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色清冷。


    月光灑落下點點銀芒,襯在白牆紅瓦的殿宇上,增添了幾分孤寂冰冷。


    這是一處從外麵看就透著破敗感的道觀,周圍也稀稀疏疏的住著幾戶人家,均是青磚灰瓦式的老舊建築物。


    棕黑色的殿門外,站著一個身材修長勻稱,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


    他臉上戴著紋飾浩瀚星河的精致半臉麵具,上麵襯著無數璀璨的星雲,透著神秘深邃的冰冷氣息。


    暴露在外的眼眸如古井般深邃無波,仿佛是曆經了無數波折而看淡一切的人。


    抬頭看了一眼門上方的牌匾,入雲觀。


    “吱吖——”


    他輕輕推開了門,緩緩走了進去。


    先映入眼中的是,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各處的紅色燈火。


    卻毫無一人所在,明明是道觀卻隱隱散發著滲人的感覺。


    道觀內並不大,兩邊僅僅是四合圍繞型的小殿,進門的正前方數十米之遙就是要大上一些的大殿。


    從規模結構上來看,這個道觀僅僅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道觀。


    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一般道觀都有的,它也都有。


    大殿前是兩個小型石塔,裏麵沒有燒灼任何東西,卻依然飄揚著若隱若現的火光。


    來人並沒有在意,而是徑直推開門走入大殿中。


    大殿裏擺放著數個神情莊嚴肅穆的巨大雕像。


    雕像前也都擺著香燭和貢品,還有著供人祭拜的蒲團。


    看著周圍雕像上聖潔威嚴的神情,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走向最大的那個雕像前,貢品上有著幾個水果,麵團和茶葉。


    水果裏,有三個蘋果擺在一起。


    但他沒有去觸碰,而是腳尖一點,輕盈的落在了雕像後方。


    雕像背部的精致藍色服飾中間有一絲不明顯的脫線。


    如果不是仔細觀看,一般不會有人會注意到。


    但他卻是果斷的伸手輕輕一拉。


    眼前場景急轉,有種莫名的眩暈感。


    他再定目看去的時候,眼前的雕像已然不在,而是變成了一扇厚重的紅棕色殿門。


    輕輕的抬起手,攥成拳,拳間流轉著點點白芒,卻散發著一股磅礴精粹的能量。


    “嘭!”


    如同千斤重錘般擊打在門上,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爆響,紅棕色的碎屑漫天飛舞。


    在裏麵台階下打坐之人震驚的神色中,閑庭信步般走了進去。


    目光稍微一掃,心中便有了大概,約莫二十來人,與得到的信息無異。


    坐落在八卦陣圖最上方的灰黑道袍老者原本緊閉著目光,也隨著這一道巨響瞬間睜開,爆出一抹寒芒。


    “這位善信,如此大動幹戈,所為何事。”


    他身旁的山羊胡藍黑色道袍男子亦是站了起來,麵色冷凝的問道。


    “不為何事,隻是來清理一些下水道裏的老鼠罷了。”


    風衣男子嘴角輕揚,風輕雲淡道。


    “那你去清理便是,來這為何。”


    他的臉色越發沉凝,但仍然克製著自己的言語,好聲說道。


    此人敢如此單槍匹馬殺進來,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那麽就是腦子被門擠了。


    但世界上真的有那麽多傻子嗎。


    所以他猶疑了下,就決定如果不是必要,絕不能輕易撕破臉皮。


    在周圍所有人不善的眼神裏,風衣男子仍然談笑自若道:“因為你們便是。”


    “你是找死來的吧。裝你馬呢。爺這就成全你。”


    台階下就有一個脾氣火爆的中年男子忍不住了,站起身來。


    手中忽現一把青色大刀,對著他就是劈砍而下,刀勁中散發著枯木般生命凋零之意。


    “滾。”


    風衣男子化指成劍,一道白色的淩厲劍芒轟然爆出。


    將中年男子連刀帶人擊飛了出去,在空中噴出一道血霧,倒地不起。


    霎時間,台階下的十數人臉色皆是煞白不已,皆是後退了兩三步。


    八卦陣圖上的幾人臉色也是冷了幾分,眸子裏都閃著驚訝忌憚之色。


    僅此舉重若輕的一招,就能將一個快步入A級的戰鬥係通靈者擊飛。


    其實力,在他們眼裏已經不下於那位灰黑道袍的老者了。


    “你,真的要尋死不成。”


