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剿匪部隊已經返回到了鎮東口,齊書恒騎著馬晃悠在最前麵,李煒和少女共乘一騎,走在二旅八團的後麵,然後是桂軍團押解著八百多名土匪,最後是顛簸著三百多傷兵的馬車,一路拖拖拉拉地緩慢前行。


    此次剿匪可謂收獲頗豐,花機關輕機槍四十多架,馬克沁重機槍十二架,迫擊炮十二門,步槍一千四百多支,彈藥好多好多,足夠裝備一個加強團了。


    除此之外還有五百匹正直壯年的軍馬,一部分用來運載傷兵,一部分托運戰利品,饒是如此,還有好幾百袋糧食沒能帶走,全都留在了三義山上。


    趙長富一大清早就來到了鎮東邊,左顧啊!右盼啊!望眼欲穿秋水都快成雪了,總算看到了隊伍的影子,管家喜道:“東家,你快看啊!革命軍回來啦!小姐也回來了!”


    “秀兒”


    趙長富不等部隊進鎮,思女心切的他就邁著兩條老腿急奔出去,管家跟在後麵不停提醒著:“東家,您慢點,當心摔著!”


    李煒見老人家跑過來,他急忙揚鞭讓馬兒飛馳起來,拉住韁繩,把少女從馬背上抱下,父女重聚,相擁而泣,他和齊書恒也跟著開心地笑了。


    趙宅內,通訊兵豎起天線,搜尋著據此地最近的電台消息――――


    “中央軍雷震部與上官長虹將軍在保定激戰數日,雙方均損失慘重。。。”


    “北伐第二軍第三軍會師,連攻滄州三日,滄州危急。。。”


    “淩軍堅守綏遠要塞,淩軍統帥淩嘯川司令前線督戰,晉綏軍未能突破.....”


    “鐺鐺鐺鐺鐺鐺鐺…”


    於宇軒正凝神靜聽時,忽然門外街道上傳來一陣震天響的敲鑼聲,他在秦武的陪同下一道走出門外,看見周圍的鎮民們紛紛加快腳步,向著前頭一處跑去,間中還聽到便走便議論:


    “快走吧!鎮長召集要講話了。”


    “好像是革命軍剿匪回來了!”


    “是啊!我剛才也聽保長說了,革命軍不但剿了山上的土匪,還救回了趙鎮長的閨女,了不起啊!”


    “不管怎麽說,隻要打跑了土匪,鄉親們就能過上一段時候好日子了!”


    …


    於宇軒聽在耳中,便也隨著人流向前走去,他走過的地方,鎮民都對他親切地笑著,伸出大拇指誇讚著,過不多時,便有一兩千人在鎮中心圍了起來。


    於宇軒站在人群中,百姓都散出了一片空地,趙長富站在半人多高的石台上,旁邊還站著他的女兒玉秀,齊書恒和李煒一起朝於宇軒走來,敬禮道:“師座,三義山上的土匪大部都已伏誅,剩下這些該怎麽處置!”


    於宇軒聽齊書恒匯報完,就看見三旅的士兵押過來一群土匪,老百姓圍著土匪一頓石如雨下,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子朝土匪丟去,恨之入骨嘛!


    見鎮民來的差不多了,趙長富站在石台上一聲高喊:“鄉親們,大家靜一下!”


    他又向下邊的鎮民們招了招手,鎮民們隨之也漸漸安靜了下來,不再痛毆土匪,專心地聽著鎮長講話。


    等到完全安靜了,趙長富望了於宇軒一眼,語氣激動道:“諸位鄉親,今日召集大家過來,想必大家也知道所為何事,自從兩個月前,三義山上的土匪成了氣候,這十裏八鄉的村鎮都讓他們禍害遍了,殺人奪財,強搶民女,政府不管我們,鄉親們湊錢請來的還鄉團也不爭氣,到了最近這一月以來,更是變本加厲,大白天的都敢進鎮洗劫。”


    周圍鎮民又是一陣群情激奮,恨不得把那些土匪扒皮抽筋,放進油鍋裏炸上一炸,土匪們早沒有了昨日的猖狂勁,望著士兵,望著那名年青的白發長官,麵露懼色。


    這時趙長富又道:“老夫身為鎮長,卻不能保一鎮平安,實在慚愧,昨晚我已經承諾了這位長官,隻要他能救出小女,剿滅了這群禍害,我趙長富願傾家蕩產作為報答!”


    他幹咳了兩聲,繼續道:“可是現在兵荒馬亂的,革命軍一走,指不定又有什麽兵匪來禍害大家,咳咳。。。我的意思是想請這位長官留下點人馬,以維護本鎮安寧,剛才我和鄉裏的大戶們商量過了,他們也都同意,至於費用嘛,還要請諸位鼎力支持。”


    他話一說完,台下鎮民們便紛紛道:“鎮長說的有理,革命軍是正規軍,請他們來保護三義鎮,大家都放心。”


    “不要再請還鄉團了,那些個慫包軟蛋屁都不頂一個!”


