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棋?”


    林海瞳孔微微一縮,他眉頭皺著看了眼林修,便又收回了視線。


    龍棋,說來到底不是什麽好聽的部門,但是卻是最不能招惹的部門。


    因為龍棋的成員,說白了都是不被鎮府承認的人物,這類人毫無根基,毫無家族可以追溯,也就是說...


    是一個約束感極低的組織,他們的束縛...隻有生死,無關其他。


    隻是每個部門都有著各種分支,林海不知道林修到底是屬於龍棋的哪一個分支,也許林修隻是外圍打雜的...但是這些也不好問,所以他隻是笑了笑,覺得話題到此為止就好了。


    另一邊,林修看了眼臉色變得複雜的林海,也就這麽一眼帶過,然後他微微側頭看向張雪海手裏的小貓。


    他對那隻小貓倒是十分感興趣。


    畢竟動物永遠是動物,而人未必永遠是人。


    可惜他不想去湊近欣賞,也不願與張雪海說什麽話,所以他就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一邊繼續拿著巧克力棒小口的吃著。


    他現在一有空,就是吃吃吃,而他的目標...


    說來就是吃出一個粗手臂...就像曾經...那個安全感一樣。


    而張雪海瞥了一眼林修,卻是頗為不屑的暗罵道...


    飯桶...


    林修才不在意張雪海對自己的白眼,他隻是打量著小貓,偶爾眼睛掃過張雪海的身體,卻是在第一時間找著張雪海的各個要害。


    他一邊吃著巧克力棒一邊暗暗想著“別惹我”之類的念頭。


    就在這種氛圍之中,裝甲防暴車迎來了夜晚。


    而漫天的冰雹,卻是毫無停止的趨勢。


    車裏,林修抬手看著手表上的時間,就準備著睡袋休息。


    由於預計的是急行急返,所以車裏沒有預備什麽便攜火爐,隻有預備了不少的幹果水源,而且危險區如果生火烹飪難免異味傳蕩,所以這一餐晚飯,眾人吃著自己的東西,也就算是完成了。


    對於林修來說,毫無儀式的晚餐,並不能更完美詮釋一天的結束。


    隻是條件不允許,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擁有一個精致的晚餐,如果可以的話...


    自己餐桌那頭,有個愛笑的女孩就可以,那個女孩可以不怎麽會說話,隻要會對著自己笑...


    不過自己已經不會說話了,自然是找個會說話的作伴...


    一時間,頗為神經質的林修碎碎想想。


    夜晚,天外紅霞再次降臨,整輛車都籠罩在一片暗紅之中。


    而車裏,幾個人身上裹著睡袋,就這麽安靜的睡著。


    即便有人並未安眠,也閉目休息,沒有言語。


    紅色的晶裂風暴,屬於超強晶裂輻射,這特製的裝甲車自然外嵌鉛板防護部分,以阻擋晶裂輻射,隻是紅色的晶裂輻射穿透力極強,這鉛板的作用也隻能做到減弱傷害,無法做到完全阻隔,所以車裏的人均是躺在鉛膜睡袋裏,用著自己的身體承受著輻射區最恐怖的輻射。


    人體受到輻射,基礎反應便是昏沉昏厥,所以一車的人沒多久便沉沉睡下,隻有林修在暗紅裏睜開了眼睛。


    紅晶,是林修第一次踏入外地才出現的超強晶裂輻射風暴,再此之前,晶裂輻射風暴都是藍色,而新型超強輻射紅晶卻有一種詭異的“傳染性”,簡單來說,久處紅晶之下的身體除去產生難以預測的畸變之外,其自身還會“沾染”輻射,並將晶裂輻射“傳染“給周圍的人。


    原本正常輻射是毫無“傳染性”可言,直到超強紅晶的出現,新人類在這數年科研裏,才發現久處紅晶裂變輻射風暴的人體內將帶有同樣擁有極強晶裂輻射的某種元素,而這元素將會激發晶裂輻射,從而打破了人類原有的認知。


    而且人類現在的科技,對紅晶的傷害毫無任何辦法,對儲留在人體內的紅晶某元素也沒有任何辦法,人類自以為的聰慧,到底敵不過自然界隨手擺下的棋子。


    所以現在晶裂輻射傷害,可以說完全依靠的是人類本身身體素質來抗衡,身體素質強大免疫力好的,自然健康,身體素質不行免疫力低的,自然病弱。


    而隻有林修知道,他對紅晶有一種道不明的感覺,這些,尤其是他看向那漫天紅霞的時候,他的感覺更為深刻。


    就像漫天紅秀,都是萬丈的慶喝。


    林修將手伸出睡袋,他其實想出去曬曬紅光。


    要知道他入了南市後,可是沒有再在輻射區呆過,而此時空氣裏的淡淡尖銳感,卻是讓他十分舒暢。


    這念頭突起之後,林修便按耐不住,起身朝著車門口走去。


    “我去小解,我值夜。”


