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四大聖僧都拿石之軒的不死印法無可奈何,被他借走了死氣,轉化為了生氣,如今卻是在侯希白這裏第一次失效了,如何不讓石之軒驚歎忌憚。


    侯希白臉上露出了靦腆羞澀的笑容,顯得十分謙虛,但是眼底卻透著笑意,眉毛不斷挑動,十分欠揍,讓石之軒嘴角抽搐。


    “師父實在是謬讚了,弟子修行的《清淨妙蓮經》,不過是雕蟲小技,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石之軒神色微動,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眸子裏的冰冷殺機消散,化為了滄桑憂鬱之色,仰頭望天,神色幽幽,輕聲道。


    “《清淨妙蓮經》?”


    “這門功法不弱於四大奇書,讓人驚豔,不知是哪位奇才所創?”


    “當年我在禪宗道信門下學法時,不曾聽聞過禪宗居然還有這門妙法絕學!”


    大唐世界中,有著四大奇書,分別為《戰神圖錄》、《長生訣》、《天魔策》和《慈航劍典》,是武林中人公認的神功寶典,上麵記載著明還日月,暗還虛空的武道至境之妙,可以讓人破碎虛空,羽化升仙。


    當然,《戰神圖錄》、《長生訣》、《天魔策》三者都有人修煉成功,破碎虛空,羽化升仙,隻有《慈航劍典》,最多也就是成就了大宗師,並未有人破碎虛空,有些名不副實。


    侯希白看著再次變幻了人格的石之軒,心中不斷在吐槽自己這個便宜師父的神經病躍發嚴重了的同時,也不忘了回答石之軒的問題。


    “師父你這樣誇讚,我都不好意思了!”


    石之軒不是癡傻之人,聞言知意,臉上第一次失態,露出了震驚之色,眸子瞪大,心種驚濤駭浪,失聲呼道。


    “《清淨妙蓮經》是你所創?”


    石之軒的聲音沒了平日裏的低沉磁性,多了幾分尖銳,都破音了,足可見他心中有多吃驚了,受到了怎樣的震撼。


    侯希白點點頭,吐出了一口濁氣,向前邁動了兩步,根本不在意石之軒的戒備和警惕,神色輕鬆,笑容燦爛,輕聲道。


    “師父難道沒有從中感受到花間派的武功痕跡嗎?”


    “弟子聽聞師父曾經潛入佛門,偷學佛門武學精義,融合了花間派和補天閣兩派心法,創造出了不死印法!”


    “餘心向往之,所幸也就拜入了佛門,效仿師父壯舉,融合了花間派武學和佛門武學,創造出了這門《清淨妙蓮經》!”


    侯希白這話根本就是扯淡,石之軒卻信以為真,以己度人,他真的以為,侯希白是為了偷學佛門武學精義,才會拜入大石寺的,畢竟《清淨妙蓮經》假不了,即使侯希白的話再離奇,石之軒也深信不疑。


    石之軒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他當日收下侯希白,隻是一時起意,不想讓花間派的傳承斷絕,沒想到侯希白如今居然可以和他交手了,雖然隻是兩招,卻也顯示出了超絕的智慧和資質,十年之後,必然可以登頂武林絕頂高手之列,即使是他也不敢言勝。


    “希白,沒想到你居然有著如此驚人的武學智慧和修養,不過總角之年,就可以創造出不弱於《不死印法》的絕學!讓為師都自愧不如!”


    “不過你怎麽會和青璿認識的,還一起在後山偷吃烤肉?”


