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鐸搶在王賁前麵:“還不行!”


    李信斜了他一眼


    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大人說話別跟著插嘴!


    王竹看王賁似乎也不讚成,問道:“怎麽不行?”


    蒙鐸皺著眉頭,謹慎的說:“項羽雖然受傷卻沒死掉,萬事自有範增代為籌劃。軍心雖然有些動搖,還沒到望風而逃的地步!”


    王竹遺憾的說:“這樣說,偷襲肯定沒戲了?”


    蒙鐸眼中閃過狡黠:“也不見得!陛下給我幾天時間吧。”


    酈食其差點發飆,不服氣道:“兵貴神速,不趁著項羽兵敗偷襲,難道要等他傷好了埋伏我們?”


    蒙鐸道:“酈先生不必著急,我自有主意!”


    酈食其心想,你有個狗屁主意,草包一個,不過是憑借祖蔭才有今天的地位,老子不鳥你!轉而向王竹道:“陛下,當斷不斷,必為其亂,良機難得呀!”


    蒙鐸不是個黃口小兒!


    一段時間的觀察,王竹覺得他還是很沉穩的。


    基本具備成功大將的素質!


    不愧是蒙家的種子!


    酈食其臉紅脖子粗了!


    想個辦法讓他下台。


    “咳咳,王老將軍,你覺得如何?朕這裏也沒有主意了!”


    王賁早有準備:“陛下,老臣覺得應該等等。”


    王竹也沒細問,他信任王賁。


    “那就在等等!”


    第一天沒動靜,蒙恬隻是操練兵馬,整修城防。楚軍方麵也沒有派人挑釁!


    第二天、第三天蒙恬仍然沒有絲毫動靜!酈食其和李信又坐不住了,連王竹都差點坐不住了!


    第四天王竹跑去問蒙鐸:“蒙將軍可以發兵了嗎?”在不發兵就把機會錯過了!


    蒙鐸眼中一亮,仿佛在說,終於把你盼來了!可他說出的話,卻令人很是失望:“再等等!”


    等項羽慢慢地老死算了!


    王竹心想,老子這裏等得花兒也謝了!!


    第五天的晚上,又是大雪紛飛!


    大地上覆蓋了白雪,幹燥而堅硬,刺骨的寒風仿佛把人的意識都凍結,思維都凝固!!


    城下幾排孤零零的槐樹在嚴寒的侵襲下,時而可以聽到樹枝的折裂聲,好像它的肢體在樹皮下碎裂了,偶爾一截粗大的樹枝被寒風刮落到地上,立即摔得“分身碎骨”。


    無比惡劣的天氣!


    蒙鐸頂盔貫甲吐著白煙進入王竹的臨時行宮:“陛下,末將已經集合了人馬,請陛下下令出兵!”有沒有搞錯?這種天氣出兵?


    出殯還差不多!


    王竹正抱著兩個侍女親熱,蔫了吧唧的說:“蒙小將軍,最近天冷,你多穿點,可別發燒了!”


    蒙鐸當然聽得出陛下是在損他,他不在意,急道:“請相信末將,此去必然建功!”


    與其說王竹相信蒙鐸,倒不如說王竹相信蒙鐸的老子、爺爺、太爺爺!


    “來人,集合眾將,城頭議事!”


    皇帝下令,行宮頓時天崩地裂,一眾文武雞飛狗跳頃刻間跑上城頭!


    王竹先到了!


    大家覺得不妙,讓陛下在冰天雪地裏等了這麽長時間,照他以前的脾氣,很可能有人會倒黴!


    王竹背著手,站在箭垛後,聚精會神的望著十裏外的楚軍營寨,沒開口。


    凜冽的北風刮過一處處城牆垛口,留下一聲聲狼嚎般的怪唳!


    項羽在賄山附近,布下了百裏連營!幾十萬大軍所住之處,帳篷如星,戰旗抖動連成一片如大海汪洋,狂波浩瀚!


    營寨之外壕溝箭樓,法度嚴緊。整座大寨基本呈燕翅狀,以項羽的中軍帳為軸心,向兩邊十幾個山頭高地對稱延伸。寨內火光點點,火紅一片!高起的項字帥旗,正中飄揚,布列於兩麵山頭的幾十個營寨就像左膀右臂,眾星捧月般緊密的拱衛帥帳!


    一隊隊的甲兵,手持刀矛,步伐鏗鏘,來回巡弋,就像是穿插的針線你來我往,梳理著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孤寂的刁鬥聲、偶爾驚醒的戰馬的嘶鳴聲,若有若無的傳到城頭眾人耳中。


    這樣行軍布寨,是不合常理的。普通的營寨,不管是‘龍甩尾’或是‘梅花陣’‘九宮陣’等都會把帥帳放在最不容易受到攻擊的大後方。絕不會像這樣,在首當其中的突破口。


    這樣做固然危險,卻也體現出項羽悍勇、狠辣、破釜沉舟的為人作風!


