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陷落,田巴戰死,整個齊國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中。(


    田橫逼著田廣親征,田廣則一心隻想逃跑到膠東去。而灌嬰的輕騎兵則馬不停蹄的尾隨著田冶子的敗兵來到了臨淄城下。龍天晴死於亂軍之中,連屍首也找不到。


    秦國的騎兵不足三萬。田廣此時要逃跑完全來得及。由田橫組織有生力量,抗衡秦軍也有勝算。可是,叔侄兩個偏偏在這個時候,爭執不下。田廣一改平日裏百依百順的模樣,一定要逃往膠東。田橫想出城迎敵,結果遭到大部分的臣僚反對。禦前會議,開了將近三個時辰,直到田橫忍無可忍,抽出利刃斬殺了力主逃跑的大司馬田景,田廣才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其實,那個時候,逃跑也有些太晚了。


    欒布和章邯的步兵已經分兩路堵截了南北要道。灌嬰率領戰車三百乘從西麵官道合圍過來,臨淄城三麵水泄不通。


    麵對國內一片萎靡絕望之聲,田橫怒發衝冠,親披戰甲上臨淄城頭督戰。斬殺了主和派將領十餘名,斷劍宣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臨淄城城樓已經加固,城內帶甲戰將五百名,騎兵、步兵、戰車兵合計約有五萬八千人。如果軍民一心,寸步不讓,糧草充足的情況,守上個把月應該是不成問題的。那時,國際形勢發生變化,秦兵是非退不可的。


    田橫出身行伍,一身悍勇,且意誌堅定爭強好勝,並不甘心於死守臨淄。就在灌嬰敲響第一回戰鼓的時刻,提槍上馬,點起一萬精銳騎兵,衝過護城河,與灌嬰對陣。


    此刻的秦軍既彪悍又張狂,就連一貫穩重的灌嬰也以為勝券在握,完全沒把田橫放在眼裏。倒是,酈食其提馬來到他身邊,提醒道;“田橫這人不好對付。還有,他手下有一大批死士,劍術高超,精於刺殺,你要小心。”


    灌嬰滿不在乎,冷笑道;“仗,打到這個份上,他田橫要是真的有什麽本事,早就使出來了。至於刺殺,那是下三濫的東西,隻有無賴才會用。”


    酈食其碰了一鼻子灰,沒話可說,悻悻的道;“雖然無賴,不過卻很有效。”


    戰鼓聲中,田橫親帥兩萬騎兵出城而來,一片揚塵後的注入臨淄西南廣闊的平地上,燕翅排開,列成陣勢,形成與秦軍正麵對壘的局麵。


    此時的灌嬰,已經和章邯、欒布相互配合,擺出了三位一體的陣勢。欒布的步兵在左,縱橫三十列,前麵十列士兵手持矛盾,後麵二十排統一是弓弩手。陣勢形如彎月,正對著田橫的左翼。章邯的右翼軍同樣如是。


    灌嬰和十幾名將領,在馬上指揮,身後是清一色的矯健騎兵。身前格開三丈,有三排櫓盾兵。這些櫓盾兵手持巨盾,不但可以有效地防止來自對麵的弓箭打擊,還能阻止敵軍的騎兵突襲。很是穩妥。


    田橫冷哼了一聲,催馬上前,喊灌嬰出來答話。灌嬰想和他單挑,就催馬跨出兩丈,兩人相距隻有十步。


    田橫打量了一下灌嬰,不屑的說;“這不是沛公帳下的猛將嗎?怎麽好端端的去給暴秦做了奴才,真可謂明珠暗投。”


    兩軍對壘除了殺人就是罵人,灌嬰早也知道他說不出來好話,沉著臉色,擺槍拱手;“田丞相,灌嬰有禮。”


    田橫大大咧咧道;“廢話就不用說了,叫你出來問話就是想知道,秦王那個狗雜種為什麽派你來攻打齊國,你們大興無名之師,就不怕天下人唾罵嗎?”


    灌嬰笑道;“田丞相也是當今的英雄人物,怎麽說出這麽可笑的話來。想當初,秦始皇帝歸並九州,海內為郡縣,天下大一統,早已經取消六國,臨淄本來就是秦朝的疆土,秦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管得了。”


    田橫怒道;“嬴胡亥已經取消了帝號,而且,承認了義帝的合法地位。”灌嬰道;“可是,義帝已經死了。”這話有點不講理,田橫眯縫著眼睛,冷笑;“義帝死了和我齊國人沒有幹係。”灌嬰道;“義帝死了,秦王要重新統一天下,請田丞相為了天下百姓考慮,深明大義,勸說齊王田廣,交出王璽和符印,跟隨灌嬰回關中去享福。天下百姓,一定會感念丞相和齊王的恩德。”


    田橫心想,灌嬰看來是喝了嬴胡亥的**湯,鐵了心要捧他的臭腳。再談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


    “既然灌嬰將軍這樣相也不好一點麵子也不給你。我給你定下三個賭約,如果你贏了其中的兩場,我就投降。”


    灌嬰一聽賭約,不由主的就想到了單挑,幾乎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一言既出――”


    田橫道;“駟馬難追!”


