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


    一小時後,墨念被邵君清帶進了一家教堂。


    因為是工作日,教堂空著,並沒有什麽人,可以進來參觀。


    墨念跟在邵君清身邊,踏入教堂,鞋底與冰涼的地板接觸,空曠的教堂中,輕輕回蕩兩人的腳步聲。


    “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邵君清笑著問墨念,他環顧四周,時不時滿意地點點頭,“我特地在網上找的地方,果然,工作日的時候不會有人打擾,環境也不錯。”


    墨念聞言,認真思考了幾秒,然後道:“你要結婚了?”


    邵君清滿頭黑線:“以前總覺得你腦袋轉不過彎來,現在你是思維跳躍太大了。”


    “不是嗎?”墨念看著這棟古老的建築,每一寸都帶著厚重的年代感,卻又保存精致,帶著濃鬱的藝術氛圍,如果掏出手機隨便拍張照,都能做桌麵了吧。


    她看邵君清誇獎這裏環境不錯,再加上這裏是教堂,自然容易聯想到結婚了。


    如果不是結婚的話……


    “你打算信教了?”墨念又道。


    邵君清沉默兩秒,歎了口氣:“墨念,你的眼睛是用來做擺設的嗎?”


    說完,邵君清抬起雙手,“啪”地一下捧起墨念的臉,將她的視線轉到前方某處。


    “我發現你對我真的太隨便了,難道你忘了我的身份嗎?”


    邵君清鬆開了墨念,指著那角落的一架鋼琴說道:“我以前,可是鋼琴演奏家啊。”


    墨念反應過來,她道:“你看上這兒的鋼琴了?”


    頓了頓,墨念道:“你一開始隻說這兒的環境好……我也沒注意到鋼琴。”


    “環境也很重要,你不覺得這兒很適合演奏嗎?”


    說完,邵君清“啊”的大叫一聲,回音在教堂裏碰撞,他開心地大笑:“你聽!回聲效果很不錯吧!”


    “我還以為隻有歌唱家才會在意回聲效果……”墨念對這方麵了解並不多,她雖然有在學習鋼琴,但對於十二歲就辦了演奏會的邵君清來說,她的水平大概隻是幼兒園啪啪敲琴鍵吧。


    “算了,聽眾隻用享受就好。”


    邵君清似乎心情不錯,也沒跟墨念計較,隻是翻了個白眼。


    “聽眾?”墨念聽出邵君清的弦外音,“我嗎?”


    “那當然。”


    邵君清繞到墨念身後,仿佛怕她逃跑一般,抬手摁住墨念的肩膀,將墨念往前推,“你該感到榮幸,可以在最前排聽我的演奏,你知道我當初在國外開演奏會的時候,一票有多難求嗎?”


    “不用推,我又不會跑。”


    墨念說道:“你別摔倒了。”


    邵君清的身體還很虛弱,她能看出來邵君清走路時,腳步都是虛浮的,蒼白的臉色與正常人相差甚遠。


    “你真不會跑?”


    邵君清放開了她,挑眉道:“我可沒忘你第一次聽我彈琴的時候,當著我的麵打哈欠,你雖然不會對任何事情感興趣,但也不想做無聊的事吧?”


    “原來你還知道這些。”


    墨念道:“那為什麽還要我聽你彈琴?”


    “我們不是朋友嗎?”邵君清笑眯眯道,“朋友是什麽?朋友是關鍵時刻搬出來幫忙吃虧的人啊!”


    “我想你對朋友的定義有很大的誤解。”墨念道。


    “嘴上這麽說,你不還是沒跑嗎?”


    邵君清和墨念來到了鋼琴邊最近的位置,他指了指木椅,道:“坐下吧,這可是已經十幾年沒有響起的演奏會,感到榮幸吧,我的朋友。”


    墨念沒有反駁邵君清的話,盡管她認為邵君清不一定把自己當朋友,他們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奇怪,用朋友來概括太不全麵了。


    不過,看邵君清這麽開心的樣子,墨念也不會去潑他冷水。


    “知道了。”


    墨念聽從邵君清的話,在椅子上坐下。


    這時,邵君清來到鋼琴邊,他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伸手摸了摸琴蓋,先前嬉笑的表情在此刻消失無蹤,那溫柔的眼神仿佛看情人一般,膩得快要溢出了水。


    “你能掀起來嗎?”


    墨念練過琴,所以知道琴蓋比較重,“要我幫忙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邵君清回過神,也沒有勉強自己,把這件事交給了墨念,他則是坐在了琴凳上。


    墨念起身,上前幫他掀開琴蓋,問道:“你現在的體力,能彈琴嗎?”


    彈琴並非許多小說作品裏寫的那般簡單,彈奏每一個音節時,演奏者的手指是“敲”在琴鍵上的,並非那種門外漢擺拍時手指摁著琴鍵那般隨意,隻有用力敲擊琴鍵,鋼琴才能發出清越的琴聲,簡簡單單的摁下去,隻會使得琴音無力渾濁。


    如果隻是一般的流行樂還好,可如果是演奏會上的嚴肅曲目,對體力要求大不說,也需要演奏者的精神萬分集中,一曲下來極為消耗精力。


    邵君清還是病人,雖說要出院了,但也不能隨意對待他的身體。


    “簡單的曲子還是可以的。”


    邵君清攤手,看書 .uuash 道:“而且,你忘了我已經很多年沒碰鋼琴了嗎?說實話,我連自己能不能流暢演奏一首曲子都不確定,怎麽會給自己拔高難度呢?”


    墨念聞言,腦海中閃過邵君清第一次演奏鋼琴曲給自己聽的模樣,少年飛揚驕傲的神色,如同陽光印在她的記憶中,與隔著屏幕上嘮叨的文字相近,與眼前病懨懨的溫柔男人相差甚遠。


    “不要過度。”墨念勸了一句,回到了座位上。


    邵君清聞言,低聲一笑,接著將手放到了鋼琴上,他沒有立刻彈奏,而是用指尖輕輕觸摸冰涼的琴鍵。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沒想到那麽多年不彈鋼琴,現在摸到琴鍵了,感覺會這麽陌生……墨念,我說不定會彈的磕磕絆絆,你要是敢笑,你就死定了。”


    “如果你能逗我笑,也是本事。”墨念不為所動。


    邵君清聞言,笑出了聲:“說的也是啊。”


    笑了一會,邵君清逐漸斂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的氣質陡然變化,認真且嚴肅,無形之中帶著一股虔誠與莊重。


    “叮……”


    他抬起手指,用力敲下第一個音節——


    演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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