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虞隻感到頭腦“嗡”地一聲炸開了,奮力地將眼前的人往外一推,雖然力氣不大,但是毫無防備的謝微行還是被她這一推,險些摔在地上,他臉上的神情再無平時的雲淡風清。她怎麽了?


    “安、安虞……”一旁的金蓉兒正端著熬好的藥進來,突然被她這舉動驚得怔怔地不知所措,隻得訥訥地叫著她的名字。


    “你剛才夢魘了?”謝微行鎮靜下來,眼中精銳斂去,緩步坐在她的床沿,柔聲問道。


    安虞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她這是怎麽了?抬起頭看了眼他,又偏頭掃了眼一旁的金蓉兒,輕輕點了點頭,低低道:“對不起……”


    還未說完,謝微行就伸手輕捂住她的嘴,搖搖頭說:“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安虞委屈地看著他,兩人相對而望,默默無言。


    兩人的親昵令一旁的金蓉兒咂舌,才多少天不見麵,這兩家夥竟然甜膩得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無語地撇撇嘴,輕咳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才說道:“安安啊,先喝藥吧!”其實她是很不想打斷他們兩人的,但是藥總不能不喝吧?一會兒病沒好,又不知道要把這男人逼成什麽樣呢!


    “我來。”謝微行從她的手中接過藥碗,毫不客氣地命令道,“你可以出去了。”


    金蓉兒張張嘴,有些鬱悶地說:“喂,我也擔心安安的病誒,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地把我趕出去,自己卻還要守在這裏呢?別忘了,這藥還是我端過來的呢!哼,難道隻有你一個人關心安安的病嗎?我也擔心啊!”


    謝微行淡淡瞥了眼她。輕聲道:“再不出去,你就別想再進楓弄山莊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金蓉兒便“咻”地一下奔到了他的跟前,討好地對他說道:“司幾哥哥要我幹嘛我就幹嘛去!絕不二話!我現在就閃了!一會兒如果要添茶加水的,盡管使喚我!”說完,對著安虞拋了個媚眼,轉個身,便不見了人影人。


    安虞無語地看著消失的人影,回過頭正巧對上謝微行那雙幽深的眸子,便這般一眼望了進去。如同黑洞一般,生生將自己吸食著,至此深陷……過了良久。恍然若夢般的,他淡淡的聲音傳至自己的耳中:“你剛才夢到了什麽?”


    “爸爸媽媽……”剛一就完,安虞便發覺了不對,他問自己,為什麽自己一定就要回答呢?隻是安虞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嘴巴已經先自己思想,開口回答了。暗悔自己的多嘴,可是無奈,話已說出,再無收回的可能。


    “爸爸?媽媽?”謝微行細細研磨著這兩個詞語,剛才她還未丁來時。便一直在叫著這兩個詞語,難道是一個人的名字嗎?難道是她在異時空的朋友嗎?隻一瞬間,他的心中便生了許多個回答。每一種回答都有一個共同點:是男人嗎?


    “嗯,在那個時空,爹、娘,就是爸爸媽媽。”安虞最終還是十分耐心地為他解釋著。


    聽了她的解釋,謝微行這才真正地放鬆下來。笑笑:“原來是夢到他們了,是因為太想念他們了才會被夢魘嗎?”謝微行端起手中的藥碗。遞到自己的鼻子下聞了聞,很臭……一陣苦澀的味道衝鼻而來,令他想要噴飯。但是心裏麵,卻是異常地開心。


    安虞將眼前的藥碗往外推了推,搖搖頭道:“不知道是不是夢。”


    這是第二次看得這麽清楚了,如果真是夢境的話,為什麽自己總是夢到他們呢?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許自己不適應,可是現在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上一次在幽陵墓地裏也是這樣,這一次,也是這樣……


    “藥快涼了。”謝微行小心翼翼地在藥碗上吹了吹,又湊到她的麵前。藥味衝鼻而來,安虞不禁皺緊了眉頭,一咬牙,閉上眼,托著碗底,仰頭一飲而盡。終於將全部藥汁吞下去之後,還沒回過神,一顆黑色的東西塞進了自己嘴裏,甜甜的味道頓時將那藥的苦澀全部壓了下去。


    “好吃麽?”謝微行笑眯眯地看著她。


    安虞點點頭,咬了咬,肉很軟,中間有一顆小小的核,她猜測,應該是一顆棗。


    謝微行見狀,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決,隨即不知道從哪裏,端出一小碟的紅棗,笑道:“給你準備的。”安虞訝異地就要伸手去拿,他卻靈巧一避,閃了開來,“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將我推開來?”剛才她一直在喊著她的父親母親,時而皺眉,時而焦急,時而痛哭流涕,可以看出她很想念自己的父親母親,但是,為什麽在看清自己時,突然把自己推開?她到底夢到了什麽?


