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兩座大陣,相互碰撞,相互消磨,發出了難聽刺耳的聲音,石之軒神色微動,精神力微微波動,將這道刺耳的聲音化為了魔音,攻向了徐子陵的心靈深處。


    徐子陵也是應對妥當,心神掐動印訣,九字真言發出。


    “臨!兵!鬥!者!”


    一道道道家真言震動虛空,抵擋著不斷衝擊而立的魔音,相互抵消,消散一空。


    八位大宗師級別的高手戰作一團,這等驚世之戰,古今未有,以後也不會有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絕倫,讓人看得如癡如醉。


    四大聖僧,宋閥高手,和李閥其他的高手對峙,並未動手,他們都明白,隻要這八人分出了勝負,其他人的勝負也就無關緊要了。


    雖然道信大師已經踏入了大宗師之境,但是麵對昔日的戰友,梵清惠等人,也是不好動手,不求有功,隻求無過,拖住李閥的這些宗師高手就可以了。


    四大聖僧一臉的苦笑,麵對著梵清惠怨恨的目光,雙手合十,不發一言,他們明白這場爭鬥勝負早就注定了,不要看李元霸和侯希白在那打的如火如荼,這隻是表麵現象。


    橫練大宗師即使戰力再怎麽強大,也無法和侯希白這種已經可以破碎虛空的無上高手相抗衡,更何況侯希白肉身橫練不弱於李元霸,金身圓滿,修成了清淨琉璃體,周身無漏,金剛不壞。


    “諸位佛兄,為何會反複無常,支持宋閥?”


    梵清惠終究還是沒有壓抑住心中的疑惑,臉色鐵青,十分難看,秀眸中滿是不解,對四大聖僧文質問道。


    這話一出,其他的人也都是看向了四位聖僧,四大聖僧德高望重,威名遠播,四人聯手,即使是大宗師也要頭疼,四人心誌堅定,不動如山,絕對不是為了個人利弊而屈服。


    梵清惠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對四大聖僧背叛感到了奇怪,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才能讓早就堪透了名利之心的四大聖僧反複,拋棄了李閥,投靠了宋閥,而且宋閥又是付出了什麽代價,才能做到如此。


    道信大師四人對視一眼,臉上紛紛露出了苦澀的之色,充滿了智慧的眼眸瞥了一眼正在和李元霸大戰的侯希白,相顧無言,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梵清惠的問題,歎息一聲,盤腿而坐,雙手合十,輕聲誦道。


    “阿彌陀佛!”


    “佛曰,不可說!”


    梵清惠明亮清秀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惱怒,動了貪嗔癡之念,俏顏之上滿是冷色,怒哼一聲,扭頭不再看向了四位裝神弄鬼的聖僧。


    侯希白一拳將李元霸手裏的擂鼓甕金錘轟的揚起,嘴角帶著幾分酣暢淋漓,這猴腮尖嘴的李元霸果然耐打,皮糙肉厚的,即使是和侯希白的金剛不壞體碰撞,依舊不落下風,著實難得。


    侯希白青絲飄舞,白衣勝雪,一塵不染,豪氣萬丈,雙拳如錘,和李元霸不斷對轟,氣浪翻湧,白色的氣浪好似雲海波濤,籠罩天地,發出了陣陣咆哮,震耳欲聾,驚天地,泣鬼神,無比暴力。


    李元霸瘦小的身體裏,擁有著萬鈞神力,手中磨盤大小的雙錘不費吹灰之力提起,不斷在空中掄起,對著侯希白,就像是砸木樁一樣,不斷轟下,幾乎沒有二兩肉的瘦臉之上,滿是猙獰暴戾之色,獠牙外翻,眼中滿是癲狂之色,殘忍凶狠,嘴裏不斷的大喊著。


    “我要轟死你!”


