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劉家語和衛生員王有葉、張小林等人正在樹林裏準備急救包。剛剛趕來的牟鋒垂著腦袋向劉家語走過來,張小林見牟鋒過來,正想跟她說話,一抬頭看見了她眼角還沒擦幹淨的淚漬。


    張小林平日裏就好為女兵打抱不平,此時一見牟鋒這副受氣樣子,一下站了起來,捏著拳頭等叫道:“小牟,誰欺負你這個好心來幫忙的女同誌了?你告訴我,我找他去!”


    牟鋒抹了把淚:“沒……沒人!”


    張小林最見不得男人擺副熊架子,氣急罵道:“那你哭什麽?快跟大姐說!”


    王有葉笑起來,逗張小林道:“行啦張軍醫,看把你心疼的!除了你穀大哥,誰敢欺負她呀!”


    張小林吐出口氣,白了牟鋒一眼:“活該,肯定是你自己偷偷跑來,被穀主任批評了。”


    牟鋒紅著臉道:“我……我怕他不安全嗎!”


    小吳四苦著臉走到牟鋒身邊,牟鋒看他的可憐樣,心又軟下來,正要安慰,沒想到吳四一把拿過放牟鋒手上的軍號,埋怨道:“都怨你,非要替我擦軍號,害俺挨團長的訓,團長從來不訓俺的。”


    牟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誰叫你沒事時總是舔腚,活該你!”


    鄭怡看牟鋒真生氣了,趕忙出來打圓場,把小吳四拉到一邊說:“好啦四子,你不要怪團長,他也不是故意的。”


    張甦平一直笑著,這時臉色嚴肅起來:“你鄭怡同誌說得對,弟兄們的生死現在都交到咱團長身上了,他的壓力很大。”


    吳四點了點頭,說道:“俺知道,俺不會怪團座的。”


    張甦平站起來,拍拍吳四的腦袋:“好啦小家夥,你都十七啦,還怕不?”


    小吳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看見剛來的張小林正不屑地看著自己,趕忙又搖了搖頭。張甦平笑了笑,安慰他道:“我們都一樣,我也怕,但我們作為軍人沒的選。今天不比往常,仗打起來除了互相照顧外,也不例外地要靠自己。”


    吳四垂下頭來,低聲道:“俺知道了。”說完,輕手輕腳地走了。


    張小林看著吳四的背影,忽然蹲下來,悄悄問道:“小牟,這個大孩子是不是喜歡你?”


    牟鋒的眼睛正看著遠處的劉家語,她臉色立馬陰下來:“瞎說!我隻把他當小弟弟,他要敢瞎想,你看我不揍扁他!”


    張小林本來是想跟牟鋒開個玩笑,沒想到牟鋒認真起來,張小林這才意識到牟鋒對劉家語動了真感情,一時心情複雜起來。


    偽軍排著隊緩緩向大路口奔來,眼看就要進入射程,孫團長慢慢掏出手槍握在手裏。團副伸手在褲子上擦擦手心裏的汗,也抓起槍,盯著偽軍的嘟囔道:“好好的中國人幹什麽不好?非當這被萬人罵的漢奸不成,真是自找死路……”


    王振乾低喝一聲:“團長,不好,敵人把我們的退路給斷了!”


    孫團長緊皺眉頭:“奶奶的,都給我準備戰鬥!”


    李團副回頭狠狠踹了宋紀柳叫來報告情況的相小墩一腳:“還請來的高手呐,也不知是怎麽警戒的?”


    “我們不是沒有看到嗎?”相小墩也氣急,說著便舉槍瞄準一偽團長,眼看就要開槍。


    王振乾眼尖,一把按住他;“別開槍!都別開槍!敵人還沒發現我們,一定打他個出其不意。”


    大家正準備著,忽然又迎來一件讓大家吃驚的事——這個偽團長竟派人上山送來一封信,大家沒想到,偽團長早就知道了他們進攻企圖。


    可是,內容更讓大家吃驚,偽團長在信中說張步雲人搶了他的女人,他要與張步雲決裂,並對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願痛改前非與東北軍聯手打鬼子,如果孫團長同意,就約個時間和地點談一談。言辭誠懇,也很動情,雖然孫團長覺得這個偽團長突然悔改不太可能,但他還是抱幾分僥幸。


    團副也不相信,擔心地說:“這種人要是能悔改,我就能叫狗不再吃屎,但要說他因為女人跟張步雲鬧翻了,那還有點兒可能。咱別搭理他,即使張步雲人真搶了他的老婆,那就叫他們狗咬狗好了,咱沒必要跟著摻和。”


    團參謀長卻反對,理直氣壯地道:“我也覺得這個偽團長有使詐的嫌疑,但統一戰線就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抗日力量,既然這個家夥已出招兒,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應接招兒,如果真能把這個偽團長拉進抗日隊伍,讓他暗中行動,那山上山下就會連成一片,成為抗抗日根據地,那樣活動起來就方便多了。”


    佛爺、團副、一營長還有二營長,都被說得直點頭,仿佛都一下子看到了那個美好的前景。


    王振乾見此說道:“我決定親自去會會這個偽團長,就算他真的是在使詐,那目標也是我們的指揮官,諒他也不會把我怎麽樣。”


    劉家語說:“老王,你沒見過這個家夥,不知他為人多狡詐,俺看你就別去,他不說時間地點由咱定嗎?若真有誠意,就讓他到這裏來談!”


    劉家語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讚同,參謀長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覺得這樣一來,就顯示不出我方的誠意了。孫團長便讓弟兄把他送信的人帶進來,讓他去回信兒,誰知那人卻說:“俺不走,團長是讓俺來做人質,回去他會殺了俺的!”


    孫團長沒想到偽團長還會這樣安排,他想來想去,隻好讓通信員馬鞍山跑一趟,他人鬼機靈,又是個孩子,偽團長不會把他怎麽樣,何況他的人質也在這裏。


    馬鞍山是早早出去的,等了大半天,卻等回來一籃子,是宋紀柳的偵察兵在大路上發現的,驚慌失措地捧回來,連話都說不出,佛爺打開一看,眼前頓時雙眼一黑,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裏麵竟是通信員馬鞍山血淋淋的人頭。


    旁邊還放了一張紙條,也浸染得血跡斑斑:本人誠意結交,你們卻想誘我過來殺之,那就別怪我不講義氣,我隻好把你們就地消滅。


    其實偽團長本就沒打算投誠,見東北軍打來了,怕自己吃苦頭,於是他就心生一計,寫了那封信。


    至於信中所說,他的女人被張步雲搶走,那倒不全是撒謊,不過不是被搶走,而是他拱手相送的。有一次他帶著女人去參加張步雲的生日宴會,張步雲端杯舉著間,卻總盯著那個女人,偽團長就明白了,他回家就問那個女的道:“你願不願去跟著張長官?”


    那女的聽後就說:“你要舍得,老娘我就願意!”


    於是,女人在偽團長的眼裏,全是他媽沒有好東西,壞東西總是誰有錢有勢就跟誰,這一回再一次驗證了。當然,僅憑一封信不能引得東北軍頭子過來,所以他才安排那個手下做人質,而他殺了馬鞍山,就是為了激怒東北軍,讓他們失去理智,得漁人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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