    眾將在城下看到了集結完畢的兩萬騎兵。當然知道陛下找他們來的用意了!


    王竹沒給大家質疑的機會,立即下令:“眾將立即出楚寨劫營!具體的由蒙鐸負責分配!”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李信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喉頭發出幾聲咕嚕咕嚕,鴿子吃食般的響聲。


    王竹裝作沒聽見。蒙鐸把一萬騎兵,一萬步兵分為兩路,撲擊楚軍的左、右翼。他研究了地形,從函穀關沿著兩條小路前進,可以分別攻打楚國上柱國‘陳嬰’和偏將‘項它’駐守的兩座營寨。至於項羽的帥帳,蒙鐸好像根本沒打算去。


    日間的北風像飛刀,那夜間就是長滿了尖刺的有毒荊棘。吹到人臉上就像刺刷的抽打,全身上下仿佛有千萬枚鋼針再刺,沒有一寸肌膚不痛入骨髓的。


    黑漆墨染般的天空,北風在眼前形成一個個黑洞洞的漩渦,卷起漫天飛絮,擋住人的視線;封閉人的呼吸。頂風冒雪的秦兵,仿佛行走在泥濘的沼澤裏,每邁出一步,都要高高抬腿,輕輕放下。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腳麵,疾速攪動的冷氣,讓他們走上十幾步就要低下頭大口的喘息。飛雪雖然帶來了一絲光線,但大家什麽也看不到。眼淚不住的向外淌!眼眶凍得快要裂開花了!


    五裏路,至少花費了平時五倍的時間!兩條腿變得酸麻,肺管子憋得疼痛。


    真不明白,蒙鐸是怎麽想的。


    楚營,籠罩在陰沉沉的寒氣之中。


    李信、酈食其奉命撲擊左翼山頭陳嬰的大營!兩人這一路上破口大罵,將蒙鐸的列祖列宗包括左鄰右舍都問候個遍。


    陳嬰的蒼頭軍還不如劉邦的民兵有素質,戰鬥力弱不說,軍紀幾乎沒有,這一段在項羽手下,得到點整頓還稍微像點樣子,以前就和丐幫弟子沒區別。


    陳嬰怎麽也沒有想到秦軍會突然降臨。


    項羽受傷以後,範增預料到秦軍會來劫營,提前把大將安排在各寨,囑咐他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防備。眾將一開始,也覺得有道理,回到自己的防區,安排人手,建造工事,執行命令很徹底。楚軍的士兵也一個個的把心提到嗓子眼,磨刀霍霍,預備拚命。可是左等秦軍不來,右等秦軍不來。一天不來,二天不來,過了第三天,聽說項羽的傷勢有所好轉,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進而放鬆了警惕。


    第四天,秦軍仍然沒有光顧,這說明,他們根本沒有偷襲的計劃!


    滴水成冰的天氣,站在外麵巡邏的楚軍兵卒早已無影無蹤,點起炭火的營寨中不時傳出士兵香甜的打鼾聲,篝火燃燒的有氣無力,漸漸的熄滅變成黑煙隨著大風四處擴散。


    下半夜的時候,營寨和黑夜溶為了一體,兵將們有的屋裏烤火;有的正在蒙頭大睡;有的甚至鑽進附近的村落禍害女人、投色子賭博!


    沒人值班!


    李信和酈食其帶領一萬騎步兵弓上弦刀出鞘,每人腰間背一捆柴草,橫向排列為散兵線狀,貓腰向前突進。接近營寨之後,李信意外的發現,楚軍駐地,寨門緊閉,崗樓林立,卻沒有人站崗放哨!!拒馬鹿角東倒西歪,可以穿過馬車!!


    他還以為敵人有埋伏,差點就要下令全軍撤退。幸虧被酈食其這愣頭青給攔住了。


    酈食其是比較了解陳嬰的。


    陳嬰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學究,書吏出身,老實巴交的境界達到了三腳踹不出個屁!一向膽小怕事謹言慎行,老婆瞪他一眼,嚇得他三天起不來炕。成為一方諸侯,對他來說純粹是撞上了狗屎運,東陽縣城裏實在是找不到人了,才把他推出來。陳嬰一聽說讓他做老大差點嚇暈;秦軍打過來,他差點自盡;領導起義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項梁投降。


    一個老好先生作將軍,手下的軍紀可想而知了。


    他沒有鐵腕手段,士兵們犯了軍紀,他都會拿出唐僧的派頭來念一番緊箍咒!


    緊箍咒那玩意,當時挺疼,過後就忘,不如軍棍來的實在!所以士兵和手下的將領們膽子就越來越大。從小打小鬧,逐漸發展到上房揭瓦!


    陳嬰一睡覺,所有的防禦體係全部癱瘓,士兵們各回各家做鳥獸散!


