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說完,她見紀時笙微微低頭,看不清表情。


    “紀時笙?”墨念喚道。


    紀時笙微微一動,接著才抬起頭朝她看去,神色如常。


    “我該走了。”紀時笙道,“下午還有些工作需要我處理。”


    墨念“嗯”了一聲,上前想要去抱紀時笙可她剛伸手,卻覺手腕一緊,她被紀時笙抓住了手腕。


    “怎麽了?”墨念問道。


    紀時笙垂著眸,盯著她的手,沒有回答墨念的話。


    過了一會,紀時笙才放開了她,說道:“沒什麽。”


    墨念感覺莫名其妙。卻也沒說什麽,直接將紀時笙抱起,放到輪椅上,又道:“對了,記得讓白助理買個跟你差不多大的抱枕回來,免得我哥回來沒看到抱枕,會懷疑的。”


    “……嗯?”


    紀時笙好像在發呆,聽到這話愣了愣,過了會才回神,點點頭:“嗯,我知道。”


    “你真的沒事嗎?”墨念感覺紀時笙的狀態不太好。


    “沒什麽。”


    紀時笙說完,又強調了一句:“我沒事。”


    墨念感覺他有些怪怪的,可紀時笙不承認,她也不好說什麽。


    等墨念將紀時笙推到門口時,紀時笙示意墨念停下。


    “我自己回去。”紀時笙說道。


    墨念一頓,她感覺紀時笙這一舉動是在疏遠她,可轉念一想,紀時笙一直都不太喜歡自己碰他,這樣的做法似乎也算不上什麽異常。


    “知道了。”墨念思考一秒,還是鬆開了手。


    接著,紀時笙離開了。


    墨念也關上了門,回房拆被子去了。


    與此同時,紀時笙摁下電梯門,停在門口等待。


    過了幾秒,紀時笙朝墨念家的方向一瞥,先前淡淡的臉上,籠罩一層陰鬱的霧氣,他眼神飄遠,又在不知不覺中發了會呆。


    等他察覺時,是被一聲歎息拉回了注意力。


    紀時笙下意識張望四周,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那個歎氣的人,不是別人,是他自己。


    這時,紀時笙才發現他的心情有多麽沉重。


    盡管曾與墨念交流過,問過她這些年的經曆,可先前在房間裏,墨念說的那些他從未聽說過。


    紀時笙第一次與墨念交流過去的事情時,不是沒想過綁架案對墨念有多大的影響,可墨念卻用無所謂的口氣對自己說,她很快被一位很好的親戚收養,衣食無憂。


    現在想想,他當初想的也太輕鬆了些。


    就算被墨念稱作“媽媽”,那畢竟不是墨念的親生母親。


    並不是說墨書不好,而是墨念本該被她自己的親生母親嗬護長大,僅此而已。


    可一切,都在十四年前的那場綁架案裏被撕碎。


    墨念失去了感情,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美好。


    想到這裏,紀時笙感覺胸口發悶。


    他想到了指責墨念無情的自己。


    盡管他那時候是因為不記得綁架犯的身份,才那麽說的。


    可他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盡管最開始的錯誤,並非他犯下的,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可這一係列連鎖事件中,是他比墨念要先犯錯,是他連累了墨念跟著他受傷……


    那麽後來所謂墨念丟下了他的“罪行”,也就不成立了。


    所有的錯誤,都在他的身上。


    是他錯了。


    “唔。”


    紀時笙悶哼一聲,大腦陣陣發痛,這並非人格轉換的前兆,而是因為內心痛苦而產生的疼。


    “電梯下行……”


    就在這時,紀時笙麵前的電梯門開了,提示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扯回現實。


    紀時笙摁了摁太陽穴,他看了眼敞開的電梯門,卻將輪椅掉了個頭,駛回墨念家門口,他抬起手,想要敲門。


    然而,紀時笙手抬到半空,又停住了。


    敲了門,給墨念道歉,給墨念賠償,然後呢?


    紀時笙忽然發現,他剛才衝動之下想做的事情,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用處。


    墨念因為他的連累,早已失去感情,即便是聽了他的道歉,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同樣,墨念不會對他的道歉有感覺,是因為墨念根本就無法感受他做的事到底有多惡劣,即便是無知時犯下的錯誤,那也是錯誤。


    可墨念對這些都沒有任何的感覺,內心不會有半點波動。


    以墨念的性格,即便接受了他的道歉,也會拒絕他的補償。


    最終,他什麽都做不了。


    對墨念,他什麽都彌補不了。


    紀時笙放下了微微顫抖的手。


    他沉默許久,最終離開了墨念的家門口,他的眉宇間,帶著茫然無措。


    仿佛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大人迷路,至多是害怕,孩子迷路,卻會演變成絕望。


    ……


    “哈哈哈,老四,看看你以前這非主流的發型!殺馬特貴族啊!”


    某餐館內,四名看著不過二十八九的年輕男人圍坐一桌,其中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指著手裏相機裏的照片哈哈大笑。


    在他邊上,一名身材瘦小的男人露出鬱悶的表情:“靠,我什麽時候剪過這種頭發了?我都不記得了!”


    “才畢業幾年啊,就把黑曆史忘得一幹二淨了?”


    又是一名氣質儒雅的男人調侃,他伸手翻了一下大漢手裏相機的照片,屏幕上出現一張白淨俊逸,帶著些許青澀的白襯衫少年。


    三個大男人“哦~”了一聲,那名大漢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說道:“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老三這些年是真的沒變過,咱們那時候沉迷殺馬特的時候,他簡直是清流!”


    “人長得好,有什麽辦法?”


    儒雅男人開玩笑酸了一句,uu看書 w.uukanshu.cm他道:“是吧?老三?”


    “嗯?”


    這時,一直沒說話,桌上的第四人仿佛剛回神一般,將放在窗外的視線,移回桌邊:“你們說什麽?我剛剛沒注意聽。”


    “你啥情況啊?外麵有什麽美女不成?”瘦小男人探頭朝外麵看。


    街道上行人零星,也沒什麽特別。


    這時,瘦小男人發現了什麽,眼前一亮:“喂,你們看,那個是不是布加迪威龍的限量款啊?我之前在論壇裏看過照片,說是全球發行僅三輛!有一輛居然在咱們江城?車主是誰啊?”


    這句話吸引了桌邊其他幾人的注意力,他們吵窗外看去,就見一輛造型酷炫的銀色車子如閃電般朝遠處駛去,很快沒了影。


    “我都沒看清那車的樣子,你倒是眼睛尖。”


    儒雅男人笑了,收回視線,說道:“老三,你認出來了那車嗎?你在五星級酒店工作,沒少見豪車吧?”


    “這個……”


    被點名的俊逸男人剛要說話,手機忽然響了,他道:“我接個電話。”


    說著,他拿出手機,屏幕上出現來電人的名字——


    “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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