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嘩嘩聲在耳畔此起彼伏,微風拂過臉龐有些刺骨。


    陳遠悠然轉醒,身下傳來的晃動告訴他自己並不在陸地上。


    因為剛從昏迷中醒來而顯得有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少年得以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無邊的黑雲下無邊的黑海,一片孤舟漂浮於海上。


    小小浪花不斷翻騰,小舟隨之搖晃。


    水流聲不曾間斷,船身上略微有些腐朽的木板似乎因為承受著壓力吱呀聲接連響動。


    周圍遠不算安靜,身處此間感受到的無處不在的死寂依舊撲麵而來。


    陳遠躺的位置是小舟尾部,而船頭有一個不算高大的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在撐船。


    一盞灰暗的提燈掛在船頭,冷冷的白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海水。


    “你醒了?”


    那聲音竟虛幻無比,不分男女,難辨遠近,無知方位,就這麽在陳遠的耳畔響起。


    加上周身不斷略過的寒風,少年一時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是哪?要去哪?你是誰?”


    咽了一口唾沫,陳遠強迫自己冷靜。


    習慣性地伸手,卻摸了個空。


    “你是在找這個麽?”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船頭的黑衣人沒有回頭地往後拋了什麽東西。


    “哐嘡”


    那物件落在了陳遠身前。


    少年定睛一看,是他的劍盾。


    陳遠急忙地拔出劍,站起身來擺出進攻的姿勢,劍刃對著船頭的黑衣人。


    “你拔劍,是還要再殺他們一次麽?”


    “誰?”


    詭異的環境和自己難以理解的聲音使得陳遠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中了什麽幻術。


    黑衣人沒有作聲回答。


    就在這時,船身忽然劇烈晃動了起來,兩對蒼白的手臂自海水中伸出,抓住了兩側的船舷。


    兩道身影帶著海水直接翻入了小船中,站在了陳遠麵前。


    看著上來的兩個人,陳遠不由得瞳孔猛然一縮。


    可能是因為海水浸泡,兩人的皮膚都顯得蒼白浮腫,不同的是一人心口有一道外翻泛白不再流血的傷口,另一個則是在麵門以及兩隻前臂上有著傷口。


    “變色龍和那個年輕傭兵!”


    此刻對麵兩人眼睛與皮膚一樣,蒼白且無神。


    低沉的似野獸般的嘶吼從二人的喉嚨中傳出。


    “怎麽會這樣?難道這裏是......”


    陳遠一時愣住了,而他對麵兩隻似喪屍的存在借此機會撲向了他。


    “噗通”


    少年竟一下被撲進了海中。


    那兩隻喪屍則在觸碰到海麵的一瞬間就散成了黑氣。


    船頭的黑衣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但在陳遠掉入海中的時候,他似一直關注著一切,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默默地搖了搖頭。


    在墜入水中後,陳遠隔著海麵看到了那兩人猙獰扭曲的臉。


    慢慢下沉,一道道由黑氣凝成的身影在他身旁出現。


    兒時的玩伴,村裏的大人,自己救下的小鹿。


    恍惚間,母親的麵龐在他前方緩緩形成。


    就在他要張開雙臂投注母親的環抱時,無邊的黑色火焰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視線漸漸模糊。


    不斷的墜落中,陳遠忽然感覺到背後碰到了什麽,柔軟,溫暖。


    身旁的海水一下子消失不見,四肢輕鬆了起來。


    眼前亮了起來,入目的世界有了色彩。


    一個熟悉的有著金發、戴著眼鏡的少年麵龐逐漸清晰。


    “陳遠醒了!”


    張涵語的聲音裏透著驚喜。


    “我還以為你就這麽交代了,那我就少了一個對手了。”


    一旁的江超話語雖然和平時一樣,但也帶著幾分心安和喜悅。


    “我,在哪?”


    虛弱,嘶啞,一開口陳遠都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


    “我們現在在去往帝都了路上,隨後帝國調來了三千騎兵,接護塞斯公主,我們現在也在隊伍裏。”


    “咳咳”


    “你先喝點水吧。那天源使殿的人把你交給我們後你都昏迷兩天了,馬上也要紮營休息了。張涵語的能力也沒能讓你醒來,要不是源使殿的人說你沒事,我們都擔心你是不是要掛了。”


    說著,江超把陳遠扶坐起來,並把水袋遞給了他。


    在陳遠小口的喝水時,張涵語接著對他說道:“源使殿的人先押送戰俘回去了。我說陳遠,你覺不覺得,咱們遇上這件事不是意外啊!”


    “張涵語,你就別整天神神叨叨的了,周雲川都說了,是為了保護我們。在他們去打架的時候不也在傭兵隊裏安排了龍鱗的人結成陣法保護公主了嘛,那兩個人出現就是對方棋高一著。也幸好我們在,才保護好了公主的周全。”


    江超越說越興奮,“我說這次到了帝都咱們會有什麽封賞的吧?畢竟立了這麽大的功。”


    “我總覺得這次行動不一定會讓所有人知道。塞斯公主在進入龍騰帝國後便遇到襲殺,又或者龍騰源使殿一方利用塞斯公主對付源使組織權杖。這兩種說法無論哪種傳到塞斯帝國那邊,即便公主沒受到傷害,也會有人借此大作文章的。”


    “舉國上下齊心歡迎塞斯帝國公主,兩國順利聯姻,全國喜氣洋洋才是最好的結果。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


    對於別人提出的問題張涵語總是會下意識的進行思考分析,然後做出自己的解答。


    “隻是關於這次我們......”


    “得了得了,uu看書 .ukansh 知道你喜歡想,但想那麽多有什麽用。目前咱們能知道就是傭兵裏還有地方勢力完全就是意外,咱們也是意外,因為我們的功勞塞斯公主平安無事,雖然可能沒啥明麵上的獎賞就是了,那你們說帝國會不會偷偷給我們幾個人偷偷沒人塞個幾萬金幣啊?哈哈哈。”


    江超不想思考有沒有陰謀什麽的,他就在乎自己出了力會不會得到什麽獎賞,畢竟有些東西就算知道了也不是自己一個在這種錯綜複雜關係間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能參與的。


    陳遠並沒有作聲,喝完水默默地擰上了水袋的蓋子,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多少饑餓感。


    嗯,可以不用那麽急切地希望晚餐時間趕緊到來了。


    這次他們乘坐的是整個龍騰帝國內製作水準最高的馬車,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顛簸,很舒服。


    畢竟是皇室派出的馬車,自然不會差,算是沾了塞斯公主的光?還是這就算是對他們戰鬥的獎勵了?


    陳遠笑著搖了搖頭,自己現在的思緒還真是無聊。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從顛簸的商隊馬車換到如今平穩的皇室馬車中時,自己的人生,也隨之換了一站。


    陳遠往窗外看去,還沒去細想這個念頭從何而來,目光就已經被即將落山的夕陽吸引了。


    ......


    說完最後一句,江弈星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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