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種資質,永遠也比不上我師父!”


    周玨漠然的注視著劉源,此人已經廢了,本命飛劍斷裂,此生止步玉璞境,再也難以突破。


    “你好狠,居然斬斷了我的本命飛劍,斷了我的大道之途!”


    劉源眼神怨毒,嘴角滿是鮮血,無比痛恨的注視著周玨,恨不得生吞活剝的那位少年。


    “你的心胸太過狹隘,器量不足,即使本命飛劍不曾斷裂,此生也無望十二境!”


    阿良搖搖頭,站了出來,作為偽十四境的大劍仙,他對劍道的認識更加深刻,不論是練氣士,武夫,還是劍修,殊途同歸,要想走得遠,必須有著大氣魄,大心胸,劉源此人心胸狹窄,劍心蒙塵,欲壑難填,大道早就斷絕了。


    阿良雖然名聲不佳,但是作為力攬狂瀾的大劍仙,他的話還是值得信任的,劉源眼睛裏的光芒頓時熄滅,變得無比灰暗,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傲然心氣。


    劉源從街道上爬起,撿起了斷成兩節的本命飛劍,踉踉蹌蹌的離開了劍氣長城,背影看上去無比的落寞。


    “你小子還是心軟了,居然隻是斬斷了他的本命飛劍,如果能夠幡然醒悟,重接斷劍,未必不能晉升十二境,成就仙人境!”


    阿良轉頭看向了周玨,眼睛睜大,上下打量著少年,一臉奇怪的樣子,似乎是想要重新認識周玨。


    “畢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當年劉源和師父也算是好友,他還曾救過師父一命。隻是後來為了爭奪師娘,成為了情敵,漸行漸遠,嫉妒蒙蔽了他的劍心,才會讓他這些年來行事越發偏激!”


    周玨收回了看向劉源的目光,神色淡淡,再次開口說道。


    “酒已經喝了,事情也說了,你該走了!”


    阿良聞言,臉上露出不舍之色,伸手拍向了周玨的肩膀,少年肩膀微動,似乎想要躲開,但是終究還是停下了動作,讓那隻大手落在了肩頭之上。


    “啪!啪!!啪!!!”


    阿良重重的拍了三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朗聲說道。


    “從認識你小子至今,今日我總算是在你這裏占到了一點便宜!”


    周玨身體微沉,腳下的磚石破碎,浮現出了一道道的裂紋,足以見得阿良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去也!”


    阿良豪爽憊賴的聲音還未落地,人已經化為了一道璀璨劍光,攪碎了漫天白雲,向著北邊的浩然天下而去,他此行需要去尋找一柄上好的劍器,五年後他若要問劍托月山,沒有一柄仙兵可不成。


    周玨目送好友離去,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後,這才轉身向陋巷而去。


    ......


    春去秋來,四季輪轉,日升月隱,晝夜變幻,光陰長河緩緩流淌,從過去流向了未來,從未來流向更遠的未來,無休無止,沒有盡頭。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一位少年變得成熟,周玨身姿挺拔,身上穿著一襲青袍,腰間挎著畏因劍,手中拿著一個碧綠色的酒葫蘆,不時低頭飲上一口,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屹立在劍氣長城城牆邊緣,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老人,開口說道。


    “托月山蠻荒大祖實力究竟有多強?”


    老人身形佝僂,麵容蒼老,皮膚鬆垮,皺紋遍布,眼眶凹陷,顴骨突出,一雙眼睛渾濁暗淡,盤坐城頭之上,萬年不曾有過變化,他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抬頭看向周玨,一抹驚歎之色閃過,讚歎道。


    “你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在五年時間內,連破四境,成為純粹十四境劍修,資質才情冠絕五座天下,即使三教祖師也不及你!”


    “不過,此時的你依舊不是蠻荒大祖的對手,何不等待百年,積蓄實力,晉升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十五境純粹劍修,再去蠻荒天下,那時不論是五至高,還是三教祖師都奈何不得你!”


