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黑煙滾滾如怒龍出水,又似巨鯨逃生時噴出的水柱。半邊天宇已經發紅,有點像夕陽西下。


    這是指揮灌嬰動手的訊號,說明酈食其已經動手了。有三條路通往夾石口,灌嬰居中,紀信、盧綰位於兩翼,順著西山大道向南馳去。


    快馬加鞭急如星火,包裹馬蹄的麻袋片、棉絮已經磨爛了,好在路麵起伏不大,縱然快馬奔馳,馬蹄聲也不像走在平原上那樣有節奏。


    馬蹄踏碎片片火光,來到夾石口。


    夾石口居於北邙山要隘,地勢險要。前有峰峰相連的黑石山,西有突兀挺拔的夾石嶺,東南有高聳雲天的翠雲峰,形成一道天然的險塞隘口。桓齮、章義、辛勝、秦矮、司馬欣早就在這裏設伏了。不過,他們沒有在大路上布下伏兵,而是藏在了山麓上。所以,灌嬰等三路人馬,來了之後,在道路兩邊溝壑丘陵間翻了個遍,都沒有發現一例伏兵。


    灌嬰本來就懷疑這裏有問題,這下子更證實了他的想法,急忙勒韁收馬,那棗紅馬一聲嘶鳴,揚起前蹄,收住馬足。背後傳來急促的喊聲:“老灌,不對勁,我們有可能中計了,怎麽這裏一個伏兵也沒有。”


    灌嬰回頭向後看時,隻見盧綰和紀信飛馬而來。


    “什麽情況?”灌嬰極力保持鎮定,臉上一副冷峻神色。


    “一個伏兵也沒有。”紀信接著說出了猜測:“會不會是敵人看到秦營火起,都回去救火了。”盧綰點頭道;“秦營起火,說明寧昌沒有撒謊,那麽,埋伏的秦兵一定撤走了,撤走了更好,我們快點趕到秦營,助酈食其一臂之力。”


    灌嬰道;“說的也是,這麽大的火,總不能是假的!!我們還是繼續趕路,直取秦營,走。”說完第一個帶馬衝上前去。


    這次戰鬥由桓齮指揮!這位曾經擔綱秦國大將軍的老將,已經分析了敵人上當後所采取的所有可能性動作,從而分配了手中的力量。桓齮以夾石口為主陣地,在其他幾個靠近路口的山頭上,緊鑼密鼓的布置了突襲力量。這一帶山地,都是黑岩石,又堅又硬。章義、司馬欣等人都選擇高大突出的岩石為掩體,把軍隊藏在半山腰上,隨時準備衝下山去,像四把鍘刀一樣,把灌嬰的軍隊,切成五段。逐個擊破。


    秦軍是以逸待勞,準備充分。呂雉軍剛剛撲空心裏正不踏實,一個個大汗淋漓,喘息不定。對比之下形勢優劣已經很明顯了,況且秦軍還是居高臨下的突襲。


    王竹這次也和呂雉玩推牌九,一翻兩瞪眼。


    他把六萬裝備優良的秦軍全都交給了桓齮,桓齮在出發之前,又對軍隊進行了整編。精中選精,將所有優良的戰士、鎧甲、強弓硬努,戰馬,全都集中在一起,組成了兩萬人的‘攻堅團’。讓秦矮和章義兩員年輕的將領指揮,作為第一梯隊,埋伏在夾石口南麵出口,從這裏走出去,就是酈食其的營寨了。而桓齮自己則帶著一萬人堵住了身後的出口,猶如把灌嬰等人裝進麻袋,使其進退不能。


    灌嬰這次真的被寧昌給害慘了,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以前的好朋友好同事好戰友,媽的,翻臉翻的這麽徹底,竟然拿十幾萬弟兄的生命來開涮。


    作為職業軍人,灌嬰對於地形是非常敏感的。自從進入夾石口開始,他的注意力精氣神就高度的集中起來,視力、聽力、甚至感覺,全都發揮到了極限,接受著來自四周的一切信息。莫名其妙的他感到無邊的殺氣從四下裏壓過來,壓的他差點窒息,驚恐之下,抬眼望去,隻見左首半山腰子上,黑黝黝的茂密的灌木叢中,搖曳著無數螢火蟲的黃光,耳邊還聽到‘哢嚓嚓’的響聲。這響聲很熟悉,似乎是機括的響動。


    “不好,有埋伏!”灌嬰大叫之後,卻不喝令士兵撤退,反其道而行之,大吼一聲:“半山腰有埋伏,弟兄們,隨我殺上山去。”


