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城內的鄭昌,感覺頭頂像是懸著一把利劍,隨時都有可能劈下來。他正惦記著項羽的援兵呢!項羽其實也挺可憐的,偌大的天下都靠他一個人罩!問題是他現在也有些罩不住了。


    這種年月裏,像鄭昌這種流亡政府的大王,是沒有多大的福可以享受的。韓國已經十室九空了,金銀財寶和稍微有點姿色的八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的女子都被穿梭如織的軍閥,搜刮搶奪幹淨了。就連最基本的錦衣玉食,鄭昌也做不到。還不如他在項羽手下的時候逍遙自在。雖然如此,但是每天有人跪在腳下山呼大王的情景還是令人向往的,他可不想失去這個稱號。


    韓國的都城陽翟隻有三萬人馬,而且大部分是臨時拉壯丁拚湊起來的,這些人根本沒上過戰場,戰鬥力可想而知。剛進城的時候,鄭昌讓趙利帶著一萬楚軍對整個韓國來了一次‘人口大普查’,據說當時報上來的數據曾一度使鄭昌陷入絕望,感慨的落下淚來。趙利是這樣報告的;“大王,整個韓地,現在總共有人口十五萬,全是些老弱婦孺,青壯年不是被諸侯給拉了壯丁就是已經逃到深山老林裏去了,剩下幾千都被末將給拉近隊伍裏來了。”


    鄭昌淒涼的說;“還不如吳郡一個郡的人口多呢,媽的,夠倒黴。”


    “這個時候,可讓寡人到那裏去拉壯丁啊!”鄭昌正在王府的正廳內來回踱步,像隻驚慌亂竄的老鼠。


    “啟稟大王,有個自稱韓王信的正在城外搦戰,揚言要大王去決戰呢!”有個親兵隔著珠簾稟報。


    鄭昌氣極敗壞的罵道;“什麽韓王?你傻了,寡人才是韓王,韓信算什麽東西,寡人出去會會他。”


    鄭昌氣極敗壞的跑上城頭,趙利從對麵迎了上來:“大王,韓信親自來搦戰,點名讓您出城!”


    鄭昌從垛口探頭出去一看,隻見韓信身穿鎧甲引著萬餘騎兵,正在城外叫罵:“鄭昌,你要是不敢出來,趁早交出城池投降,寡人才是韓國的苗裔,真正的韓王,你算個什麽東西,滾出來。”


    鄭昌一看,韓王信全身無肉,身子瘦長,盔甲穿在身上還有些曠蕩,比起自己的魁梧差了一大截,不由得心中大喜,這樣的窮酸也敢找老子單挑。鄭昌本人也是個文官,不過,那個年代的文官大半也會幾下子。張良就是劍術高手。


    鄭昌跑下城樓,點了五千精兵,一聲炮響衝殺出去。


    韓王信正在焦急等待,突然城門大開,衝出來一位身穿紅袍的老年將領,憑著知情人士描述的印象,韓王信肯定這人就是偽韓王鄭昌。


    鄭昌衝到近前和韓王信隔開十丈布列成陣勢!兩人不急於交手,先討論一下誰是正統的問題!


    韓王信暴怒道;“鄭昌,你是哪門子的韓王,你都不姓韓,更不是韓國的子孫!”鄭昌呸道;“寡人是楚國人,才不是韓國的賤民。誰說隻有韓國的子孫才可以做韓王。韓國早就被暴秦消滅了,西楚霸王恢複了韓國就有權利重新任命韓王,你算個什麽東西敢來幹預。”韓王信怒道;“項羽是西楚王,寡人是韓王,我們平起平坐,而且他殺了前韓王韓成,是韓國人的死敵,根本沒權利冊封你,你快滾吧。”


    鄭昌懶得跟他胡攪蠻纏,冷笑道;“說那些都是廢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我兩個今天就在城下決戰,誰贏了誰就是韓王。”麵對鄭昌的挑戰剛才還飛揚跋扈的韓王信竟然不敢應戰,其實他本來也不是真的出來單挑的,他是出來誘敵的,這是王熬的計策。


    韓王信突然大笑道;“狗賊,中計矣!”