    林修毫無回頭的說著這句話,然後打開車門,又將車門關上,而車裏負責值夜的王劍隻是微微睜開了眼睛,然後又慢慢的合上。


    他實在太困了。


    而林修走出車輛,他踩著細碎的冰渣,感受著天地間的淡淡冰冷,然後昂著頭看著天空之外的紅晶輻射風暴。


    他赤露的身體瞬間又是那一陣陣蘇麻。


    林修抬著頭,他看著自己的手尖,自顧自的說道,“你不會害我的...對嗎?


    林修邁步朝著一側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別害我...我可什麽都沒有...”


    荒原之上,林修靜靜走著,四處暗紅。


    他突然在想,原來這顏色...與鮮血是那麽的相同。


    而就在林修靜靜感受身體無盡的蘇麻感時,暗暗的荒野深處,數隻小車般大小的變異鬣狗探著腦袋,發出一種怪異的咕嚕聲,朝著林修圍來。


    林修將昂著的頭低下,他看著遠處的鬣狗,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十分冷冽的說道。


    “滾!”


    頓時,數隻鬣狗夾著尾巴,他們抬著腦袋看向林修,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東西,隻是他們看到的,隻有一個瘦小人類的血紅雙眼。


    那一雙眼睛紅幽幽,就像...那晶裂風暴一般。


    “嗚嗚...”


    鬣狗一直屬於投機者,能上他們就上,不能上他們就撤,而這時數隻鬣狗卻均是心生退意,一退退一群,轉眼,幾隻鬣狗轉身朝著幽幽深處跑去。


    林修沉著眼看著數隻鬣狗逃開,他並不知道自己雙眼正散發著濃濃紅光。


    他仿佛一個癮君子一般,再次張著手閉著眼,靜靜的任由漫天紅霞籠罩。


    ...


    天亮。


    車裏。


    林海抬著手細細的看著指尖,然後微微皺著眉歎著氣,“輻射區的晶裂輻射太恐怖了,這才一晚,我的手都開始蛻皮了。”


    “昨晚的晶裂輻射值有376太瓦,很高了,我們要小心一點。”張雪海歎著氣,便是將死掉的小貓用布裹著,丟出了窗外。


    林修靜靜看著那小貓被丟,他突然在想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像這貓咪一樣。


    弱小到底是就該承受這些,還是...


    他要變得更強。


    林修低著頭,然後抽著軍刀細細的用打磨器磨著刀刃。


    “王劍,昨晚你值後半夜的,沒事吧?”林海扭頭看向王劍,便是皺眉問道。


    “後半夜海濤負責,他昨晚跟我換了。”王劍眉頭一皺,便是出聲說道。


    “海濤?”林海扭頭看向正在磨著長軍刀的林修。


    “我也不會開車,晚上值班就我來好了,這樣我也不會不舒服,至於我的身體好得很,沒關係,昨晚上...也沒有發生什麽,安靜的很。”林修聳聳肩,頗為平淡的說道。


    “嗯。”林海一眼掃過林修的裝備,一時也沒有在意,便是收拾著東西。


    隻有張雪海多看了兩眼林修,倒是覺得林修多少說了句人話。


    其實林修哪裏是因為不會交替開車而感覺對不起大家,他純粹是找個理由而已,如果可以的話,他才不想多說兩句話。


    “海濤,我發現...你好像...沒有帶槍?”這時一旁折疊睡袋的趙鵬看著磨刀的林修問道。


    “哎,對對,我就覺得怎麽看著這麽別扭,看你身上,一把戰鬥刀,一把生存刀,還有...脖子上的那是手刺麽...至於那個圓柱,是軍刺麽?”


    “是大麻花軍刺。”林修平淡的說道。


    “怎麽不帶槍,帶這麽多刀具...”趙鵬抬了抬眉頭問道。


    “我帶了。”


    林修撩開衣服,卻是露出了貼身武器袋上的一把手槍。


    “就手槍嗎?”趙鵬笑著搖了搖頭,“手槍威力太低了,步槍都打不死晶獸,你帶手槍做什麽?”


    “是嘛。”


    林修微微笑了笑,也就沒有言語。


    他細細的打磨著手上成人手臂長短的直刀,卻是沒有什麽解釋。


    事實上這幾年,槍械方麵,他的手槍射擊更精準一些而已,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使用手槍。


    他的時間,可都花在刀術近身格鬥上。


    他很想說,“既然步槍都打不死晶獸,那你們帶步槍幹什麽,既然帶槍無用,你們問這個無聊的問題做什麽,既然問題無聊,收拾完直接開車前往目的地不好麽...”