    “對,對…”


    趙長富見鎮民們大都同意,他也似乎鬆了口氣,對於宇軒恭敬道:“長官,您開個價吧!等時局穩定了,您再把部隊撤走也不遲!”


    於宇軒思襯了一下,讓齊書恒清點了繳獲的戰利品,除了花機關輕機槍,重機槍,兩大箱珠寶和軍馬外,於宇軒把其他武器彈藥全都留給了三義鎮的百姓,好讓他們在匪兵橫行的當下,組建起一支平民武裝團,保護自己的家園免遭劫虜。


    他又命人在牆上貼了征兵通告,立刻有七八百個壯年表示願意加入獨立師,為補充鎮中流失的壯勞力,於宇軒又把剿匪中受傷的士兵留了下來。


    這些士兵雖然負了傷,但大多是機槍營的老兵,等傷好以後,完全可以擔當三義鎮的治安駐防營,士兵們也都清楚,長官這是要丟下他們了。


    隻有齊書恒似乎明白了什麽?從長沙一戰中,師座對待傷兵的處置就是一個字――“棄!”


    通常來說,照顧一名重傷員,至少要浪費掉兩個作戰士兵,說白了,就是嫌他們成了累贅,拖累了大部隊的行軍速度,而這點在以後的作戰中,也漸漸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軍紀,任何人隻要負了傷,無法繼續戰鬥的情況下,都會自覺的脫離部隊,養好了傷,可以自行歸隊,傷重至殘疾者,寧願自己去自生自滅,也不會留下拖累部隊。


    沒有明確的條令規定,但士兵們都在心裏知道這條軍紀,是獨立師的鐵血紀律,黑暗軍團的納粹意誌,也開始從長官的身上影響著士兵。


    當趙長富問及軍酬時,於宇軒再次沒有給予回答,接下來就輪到這些土匪了,他可以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但條件是――――強製收編!


    傍晚,部隊吃完在三義鎮的最後一頓萬人餐,士兵們三三兩兩分散在鎮子中心,買煙買酒,購換新鞋,看看姑娘,或是吃點零食打打牙祭,總之幹什麽的都有。


    於宇軒來到看押土匪的空地上,從士兵腰間抽出一枚手榴彈,握在掌心,冷冷掃過伏匪之眾,轉過身,背對著他們道:“你們誰是管事的!”


    一個土匪站了起來,盯著於宇軒握著的手榴彈,回道:“我是三義山二當家的,我們大當家被打死了!”


    “我隻說一遍,你聽清楚了,你願不願接受收編!”於宇軒淡淡道。


    匪首鄙夷道:“我不願意,你騙騙老百姓還可以,我前兩天聽山下的兄弟說了,你們應該就是流竄的中央軍叛軍,我可不能帶著兄弟跟你找死!”


    “哧~”


    手榴彈在於宇軒手心裏冒著白煙,一秒,兩秒,三秒。。。。


    在場所有人都看著那枚即將引爆的手榴彈,大氣都不敢出,就在他們以為這位長官要玩自爆的時候,那枚手榴彈竟從於宇軒手裏飛了出來,距離匪首隻有一米時,在他眼前炸開了花。


    周圍的士兵都做遮擋狀向後彎腰,離得近的土匪臥倒一地,隻有於宇軒連身體晃都沒晃一下,也沒向後看上一眼。


    硝煙散去,匪首已經被炸得麵目全非,焦黑的火藥和血沾了他一臉,抽搐兩下,腿一登,咽氣了。


    “長官,別殺我們,我們投降!”


    “我們都是樸實的莊稼漢子,沒辦法才幹了這勾當,別殺我們啊!”


    ...


    一眾土匪不停地磕頭討饒,於宇軒卻望著遠處一對影兒,李煒和玉秀走在一起,走著走著,玉秀忽然停在原地,萬分不舍地問了句:“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李煒回頭笑了笑,似乎不知該怎麽回答,就輕輕點了下頭,快步朝這邊跑了過來,隻留下玉秀難舍地站在原地。


    這一幕,就像往昔中的第一次別離,也是這般的年紀,也是這般天真的懵懂,他癡癡地笑了,笑得有些難過。


    一聲嘹亮的軍號聲,部隊列隊集合,趙長富捧著地契攔在於宇軒的馬前,讓人抬來了三箱子財物,道:“長官請留步,這是老朽一生的積蓄,還有和大家夥的心意,收下吧!”


    “暫時用不上,記住你欠我一份情!”於宇軒沒有收那些錢財,催馬繞到了部隊的前麵。


    趙長富看了看手裏的地契,又看了看走遠的於宇軒,在玉秀的攙扶下,和百姓一起走到鎮口,目送部隊遠去。


    多年後,抗日戰爭爆發,河南遭遇了百年大旱,就隻為還今日的一個情,這位老財主捐出了全部身家,而這支平民組成的武裝團,也成了抗日戰爭中,讓日軍焦頭爛額的敵後武工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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