    石之軒心中的殺機退散,神色中帶著幾分慈父之色,轉頭看向了侯希白身後的方向,好像可以透過樹林,看到那正在和烤兔子奮鬥不休的石青璿,嘴角帶著幾分寵溺和笑意。


    火堆旁,石青璿啃完了手中的烤兔子,放下了焦黑的樹枝簽子,抬頭環顧,看到侯希白還沒有回來,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正要起身前去尋找一番,突然視線被荷葉上散發著撲鼻香氣的烤兔子吸引住了,眸子裏閃耀著明亮的光芒。


    石青璿心中一個念頭蹦了出來,再也壓製不住,小心髒砰砰的亂跳,手捂著心口,做賊心虛的左右打量了一番,猛地躥了過去,如惡狗撲食,將侯希白的烤兔子搶在了手裏,狠狠的咬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隱隱透著興奮和喜悅,嬌俏秀美的臉蛋上滿是幸福的笑容,再次坐在了地上,和手中的美食奮鬥了起來,一臉的油花,也顧不上擦拭。


    侯希白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不解的看向了石之軒,影帝級別的演技,足以成為演技教材案例,看不出一絲虛假和破綻,輕聲問道。


    “師父你也認識青璿?”


    石之軒慧眼如炬,死死盯著侯希白的神色變化,良久,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這才將心中最後的一點疑慮放下,露出了複雜的神色,解釋道。


    “自然認識,青璿是我的女兒。”


    侯希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甚至激動的向前再次邁出了一步,讓石之軒再次提高了警惕提防,周身氣息升騰,氣機鎖定了侯希白,如果他再敢踏前一步,就會有雷霆一擊出手。


    侯希白訕訕而笑,向後退出了一步,攤開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希望石之軒不要緊張,驚訝道。


    “沒想到,青璿居然會是師父的女兒,這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


    “那師父,你為何將青璿放在大石寺中,不將她帶在身邊呢?”


    石之軒周身危險的氣機漸漸消失,神色複雜,眸中有著愧疚和痛苦,心中一片死寂,默然不語,良久才再次開口道。


    “是我對不起青璿,也對不起她的母親!”


    “青璿心中對我有著恨意,怕是不願意見我!”


    侯希白表現的像是剛剛知道一般,臉上露出了安慰的神色,柔聲寬慰道。


    “師父,你也不必擔心,青璿和你有著血緣關係,這是斬不斷的紐帶,早晚會有一天原諒你的!”


    石之軒默然,雖然如此期望著,但是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心中念頭紛雜,一股無名之火再次湧上心頭,眸子變幻,寒光再現,煞氣彌漫,臉如寒霜,殺機凜然,猙獰恐怖,雙眸充血,冷酷無情的說道。


    “我要殺了她,她是我心中的破綻,決不能讓她活著!”


    鬼魅身法再次發動,道道殘影密布,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就想繞過侯希白,衝出密林,向著石青璿的方向衝去。


    侯希白看著再次發瘋的石之軒,暗罵一聲晦氣,神經病想法真的難以理解,剛剛還一副愧疚的慈父形象,接著就變成了魔頭,瘋狂猙獰,想要斬殺自己的女兒,抹去心境的破綻,將心靈再次臻至圓滿之境,冷酷無情,喪心病狂。


    侯希白腳下蓮花朵朵綻放,如神如聖,聖潔莊嚴,一道白金色流光劃過,攔在了石之軒的身前,右手豎起,對準這位魔門第一高手邪王,猛地斬出,刀芒冷冽,鋒芒銳利,一股斬斷因果是非,清淨安定的刀意升起,向著石之軒的心中斬去。


    “嗤!”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這是一柄破戒之刀,卻又是一柄超脫頓悟之刀,可以斬滅紅塵之氣,斬去心中雜念,留下一顆清淨琉璃心。


    石之軒心靈深處的心猿意馬頓時消散,恢複了平靜,眸光溫和,看著斬下的無敵之刀,腳步連踏,向後飄去,毫厘之間,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


    “撕拉!”


    石之軒停下了腳步,低頭垂目,看著袍子上的一道口子,神色複雜,抬頭看向了擋在身前的侯希白,平靜的說道。


    “好一柄破戒刀,斬是非因果,斷世間紅塵,讓人驚歎!”


    “一代新人換舊人,讓人唏噓!”


    “日後青璿就拜托給你了!”