    侯希白看著瘋癲無比的李元霸,臉上多了幾分不耐之色,這李元霸心智如同六歲孩童,心中卻並未一絲純真,隻有暴戾,是個修羅轉世,性格狠厲殘忍,尋常人靠近他,就會被他撕了,也隻有至親之人,可以控製住他。


    侯希白再次轟出兩拳,將李元霸逼退,腳下輕踏,塵土凝聚,化為了一朵朵蓮花,托著侯希白的法體,向後而去,步步生蓮,縮地成寸,眨眼間,就拉開了十丈距離。


    侯希白環顧四周,見到其他人正在大戰,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分出勝負,這才收回目光,臉色冷峻,周身寒氣駭人,神色凝重,負手而立,不再和李元霸硬拚,他畢竟是花間派傳人,需要注意形象,不能像個野蠻人一樣,一身蠻力,不知變通,這多少有些不那麽瀟灑俊逸。


    侯希白強大無比的精神力猛地放出,天地變色,這股精神力,超出了眾人的想象,融入了虛空之中,讓李元霸這個野獸直覺無比敏銳的人,都感受到了危險氣息,躁動不安,咆哮連連,手裏提著磨盤大小的擂鼓甕金錘,雙腳不斷的踏地,一個個的深坑留在了地麵之上,一道道裂縫蔓延,猶如蜘蛛網一般遍布大地,塵土飛揚,一片模糊。


    “吼!”


    李元霸猙獰恐怖的麵龐對著侯希白不斷的怒吼,卻不敢靠前,他察覺到了虛空中傳來的危險,卻又不知危險從何而來,左顧右盼,無比焦躁,雙眸中滿是血光,凶戾陰狠,好似野獸一般,充滿了攻擊性。


    侯希白曾經推演完善過大明尊教的《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對這門功法中的智慧修煉感到驚豔,為此還創造出來徐子陵修煉的《智慧密藏法經》,大明尊教眾人有眼不識金鑲玉,將其當做了禦使精神力的功法,可謂是暴殄天物。


    不過,利用精神力,禦盡萬法,卻是對付李元霸最好的手段,強大無比的精神力直衝雲霄,霎時間,烏雲匯聚,狂風驟起,飛沙走石,混沌一片,眼睛都睜不開了。


    天地之間一片昏暗,烏雲籠罩了整座長安城,太陽被遮掩住了,厚厚的雲層壓得極低,伸手就可夠到,讓人猩心中無比的沉重壓抑,黑雲壓城城欲摧,烏雲之中傳來了低沉的轟鳴聲,漸漸響亮,銀蛇狂舞,轟鳴震動,天地之間陷入了一片白色之中,那跳躍閃動的雷霆,駭人至極,像是雷公發怒,轟隆隆的向著地麵不斷劈下。


    一道道閃電好似一柄柄長矛,這是神明才能禦使的武器,無堅不摧,無物不破,聲勢駭人,神威無量,銀蛇劈下,地麵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印記,泥土翻飛,大地變得坑坑窪窪,猶如月球表麵,被流星撞擊了一般。


    在電閃雷鳴之中,野獸一般的李元霸須發皆立,周身肌肉緊繃,野性再也無法克製,仰頭長嘯,怒吼之聲甚至蓋過了雷霆之怒,舞動著手中的擂鼓甕金錘,猛地砸向了不斷落下的銀蛇雷霆,對著天空怒罵道。


    “賊老天,你也敢欺負俺,俺轟死你!”


    “砰!砰!砰!”


    李元霸此時已經忘記了侯希白的存在,野獸的本能讓他對雷霆萬分惱怒,手中的大錘不斷的轟向雷電,一道道的雷電和擂鼓甕金錘發生了碰撞,道道銀藍色的電光在錘子之上不斷閃爍,滋滋作響。


    李元霸被這雷霆轟擊的須發皆立,腦袋上的長發炸毛了,好似一頭雄獅,凶狠暴虐,絲毫不在意自己被雷霆轟的手腳無力,皮開肉綻,發了瘋的一般,依舊瘋狂的轟擊著雷龍電蛇,舍生忘死。


    李世民站在長安城頭之上,看著在雷霆中陷入癲狂的李元霸,臉上浮現了一抹焦急,想要將李元霸喚醒,大聲喊道。


    “四弟,不要如此!”