    不論是五至高,還是三教祖師,他們都是十五境修士,隻是成就十五境的方式有所不同。


    “三教祖師,他們都是修行路上天才中的天才,又有先手優勢,就像那位人間最得意,寫了一句詩,舉頭望明月,後邊寫詩的人,再寫與明月有關的詩詞,就沒法子了,很吃虧。寫仰頭看明月,沒啥意思,不被罵都算輕巧的了,至多是寫低頭看明月,才算有點新意,可是寫這種水中月,到底不如寫天上月,來得氣魄大。換成修行一途,這樣做大道就變小了!”


    “三家祖師各自占據一座天下,大道運轉完整如一,天地陰陽三才五行,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一切有靈眾生都在道上走著,難逃窠臼,任練氣士千千萬,修行路數萬萬千,飛升境隻是在山巔,十四境還是在人間。”


    陳清都臉上露出了複雜至極的神色,他原本也有機會躋身十五境,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五境純粹劍修,可他還是選擇了問道托月山,親手斬斷了自己和托月山蠻荒大祖的十五境之路。


    “你不同於其他人,即使是劍道資質冠絕浩然天下的寧姚也要遜色你三分,隻要你願意忍耐百年時光,絕對會躋身十五境純粹劍修,成就更甚三教祖師一籌。”


    陳清都臉上露出了期待之色,目光灼灼的注視著周玨,似乎看到了一座冉冉升起的劍道至高峰。


    “你無需勸我,當年儒家至聖先師,禮聖不也阻止過你嗎,最後還不是被你的兩句話堵死了!”


    周玨斜眼瞥了一眼老大劍仙陳清都,神色冷淡,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陳清都的請求。


    “劍修不一定要做對的事情,這可是你的原話,我深以為然!”


    周玨明亮而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駭人的寒光,一股積壓在心底五年的殺機開始漸漸蘇醒,劍氣長城萬年積累的煞氣都被引動,在他的身後浮現出了一道漆黑的虛影,即使是合道劍氣長城的陳清都看上一眼,都感到心中發寒,劍心震動。


    陳清都聽到此話,頓時啞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才是劍修的行事風格,他再也說不出勸阻的話來,隻是歎了一口氣。


    “老不死的,你放心吧!我既然敢問劍托月山,自然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周玨劍心堅定,誠於心,誠於劍,寧恒夫婦的仇他必須報,即使這有可能會讓無法躋身十五境,也在所不惜。隨心所欲,無所顧忌便是他心中的劍道。


    周玨看陳清都神色不振,連忙轉移了話題,開口問道。


    “如果想要躋身十五境,就需要徹底超脫一切因文字而起的大禁錮!”


    “如今三教祖師各自占據了一座天下,你認為天下修士如何才能有機會躋身十五境?”


    陳清都聞言一愣,低頭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換一塊地盤,必須足夠大,大到能夠承載大道。否則隻有煉劍,習武,三教合一,修遠古神通,這四條道路了。”


    遠古神通是天庭五至高所走的道路,是神靈的道路,這條道路十分孤獨,而且也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


    煉劍自然是成為劍修之路,難度也極大,劍修躋身十四境純粹劍修,就需要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缺一不可,就更不要說十五境純粹劍修了。而且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十五境純粹劍修的出現,畢竟劍修在某些人眼中可是刑徒,如果不是當初至聖先師與禮聖立誓,為其擔保,怕是早就被全部斬殺了。


    至於武夫道路,更加崎嶇悲慘,又被稱為斷頭路,三百年內無法躋身武夫十一境,就會壽元耗盡。而且武夫十一境也隻相當於十四境練氣士,再向前走,將武道徹底走通,不知又有多麽艱辛崎嶇。


