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月亮欠了太陽的錢,所以太陽才會沒日沒夜地追逐著月亮,或者說,是月亮拚命躲避著太陽,所以才會隻在陽光觸及不到的夜裏,彎彎地掛在天上。


    淩係公館二樓樓梯口,警衛如同雕像一般佇立不動,看得久了,更覺得他們是房子中的裝飾品,渾然天成。


    “大門五郎明天會去怡紅樓找一個叫小春桃的窯姐,那是你唯一的機會!”於宇軒依靠著牆壁,一隻手揣著褲兜,手表“噠噠噠”地發出為不可聞的機械聲響。


    秦武背對著他坐在台階上,也不見有什麽反應,於宇軒又保持著那個姿勢站了一會,什麽也沒說,徑直走進了房間。


    淩姍兒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走出,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軍裝襯衫,下神隻穿了一條貼身角褲,兩條光潔的玉腿亭亭玉立,配上她清麗的麵容,煞是可愛。


    於宇軒走過去,伸出了雙手,將這具魅惑的嬌軀攔腰抱起,在她耳邊吹氣道:“走,我們去生個副連長出來!”


    淩姍兒沒有掙紮,而是摟著他的脖子,閉了眼睛,眨動著彎彎的睫毛,悄聲道:“把燈關了,我怕亮!”


    於宇軒抱著她走到牆邊:“啪”地一聲按下了開關,黑暗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一陣宛若鶯啼的嬌吟聲從臥室飄了出來,鋼琴上的手槍在月光下閃著烏亮的亮澤,槍口靜靜地對著窗外不知名處。


    於宇軒感覺到耳邊呼吸漸漸均勻,輕手輕腳地穿起了衣服,溫柔地為床上的嬌軀壓好了被角,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緩步走到客廳中央的鋼琴邊上。


    他的臉在月光下尤為冷峻,輕輕拿起鋼琴上的手槍別進了腰間,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又向臥室望了一眼,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臥室裏,淩姍兒靜靜地坐在床頭,那純如水的眸光,盯在客廳中央的那架鋼琴上,不知在想什麽。


    總統府府邸,於宇軒把車在樓下停好,望著樓上亮著的燈光,點了支煙抽了起來,明天就是他們的大婚之日,而作為新郎的自己卻在外麵和別的女人風花雪月,他在想著該怎麽去給皇浦明月一個解釋。


    一支煙抽完,站在房門外徘徊良久,於宇軒還是推開了那扇門,緩緩抬起頭來,整個房間都被布置得煥然一新,牆壁上,窗戶上到處都貼著大紅喜字。


    皇浦明月正對著牆上的婚紗發著呆,對身後的響動不聞不問,隻是囈語般地,幽幽地說了句:““羅密歐的痛不欲生,可以治愈朱麗葉的悲傷嗎?”


    於宇軒低著眉走了過去,從背後抱著她,和她一起盯著牆上的婚紗,柔聲道:“明天就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別在說傻話了!”


    這樣的夜,不知有多少女人掌燈苦等著永遠不會打開的房門,等待著留戀在溫柔鄉裏不肯回家的男人,但他還是回來了,不是嗎?


    皇浦明月嗅著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別的女人的香氣,當她轉過頭,已是滿臉淚痕,於宇軒目光落在她結了血痂的唇邊,柔聲道:“為什麽這麽傻?”


    “如果你無法承受這樣深至靈魂的疼痛,身體的痛楚會為靈魂痛楚打開一個出口,讓它慢慢的流淌!”