    可惜的是,雷鳴之聲,怒吼之聲,震動天地,遮蓋其他的所有聲音,李元霸根本就沒有聽到,隻顧著仰頭迎戰雷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最敬重的二哥絕望的表情。


    侯希白嘴角帶著一抹冷笑,右手一抬,對著虛空一抓,雷霆萬道,好像是被他攥在了手中,匯聚成了一根通天徹地的電矛,這是真正的雷神之矛,狠狠向下一甩,萬鈞之勢,勢不可擋,對準了李元霸狠狠的紮了下去。


    李元霸感受到了罡風勁烈,無比的危險氣息,仰天怒吼,聲嘶力竭,手中的一對擂鼓甕金錘,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臉上都漲的通紅,可見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了,狠狠的轟向了這無比粗壯的雷神之矛。


    “轟!”


    銀蛇亂舞,電光閃耀,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白光耀的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向那電光中心的地方。


    極致的高溫,炙熱無比,空氣中的可燃氣體都被點燃了,周圍一片赤紅之色,氣浪好似烈焰一般翻滾,向著四麵八方衝擊而去,掀起了無數的泥土,周圍一片狼藉。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間,又好像是數百年,時間都在這時候失去了概念,一個直徑足有十丈的圓坑映入了眾人的眼簾在,中間站著一個人,屹立不倒。


    李元霸全身黝黑,膝蓋彎曲,腳下大地深陷,身上的衣服早就化為了飛灰,赤裸著身體,手臂上舉,一對碩大的擂鼓甕金錘舉在手中,也是一片焦黑,像是被火烤過一樣,李元霸此時已經沒有了動靜,臉上還保持著猙獰恐怖的表情,一臉的野蠻凶狠。


    空氣隱隱彌漫著香氣,這是一種肉香之氣,沒錯,李元霸已經熟透了,被雷神之矛電熟了,即使是橫練大宗師,肉身強橫,終究還是不能和天地神威相抗衡,直接身死道消了。


    眾人駭然的看著站在圓坑邊緣的侯希白,負手而立,衣衫飄動,不似凡人,猶如仙神,讓人敬畏不已。


    李閥第一位大宗師隕落了,對其他人產生了莫大的震撼,心中不免生出了宋閥天命所歸的念頭,不然為何會天降神雷,將李元霸活活轟殺。


    普通的士兵,哪裏知道這是侯希白武功通神,境界修為已經在臻至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才能禦盡萬法,驅使雷霆,將李元霸活活轟殺。


    梵清惠目瞪口呆的看著緩緩走來的侯希白,心中隱隱升起了一股明悟之色,視線連忙看向了四大聖僧,眸子裏帶著幾分求證之色。


    四大聖僧默默點頭,一臉的苦澀,蒼老滄桑的眼睛中,多少帶著幾分震撼之色,默誦佛號,希望可以壓製住心中的驚駭。


    梵清惠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認證,頓時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氣神,那挺拔的身姿都佝僂了下來,臉色煞白一片,她終於明白了四大聖僧為何會背叛李閥了,是因為宋閥這邊有著可以碾壓李閥的恐怖實力,佛門如果不改變立場,隻能被碾壓,為了佛門,四大聖僧不得不叛變,加入宋閥隊列,為此和梵清惠等人決裂也在所不惜。


    梵清惠臉上帶著幾分釋然之色,她輸了,不是輸在了智計上,而是輸在了實力上,誰能想到,江湖中花叢浪子,多情公子侯希白,居然如此強大,已經超越了大宗師之境,天下無敵,所向披靡,更是精通兵法,善於謀略,乃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驚世之才,讓佛道兩教,幾十年的謀劃都毀於一旦了。


    宋缺也注意到了侯希白已經勝利了,戰意再次提升,鬥誌昂揚,他可不能輸給這個便宜女婿,手中的厚背刀越發璀璨絢爛,瘋狂的斬向了寧道奇。


    寧道奇臉上現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虛擬的小鳥兒騰上躍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異情況,好似有一株無形的樹,而鳥兒則在樹丫間活潑和充滿生意的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令人再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何為虛?何為實?