    石之軒說罷,身形飄動,像是鬼魅一般,殘影道道,消失在了黑暗的密林深處,不見了蹤影。


    石之軒明白自己精神不穩定,如果再出現在石青璿的身邊,極有可能會給她帶來傷害,不如退去。


    至於為會拜托侯希白照顧石青璿,是因為剛剛侯希白毫不猶豫的出手阻擋石之軒,讓他明白了侯希白真的關心石青璿,沒有任何的算計,所以才會如此放心。


    侯希白看著退去的石之軒,有些撓頭,這個便宜師父的精神極不穩定,一會是慈父,一會是魔頭,變幻不定,搞得他都心煩意燥,煩悶不已。


    “哎!不想了,我還是回去吃我的烤兔子,好多天都沒有開葷了!”


    侯希白歎了一氣,轉頭向著樹林外走去,他這段時間被大印和尚逼著閉關修行,好不容易得空出來透透氣,還是先打打牙祭,祭奠一下自己的五髒廟,其他的事情,愛咋咋地,以後再說!


    侯希白站在火堆前,一張臉鐵青,冷若寒霜,眸子裏滿是煞氣,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脫俗清冷的少女,眉頭緊皺,手指忍不住的活動著,寒聲問道。


    “石青璿,我的烤兔子呢?”


    石青璿臉色羞赧,透著幾分心虛尷尬,紅彤彤的,低著小腦袋,兩隻小手緊張放在身前,不斷的攪動著,細若蚊蠅之聲在侯希白的麵前響起。


    “我給吃了!”


    侯希白臉色由青轉黑,難看極了,澄淨的眸子裏燃起了兩團火焰,熊熊燃燒,不斷跳動,一道危險至極的氣息升起,籠罩了整座後山,讓無數的生物感到的驚懼,紛紛四散逃去。


    “那好吃嗎?”


    聲音極為寒冷,好似南極的萬年寒冰,足有百丈厚,即使是有著毒辣的太陽照耀,依舊是不曾化開。


    石青璿似乎是感到了幾分不安,小腳在地麵上摩擦著,抬頭看了一眼侯希白,小臉上全是油漬,像一隻小花貓,可憐兮兮,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恭維道。


    “法海,你的手藝棒極了,今天的烤兔子特別好吃!”


    侯希白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要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一字一字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聲音更加冷了,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讓石青璿如墜三九寒冬,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疑惑的撓撓頭,有些感到奇怪。


    “我可是一口都沒吃到!”


    “你個小沒良心的,為了你,我辛辛苦苦了一場,你居然將我的那份也吃了,一點都沒有給我留!”


    侯希白咬牙切齒,痛恨的看著石青璿,心中別提多麽惱怒了,他畢竟是大石寺的弟子,需要避人耳目,偷吃的機會並不多,好不容易出關一次,想要打打牙祭,先是遇見了石之軒發神經,大戰了一場,又被石青璿擺了一道,將他的烤肉也給吃了。


    “我那不是沒有忍住嗎,這說明法海你的烤肉手藝的確高明,堪稱天下一,即使是三大宗師和四大聖僧幾人聯手都不如你!”


    石青璿露出燦爛的笑容,仰著小腦袋,小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油漬泛著光,髒兮兮的,沒了之前的空穀幽蘭的清冷淡雅,活似小乞丐。


    侯希白看著這幅小麵孔,氣不打一出來,伸出了右手,手指彎曲,狠狠的敲了下去。


    “啊!”


    石青璿抱頭痛呼,腳下步法展開,向著山下的大石寺逃去,不斷的躲避著侯希白落下的腦瓜崩。


    “法海,你太過分了,我要告訴大印大師,你欺負我!”