    安虞怔忡著,緩緩收回了手,謝微行也不逼著她。其實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隻是……一切防患於未然,夢境也有可能會成為真實的。而他要做的事就是,將一切意外,扼殺在搖籃裏。


    “我……”


    謝微行挑眉望著她。


    “我夢見你將我母親趕走了……”


    話音落下很久,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謝微行神情變幻不定,安虞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說完之後,她便後悔了。這個能怪他什麽呢?這隻是一個夢境罷了,他甚至連自己的母親長什麽樣子,他也不知道。


    “剛才是金蓉兒喊的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微行輕聲說道。


    “啊?”安虞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後來那一聲尖而細的喊叫聲。也多虧了她叫自己,否則,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醒過來。


    “卡迦現在怎麽樣了?”想起那匹馬,安虞忽然想起簡琴聲,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鬱塵的處罰,“鬱塵現在在哪裏?”她抬頭打量了眼,這個房間正是自己在鬱家堡的廂房。


    “卡迦沒事了。”他瞅了眼安虞,道,“你是擔心簡琴聲吧?他現在在靜修堂裏。”


    安虞聞言,這才想起鬱家堡懲罰犯了錯的人,都會扔去靜修堂,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當時的阿豐正是因為聽到靜修堂而有所收斂的。


    “我們去看看!”她站起身,卻因為躺得過久而一陣的暈炫。


    謝微行扶住她,無奈地說,“你躺了一天一夜了,又沒有吃什麽東西,怎麽經得起這樣折騰?你躺著,讓鬱塵過來。”說完,也不等她回答,起身打開門,朗聲對外麵的人說,“去把鬱少主請過來。”


    沒過多久,鬱塵果然來了。


    無焦的雙眼準確地落在安虞的身上,她有時候真是佩服他,沒有眼睛,竟然也能夠這麽準確地判斷一個人所在的位置。


    “請你放了簡琴聲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先養好身體,琴聲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鬱塵的話幹淨利落,說得卻是溫和有禮,其間的語間不容置喙。


    安虞無奈地說:“可是……”


    謝微行揮了揮手,看向鬱塵:“讓他來保護虞兒吧!將功抵過。”


    鬱塵眉目輕抬,燭火幽幽之中,隻有兩人的發絲輕輕飄動。安虞有些疑惑地看著謝微行,為什麽要讓他來保護自己?好一會兒,鬱塵才輕輕點了點頭。


    “多謝!”謝微行見他點頭,神情開朗了起來,像極了占了一點小便宜的小商販。


    此事便因此而過去。再次見到簡琴聲的時候,他的臉色灰白,但是並不疲倦。他看到安虞後,有些別扭,但是最終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不用客氣,我並沒有怪你。”安虞靠在床上,看著他,曼聲說道。她的腳已經好了,然而下地行走依舊有些困難。


    “嗯!”簡琴聲低應了一聲,便垂下頭,沒有下文了。


    “哦嗬嗬――我說你這個呆小子也太沒禮貌了些!再不會說話,難道連道個歉都不會嗎?”


    不用看人,聽這話,安虞便知道是誰來了。金蓉兒依舊身著一襲妖冶多姿的紅衣,嫵媚多情地搖到他的身旁,雙手繞過他的肩,修長而有致的身材蹭著他的身旁,精致的臉蛋湊到他的麵前,吐氣若蘭輕嘲道。


    “走開!”簡琴聲隻覺一陣馨香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略微撇開了眼,冷冷地警告道。


    “哦嗬嗬――我偏不走開,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因為這一輕嗲,原本被紗裙包裹著的傲然不小心蹭到簡琴聲拿劍的右手。一陣酥麻感傳遍他的全身,這個妖女!簡琴聲暗自低咒一聲,毫不客氣地甩開她,轉身離去。


    安虞不明所以,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頭,眼神轉到金蓉兒的身上,疑惑地問:“他怎麽突然走了?我還有事情要跟他說呢,你對他做了什麽?”


    誰知金蓉兒豔紅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抬手撫摸了下自己的娥眉,聳聳肩,極無辜地說:“嗯?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突然離開啊!”


    隻是她眼睛裏麵的狡黠卻沒有被安虞所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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