    山下的呂雉軍還一片茫然。


    山麓上,忽然火把齊出,一隻隻火紅的火把連接成一隻大住了側麵的整座大山。漫山遍野全都是秦軍。


    方才灌嬰眼中看到的竟然是一隻隻已經點燃了的火箭。


    喊殺聲震天!秦軍在製造壓倒性的聲勢,這是埋伏戰的特色。能給對手造成無以倫比的心理打擊。


    “射箭!”秦矮趴在岩石後,嘴裏叼著一根草棍,噗的一聲吐出來。


    瑩瑩火光又鋪天蓋地如瓢潑大雨般灑向山下的呂雉軍。攻擊一開始,秦矮便擺出了決戰的態勢,站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手持著鐵戟呐喊指揮。經過一番火箭的狂轟濫炸,山下的敵軍紛紛落馬,哀號遍地,火箭點燃了山腳下的柴草,煙火隨之升騰起來,殺伐之氣越來越凝重。


    灌嬰指揮向上衝擊的士兵,死傷無數,被迫退了下來。這時,盧綰已經帶領著自己的部隊向後轉,打算趁著敵人沒有衝下山去,原路返回。


    “嗚嗚嗚嗚”一陣淒厲的號角聲起,將整場伏擊戰推向了浪尖。桓齮發布了總攻的命令,秦矮、章義、司馬欣、辛勝分別從四個方向出擊,數萬隻下山猛虎般撲向山下。盧綰和紀信的軍隊由於主帥慌亂登時潰敗,像預期的一樣,被攔腰殺來的秦軍切割成三份,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各自逃生亂成一團,哭爹喊娘潰不成軍。


    灌嬰不愧是一代名將,竟然臨危不亂,指揮若定,喝令手下副將‘奚絹’‘楊喜’各自帶兵防守兩翼,他躍馬挺槍,不退反進,冒著箭雨向猛衝下山的秦軍迎來。強將手下無弱兵,打仗百分之八十在於士氣,主將不怕死,激勵的手下士兵一個個像注射了興奮劑的獅子,嘶吼著跟在灌嬰身後向山上進行反衝鋒。很快這些勇猛的戰士便有半數被無孔不入的火箭射成蜂窩,倒在革命的半路上。


    棗紅馬登山涉水如履平地,載著名將灌嬰,一鼓作氣,像旋風一般卷上山頭。正好遭遇了,秦矮率領的秦國精銳軍團的衝鋒。


    兩強相逢,一場惡戰又起。殘忍的白刃戰正式展開。秦軍在火箭的掩護下,大占便宜,一下子將灌嬰的部隊壓製下去。慌亂的呂雉軍四處逃竄,蟄伏在石縫裏、壕溝旁、成了秦軍的俘虜。


    灌嬰也知道這樣打不可能勝,可是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辦法,他的心思就是,活捉對方主帥,給弟兄們殺出一條血路。


    秦矮早見到一員白袍猛將殺上山頭,手中一隻長槍,所向無敵,一招致命,馬踏千軍,無人能敵。秦矮料定自己上去也是不敵,還不如發揮一下特長——射箭吧。這樣一想,秦矮就幹脆沒有露麵,躲在暗處對著灌嬰放冷箭。


    灌嬰仗著身手敏捷,槍法純屬,悍不畏死,一路上也不知道挑飛了多少箭矢,秦軍弓箭兵對他無可奈何。秦矮等了半天才等到一個灌嬰被圍攻的時機。弓弦響處,一隻勁箭從秦矮的手中射出,箭頭上帶著銳利的冷風,瞄準的卻不是灌嬰,而是他的坐騎,棗紅馬。


    灌嬰鐵槍翻飛,大展神威,將身邊來犯之敵,一一刺殺,槍頭上連點血跡都沒有,隻是輕輕一點必中要害,致人死地。分寸拿捏恰到好處。動作簡潔利落,瀟灑非常,倘若有無知少女在身邊一定會請他簽名。帥哥屠夫!!


    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忽然感到身側風起,知道來的是一隻勁箭,鐵槍快速的向外一撩,本想著定然能把箭矢掃落。誰知道,這隻箭,速度奇快,遠遠地超過了他的想象,鐵槍揮出去的時候,箭矢已經‘嗖’的一聲,從槍底穿過,噗的一聲射入戰馬左眼,箭身力道未消,從右眼穿出,釘入石棱之中。


    沒顧得上驚訝,灌嬰感到全身一晃,戰馬四蹄撲到,順帶著把他的身軀扔出去老遠。旁邊過來四五個秦兵,掄刀就是一頓亂砍。還好灌嬰武功蓋世,滾動之間,將刀鋒閃過,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大槍橫掃之下,兩名秦兵,眉心殷紅死於非命。其他的幾個一哄而散,嚇跑了。