    最後一種是三教合一,稍微靠點譜,因為齊靜春就差點走通,打破三教祖師的桎梏,稱宗做祖,可惜最後隕落在了驪珠洞天。


    至於其他躋身十五境的道路,三山九侯先生的那條道路已經徹底沒了十五境的可能,除非於玄,韋赦,三山九侯先生隻剩一個人,徹底占據這條道路。


    禮聖的那條路也不靠譜,白澤那條同樣如此,至於白玉京三掌教陸沉那條道路還湊合,就是夢醒太難了。


    鄭居中就免了,他就是個不安分的,他如果躋身十五境,別人就都別十四境了,人人都會與他有大道之爭。


    鄒子自己不願意,把五行這條路占了一大半,將所有後來人的前路都堵死了。鬼修這條路根本撐不起一個十五境,煉師也一樣。


    當然隻有合道地利躋身十五境才是最靠譜,最簡單的,這也是三教祖師選擇的道路,隻是也受到了極大的限製,並不自由,當然這條路也是最下乘的,而且還會道化天下。


    可惜,如今三教祖師各自占據了一座天下,蠻荒天下也歸屬托月山大祖,雖然因為陳清都問劍托月山,合道劍氣長城,老瞎子合道十萬大山的緣故,使得蠻荒天下大道不得圓滿,未能躋身十五境,卻也不容他人染指。


    “三教祖師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用不了百年時光就會散道,那時就是最好的證道時機!”


    陳清都雖然未能躋身十五境劍修,但是畢竟是曾經的劍修第一人,對三教祖師的了解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


    “一場天泣,有人躲雨,有人淋雨!”


    周玨似乎知曉陳清都話中的意思,臉上露出了鋒芒之色,低聲說道。


    三教祖師若是散道,天地間必有大雨降落,並非隻是浩然,青冥,蓮花三座天下,而是會波及整個人間,包括五彩,蠻荒天下,有人躲雨,不領福澤,有人淋雨,以此破境。


    “我若想要躋身十五境,又何須等到三教祖師散道!”


    周玨傲氣畢現,將酒葫蘆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體內隱隱傳出錚錚劍鳴,腳下的劍氣長城震動了起來,讓無數劍修感到驚詫。


    “這才是我輩劍修的風采!”


    陳清都暗暗讚歎,周玨並非天生劍仙,但是悟性才情驚豔,氣魄心胸遠勝常人,這才是他能夠在短短五年時間內,連破四境,成為十四境純粹劍修的原因。


    就在此時,一道浩瀚劍光從九天之上落下,停在了劍氣長城城頭之上,劍光消散,露出了一道身影,鬆鬆垮垮,一副邋遢憊賴的樣子,頭戴鬥笠,腰間挎著一柄仙兵飛劍,寒光熠熠,隻是看上一眼,就讓人感到刺痛,不得不移開目光。


    “你終於來了!”


    周玨似乎對阿良的出現早有預料,麵色如常,回頭看了一眼北邊的城池,那一座被兩頭石獅子鎮守的府邸中,一位英姿颯爽的少女正在刻苦練劍,一身修為已經臻至第九境金丹境,身上還有著武夫的氣息,最少有武道六境的修為。


    “寧姚這段時間就由你幫忙照看一二了!”


    周玨這話是說給陳清都的,他和阿良要深入蠻荒天下腹地,向托月山大祖問劍,這件事情可是萬分危險,他需要陳清都幫忙庇護寧姚。


    “你放心吧,寧姚天生劍仙,劍心通明,有著躋身十五境純粹劍修的潛力,我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算計她的!”


    在周玨崛起前,寧姚才是老大劍仙陳清都最關注的天才,天資聰穎絕頂,冠絕天下所有劍修,即使是阿良也要遜色半分。


    周玨沒有再囉嗦,腰間畏因飛出,一道浩瀚璀璨的劍光橫在了天地之間,直射蠻荒天下腹地而去,沿途厚重白雲都被斬開,好似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


    阿良見狀也不甘示弱,一道毫不遜色的浩大劍光騰空,緊隨其後,徑直射向了蠻荒天下深處的那座托月山。


    兩道浩瀚劍光橫空,直射蠻荒天下托月山,驚動了蓮花天下,浩然天下,青冥天下無數高手,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托月山上。


