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帥軍回到殘破的大營,覺的這次死裏逃生實在僥幸,要不是王賁及時趕到,自己指揮下的那一路秦軍肯定會全軍覆沒的。(連骨頭渣都剩不下。韓信的確很厲害,這一戰,秦軍和燕軍誰也沒占到太大的便宜,屬於兩敗俱傷的局麵。


    大戰後的秦軍正忙著打掃戰場處理死傷狼藉的戰場,搬運屍體,重新挖掘壕溝,休整寨珊,埋鍋造飯,搭造箭樓,忙的不亦樂呼。敵人的屍體集中在一處全部燒毀,傷者則變成俘虜,看管起來。自己人的屍體,挖個大坑集體掩埋。


    周勃來到王賁的帥帳道謝。駱申、趙霸等人也在。


    “今天要不是大將軍,周勃這條性命就算是交代了,周勃多謝大將軍救命之恩。”周勃單膝跪倒在地。


    王賁挺慚愧,趕忙把周勃扶起來;“周將軍不必如此,倒是本大將軍覺的對不起諸位死難的將士,這次被圍實在是我指揮不當造成的。沒想到韓信真的設下了圈套!”


    周勃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王賁,都是眾將立功心切逼出來的,朗聲道;“韓信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大將軍竟然沒有中計,還對燕軍造成了反包圍,這一招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趙霸等人也是納悶:“對了,大將軍,怎麽行軍的半路您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呢?!”


    周勃道;“我也是想不通,大將軍一定是看出了什麽破綻吧!”王賁轉身來到帳門外,從高挑帳幔的門口看出去,士兵們已經快要把營寨修補好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透出鷹一般銳利的光。


    “那隻不過是作為職業軍人的一種敏銳罷了,當本大將軍路過那個山穀外麓的時候,忽然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地形太複雜了,我覺得韓信不會不加以利用的。說穿了,是直覺救了我們。”


    王賁話鋒一轉:“不過,這個韓信倒真的是不簡單,他的敏銳簡直超乎我的想象。此人發覺我沒有上當,竟然沒有派出援兵去峽穀,而是果斷地出兵來攻打我軍的大寨,這是需要氣魄和自信的,很了不起此人是不是可以勸降?”


    周勃道;“勸降的事情大將軍就不要再想了,這是不可能的,韓信現在已經控製了沛公當年過半的將領,他是想南麵稱王。”


    王賁心想,現在的大王也貶值了,長個腦袋就能加冕。鑽褲襠的窩囊廢都有這種理想,真是世風日下了。


    “那算了,命令士兵盡快的搭建營寨,然後,分派人手,嚴密防守,小心燕軍再來劫營。”


    趙霸揮舞著手臂,嚷道;“打都打怕了,還敢來,不怕死嗎?”駱申道;“大將軍,我們下一步怎麽辦?”王賁沉聲道;“韓信一定會封閉大路和穀口,阻止我們進軍,本大將軍一時半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還是先靜觀其變。”


    周勃道;“大將軍的意思,準備打持久戰?”王賁道;“大王製訂的戰略,就是先吞並三晉,本來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一舉拿下燕國,可是韓信不容易對付,大王此刻又轉戰韓國,我們不宜繼續深入,先和韓信打一段持久戰再說。”


    駱申道;“大軍屯於堅城之下,是兵家大忌,首先糧草就是個問題——”王賁道;“這就是本大將軍讓你們一路上清除所有後顧之憂的用意了。即使我們攻不下薊城,也可以經過晉陽源源不斷的從秦國把糧食運送過來。駱申,你是秦國人,運糧的重擔就交給你了。”


    周勃心想,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像是王賁的口氣。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王賁最善於打閃電戰,可如今卻要和韓信打太極,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王竹的大軍出武關,輕而易舉的拿下了葉郡。宛城是楚國和韓、魏交界處的一處戰略要地,從一個意義上講,就是武關的門戶。宛城的太守呂齮原先是秦朝的太守,後來投降了劉邦,在後來又投降了項羽。就是這麽個貨兒!王竹以為隻要自己咳嗽幾聲,呂齮就會望風投降,可是沒想到呂齮的脊梁突然硬了起來,竟然一反常態,堅決抵抗。王竹懷疑他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療效顯著的鈣片了!氣得他直跺腳,摔東西。


    “狗東西,誰來了他都投降,為什麽偏偏就不投降寡人!”


