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緩了口氣,他這才坐正了身子,複又問道,“你剛剛說……成王怎麽了?”


    “皇兄……”這個時候,寧王倒是開了口,一臉悲痛地拱手道,“成王不幸失足落水而亡,這般噩耗,臣弟實在不忍告知皇兄,可是……還請皇兄千萬節哀,保重龍體啊!”


    “什麽不幸失足落水?難道寧王殿下要將成王殿下之死歸罪於意外嗎?”沈鉞冷冷截斷寧王的話,跟著朝乾和帝一拱手,“陛下,成王殿下被撈上來時,正好刑部侍郎宋大人就在身邊,宋大人注意到了成王殿下指甲縫裏有些織物殘留,卻並非成王殿下自己身上的,而且成王殿下頸上有勒痕,這麽明顯的證據,寧王殿下卻要誤導陛下,以意外作結,不知是何居心?”


    橫了寧王一眼,不等對方辯駁,沈鉞已經又拱手道,“陛下!當初事發突然,所有下水去救人的,都是寧王派出的人。那荷花池隻有那麽大,幾乎是成王殿下剛落水,寧王就派了人下水,那麽多的人,卻遲遲不能將成王殿下救起,而且臣聽說,成王殿下本身會水,就那麽一個荷花池,斷不可能就讓成王殿下送了性命。如今想來,實在可疑得很,也不知寧王殿下派去的人到底是去救成王殿下的,還是去殺成王殿下的。”


    這話輕飄飄,卻讓寧王心頭驚跳,驀地變了臉色,“沈大人,休要胡說八道!再說了,要說嫌疑,沈大人也不是半點兒嫌疑沒有吧?”


    “嫌疑?寧王殿下倒是要說說,我這嫌疑從何而來?我可沒有靠近過成王殿下十步之內,那些救人的人可也不是我派去的人!”沈鉞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沈大人本身就還有嫌疑莫不是忘了?這才剛剛一出來便出了這樣的事兒,會不會太巧了些?沈大人難道不該給個說法?”


    “放我出來的不是寧王殿下嗎?難不成寧王殿下早就知道今日宮宴之上會出這樣的事兒,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將髒水往我身上潑嗎?陛下……寧王殿下早先想要故意將成王殿下之死歸罪於意外,現下又想將髒水往臣身上潑,其用心之險惡,不得不查啊,陛下!”


    “皇兄!休聽沈鉞血口噴人!反倒是他,一直緊咬著臣弟不放,才是用心之毒。皇兄怕是還不知道,沈鉞他……”


    “我如何?寧王殿下慎言,我堂堂正正,無可不對人言,陛下沒什麽不知道的!寧王殿下倒不如坦坦蕩蕩說個清楚。”


    兩人目光無聲對峙著,雖然不見真刀實槍,卻好似有刀光劍影閃現一般。


    寧王恨得咬牙,眼中利光閃爍,轉頭道一聲“皇兄”,就要說出什麽。


    誰知,方才便一直沒有吭聲的乾和帝驟然彈身而起,“你……你閉嘴!”手顫巍巍指向下頭,不知是指著誰,下一瞬,卻是陡然便噴出一大口血來,身形驀地往後傾倒。


    “陛下!”眾人都是大駭,忙疾聲喊道。


    那個小太監用力地撐抱住了乾和帝突然倒下的身形,被帶著往後兩步,幾乎摔跌了下去。


    而沈鉞本就離得近,他又是個敏捷的,三兩步便竄了上去,將乾和帝穩住。


    乾和帝一隻手緊緊拽住他,麵上青白交錯,隻不見半分血色,卻是抖顫著手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物件兒,遞給沈鉞道,“查!給朕……查個一清二楚,還我五兒公道。”


    成王是乾和帝與陳皇後的嫡三子,在乾和帝的兒子中卻已是行五。隻是可惜……他也與他前頭的四個哥哥一般,都是短命鬼。


    眾目睽睽之下,乾和帝竟將代表“如朕親臨”的禦賜金牌給了沈鉞,這代表的是什麽,大家都再清楚不過。


    難怪寧王的臉色那般難看,而眾位大臣的麵色又各異了,隻是不管如何,此時卻沒有一人敢開口質疑,就是寧王心中再是不願,也隻得閉嘴。


    沈鉞言辭犀利,他方才便已見識過,此時若是再多言,沈鉞指不定就要給他安個什麽罪名了。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沈鉞接過了令牌,應得鏗鏘。


    乾和帝的手死死扣在沈鉞腕兒上,一雙眼瞠大,緊緊盯著他,餘下的話卻是一句沒有,身子陡然一頓,便又往下墜去。


    眾人心口都是一震,齊聲呼道,“陛下!”


    “皇兄!”


    沈鉞伸手探向乾和帝的鼻端,卻是常舒了一口氣,“去請太醫!”


    這便是還活著了!


    眾臣心中各有思量,寧王眼中掠過一道暗光,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默了片刻,才低聲道,“請太醫。”


    那頭,沈鉞已經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沈鉞微微彎起嘴角,似譏誚,更似挑釁,讓寧王那顆即便蟄伏隱忍數十載都能平靜如常的心,卻有了一瞬的激蕩。


    “娘娘?”帷幕屏風後,賢妃的臉色也是極其難看,那宮女躊躇了片刻,才挨在她耳邊小聲喊道。


    賢妃臉色鐵青,隔著屏風,目光恍如利箭,冷冷盯了沈鉞一眼,才道一聲“走!”,而後瞥過頭,腳步匆匆而去。


    沈鉞卻驀地扭轉過頭,uu看書 w.uukanshu.om 望了那重重帷幕一眼,隻卻什麽也沒有瞧見,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心。


    今日,朝中重臣都在,乾和帝卻當眾將那枚令牌交與了沈鉞,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那枚令牌有代行政令且隨意調派禁軍的權力,沈鉞當下便是命人將乾和帝搬進內殿,一邊讓人去請太醫,一邊便是調集禁軍將乾清宮重重包圍了起來。


    這才請著寧王與諸位大人,讓他們到偏殿等候。


    寧王當時的臉色難看如同燒了多時的鍋底,黑得純粹,雙眼有如實質地緊緊盯著沈鉞,後者卻是無懼無畏地迎視著他,寧王半晌後才驀地收回視線,冷冷一轉頭,帶頭走了出去。


    其他的朝臣自然也是跟著。


    他們一走,沈鉞便又調動禁軍開始另一番布置。


    禦花園中,這些女眷被禁軍看守著,又不知前殿到底出了何事,隨著時間的推移,便是越發的不安。


    私底下免不了竊竊私語,小聲討論著到底出了何事,又掛心著自家在前殿赴宴的男人或是父兄子弟,個個都是滿腹的憂慮。


    葉辛夷如之前一般,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抬頭望著頭頂一鉤銀月,思緒早已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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