    但是這些話他隻會在心裏默默的過一遍,然後深深藏起來。


    “海濤肯定專精刀術,不然不會帶這些刀具出來。”這時張雪海笑著說道,“畢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林修看了眼張雪海,便又垂下眼睛,細細的看著手裏直刀的刃麵。


    “好了,準備出發了。”林海看著一眾收拾完畢,便是出聲說道。


    然後他弓身走到駕駛位,啟動著車輛,隨即這輛防暴車從藤布小棚裏駛出,繼續朝著那漫漫大野駛去。


    而小棚不遠,那防暴車才離開沒多久,一個尖銳的黑色爪子點在沙地上,一隻半人高的暗色鷹雀轉著眼珠,用嘴點叼著地上的毛巾,然後它一爪扣住小貓屍體,就這麽呼哧著朝天空飛去。


    遠行的車裏。


    林修轉著手裏的直刀,他微微抬頭,透過那窗戶看向天空裏的絲絲紅霞,而那高空之上,暗色鷹雀成點,正好飛入林修的視野裏。


    林修可以看到,那隻小貓的屍體在變異鷹雀的爪下搖搖晃晃。


    他收回視線,又透過那刀麵看著自己臉上曾經留下的傷痕。


    這些傷痕,是他在一個漆黑的世界裏,跌跌撞撞留下的,他都記得,傷痕不大,但是最初的傷痕,即便愈合,也消散不了那血肉醜陋。


    這個世界,人與人到底充滿了距離,林修本來是很渴望和人說些什麽,隻是即便一路車裏安靜,林修也實在懶得開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說的,似乎自言自語對他來說反而更舒服一點。


    於是林修就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著本就鋒利無比的直刀,一邊精神恍惚的在想。


    “要說什麽才好...要不不說吧...又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好像太安靜了...那我要開口嗎...這麽多人為什麽我要開口...”


    而車行駛了許久,林海突然一聲厲喝,便打破了林修的渙散注意力。


    林海透過後視儀看著那遠處緊緊跟隨自己的一片塵土,卻是咬著牙帶著恐懼與堅定的說道。


    “狼群!”


    ...


    林修轉著頭看向車後百米外奔騰的黃色大狼,這些大狼身形都比舊時代的灰狼大上許多,一個個跑起來,就像一一輛輛小轎車一般。


    車裏的一眾男子均是快速的準備好武器,如果車子能甩掉他們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至少防暴車能起到保護作用,如果還不能...那他們就要戰鬥了。


    林修一手將軍刺管插入褲腿,他放好直刀,然後繼續拿著巧克力棒小口的吃著。


    趙鵬檢查著槍械,他垂了眼看著林修吃東西,卻是頓時一愣,而他扭頭看著張雪海,卻是見到張雪海嚇得不行。


    隻是此時他沒有時間去思索這麽害怕晶獸怎麽還出來這類的問題,他隻有快速的解著巧克力棒,遞到張雪海麵前。


    張雪海一臉抽搐害怕,她死死的抓著扶手,u看書 ww.uukanhucm 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大狼一時身體顫抖不已,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探到身前的巧克力棒。


    “吃!”趙鵬迅速的將巧克力棒塞進張雪海的嘴裏,然後朝著張雪海大聲喊道。


    張雪海被這麽一吼,便是趕忙迅速的咬著巧克力棒。


    人在緊張焦慮恐懼等情緒下,交感神經興奮性會增強,體內腎上腺素以及各類激素血糖濃度急劇升高,這種情況下,人體的能量消耗可是巨大,而這時如果進食,確實能起到供給機體能量的作用,而且巧克力棒的堅果、乳清、巧克力和可可,能夠在提供能量的同時,鎮靜神經,緩解焦慮。


    所以如果...麵試緊張,上台演講緊張,不妨試試來個巧克力...


    至少,還能轉移個注意力。


    有些情況下,一旦心緒紊亂,那便是生死之間的事了,趙鵬可不希望自己保護的對象待會做什麽傻事。


    而林修雙眼輕斜,他可以透過那車後窗看到一隻狂奔大狼麵部的醜陋傷痕,隻是他現在在車裏,沒有別的辦法,所以他不會緊張,因為他知道。


    緊張也沒有用處,他不可以緊張。


    而這時,一隻車大的黃狼猛然一撲,卻是直接撲在防暴車車身上,頓時車子一震,猛然晃動著。


    車頂傳來了數聲刮耳聲響,隨即林海猛然拐彎,將那黃狼甩了下去。


    林修腳下一踏,止住了身體的慣性,他猛然抬頭,便是看到了車頂上那微微凹陷的數處尖銳。


    這意味著,這些黃狼有能力破開防暴車的外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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