    皇浦明月的表情空洞而落寞,即像對於宇軒,又像對著自己,聲音平淡得沒有任何感情,於宇軒在她目光注視之下有些心虛,那種壓抑的氣氛更是讓他難以喘息,丟下一句“早點睡吧”,狠著心走了出去。


    皇浦明月沒去追,也沒有挽留,她又望了那件婚紗好一會,獨自伏在桌上哭了起來,淚水打濕了手邊壓著的一本“泰戈爾詩集”。


    而此刻城外郊區的紫雲庵高樓之上,一間古樸的禪堂裏,一盞燭燈,皇浦清婉披著一襲白衫,赤腳站在一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仰頭望著天空中一輪明月,那如水的月華映照著她的臉。


    她身後的老者盤膝而坐,雙手扣於腹部,呈靜坐狀,微微睜開眼睛,又再次閉上,明明沒有風,燭光卻忽然搖曳了一下,險些熄滅。


    北津城舊皇城禁地,一個前清侍衛裝男子咳嗽了幾聲,走回了屋中,當他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個絳紅披風,那件披風像是沾染了什麽東西。。。沒錯,是血!


    男子拖著披風緩步走到雲杉樹之下,抓起一把地上的鳥毛塞進披風裏。。。


    “咳咳。。。咳咳。。。”


    總統府,皇浦中正把杯子放下,陰沉著臉道:“明天就是明月大婚的日子了,這些事你怎麽現在才說?”


    藏長生猶豫不定道:“我也不是十分肯定,隻是聽關北的一位日本朋友偶然提起,段係有這麽一位通訊調查處處長,從他的描述上看和林局長有些相似!”


    皇浦中正眉頭挑了幾下,目光變得淩厲起來,盯著藏長生道:“你該不會是因為他抓了的你侄子,心裏不痛快才來我這吹的風吧!”


    藏長生聽完觸電般地站了起來,情緒激動道:“總統,我藏長生縱然對他有再大的怨恨,也不敢拿這種事詆毀他,我今天跟您說這些,也是怕以後落下了禍患!”


    皇浦中正見他不像在說假話,立時疑心起來,仔細想想,林軒從偶然救了自己一命,再到成為自己的準姑爺,然後升任保安局局長,前後才不過小半年的功夫,若說他懷有目的刻意接近,可縱觀身邊這些人有哪個不是如此?哪個不是抱著權利拚命往上爬?


    想到這裏皇浦中正不禁有些惱火,他閉了眼睛,摩挲了一會頭發,壓下胸中的怒火,心平氣和地道:“眼下情勢不容樂觀,我還要依靠他去討好淩係那位千金,今天的話就到此為止,表麵上也不要做得太難看,暗中安排人仔細去查查,就算他真的狼子野心,諒他在短時間內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是!”藏長生應允,起身走了出去。


    皇浦中正本就生性多疑,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在藏長生走後不久,他拿起桌上的電話轉了起來。


    “秘書處嗎?給我把保安局龐副局長叫來!”


    仁和當鋪暗閣內。


    劉峰在桌上鋪了張北津城城防地圖,上麵清楚地標記了城內守軍的各處崗哨和換防時間,他對身邊一眾人繪聲繪色地講解著什麽。


    運工會會長周峰鴻,商會會長王朝喜,農貿所交易代表劉長貴,學生會運動領袖顧芳芳,這些起義代表全都擠在這狹小的密室中,不時有人或點頭,或疑問,神情專注地記錄著劉峰對起義的詳細部署,老馮則在一旁雙手揣著袖子,不時地補充著劉峰遺漏的細節。


    承德城外。


    “報告司令!北津城發來最新情報,通訊調查組將於明晚十二點整在城內發動起義,要我們務必於起義前火速進軍北津城至玄武門!”


    段詩婕從軍用吉普車裏走下,望向北津城方向,信手拉過一縷秀發,在纖纖細指間纏繞糾結,晃眼的車燈靜靜地傾瀉在她孤寂的身前,微微流淌。


    這一夜,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失眠中渡過,隻有於宇軒靠著汽車的座椅,蓋著警服,臉上扣著警帽在呼呼大睡。


    因為明天之後,他就是引爆北津城最重要的引線,他不能有一絲懈怠,一絲疏忽,一絲破綻,不能有一絲的功敗垂成。


    無論是誰,也輸不起這麽大的賭局,這已經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事了,不是段係,不是北宣政府,不是中央政府,不是淩係,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美國人,而是影響整個中華乃至全世界都為之矚目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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