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鬆庭連忙放下銀釜,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起了那幾星白色粉末。(.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將手舉到鼻端之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辛辣之氣縈繞於鼻端。“這是相思子研磨而成的。王妃便是中了相思子之毒。看來便是有人將相思子粉放在了銀釜之中,煮粥之時便融在粥裏了。”


    “大王言之甚是!隻是,是何人要將王妃置於死地啊?竟花費了這許多工夫。”雪季子一麵舉目四望,一麵問道。


    “以某之見,這毒害王妃的背後之人必定非比尋常。能尋得武藝高強的人的潛入行邸下毒,沒有高深的財力是不可能的。”徐元秀說出了自己的揣測。


    梅鬆庭微微點了點頭,“元秀言之有理!”


    “可是,是何人要害王妃啊?若要傷害王妃的性命在半路途中不是更方便下手?怎麽單單要到風淩關才動手?難道這背後之人不但要毒害王妃,還要陷害大王不成?”


    “怪不得元秀能夠成為大王的智囊,果然慮事周到!”雪季子向徐元秀笑著誇讚道。


    “不是我想的周到,是事情太過湊巧了。”徐元秀謙遜地說道,在梅鬆庭麵前他可是不敢流露出骨子裏的那份高傲的。不單單是礙於梅鬆庭的身份,更是對梅鬆庭才能的敬重。


    “看來,這件事情的牽扯越來越大了。”梅鬆庭命封傑拿過一張幹淨的白紙,將手指上的粉末擦在紙上,將白紙折疊起來交給封傑收著。


    “封傑,你繼續命人堪稱可疑之人,不僅要查府裏的人,還有府裏的人近日接觸過的人也要一一問詢。重點詢問有什麽人詢問過這裏的位置和布置,以及王妃飲食的人。”


    “某謹遵大王之命!”封傑領命,自去做安排去了。


    梅鬆庭向徐元秀吩咐道:“元秀啊!這相思子乃是南方之物,北方輕易不可得到。能夠弄到相思子且不被人懷疑的,莫過於藥嗣醫館。你去行邸左近的藥嗣醫館問問,看看可有沒有拿著方子隻買相思子之人。”


    “對!”徐元秀擊掌道:“隻要找到買這藥的人,便不難順藤摸瓜找出背後指使之人了。”


    “正是了,快去吧!”


    徐元秀連聲答應著,一溜煙地去了。


    梅鬆庭望著徐元秀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又命雪季子自去料理公務。便獨自向秋慕霜的居室走去。雖然對和秋慕霜麵對麵的說話梅鬆庭深感無措和惶恐,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可是,事關重大由不得他再逃避下去。梅鬆庭歎息著,在心裏反複勸說自己,令自己下著決心。方才一麵想著心事,一麵走向秋慕霜的居所。


    隨著腳步邁進院門,梅鬆庭的心情也越加沉重起來,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他停住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如此才能緩解心頭的壓抑和緊張。好半天,梅鬆庭自覺得心裏不那麽沉重了,方才重新舉步順著畫廊向臥房走去。


    三步一停留,兩步一踟躕,梅鬆庭終究還是無法順利地走完那幾步。正當他垂著頭踟躕不前的時候,秋簫正從屋子裏出來。秋簫看見他進來,連忙緊走幾步挑起竹簾,一麵施禮,一麵說道:“大王萬福!”


    梅鬆庭聽見聲音,抬頭正看見秋簫挑起簾子。如此一來,倒是不想進去也要進去了。他舉步走到門前,向秋簫微微頷首,跨步走進屋子。


    上午,秋慕霜等到梅鬆庭離開之後,驚惶的心緒方慢慢恢複平靜。她勉強從床上下來,扶著床欄、幾架等物慢慢走到窗邊,靜靜地聽著梅鬆庭向鍾氏詢問她中毒之事。心頭卻是波瀾起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不是對梅鬆庭的情絲尚殘存著幾分纏綿,而是對他機敏且果斷地做出決定的敬服。


    梅鬆庭走了,鍾氏、穆氏等人向房門走來。秋慕霜方回到床邊重新躺了下來。她本來便身體不適,因為飲食不周以致元氣大有虧損。如今又中了毒,雖然中毒不深,多少還是會損傷元氣的。


    隻是這短短立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酸軟,額上有一些汗濕了。林春暖進來,見她的臉色稍稍恢複了些,驚恐無措的神情也平靜了下來,才略微放了些心。


    “公主覺得怎麽樣?好一些了沒有?”林春暖關切地詢問道。


    “好多了。多謝林姊姊為我費心了。”秋慕霜略有些喘息地說道,一麵招手示意林春暖落座。


    林春暖在床邊坐下,看了看外室忙碌的春瑟等人,見她們沒有注意內室,方半吞半吐地向秋慕霜說道:“公主也是精通醫術的,可曾覺察到最近身體上有什麽一樣不曾?”