    秦矮又射兩箭,由於灌嬰有了準備,都沒有射中。不過灌嬰擋開箭矢時震的胳膊酸麻,心裏有些驚詫,畢竟秦矮在暗處,他在明處,無論如何也討不到便宜。潰兵們從他身邊成群結隊的落荒而逃,整隻部隊已經失去了戰鬥意識,想要反敗為勝不可能了。灌嬰又失去了戰馬,沮喪之下,且戰且退的退到大路上。


    漫山遍野黑壓壓的一片,盡是持槍衝鋒的秦軍。灌嬰看到自己帶來的軍隊被分割成數股,紛紛掉頭向山下鼠竄。山間大路上、小溪邊、山坡上,到處是呂雉軍潰敗的士兵。灌嬰的軍隊還沒有完全的潰敗,堅守兩翼的奚絹和楊喜都是狠辣的將領,全身浴血,卻堅守不退,秦軍雖然悍勇,麵對銅牆鐵壁也是無計可施。但灌嬰也意識到,這樣不是辦法,盧綰和紀信的部隊都已經潰不成軍了,憑著自己的這點兵力,絕對擋不住精銳秦軍的一次又一次衝鋒。他果斷的下令:“本將軍帶領中軍扼守此處,你們兩個沿著左右兩翼,打開一條通道,引著戰敗的士兵逃回大營。


    奚絹驚駭的喊;“將軍,你怎麽辦?”灌嬰怒道;“這不是你該問的,本將軍令出如山,你若不走,我立即斃了你。”


    “是,將軍,末將遵命!”奚絹知道灌嬰一向軍令如山,說一不二,再也不敢多說,打馬招呼本部人馬,沿著大路左側,衝出去,想貫通一條血路出來。楊喜也按照灌嬰的吩咐,向大路右側衝去。每人身後大約還有兩三千人馬。


    “嗚嗚嗚嗚”又一次衝鋒號起!這是總攻的命令,壓垮呂雉軍的最後一根稻草,馬上就要壓下來。


    射箭的秦軍全都拋棄弓箭撤出腰間佩刀,衝下山麓加入戰團。同時,一直堵住山口的桓齮所部,也從兩側的山麓上衝下來,徹底的堵塞了敵軍逃跑的路徑。這是一隻生力軍,戰鬥打響後到現在半個多時辰,雖然戰友死傷無數,桓齮卻隻是觀戰,就等著在最後一刻,給呂雉軍最意外的打擊。


    果然,快要逃出生天的呂雉軍猛然看到有敵軍攔路,一個個心灰意冷,不知所措。他們累壞了,也嚇壞了,都不願意打了。怕死的已經開始跪在路邊上舉起刀槍投降了。還有的不少來不及投降或者腦袋發脹忘了投降的被瀑布般壓下來的秦軍斬殺在靠近山腳的小河中,鮮紅的雪花在清澈的河麵上漂浮著。沒多大一會兒這條小河就被支離破碎的屍體給填平了。


    火箭造成了火災,夜,頓時沸騰起來。一個個山頭,一堆堆灌木叢都被點燃,把群山和平川大路照的一片通明。盧綰、紀信帶領著士兵,像殘雲落葉一般,一堆堆、一簇簇,狼狽而逃。喊殺聲、馬嘶聲、號角聲、慘叫聲響徹四野。呂雉軍在前後夾擊之下亂成一團。四路秦軍實行了承包責任製,各自消滅處於自己包圍圈裏的敵軍,偶爾跑了個漏網之魚,就交給處在最後方的桓齮去處置。


    戰鬥整整打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秦營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員威武老將,帶著兩三萬步兵殺到,毫不猶豫加入戰團,正是王賁。王賁是預備隊,他的士兵就駐紮在酈食其的營寨內,靠近夾石口,士兵們這一夜都在喊殺聲中睡覺,隻等著第二天起來,摧枯拉朽了。養精蓄銳是老王家的傳統,王翦當年也是這樣用兵的。


    酈食其跟著王賁殺來,他恨透了呂雉了,淨想著親手跺了她,殺以前的戰友比誰都多。呂雉軍本來就已經傷亡殆盡了,剩下的十分之二三,一個個全都是筋疲力竭,怎麽還能禁得起,生力軍的打擊。位於最前沿的灌嬰軍首先潰敗,敗的像大山崩塌一般徹底,不可收拾。受命打通兩側通道的奚絹和楊喜好不容易推進到夾石口出口,又遭到了桓齮的攔截。桓齮手下人死傷也不少,楊喜奚絹完全有可能殺出條血路,帶著少數士兵逃生。可是呂雉軍實在敗的太慘了,被王賁的生力軍一殺,全都放棄抵抗向穀口衝去,一下子自相踐踏,自相殘殺,死傷無數。


    無數士兵紛紛拋下刀槍跪地投降。


    灌嬰盧綰紀信等大將一看這種情形,心中都生出了獨自逃生的念頭,去他娘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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