    鄭昌傻呼呼的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韓王信身後突然戰鼓轟響,隊列整齊的秦國精銳騎兵,萬道旋風般衝殺出去,掠過雙方十丈的空地,撲向韓軍。鄭昌驚慌不已,怎麽還沒單挑就改群毆了!鄭昌手下的騎兵也不是瞎子,看到對麵的騎兵瘋子一樣衝過來,條件反射般催動戰馬衝殺出去。可是一來已經失去了先機,而來秦軍有備而來,早就設計好了圈套等他們往裏鑽,兩軍剛一接觸,韓軍就填海般的大敗。這隻隊伍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弱了一些。


    樊噲、司馬欣、王陵、章邯、章義等秦軍大將全都化妝成普通的秦軍士兵藏在戰陣中。戰鬥剛一打響,這些大將便脫穎而出,衝殺在前。鄭昌平生從沒有經曆過這種慘烈的騎兵廝殺,一下破了膽,掉轉馬頭就想逃走,早被衝殺過來的樊噲和司馬欣左右包夾攔住去路。樊噲瞪著銅鈴眼,野獸一般衝過去,一招就把全身哆嗦的鄭昌手上的大刀震飛了,章邯趁機用刀柄砸中了鄭昌的脖頸,鄭昌一下昏厥。在他掉下馬背之前,樊噲一伸手就提了起來,扔在自己的馬背上,衝出一條血路,揚長而去,直奔大後方的秦軍營寨。


    韓軍本來就弱,加上沒人指揮,城頭上的趙利也不敢派兵出去救援,登時轉身向城內奔去。城內的趙利害怕秦軍尾隨而入,竟然命人把吊橋抬起來,同時進逼兩扇城門。剩下來的兩三千韓國騎兵無路可走,隻好跪地求饒。章邯和司馬欣是不會殺降的,對於降兵他們從來都很優待,這種情緒的產生隻怕和以往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有關。所以,這一路韓軍算是僥幸的保住了性命,要是換成樊噲,說不定全都剁成肉醬了。


    樊噲旋風一般回到秦軍大營,一手提著韓王鄭昌衝進了帥帳,剛進門口就把處在昏迷中的鄭昌扔了出去。


    “大王,末將把鄭昌老兒抓回來了!”


    王竹和王熬、李左車、袁生正在商量怎麽重新奪回滎陽和成皋,一看帳外突然嘰裏咕嚕的滾進來個肉球,又聽樊噲說已經把鄭昌給抓回來了,立即明白了是怎麽一會兒事。


    “樊將軍辛苦了!”王竹親自站起來端著一杯酒過去;“將軍真是神勇!”


    樊噲對王竹像對劉邦一樣的忠心,因為王竹此刻已經是他的連襟了。樊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手到擒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鄭昌還在昏迷中,王熬道;“這人留著還有用,先把他弄醒了,讓他去城下勸降。”


    一盆冷水潑在鄭昌的身體上,花白的胡須上立即結了一層冰碴。


    鄭昌哆哆嗦嗦的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個木質的十字架上,十字架的對麵有一張案幾,案幾後坐著一個頭戴冠冕身穿黑袍的年輕人,年輕人身邊還有三個身穿鎧甲的將軍,一個手裏拿著皮鞭,另外兩個拿著鐵錘!


    鄭昌認得那個年輕人就是他在楚營中見過的秦王嬴胡亥!看這架勢,這是要對自己用刑啊!鄭昌那老胳膊老腿的那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他當時就差點嚇死。


    王竹看到鄭昌醒來,冷冷的說;“鄭昌,你是想活還是想死?!”鄭昌也是一方諸侯,最近一段時間還沒有那個敢在他麵前如此趾高氣揚的講話,雖然做了階下囚但是脾氣卻半點沒減。冷冷的哼了一聲,沒甩王竹!


    王竹翹起拇指,稱讚道;“真英雄,好漢子,寡人佩服!樊噲、王陵、章義去問候一下韓王。”


    章義首先衝過去,一抖手中的皮鞭,瞪著眼喊道:“秦王在跟你說話,你聾了。”啪的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鄭昌肋下。抽的本來就沒什麽骨氣的鄭昌嗷的一聲喊叫出聲來。章義還想再打,被王竹攔住了:“鄭昌,現在想說話了嗎?”


    鄭昌聲嘶力竭的喊道;“嬴胡亥,你可別忘了,前幾個月在楚營,老子還救過你!”王竹冷冷地說;“少廢話,你還不是看在金子的份上,陳嬰要是不給你送禮,你能替寡人說話嗎?”