    秋慕霜微微愣了愣,疑惑地看著林春暖。見她滿麵嚴肅,目光中盛滿濃濃的關心與憐惜,秋慕霜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心酸。


    因為她帝王之女的身份所限,自己身邊便沒有可以肆意玩鬧,暢快地訴說心事的同齡之人。便是在鳳棲島學藝,一則課業繁忙,師兄、師姊們各自忙著學業,沒有時間一同促膝相談。二則各自有自己的居所,平時也輕易見不的麵。


    林春暖雖然出身平民,但她行走民間閱曆豐富,且又年長一些,凡事看得比常人通透許多。她目光中的柔和,與平時的善解人意卻是不容忽視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與她結交,想向她傾訴。


    秋慕霜看著林春暖苦笑道:“心已經支離破碎了,如何還能顧得上身體是否異常。”


    林春暖微微頷首,歎道:“公主的苦楚奴是知道的。‘心病還需心藥治。’心上的傷也隻要靠時間來治療了。隻是,公主的身體也需要珍重啊!否則,又如何支持到心傷痊愈之時!”


    秋慕霜笑了笑,沒有再接林春暖的話,轉而問道:“姊姊可是發現了什麽異常?”


    林春暖為難地看著秋慕霜,不知道該不該向她說起自己在她的脈象裏發現的情況。好半天,才決定先隱瞞下來,等秋慕霜的心情好一些了再告訴她。或者,等她自己覺察出來。到那時,是取是舍,但看天意了。


    “並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元氣不足,中氣虧損,另兼肝脾不和。照這樣下去,勢必積沙成塔,等到病情加重再診治就難了。再者說,公主遠涉關山歸寧,倘若被國主和王後看到公主這番模樣,豈不要傷心的?所以,為了在路途上少受些罪,為了不讓國主與王後擔心,公主還是好好調理一番才好。”林春暖溫柔地勸解秋慕霜。


    秋慕霜被林春暖的一番話說得低下了頭,想起父母,她不禁心潮起伏,眼睛湧上幾分濕意。“好!我聽姊姊的。請姊姊酌情擬出一個適合的膳食譜子交予阿奶,請阿奶安排。”


    林春暖見秋慕霜聽進了自己說的話,才覺得寬心了一些。見秋慕霜神情倦怠,便說道:“我看著公主的神情十分倦乏,既然平王已經接手追查下毒之事,公主就放寬心好好歇息歇息,安心等候消息就好。”


    秋慕霜點頭,便在林春暖的攙扶下躺了下去,“昨夜一夜未眠,真是困極了。請姊姊恕罪,我先假寐養養神。”


    林春暖暗暗歎息,拉過紫荷色夾紗薄衾給她蓋在身上,“公主好好歇息吧!我回去給公主擬一個食譜子。”說完,看著秋慕霜點了頭,便放輕腳步出去了。


    秋慕霜真是倦極了,合上眼睛時間不大便朦朦朧朧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朦朧中聽見春瑟說話的聲音,“大王!公主睡了,尚未醒來。請稍候片刻,容婢子將公主喚醒。”


    聽話中的意思便知道是梅鬆庭來了,驚懼再次襲上秋慕霜的心頭。想到梅鬆庭此時前來也許是為了下毒之事,若是不見耽誤了正事得不償失。秋慕霜勉強平穩了一下驚懼不安的心緒,揚聲向外室說道:“什麽事?”


    “公主!”春瑟聽見秋慕霜的聲音,連忙回話,“大王來了。”


    “請大王進來吧!”盡管秋慕霜的竭力平穩著自己的心緒,聲音中還是帶了絲絲的顫栗。


    梅鬆庭何等機敏,豈能聽不出她聲音中抑製不住的顫栗,一時更覺得無顏相見了。隻是,事情正在緊急之時,容不得躊躇。他暗暗歎了一聲,邁步走進內室。


    兩個月的時間,這對新婚夫婦終於有了第一次正麵相對。


    梅鬆庭望著秋慕霜的麵容,她憔悴了許多,不僅臉色不好看,也消瘦得可憐。想也知道,任何人經曆了那樣事情,也不可能不心碎,不悲傷,不忿恨。


    而秋慕霜又是那麽高潔,那樣齷齪、肮髒事情讓她如何能夠平靜的接受。她望向梅鬆庭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溫暖,取而代之的是驚懼和惶恐。驚惶之下,是一片沉水般的平靜無波,平靜得近乎封凍了一般,泛著絲絲冷意。


    梅鬆庭明白了早上穆氏那番話的意思,何止是將來後悔來不及,現在便後悔了也已經來不及了。或者說,從那夜飲下梅挽月送來的幾杯美酒便已經後悔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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