    十萬大山位於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之間,在劍氣長城南邊,充當著天然屏障的角色。這一地理位置使得十萬大山不僅對浩然天下而言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同時也是一個重要的戰略位置。對於蠻荒天下而言,十萬大山是地利,是一道天險,能夠有效地阻擋浩然天下的大軍。而對於浩然天下來說,十萬大山則是一個必須克服的障礙,因為它資曆極老,擁有強大的十四境大修士和其他強大的守衛力量。


    大山深處,最高峰頂之上,一位老瞎子佇立山巔,抬頭看向了蒼穹,兩道璀璨劍光充斥在他的識海之中,銳利無雙的劍氣讓他都忍不住氣息波動,泄露了出來,百萬丈高的巍峨法相,大放光明,驟然衝天而上,這是法天象地的手段,眉心浮現一輪紅日,宛如青天大道。


    “道士號之祠,眉心煉紅日,散發抱素月,飄然禦清風,天人鹹仰觀。”


    “如今你才是飛升境,眼界還窄,見我如井底之蛙抬頭見月。”


    “等你哪天僥幸躋身了十四境,就會見我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周玨腦海中浮現出了這麽幾句話,劍光更加璀璨,好一個老瞎子,不愧是萬年之前為人間先驅者,獨自開辟一條登天路的老牌大修士。


    不過周玨此次的目標並不是這位老瞎子,劍光不曾停頓,徑直掠過十萬大山,繼續向著蠻荒天下深處腹地而去。


    “劍氣長城居然誕生了兩位純粹劍修,真是讓人意外!”


    老瞎子黑漆漆的眼眶內空蕩蕩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周身氣息收斂,法相消散,臉上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低聲道。


    “看來托月山那位要遭殃了,這兩個殺胚明顯是衝著他去的!”


    周玨,阿良二人很快就進入到了蠻荒天下的腹地,一座巍峨雄偉的大山矗立在天地間,隻是這座大山隻有半截,上麵好似被斬斷了,不知了去向。


    托月山之於蠻荒天下,相當於文廟之於浩然天下,白玉京之於青冥天下,是不可摧毀的象征。托月山極為堅固,被譽為天下之最,即使上五境的劍仙也很難對這座山造成傷害。


    托月山周圍的環境無比荒涼,寸草不生,死寂陰冷,還有一條大河繞過此山,河麵極寬,一望無垠,水深河緩,有觀湖之感。


    “飲馬曳落河,拄劍拖月山!這就是觀照當年最後一劍斬出的河流嗎?”


    周玨和阿良的身影落在了曳落河的河麵之上,他心神晉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眼中寒光閃爍,感知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這道氣息五年前就被其記在了心中,他右手掐動劍訣,一道璀璨劍光斬出,落入了一片廣袤大地之中。


    托月山大祖分為了二十塊地盤,由十四王座統領,這十四王座乃是蠻荒天下最頂尖的力量,實力修為最低都有十三境的境界。


    第十四座乃是一頭豬妖,名為曜甲,十三境大妖,身形龐大,樣貌猙獰恐怖,碧綠的眼眸中蘊藏著無盡的黑氣,周身冤魂纏繞,煞氣驚人,它平日裏喜歡以真身示人,隻有去覲見托月山大祖的時候,才會化形成為了一名陰戾中年。


    突然,天外一道劍光如同銀河灑落,直奔豬妖頭顱而去,它感受著那驚人的鋒芒,怒吼一聲,天地變色,烏雲匯聚,狂風驟起,白晝好似化為了黑夜,一輪明月騰空,攔在了劍光之前。


    “嗤!”


    天地間響起了一道裂帛之音,劍光凝練,幹淨利落的斬開了那一輪皎皎明月,落在了豬妖的脖頸上,一顆足有石磨大小的頭顱飛起,血液如同噴泉從斷處噴湧而出,蠻荒天下的第十四王座大妖被一劍斬首,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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