    灌嬰環視了一下矛戟森立的臨淄城敵樓和田橫身後躍躍欲試的齊國戰士,冷靜地說;“請講。”田橫道;“第一,聽說你槍法絕倫,本相想和你比試一下。”灌嬰高興道;“可以。”田橫咧嘴一笑;“第二,我要和你比試軍陣。”灌嬰猶豫道;“那可是要死傷無數的?”田橫大手一揮:“上陣爭鋒,不懼死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灌嬰心想,我這裏人多勢眾,難道還怕你。“可以。”田橫笑道;“第三嘛!我們來試試攻防戰。”


    灌嬰一聽就來氣了,說了半天感情是耍著哥們玩呢!最後,還是要攻城!田橫的打算隻在拖延,瀟灑的笑道;“假如你連勝兩場,那第三場也不用比試了。”灌嬰扭頭看了看酈食其。酈食其在馬下微微的擺手,示意他不要答應。可是灌嬰覺的那樣會影響軍心,便點頭道;“怕你就不是好漢。”


    田橫道;“既然如此,我們說定了,後天午時,再來赴約,眼下雙方都先退一步,各自回去。”


    灌嬰心裏一動,暗想,這不是又拖延了兩天。可是,剛才已經答應了,現在也不能說什麽,微微的拱拱手,勒住馬韁,回歸本陣。


    剛剛升起的戰雲突然消散。雙方偃旗息鼓,歸回各自的營壘。


    酈食其急匆匆的闖入灌嬰的帥帳。灌嬰和欒布、章邯、司馬欣正站在一人高的軍用地圖前指手畫腳。酈食其在門口頓足道;“這可如何是好,灌將軍你中計了。”


    灌嬰轉過頭來笑道;“酈先生,我正要去找你呢,剛才在陣前為何攔阻於我?”酈食其衝上去,歎息道;“將軍太過草率了,以至於中了計還不知道。”章邯也糊塗;“中了什麽計,我怎麽不知道?”


    酈食其道;“還能有什麽計策,當然是拖延之計!”章邯等人相視大笑:“就算他拖延,還能脫得了半個月。也不過就是一兩天而已。”酈食其搖頭道;“我剛才已經說了,田橫這個人豢養了無數的死士,他一定會派人來刺殺的。這才是他拖延時間的原因。”


    灌嬰聽說過刺客的事情,但從沒有遇到過,更加不相信有什麽人能夠刺殺的了他,不以為然地說;“就算他派刺客來,也近不了我的身,倒是酈先生,你要小心一點。”酈食其道;“我肯定會小心的。不過,將軍你也不要小看了田橫的刺客,上陣殺敵,他們也許不是將軍的對手,但是,下毒暗殺,卻所向無敵,謹慎為上。”


    灌嬰點頭,卻根本就沒往心裏去。酈食其沒辦法,歎著氣出去,在門口又甩出一句;“不是今晚,就是明晚。”


    章邯等人都在他身後搖頭,譏笑他書生膽小。灌嬰皺眉道;“酈先生一定又喝醉了。什麽刺客能混到軍營裏來,不怕死嗎?”


    章邯道;“謹慎一點也好,我看帥帳周圍,再設兩個暗哨,這樣穩妥。”灌嬰不置可否,卻顧左右說;“老將軍不是說秦國有一種極為厲害的軍陣嗎?請詳細的來”章邯道;“秦軍的陣法原本是非常的嚴謹的,可是,自從始皇帝駕崩以來,軍隊疏於訓練,所以,不見得靈光,需要兩天的時間訓練――”


    灌嬰道;“正好我們有兩天的時間。”


    司馬欣對這種陣法也有耳聞,跟著章邯的思路滔滔不絕的介紹了起來,欒布和灌嬰在一旁聽得眼神放光,連連點頭。四人一直研究到午夜時分才散。約好,第二天章邯就調動兵馬演練。臨走的時候,大家把酈食其來過的事情都忘記了。


    灌嬰一身疲憊,躺在帳篷裏睡了個昏天黑地,一塌糊塗。第二天起來,聽到營寨內人聲鼎沸,兵器鏗鏘,一致有序,穿上鎧甲出營巡視,發現章邯已經在訓練了。眼見秦軍威武昂揚,士氣齊天,心裏非常高興。