    李左車煞有介事地說;“這個嗎,這個問題,臣是明白的。”王竹一翻眼皮:“你明白?那好,你倒是他呂齮,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不投降。”


    李左車斬釘截鐵地說;“不好意思!”王竹扯著嗓子喊;“不知道,你站出來幹什麽,吃多了是吧!”李左車連忙點頭哈腰地說;“大王,臣的意思是說,那個呂齮他不好意思再幹投降的勾當了,須知,人有臉樹有皮,他也怕人家戳脊梁骨。”


    王竹好笑;“這種王八蛋龜孫子還要臉!”心裏又補充道,呂齮的自尊心還挺強的嗎?李左車深沉的道;“沒有人不要臉的!”


    王竹看著上半身挺直如掾的李左車,呆呆的說;“李先生,你今天這是怎麽啦,笑容高深莫測嗎?”


    裝什麽裝?


    李左車眯縫著眼睛,捋著胡須,慢悠悠的像太上老君布道一樣說;“臣有一計,可破呂齮。”


    原來是這麽回事兒,怪不得這麽得瑟了!原來是憋著獻寶!


    “那太好了,先生”


    李左車咳嗽了兩聲道;“呂齮是膽小怕事的人,大王帥兵前來,他不是不害怕,隻是,抱有僥幸心理,希望項羽可以及時的趕來救援。豈不知項羽此刻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成皋和滎陽,根本想不到您會突然率軍出現在宛城。大王趁著夜色,找一條僻靜的小路過去,以十萬兵馬的優勢兵力,圍住城池。呂齮一定嚇破了膽,非開城投降不可。”


    王竹斜著眼道;“說的容易,那有小路走啊!”李左車道;“大王傳呂澤和呂釋之來一問就清楚了!”


    “呂澤,呂釋之!”王竹想起這兩個活寶來就頭疼,簡直就是秦漢時代的華山二老,好色如命,醜態百出。這些日子每當秦軍攻入一座城池,他們哥兩兒都會衝入城內的富商官吏家中**一番,已經被王竹警告了好幾回了。


    “大王,大王!找我們兄弟有什麽吩咐!”呂澤和呂釋之粗聲粗氣,晃著膀子從帳外闖進來:“是不是讓我們做先鋒!”


    王竹心裏苦笑,翻白眼,等那天老子打算逃跑了就讓你們兩個龜孫子做先鋒,一定跑的比兔子都快。


    “呂澤,呂釋之,聽說你們知道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宛城城下是嗎?”王竹麵孔繃得緊緊的,顏色發青。


    呂澤和呂釋之這些日子橫行不法,被王竹訓斥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適應,仗著呂雉在王竹麵前受寵,說話還是挺放肆。呂澤大大咧咧的說;“沒錯,的確是有一條小路來著,以前我姐夫劉季——不是,反賊劉季就是從小路過去出其不意的拿下了宛城!”


    王竹看著李左車皺眉道;“原來是劉季用過的,那寡人就不能再用了,呂齮一定會有防備的。”


    李左車暗自搖頭,心說,大王啊,大王,劉季用過的東西,你用的還少嗎?咋這麽虛偽呢!


    王竹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呂齮不可能上兩次同樣的當。”李左車笑道;“大王差矣,臣覺的呂齮一定不會在小路上設防。”王竹道;“除非他是個白癡。”李左車道;“呂齮不是白癡,他隻是膽子太小了。大王想想,這麽一個膽小怕事的人,怎麽敢從可憐兮兮的一萬五千城防軍中抽調五千人去沿路設卡呢,那可就等於分散了實力呀。”


    王竹豎起一根大拇指;“精辟,這樣吧,呂澤,呂釋之,你們不是嚷著要做先鋒嗎?寡人給你們三萬人馬,你們兩個多設旌旗,從小路切入宛城,把四門圍住,寡人和諸位將軍,隨後就到。”


    呂澤和呂釋之一聽王竹讓他們打攻堅戰,立即軟了,呂澤慘白著臉,咳嗽道;“我吧,我這幾天嗓子疼,可能是感染了風寒——咳咳——”呂釋之一聽急了,心說,這不是把重擔壓到我一個人的肩上了嗎?門也沒有,老子能吃這號明虧?!


