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太太和餘氏自然都不敢怠慢,如來時一般,一左一右扶了夏老夫人便是從涼亭走離。


    安香和奢月兒起身蹲身相送,直到看著人走遠了,這才直起身來。


    奢月兒臉上強裝出的平和瞬間撕裂,驀地便是扭頭瞪向葉辛夷道,“方才是你使的壞吧?讓我跌倒?”


    她方才朝著安香撲過去時,腿彎突然一痛,越想越是蹊蹺,想來想去,隻可能是這個丫頭搞的鬼。不是聽說她會武嗎?她這才想了個轍將她支開,卻沒有想到她回來得這麽快,還果真壞了她的事。


    葉辛夷自然是不會承認,反正誰也沒有瞧見她彈出那顆正中奢月兒腿彎的小石子,因而她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道,“奢姑娘說什麽呢?奴婢怎麽聽不明白?”


    “奢姑娘這是魔怔了,怕是說什麽自己也聽不明白呢,好了,走吧!”不等奢月兒有什麽話,安香便已接過了話頭,說罷,也不去看奢月兒有什麽反應,徑自招呼起了葉辛夷。


    葉辛夷自然也不想繼續在這兒待著,聽話地應了一聲“是”,蹲下身去將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便是看也不看奢月兒那張黑臉,與安香一道轉身走了。


    她們身後,奢月兒扭曲著臉,恨意充斥在眼底,讓她一雙眸子恍若毒蛇吐信一般,恨不得將安香與葉辛夷兩人撕碎一般……


    安香和葉辛夷卻是顧不得這些,直到回了挽綠閣,兩人才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長舒一口氣,心中騰升起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來。


    “今日多謝你,若非你,我也沒那麽容易脫身。”安香由衷地對葉辛夷道謝。


    “我們同坐一條船上,本就該守望相助,謝不謝的話就見外了。”葉辛夷又笑了,渾不在意一般。


    安香亦是抿起嘴角,淺淺一笑,隻目光落在隨手擱置在桌上的那身衣裳時,眉心卻又犯難地蹙起,“這衣裳今日算得替我擋了災了。”


    葉辛夷默了默,方才除了她彈出小石子,讓奢月兒跌倒,失了準頭,安香還用這衣裳擋了擋,確實也算得這衣裳幫她擋了一災。


    不過……葉辛夷默默地想了想,今日這一災,歸根究底不也是因著這一件衣裳而起嗎?


    轉念,葉辛夷又在心底斥起自己,怎麽能怪到衣裳頭上去呢?這衣裳說到底,隻是死物,何其無辜?真正叵測的是人心,以及一念既起的惡意罷了。


    安香將那衣裳理開,看著那一道被金釵劃過,豁開的一指來長的口子時,不由愈發苦惱地皺起眉來,“這衣裳可怎麽辦才好?後日就是壽宴了。”


    本來,要去重新置辦一身也不是不可以,可這衣裳畢竟是餘氏為她所製……還有,今日奢月兒本也就是為了這一身衣裳,以及餘氏的誇讚才會鬧了這麽一出,這衣裳毀了,倒也好似讓她如意了一般。


    葉辛夷自然也知道她的顧慮,走到她身邊,將那處口子理起來看了看,倒是笑了,“這個倒沒事兒,我有辦法。”


    “你?”安香微微瞠圓了眼看著她,驚訝了。


    麵前這姑娘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驚訝,她有什麽不會的嗎?


    葉辛夷點了點頭,“我從前跟人開過幾年的成衣鋪子,因而針線活還過得去,隻是做起來有些慢。給我點兒時間,自能補得看不出痕跡來。”葉辛夷一邊仔細看著那條口子,一邊道,語氣平靜,卻讓人不由得篤信。


    安香點了點頭,望著葉辛夷的目光,卻又透進了兩分崇拜。


    葉辛夷讓芝兒她們去給她尋了針線來,吃過晚膳後便是將自己關進了房裏,補起那件衣裳來。


    期間,聽說了今日涼亭那裏發生的事兒,安陽和沈鉞許是不放心,便也借故來看了她們一回。


    沈鉞來時葉辛夷正專心致誌地在補著那口子呢,沈鉞看著她飛針走線,卻是皺起眉來,“想當初我讓你幫我補個衣裳,還要百般哀求,你對安香倒是好。”


    這話裏的酸味,都有些衝鼻了。


    葉辛夷詫異地抬起頭來看向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和安香、安陽他們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幫他們不就是等於幫我們自己嗎?何況,你當初答應了安陽的,會想辦法幫忙促成夏家與安氏的聯姻,既然答應了人家,自然要言而有信才是。”


    “我就是吃醋了,聽不出來啊?”沈鉞撇了撇嘴角,拉了她的手,一臉委屈。


    葉辛夷空出一隻手輕拍了他手背一記,嗔道,“醋壇子!”被他拉住的那隻手卻到底沒有抽回來,任由他拉著,她也索性放下了針線,“你也不想想,我給誰做的衣裳最多。就你去漢中那些時日,我做的衣裳都要趕上我從前幾年做的了,還有大半都是做給你的。”


    沈鉞點了點頭,“我這不是心疼你嗎?往後不要挑燈做針線了,這針線想做的時候便做做,不做的話也有穿的,不礙事。”


    “方才不還酸著,uu看書 .uanshu 我還以為你是爭著想讓我也給你做一身衣裳才能哄好呢!”葉辛夷嗔他一眼,心裏卻是暖暖的。


    “就是去漢中那次。我回來時看見你給我做了那麽多衣裳,雖然高興,卻更心疼。那個時候,我就在心裏暗暗起誓,這一輩子都不再讓你獨自一個人點燈熬夜的做針線。”沈鉞握著她的手,一雙夜海般的眸子抬起,平靜卻幽深地將她望著,話語雖平淡,卻字字入心。


    葉辛夷呼吸微微一滯,過了片刻,才啞著聲道,“好!往後,夜裏都不再做針線了。”雖然他們彼此都清楚,並不是因針線本身。


    可相視而笑間,彼此的心卻又靠得更近了些。


    葉辛夷說做便做,將針線籃子推開,往他身邊靠了靠。沈鉞也很珍惜如今這得來不易的相處機會,抬手將她攬入懷裏,就這麽靜靜靠在一處,即便什麽話也不說,卻也能感覺到一顆心格外的安寧。


    就這樣靜靜抱了好一會兒,沈鉞這才低喑道,“今日的事兒你怎麽看?”


    “奢月兒我倒不怎麽擔心,反倒是今日這事情的起因讓我多了些擔憂。”葉辛夷想他定是不知道在正院發生的事兒,便是三兩句話簡短地告知了他,沈鉞聽著,雙眸果真也是轉而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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