    灰黑道袍老者顯然是被觸怒到了,怒極而笑道。


    “不不不,要死的是你們。”


    風衣男子壓了壓手,笑道。


    他這副毫不把眾人放在眼裏的姿態,令八卦陣圖上的幾人均是勃然大怒起來。


    “好,好,好。”


    山羊胡男子連連點頭,說了三聲好,臉上已經呈著鐵青之色。


    隻見他手腕一震,一把通體血色的古樸長刀出現在他手中。


    刀身上散發著濃厚的血腥之氣和銳利的殺伐之意。


    長刀對著風衣男子猛地一揮。


    一道三四米長,血色能量凝聚的利刃銳嘯著撕裂空氣向他飛去。


    風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再次化作劍狀,白色的淩厲劍芒再次激射而出。


    與血色利刃相撞在一起,爆發出強勁的震蕩之氣,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實力較弱的一些人直接被這股逸散的勁氣撞得直接吐血倒飛出去。


    緊接著風衣男子如鬼魅般的掠向山羊胡男子,化指成拳。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他身前。


    隻能堪堪提起血刀格擋,卻沒能提起勁道。


    重拳猛地錘在他的胸口處,他隻覺自己仿佛被鐵錘砸到一般。


    倒飛在了空中,胸口一悶,喉嚨一甜,噴湧出鮮血。


    紛揚在空氣中,絲絲灑落下來。


    被另一個藍黑道袍的老者扶住才堪堪站好在地麵上。


    他眼裏充斥著難以置信之色。


    這份力道,如果他不是單純的力量型通靈者,那麽隻能說他已經晉入了宗師境。


    但從他使用的靈能波動來看,也僅僅不過剛剛晉入築基,比他還要弱上一籌。


    怎麽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實力。


    他的爆發力,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風衣男子卻還沒打算放過他,直接腳尖輕點,從幾個人頭上如天外飛仙般的掠向他。


    手中閃現出一把銅色巨劍,猶如金色箭矢般激射向他,蘊含著惶惶如天威般不可抵擋的威勢。


    感受到這股令人心悸的氣勢,他眼中難以置信之色更濃。


    生死攸關下他傾注進自己所有的靈能於血刀之間,血刀爆發出嗜血般的狂暴殺氣衝刺向金色箭矢。


    “嘭!!!”


    兩股能量如驚雷般的炸響在人耳中,令實力低微之人難以忍受的捂住耳朵。


    在一道血霧散去後,風衣男子站在了他的位置。


    而山羊胡男子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餘下被毀壞的殘破不堪的古樸血刀。


    扶著他的藍黑色道袍老者則是臉色萎靡的倒飛在數米之外的地上。


    不錯,風衣男子就是剛剛築基不久的江千夜。


    今日前來,隻為了卻他心頭憤恨之意。


    他並不是主張除魔衛道之人,但也是心存人性最基本的良善。


    在有著處理事情的實力以後,他無法再無動於衷。


    不然他自己都覺得寢食難安。


    “劉老二!”


    灰黑色道袍老者瞳孔猛地一縮。


    台階下之人見到一幕都是像是見了鬼一般的直泛寒氣,渾身汗毛倒豎了起來。


    在他們眼中,已經強大的不可思議的二觀主,居然不是眼前之人一招之敵。


    簡直就是當世妖魔!


    “說吧,你們想怎麽死。”


    江千夜一隻手垂懸著銅色巨劍,溫文爾雅的笑道。


    同時冷遂的眸子掃過眾人的身上,令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今天貧道就要讓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灰黑色道袍老者目光透著痛恨和陰厲,身上流露出陰沉和詭異的氣息,渾無一絲身為道士的凜然之氣。


    “就你,也配自稱貧道?就你們的所作所為,與妖魔何異?”


    江千夜就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一般,仰頭大笑道。


    而後,繼續冷笑道:“更遑論,你們根本就不是入雲觀之人。”


    “隻是一群藏在陰暗角落裏令人覺得惡心憎恨的吸血蟲。”


    “我說的不錯吧,黃執事。”


    在他得到的信息中,真正的入雲觀觀主和道士們早在十數年前就被這群人所屠戮殆盡,他們隻是一群披著道士外衣的魔鬼罷了。


    借著入雲觀的旗號,潛藏在這座城市裏為非作歹為所欲為,幹著傷天害理之事,人人得而誅之的畜生。


    “你,究竟是誰!”