    侯希白聞言,神色更冷了幾分,手中的動作加快了幾分,即使是石青璿身負慈航靜齋絕學,依舊躲不開侯希白腦袋瓜,不斷發出痛呼聲,一路向著山下奔去,消失在了後山之中。


    半晌之後,石之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此地,俯視著遠方正在嬉笑打鬧的二人,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有著慈愛,愧疚,後悔,痛恨等神色,複雜無比,良久,才搖搖頭,轉身離開了此地。


    “何苦來哉,正邪之爭就如此重要嗎?連自己的愛妻都護不住,女兒也不敢見!”


    侯希白停下了追逐的腳步,靜靜的停在了原地,笑著看著落荒而逃的石青璿,回頭看向了後山方向,這才發出一聲歎息,邁步踏入了大石寺,神色平靜無比,沒了剛剛的怒火。


    石青璿一路逃到自己的臥房,將門從裏麵關好,這才鬆了一口氣,坐在桌前,氣喘籲籲地,額頭的汗珠晶瑩剔透,不知為何,經過這麽一場鬧劇,心中原本感到沉重的東西,好像一下子就輕了許多,很是暢快。


    侯希白沒有跟著石青璿到她的房間,而是轉身去了主持大印和尚的禪房,推門走了進去。


    大印和尚這些年多了幾分滄桑,道顯大師圓寂,他成為了大石寺的主持方丈,擔子一下就重了許多,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臉上老了不止十歲,不過氣息倒是越發深沉,嫣然應踏入了宗師之境,成為了當世的頂尖高手。


    大印和尚睜開了雙眸,溫潤平靜,猶如佛陀,帶著慈悲莊嚴,憐憫眾生的大愛,看到侯希白的身影,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感知到侯希白身上氣息波動,不由神色一變,連忙問道。


    “你剛剛與人動手了,沒有傷到哪裏吧?”


    侯希白搖搖頭,安撫了大印和尚的擔憂,盤腿而坐,和大印和尚麵麵相對,輕聲道。


    “沒事,隻是和人交手了兩招!”


    大印和尚這才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平靜,慧光閃耀,皺著眉頭道。


    “你的修為我是清楚的,即使是我,如今也不是你的對手,是誰,居然可以和你交手!”


    大印和尚對自己這個徒弟,多少還是了解的,驚才絕豔,絕對不弱於江湖上那些成名高手,是宗師高手中最頂尖的一小撮,隻要不是遇到了三大宗師,都可以全身而退。


    侯希白露出了一絲苦笑,目光灼灼,看著大印和尚,十分坦誠的說道。


    “是我的那位便宜師父!”


    大印和尚神色大變,猛地驚起,駭然的看向了侯希白,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說的是魔門邪王石之軒?”


    “他來大石寺了?!”


    不怪大印和尚反應激烈,邪王石之軒那是何人,何等威風,何等厲害!隻有作為老對手的佛門最了解了,即使是佛門四大聖僧圍攻,依舊是可以脫身而去,即使是慈航靜齋請出了大宗師寧道奇,依舊是奈何不得他,這等絕世人物,絕對是再重視也不為過。


    “無須擔心,他已經走了!”


    侯希白擺擺手,示意大印和尚不必大驚小怪。


    “當年,你和我坦白,說你是石之軒的弟子,我就明白,早晚會有麵對石之軒的一天,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


    大印和尚再次坐在了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默默誦了一句佛號,平複了一下心潮,這才開口,一臉的苦澀。


    沒錯,侯希白早就和大印和尚坦白了自己魔門弟子的身份,大印和尚當時都驚呆了,好久沒有回過神來,冷靜下來後,卻沒有對侯希白喊打喊殺,反而是選擇了接受,讓侯希白都感到了詫異。


    至今,侯希白都對當時的情形記憶深刻,清清楚楚的記得大印和尚是如此說的。


    “法海,我隻知道你既拜了我為師,你這一生就都是我大印的弟子!”


    “隻要你不願離開,誰也不能將你趕出大石寺!”


    這話斬釘截鐵,讓侯希白動容,雖然他當初是為了一口飯才拜入了佛門,但大印和尚如此真心待他,他又不是白眼狼,如何能夠辜負了大印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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