    忽然間兩頭小鳥兒多出個玩伴,就是宋缺天下無雙的天刀。


    直至雙雀臨身的一刻,宋缺往橫移開,拖刀疾掃,兩鳥像驚覺有敵來襲般狠啄刀身,拉開激烈鏖戰的序幕。


    兩道人影在長安城下追逐無定,兔起鶻落,以驚人高速閃挪騰移,但雙方姿態仍是那麽從容大度,好似不是在生死大戰,而是郊遊踏青一般。


    宋缺的天刀每一部分均變成製敵化敵的工具,刀柄、刀身、刀刃,用許多令人想也沒想過的方式,應付著寧道奇發動的虛擬鳥擊,兩頭小鳥活如真鳥般,可鑽進任何空檔縫隙,對宋缺展開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的近身攻擊。雙方奇招迭出。以快對快,其間沒有半絲遲滯,而攻守兩方,均是隨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緊湊激厲處又隱含逍遙飄逸的意味,精采至難以任何語言筆墨可作形容。


    “叮!叮!”


    兩響清音後,二人回複隔遠對峙之勢,就像從沒有動過手。


    寧道奇雙手負後,兩頭小鳥似已振翼遠飛,神色凝重的說道。


    “老道想不佩服也不成,宋閥主竟能以一刀之意,擋我千多記鳥啄,讓我想厚著麵皮取巧硬接你天刀九式成了奢望。”


    宋缺豪氣幹雲,豪邁慷慨,雙手緊握厚背刀,腰背挺拔筆直,永不彎曲,腳下微微分開,目光湛湛,猶如刀劍,鋒芒銳利,朗聲道。


    “宋某也是欽佩不已,從無為變作有為;有為再歸無為;進而有為而無,無為而有,老莊法旨,到道兄手上已臻登峰造極之境。”


    說道這裏,宋缺餘光瞥了一眼悠閑看戲觀戰的侯希白,心中戰意越發凜然,再次開口說道。


    “寧道兄,我們也不要浪費時間了,一招定勝負,接宋某天刀第九式吧!”


    宋缺一聲長笑,天刀舉到頭頂上方,筆直指向昊日的位置。心神晉入了舍刀之外,再無他物的意境,蒼茫好似亙古不變的天道,眸子裏淡漠一片,臉上再無任何的表情,好似道觀寺廟中的仙佛,威嚴偉岸,猛地劈下,比之剛剛的閃電雷霆速度還要迅捷,還要凶猛,這一刀已經超越了時間,空間,刀光璀璨至極,通天徹地,將虛空都斬破了,一道道的空間裂隙,都化為了利刃,一同斬向了寧道奇,勢不可擋,無物不斬,無物不滅。


    寧道奇神色無比凝重,沒有嬉笑玩鬧的童真之心,寬大的道袍隨風而動,遺世獨立,飄飄欲仙,好似要乘風而起,禦風千裏,周身升起了一道清靜無為,逍遙自在的氣息,縹緲不定,雙手翻飛,指影密布,頭顱微微仰起,看向了虛空,好像在那九天之上有著什麽玄妙的東西存在,一道清朗空靈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這是道音,可以安撫人心,回音激蕩,響徹天地。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裏,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一片莊周的《逍遙遊》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寧道奇念了出來,卻絲毫不覺得急促,清晰可聞。


    寧道奇神化不測,物我兩忘,心神化為了鯤鵬,從無盡汪洋瀚海之中,一躍而起,由鯤化鵬,展翅垂雲,翱翔於九天之上,背泰山,負青天,扶搖而上九萬裏,猛地撲向了那道淡漠無情,高遠蒼茫的天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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