    正巧,這時酈食其打著哈欠從帳篷後懶洋洋的轉出來。


    灌嬰笑著迎上去說;“酈先生,昨晚是不是遇到刺客了?”酈食其臉上一紅,翻了個白眼;“你這是什麽意思?昨晚沒來,不代表今晚不來,不信就打賭。”灌嬰知道他的脾氣,連連擺手;“不用打賭了,我的賭約已經夠多了,算了吧。”


    酈食其聳了聳肩,向前跨出去兩步,站在邊上看章邯排練陣法,自言自語地說:“齊國的兵馬絕對不能和秦軍硬碰,硬碰必死。”


    灌嬰聽出他話裏有話,又是強調刺客一類的事情。苦笑了一下,轉身就鑽進了帥帳,惹不起躲得起。


    酈食其在帳外急的跺腳搓手。不知道為什麽,他有個預感,田橫一定會派刺客來。


    跟灌嬰見了麵之後,酈食其一直忐忑,他把自己的親兵全都集中了起來,約有五百人。酈食其把這五百人分為兩隊,每隊選出一個隊長,白天晚上輪班守候。十二個時辰,隻有隊長可以進入他的帳篷,就算斟茶遞水這種小事也不能假手他人。


    酈食其真正擔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灌嬰。灌嬰太大意了。這也難怪,他並不知道田橫手下養了一批殺手。


    酈食其私下裏在灌嬰的帥帳外布置了四名暗哨。


    忐忑一直持續到天黑。酈食其一天都沒有出帳。


    因為明天要應付一場大戰,灌嬰和章邯等將早早的就結束了商談,準備各自回帳,養精蓄銳。


    撩起帳幔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午夜時分,春寒料峭,空氣清新,天邊的月亮像金黃的鐮刀。營寨內漂浮著乳白色的薄霧。灌嬰突然想起了酈食其的話,覺的有幾分好笑,重重的哼了一聲,放下帳幔,進入內帳,躺在榻上準備休息。他有穿著鎧甲睡覺的習慣。


    浮遊恍惚之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灌嬰被一聲淒厲的喊叫聲驚醒:“報,灌將軍,秦王有旨意到了!”


    灌嬰猛然驚醒,多年的軍旅生涯鑄就了他靈醒的反應,身子一抖之間,就坐了起來。這一下動作太大太突然,腦袋就有點眩暈。


    “送進來!”灌嬰低著頭揉了揉太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灌嬰聞到了來人身上的汗臭味和泥土的膳腥味,微微的抬起手臂,去接旨意。手伸出去的瞬間,突然冷風灌耳,腦袋登時清醒過來,酈食其的話像利刃一樣刺穿了他的神經。灌嬰猛然抬起頭看到一雙發紅的眼睛。一道慘白的光,已經斬向了他的咽喉。他猛然一側頭,刀光貼著耳朵過去,在臉上留下一道血槽,熱乎乎的鮮血頓時流入脖頸。這兩下兔起顴落,雖隻一瞬間,但已經驚動了門外的親兵。


    灌嬰向旁側身的空擋,飛起一腳,踢中了刺客的小腹。外麵的四五名親兵,手持長矛,猛衝進來,正好迎上,噗噗噗噗,四柄長矛,全都穿透革甲,刺入來人小腹。到此刻為止,灌嬰還沒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灌嬰坐下來大口喘息的時候,一麵悔恨自己沒有聽酈食其的話,嚴加防範。另外,也覺的可笑:不是說,田橫的刺客精於刺殺,武功高強嗎,怎麽這麽容易就翹了。


    他這個意識還沒有轉完。方才刺死刺客的四柄長矛,就掉轉槍頭,向他上身下身分別刺來。灌嬰像推倒的石柱,直愣愣的躺下去,把刺向腹部的兩柄必殺給閃過去。右腿卻已被刺中,要不是穿著鎧甲睡覺,一定是貫穿傷。這也是萬幸。


    “嗤嗤嗤嗤”一陣似錦裂帛的響聲,帥帳正麵厚實的獸皮,被一陣閃亮的刀光切割的粉碎。酈食其在帳外厲聲喊道;“放箭,放箭!”


    五百名秦兵條件反射般的扯響了弓弦,整個帥帳都被羽箭所覆蓋。白色的雕翎全都瞄準了持矛的刺客。瞬間,四人就變成了倒毛刺蝟。


    酈食其是這樣想的,灌嬰穿著鎧甲,也許射不死。死馬權當活馬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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