧池又說:“我準備去遊曆了,天大地大總有我顧池的一番天地,到時候你可就高攀不起小爺了。”


    他咧嘴笑了笑,又有些尷尬的收斂起來,望著冬至重重歎了口氣,心裏難受的很。


    顧池走了,他想他和冬至的緣分在今天之後也就盡了。


    石笑塵在這時候曾經向袁仲清提出求親,想要將冬至嫁給他,這樣他就能照顧冬至一輩子。


    可袁仲清看著自家女兒的樣子,終是沒有答應。


    自己的孩子這樣,他怎麽能替她做主嫁給不喜歡的人呢?


    何況冬至現在就隻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誰也無法走進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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