    灰黑色道袍老者驚異至極。


    這件事除了他們一脈之人,不可能有人知道。


    難道是消失了數天未歸的顧柳,楊金虎兩人?!


    就算眼前之人死了,難保他背後還有人知道這件事。


    真是麻煩了……


    想到這,他緊皺眉頭,感到事情極為棘手。


    “將死之人,就算知道又有何用呢。”


    江千夜冷笑不已。


    “哼。”灰黑色道袍老者冷哼一聲,再道:“不論你是誰,你必定會後悔今日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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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他道袍一揮,散發著森森鬼氣的黑色幡旗出現在他手中。


    陰鬱的氣息令在場的所有人心頭都感到壓抑無比。


    “漲!”


    他眼中爆發出一道精芒。


    黑色幡旗的體格逐漸撥漲開來,俞漸俞大。


    江千夜眼底閃過一抹凝重,他從那位陣法師的記憶中得知,這麵幡旗叫做嬰魂旗。


    采用無數陰曆陰時出生不久的嬰兒或者怨氣極重的嬰靈祭煉而成的。


    蘊含著恐怖至極的戾氣,曾經煉化過數位半步宗師級的通靈者。


    而最為詭異的就是他的守護靈,是一團充斥著無盡怨氣的黑霧,更是貼合極了這麵幡旗,為之增色不少強度。


    由於前方幾個藍黑色道袍的人都手握武器嚴陣以待的阻擋在前,他就算一時突破,也難以擾亂他的施法。


    江千夜眸子一轉,當即高聲喝道:“老匹夫,我叫你一聲孫子你敢答應嗎!”


    集中精力的黃執事不予理會,心中冷笑:“徒逞口舌之利。”


    “哎,就算你敢答應我也不敢答應。”


    “我祖宗要是知道我有這麽一孽畜,不得氣的從祖墳裏爬出來一巴掌拍死你。”


    江千夜又道。


    黃執事手中的幡旗漲勢已經停下,足足有一人半高,流露著陰冷凶厲的氣息。


    “找死!”


    他勃然大怒的瞪向江千夜。


    當他坐到這個位置十數年以來,誰敢這麽欺辱他!


    就算是那邊的使者前來報信也是好言好語的與他說道。


    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就在他目光轉向江千夜的時候,一道白芒猶如實質般射向他的腦海。


    快如白色閃電,讓他反應不及!


    他隻覺腦海中似乎爬出來了無數他曾親手掐死並祭煉的嬰兒。


    他們青紫色的臉上都浮現著猙獰扭曲的表情,帶著衝天的怨氣向他緩緩爬去。


    饒是無數年的心境磨礪,也是被此場麵震懾住了一瞬。


    但旋即他便反應了過來,這是幻境!


    心下一凜,謹守心神,將腦海中的幻境驅除而去。


    而就是這僅僅一刹,一道金色隕星如九霄雲外般轟然砸來。


    身前阻擋的幾個藍黑色道袍之人全都被這股如同江河決堤般灌溉而來的氣勢掀翻出去。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道金色隕星已然要觸碰到他。


    僅僅是金芒所帶的克製之氣就令他渾身難受。


    好在被阻擋了一瞬,他連連後退數步,揚起手中的嬰魂幡,欲要抵禦金芒的侵襲。


    卻仍被擊飛了出去,仿佛每個細胞都被撕裂似的劇痛湧上心頭。


    金芒幻化成金色的遊龍,鑽入他的體內蠶食著他的靈能。


    他提著略有些被擊碎的嬰魂幡,勉力站了起來,眼裏滿是陰狠和訝異。


    他究竟是何人!


    那道精神攻擊,明顯與他的能力不符。


    而且,他的守護靈卻根本看不到。


    難道是被某種秘法遮掩住了?


    最重要的是,那把銅色巨劍散發著令他無比憎惡的光明氣息。


    天生就克製他這種邪戾之氣。


    等等,那,那是……


    軒轅劍!


    想到這,他的眸子裏爆出濃濃的震驚。


    不容他多想,江千夜身形一晃,再次出現在他身前,軒轅劍勢大力沉的劈砸向他。


    “嘭——”


    他再次倒飛出去,一股凶猛無匹的力道湧入他的虎口,握著嬰魂幡的手臂被震的發麻。


    直到他被兩個已經站起身來的藍黑色道袍人接住才定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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