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悲傷的時盛,墨念忽然有些理解紀青墨在知曉一切後,為何會直接崩潰,走向極端了。


    原來,紀青墨也好,時盛也好,對於牽連自己,害了自己的事,愧疚到想去死的地步了。


    那為什麽……


    為什麽,紀時笙卻沒有呢?


    墨念又不自覺想到了紀時笙。


    “走吧。”


    這時,時盛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才剛起頭的思緒,“不是要去見醫生嗎?念念,你暫時……可以不要走嗎?”


    “要我陪你一起去見李醫生嗎?”墨念讀懂了時盛話中的膽怯。


    “我不認識他。”時盛猶豫了一下,間接承認了他的害怕。


    “知道了。”


    墨念點頭,“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陪你去的。”


    她的工作,就是做紀時笙其他人格與李醫生之間的溝通橋梁。


    既然時盛不敢一個人去見李醫生,她當然要跟著一起去。


    “走吧。”墨念將她對紀時笙的疑問暫且壓下。


    現在更重要的,是有關時盛的事。


    ……


    紀時笙家別墅,一樓大廳。


    李醫生坐在沙發上,莊管家站在一旁伺候他喝茶,詢問他,是否要拿一些茶點。


    隻是,李醫生都拒絕了,還對莊管家道:“別站著了,你跟我認識都多少年了?我幫這家孩子治病,也是因為你,現在也沒別人,別跟我客氣,坐下聊聊吧。”


    莊管家聞言,眉目和善的笑了,接著坐到了李醫生的對麵。


    李醫生拿起茶幾上的茶壺,給莊管家倒了杯熱茶,順勢問道:“你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莊管家接過了李醫生遞來的茶杯,“你是說少爺的事?還是墨念小姐的事?”


    “當然是指的墨念小姐。”


    李醫生說道:“紀時笙的事,我已經從你這兒聽過很多了,除了那些涉及到機密的問題,你應該也沒什麽隱瞞我的吧?”


    “是啊,少爺的事,我也跟你說了不少,至於墨念小姐……”


    莊管家笑了笑,語氣頗為感慨,“我對她並不算了解。”


    “不算了解……不等於不了解吧?”


    李醫生道:“聽紀先生的意思,他跟墨念小姐在兒時曾是朋友,兩人起碼來往了一年的時間,有關於那一年的事,我就不信你不清楚,你家老爺跟夫人,怎麽會放任自己的兒子,跟不明來曆的人一起玩?”


    說到這裏,李醫生頓了頓,忽然壓低了聲音,用別有深意的語氣道:“包括火場事件後,墨念小姐家發生了什麽,即便紀先生不知情,你們也該一清二楚吧?既然你們知道紀先生因為墨念小姐才這麽痛苦,為什麽一直不告訴他有關墨念小姐的事?”


    “你還是那麽敏銳。”


    莊管家聞言,輕輕一歎,“沒錯,我們的確清楚有關墨念小姐的事,但……”


    說到這裏,莊管家眼底掠過一絲掙紮,他用愧疚的語氣說道:“有些事,我們的確沒做好。”


    李醫生聞言,眼底一閃:“比如?”


    “我們本想給墨念小姐補償的。”


    莊管家歎了口氣,“但那時少爺剛被救回來,情況很不穩定,老爺、夫人,還有我,一心撲在少爺身上,無心顧及其他人,等我們反應過來,想到要補償的時候,發現已經晚了,墨念小姐的父母在趕往醫院的途中身亡,他們兄妹也流離在外,被一些親戚輪流照顧。”


    “我找上門的時候,他們已經被一名叫做墨書的遠方親戚收養了。”


    說到這裏,莊管家想到了什麽,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墨書拒絕了我們的補償,她說將兩個孩子害成這樣,現在才想到補償,不過是為了一點心安,她不會要任何補償,她隻要我們繼續歉疚,為我們的所作所為懺悔,接著將我趕走了。”


    “這還真是……”


    李醫生也說不上誰對誰錯,在各自的立場上,他們都沒錯,但在對方的立場上,他們就很過分了。


    “這些年,老爺和夫人加大慈善事業的投入,也是因為那件事。”


    莊管家道:“當然,我也知道這些跟墨念小姐無關,算不上什麽補償,就連將墨念小姐作為做慈善的理由,都顯得太不要臉。一切都應了墨書那句話,我們在為曾經的所作所為而懺悔,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所以才不敢告訴紀先生,有關墨念小姐的事嗎?”李醫生可是記得,紀時笙因為誤會,恨了墨念很久。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們這是在害紀先生啊!紀先生當初每天跑去倉庫的時候,你們就該帶他去見墨念小姐的,如果那時候兩人見了麵,解除了誤會,也不會將事情鬧到這樣一個難以收場的地步!”


    “那時候——”


    莊管家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又很快閉上了嘴,像是差點犯了什麽禁忌,說出不該說的話。


    李醫生看著他皺起眉頭,剛想要問什麽,眼角餘光忽見大廳另一角的電梯門開了。


    轉頭看去,就見墨念與一個麵孔熟悉,但神情有微妙差異的男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墨念小姐。”


    李醫生立刻站起,他看向那個男人,“還有這位……”


    “時盛。”


    墨念在李醫生叫錯名字前,提醒道:“他叫時盛,是小時候的紀時笙,準確來說,是2005年7月22日前的紀時笙,你可以叫他時盛,也可以叫他紀時笙。”


    “果然……”


    聽到墨念的話,李醫生非但不驚訝,反倒露出一種早有預料的表情。


    墨念見此,問道:“李醫生你早就猜出來了?”


    “一直都是猜測。”


    李醫生看著時盛,用不含侵略性的眼神打量著他,“如今才得到了證實。”


    時盛出現的那幾次,表現太過反常,被李醫生注意,但因這種情況太少見,再加上時盛一有機會就會逃出家門,找到他的時候,他也基本到了轉換人格的極限,u看書.uuansh 導致李醫生沒能與時盛對話。


    如今,墨念成功與時盛說上了話,徹底確認了時盛的存在。


    “時盛……”


    一旁,莊管家驚訝,“這麽說,這位是……少爺的第三人格?”


    “是的。”


    李醫生目色微沉,猜到時盛身份的,恐怕不止他一人!


    紀青墨肯定也知道!


    要不然,也不會對他說出“你以為這具身體的副人格隻有我嗎?”這樣的話了。


    那麽,這個出現次數極少的第三人格,時盛——


    他誕生的緣由,他誕生的目的……


    都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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