    瀟灑的很!打仗的時候也瀟灑,他的士兵跑的最快向後跑。


    陳嬰窩囊慣了視而不見!


    酈食其心說,陳嬰能設下伏兵?明兒天陽肯定從西麵升起來!


    酈食其派了幾個身手敏捷的匍匐滾動著接近寨門,四下一看,毫無異常,隻有營寨裏隱隱的傳來歡呼吆喝聲,賭的正性起呢!幾個士兵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立功機會到那裏去找這樣瀟灑的營寨呀?!


    幾人經過短暫的目光協商,心領神會,從地上彈起來。


    一個士兵取出個火折子對著寨外的伏兵晃了幾晃。酈食其心中大喜,雙臂一揮,幾根粗大的繩子立即套在寨欄上,用力一拉,“哐”的幾聲響,寨欄倒下,無數的騎兵隨之衝進寨中。


    “敵人劫營了!”當軍營中的一半帳篷被點燃後,終於有個半夜起來撒尿的士兵發現了恐怖的秦兵,並且扯著嗓子把聲音拉到最大,發出警報。然後腦袋被人端了下去淒厲的嚎叫聲還徘徊在夜空中!


    可這時候已經太晚了,不僅各大營房已經著火,就連拴著近千匹戰馬的馬棚也已成為火窟,有的馬兒運氣好燒斷了韁繩,跑出來,大部分全都變成了烤馬肉。呼呼的北風幫了縱火者的大忙,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大火瞬間席卷整座營寨,將半邊天照的通紅鋥亮。


    無數的士兵在酣睡中身體化為灰燼


    殘忍的秦兵開始跳入帳篷展開屠殺。倉皇中停止了賭博,或者從被窩裏爬出來哈欠連天的楚軍剛一出門口便被人堵住,一頓亂刀,剁成肉醬。秦軍衝入營寨,把睡夢中的和起身準備穿褲子的楚軍一刀一個全部殺死。青色的帳篷四壁,變成了赤紅,鮮血在木板搭成的床榻上匯成小溪,嘩嘩的向下淌流!殺光了人出去的時候,秦兵還不忘順手扔一把稻草點燃了,替這些可憐的楚兵舉行火葬


    這樣死法的楚軍達到十之五六,能夠衝出營寨的還不到一半,這些人不是沒穿盔甲,就是沒拿兵器,要不就是隻穿了一隻鞋子,狼狽之情,無以複加。雖然在死神的威脅下,這些人拚死抵抗,但畢竟平時疏於訓練,加上心慌意亂,沒用多長時間,也就成了秦軍練習殺敵的活靶子。驍勇悍不畏死的秦兵,揮舞著刀槍,從左至右,從前之後,追逐著每一個楚兵,漸漸的把他們逼到了火場中心的一個角落裏。


    一萬多楚軍肩背摩擦的站在一起,左右晃動,仿佛是一塊在風中搖曳的高粱地,目光中全都閃耀著對於死亡的恐懼。


    秦兵大概是想起了死難的四十萬弟兄,一個個咬著牙瞪紅了眼睛,伸展手臂,揮舞大刀長矛,開始收割這些酷似高粱的生命。到了這種地步,陳嬰的蒼頭軍看不到老大出來指揮殺敵,全部陷入了深深地絕望中,那裏還顧得上反抗,掉頭想要逃跑,由於人流太密集了,擁擠之下摔倒一大片


    摔倒的人,再也沒起來。他們就算沒被自己的戰友踩死,也被隨後掩殺而來的秦兵馬蹄踏為齏粉。聲嘶力竭喊破喉嚨的慘叫,無法喚醒虎狼秦兵的一點同情,反而使他們雙目通紅,熱血沸騰,嗷嗷直叫。


    楚軍開始有跪地求饒的了!下跪的人群像瘟疫一般的向四周蔓延,還在繼續搏鬥中的不足幾百,眨個眼的功夫又有幾十人變成了無頭屍體。


    假若陳嬰及時趕來指揮抗敵,堅持半個時辰,項羽的袁兵肯定會趕到。可是陳嬰就像半夜睡死了,竟然不露麵。


    沒有老大這仗怎麽打?士兵們六神無主,沒頭蒼蠅般亂撞,慘重的傷亡是肯定的。


    可陳嬰到底去了那裏?方才不是還在中軍帳睡覺嗎?


    酈食其帶人闖入中軍帳時,陳嬰早已經不在了,絲絨錦被還是熱呼呼的,地下一雙靴子來不及穿,棉袍放在麵前的矮幾上,腰間的佩刀掛在牆上


    “走不遠,快追!”


    二十幾個士兵,立即把眼睛瞪起來,耳朵豎起來,鑽出中軍帳。圍著附近搜索。這可是一件大功勞,誰要是捉住了陳嬰,可比當著將軍的麵斬殺一百名楚軍功勞還要大,那意味著將因為軍功而晉升,沒有一個秦兵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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