    “大王,臣最近水土不服,鬧痢疾,這個隻怕也有些困難,其實像宛城這種中等的城池,原本也不用像我們兄弟這樣的悍將出馬,派幾個像王陵、樊噲那樣的角色去足可以應付,等我們養好了病,在上陣殺敵也不遲!”


    王竹真想上去給這兩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一頓暴揍,可細想想怎麽也是姐夫大舅子的關係,還是算了吧,人家妹子也不能白陪著咱睡覺啊。


    李左車在一旁搶著說;“聽說城內隻有一萬人馬,樊噲去了準能立下大功,臣去通知他過來。”


    “慢著!”呂澤挺身而出擋住李左車,厲聲道;“李先生也未必太目中無人了,帳內有我們兩員大將還用得著去找什麽樊噲——”呂澤一回頭,對王竹道;“大王,臣請命去攻城,請大王恩準。”


    王竹幹咳了兩聲;“哎呀,不是說生病了嗎?這恐怕不好吧!”呂澤悍勇的說;“大王這是什麽話,我等為國家大將,隨時都準備戰死沙場,為國捐軀,那怕隻有一口氣在,也要上陣殺敵。”


    呂釋之正氣凜然的說;“沒錯,大哥說的沒錯,臣願意帶兵參加戰鬥,一定斬呂齮首級獻於麾下。”


    王竹大為感動,走過來握住兩位大將的手,顫聲道;“既然如此,今晚的行動寡人就全仰仗二位將軍虎威了。”


    呂澤和呂釋之以慷慨激昂語調橫掃千軍的氣勢說;“大王放心,隻要有我們兄弟在,大秦江山一定千秋萬代。”


    王竹額頭冒汗,見過不要臉的,但的的確確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王竹情不自禁的吟出兩句名句:“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呂澤和呂釋之趕忙俯下身子喜道;“多謝大王誇獎。”王竹連忙攙扶起來:“不必多禮,其實這也不是什麽誇獎,兩位將軍實在是當之無愧呀。”呂澤和呂釋之還以為王竹誇獎他們勇猛忠義呢。殊不知王竹在稱讚他們的臉皮厚度。


    呂澤和呂釋之走出營寨的刹那,李左車站在原地有些頭暈,胃口有些收縮難受,是一種快要嘔吐的感覺。“呂夫人的兩位兄長果真是萬中無一的猛將啊!”


    王竹冷笑道;“沒錯,在女子的肚皮上是猛將!”李左車擔心地說;“這兩位將軍平時帶人抄家打落水狗是把好手,真的打起仗來不見得管用,大王派他們去不怕誤了大事嗎?”王竹笑道;“告訴陸賈和夏侯嬰,各帥本部人馬一萬,尾隨增援,不得有誤。其餘的大軍陸續開拔,天亮之前,對宛城四門形成合圍。”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呂齮一早起來,幾個親兵就在門外驚慌失措的喊叫:“大人——不——不好了,秦軍已經把城池圍住了!”呂齮從床上跳下來,急忙問;“多少人馬?”那秦兵驚駭的語調說;“差不多有二三十萬人,到處都是旌旗,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呂齮差點坐在地上,失聲道;“這麽多人!”其實根本沒這麽多,就是旗幟多了一點。


    呂齮甩著一身肥肉笨拙的爬上城牆,向下一看,神情登時無限呆滯,肥大的蛇頭跟著打卷,粗大的喉嚨裏發出的聲音近乎於牛吼:“這麽多人——”隻見城外四周處處是秦軍的軍旗,猛黑壓壓的人頭繞著城池足足圍了有五匝還多。鋪天蓋地的人群,一簇簇的刀矛,釘板一樣整齊移動的方陣,讓城頭上所有人的臉上都失去了血色!


    這仗怎麽能打?怎麽敢打?


    根本就是把綿羊往老虎嘴裏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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