    鄭昌喊道;“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廢話,趕快命令趙利開城投降,寡人繞你一命,不然——”王竹看了一眼身邊的樊噲。樊噲右手拿著鐵錘,左手拿著幾隻鐵釘,走到鄭昌身邊,把釘子放在鄭昌的手心上,右手作勢就要砸下來。


    鄭昌登時出了一身虛汗!“不要——”


    王竹站起來,微笑道;“不要也可以,你老老實實的下令讓趙利開城投降。”鄭昌心想,趙利那兩下子也不可能把自己給救出去了,下令就下令吧!


    趙利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接到了鄭昌的親筆書函,命令他無條件投降。這對於趙利來說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進了城之後,王竹更加高興地手舞足蹈,自從兵出武關以來,基本上沒費什麽力氣就平定了韓國,在向前就是滎陽了。


    陳豨在宜陽附近也打了幾次勝仗,站穩了腳跟,隻要王竹奪取滎陽,立即可以對河內河東一代的楚軍形成合圍。


    秦軍在陽翟駐紮三天,在王熬和李左車的一再催促之下,王竹帥軍繼續北上,韓地隻留下韓王信和董翳率領三萬秦軍駐守。董翳早就接受了王竹的密令,所有的韓國重鎮全都駐紮了秦國的兵馬,韓王信實際上已經被架空。韓王信能保住性命已經很知足了,順水推舟封董翳為韓國的國相。董翳名正言順的幹預著韓國的國政。


    這三天的時間裏王竹並沒有閑著,而是排人去接洽彭越,順便把早就刻好的‘梁王’的大印送給彭越,正是冊封其為‘梁王’。雙方約定,配合行動,彭越會在梁地專門拖項羽的後腿。


    王竹和幾位謀士仔細的分析了形勢。根據情報部門的匯報,滎陽城的鍾離昧手下此刻有精兵七萬,騎兵三萬,戰車一百乘,其餘的全是步兵,算得上是一隻勁旅。而成皋的曹咎由於處在滎陽後方,所以,兵力隻有三萬,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兵,比較容易攻破。王竹衡量了一下鍾離昧和曹咎的個人素質,覺的曹咎比鍾離昧好欺負的多了,所以,斷然決定,繞過滎陽命令樊噲、陳平、章邯帥精兵四萬,從近路直插成皋。


    王竹破格提升陳平為主帥,讓樊噲和章邯為次將。


    陳平非常感激,經過和樊噲、章邯的一番磋商之後,陳平果斷地決定,夜間急行軍,穿過鍾離昧的防地,偷襲成皋。陳平對楚軍的將領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要是說到將才,楚軍中恐怕再沒有人能超過鍾離昧了,所以穿越他的防地非常小心。


    這一天深夜,秦軍像遊龍似的在空曠的原野上爬行,啪啪的馬蹄聲,唰唰的腳步聲,咕咕的車輪聲,劃破了寂靜的夜色,驚醒了酣睡的山道,遙響向北方。


    鍾離昧雖然智勇雙全,可消息卻並不很靈通,秦軍已經席卷了整個韓地,他愣是一點都不知情。這也難怪,鄭昌派出去通風報信的人,都被韓王信和袁生布置下的士兵給活捉了,消息封鎖的嚴嚴實實的。


    陳平、樊噲、章邯快馬加鞭成功的從滎陽外圍穿過,第二天清晨就出其不意的包圍了重鎮成皋。


    秦軍沒有下寨,直接進逼成皋南門!曹咎在睡夢中被叫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跑上城頭的時候,秦軍的雲梯也已經搭在了城頭。


    曹咎和弓首踏著一路的喊殺聲衝上城頭,城下的秦軍像大批悍不畏死的黑螞蟻一樣,冒著漫天的箭矢,通過護城河,順著雲梯爬上了城樓。就在這半個時辰的光景,樊噲已經首先在南門的東南角首先登城,並且開辟了灘頭陣地,身後的秦軍正源源不斷的衝上來。曹咎來晚了,再想阻止反擊已經來不及,隻能抽出佩刀衝上前去和肆意殺戮中的秦軍決一死戰。衝上城頭的秦軍,士氣高漲,紅著眼睛,拚命地砍殺,掩護著數十上百的戰友不斷地登城,城樓上很快就亂成了一鍋粥,楚軍和秦軍擁擠在一起,遍布在城樓的各個角落,展開慘烈的廝殺。一具具的屍體,從城樓上拋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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