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天欣呆站在窗外,不知該進?該退?該哭?該逃?這確是她兩世為人,第一次遭遇死別。即使穿到這世那會,跟常樂也算不得真正死別。眼前坐著的是她幾年相伴的爹爹,是她本尊的血親,更是她靈魂的牽掛,讓她不舍移開目光。看一眼,便少一眼。從今往後,她又是個沒爹的孩子了。那個會容她撒嬌、會任他欲與欲求、會帶著寵溺的表情撫她腦袋的爹爹……就坐在對麵,再也不會站起來。天欣揉了揉下巴,才碰到涼涼的領口,不知何時,淚已滿溢,順著臉頰一路下滑。天欣緊緊咬著唇,那疼仿佛可減少內心的痛。為什麽?自己竟無法保護至親之人?越咬越緊,鐵鏽味的鮮血滲到舌尖,帶著濃濃的仇恨和憤慨!


    她環顧屋內,並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這手下得幹淨利落,一刀斃命,絕非普通小賊。工坊裏頭縱有值錢之物,也不至於讓人如此惦記。天欣緩過一口氣,把窗口稍稍掩飾了一下,轉身往家裏去,這事情也是瞞不過娘親的,由她來講,可能會稍許緩解一些對娘親的刺激。再者,這是凶殺,應當需要去衙門報案的吧。


    她走著走著,不由奔了起來,原是不遠,她卻跑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發泄一般的狂奔。下一刻,她的小身板再也支撐不住,因她看到自己家的門前圍滿的人和那臉色不善的官差……官差!這又是怎麽了?她忽然就脫了力,不祥的預感讓他不敢再靠近,卻又忽然發力,不知哪裏來的蠻勁,她大吼一聲,熙攘的人群自動靜下,分開兩邊,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們,各種眼神望向她。


    天欣走著,兩步,停下,又兩步。是小七衝過來,拉住她:“你別……”天欣抬頭望著小七,眼神卻透過小七不知望向何方,淚珠成串的往下,她絲毫沒有感覺。


    小七沒來由的心口一疼,緊緊抓著天欣的小肩膀:“你別過去。任嫂她……”他說不下去。六嬸子這時過來拉住天欣:“天欣,快去找你爹,你娘她……”


    “我爹……我娘……是我娘?”天欣唇上的血絲又再滲出。她娘出了什麽事……她輕輕擋開拉著她的手,艱難地走著。家裏的門敞著,她沒有進門便看到地上的血,和躺在地上的娘親。娘親手裏的繡繃還被緊緊拽著,繡花針卻已不在,仍舊是淡淡素雅的衣衫,仍舊是樸實無華的裝扮,仍舊是親切和善的眉目,隻是修長的頸上,多了深深一抹口子,薄薄的刀口因這後仰的姿勢,翻出了紅肉。這,是親人的屍身,天欣不禁冷得打了個激靈。又是致命一刀,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他們對這麽樣的一對夫婦痛下殺手?天欣撲通癱倒在地,差官看著她可憐,伸手拎起她:“快叫你家人來吧。”


    天欣毫無動靜,她無言以對。


    “小欣,你爹是在工坊吧。我幫你去叫你爹。”小七說話間便要去找任木匠。天欣一把拉牢他,淡淡地說:“我爹死了,在工坊。”


    官差聞言,幾個人細語了幾句,派了其中一個離開,想必是去工坊了。天欣已顧不得這些,兩次死別讓她深受打擊,除了冷,還是冷,除了狠,還有狠,隻是這刻,她覺得孤零零的自己,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畢竟是苦主,官差帶天欣去衙門備了案,可因為年紀尚小,直接又送了回來。問她還有什麽親戚,她自然是不知道,官差也就不管她了。天欣到了家,才看到被封了的大門,想必工坊也被封了,不知何時能解封。她於是坐在門口的石階上,腦中一片空白。


    坐得屁股發涼,手上有了熱氣。是小七送來的兩個饅頭。天欣抬頭望著小七,才剛幹澀的眼睛忽地又湧出了淚花。


    “快吃吧。”小七在天欣身旁坐下,眼裏滿是同情,天欣卻不願見這同情,她最怕自己淪落到“可憐”的份上。手捂著饅頭,她沒有一點胃口,她的世界,已經崩潰了吧。


    “吃吧,吃了跟我回家吧,我跟我娘說,你先住我家。”小七把饅頭往天欣嘴裏塞。


    天欣搖頭:“謝謝,不了。饅頭我拿著。我……有地方住。”如果是六嬸有心讓她住,也不會讓小七過來。別擾了別家的清淨日子才是。


    “這是我爹讓給你的。”小七掏出一把碎銀子,放在天欣的裙上,“你要去哪裏?”


    天欣不知要如何回答小七,幹脆不說話。小七也不知如何繼續安慰她,靜靜地陪著她。


    天色已暗,要宵禁了。小七拉著天欣,要她跟他回去,正好老六來接兒子,也說讓天欣跟他回去住一夜。坐在石階這麽久,周圍鄰舍沒有一個大人過來問一句,天欣便已知大家的心思,都不願惹這無謂的麻煩。任家的人死的蹊蹺,沒準幫了任家女兒,下一個就成了自己了。明哲保身是自然的。天欣把碎銀子塞回小七手裏,拿著饅頭,鞠躬謝過老六,轉身就跑開。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她隻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療傷而已。是啊,沒人的地方,現在她的世界,哪裏都沒有人了……


    小七被老六拉著,終於沒有追上天欣。趁著黑夜,天欣又折返回來,她能去哪裏?實在沒有……她從家裏的後門偷偷又溜了進去,在這個世界,她除了這個家,別無去處。


    天欣獨自在後院站著,止步不前,她不敢走到那個娘親躺著的地方,她隻有一個人。猶豫了半天,她打開門,慢慢移步到自己的屋。這個屋裏什麽都沒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閉上眼睛,盼望著睜開眼的刹那,發現一切都隻是一場夢。或者,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這所謂的穿越,也都是一場神奇的夢境也是可以的!閉著的眼睛睜開了,黑黑的屋頂在她眼前,藉著窗外模糊的月光,她知道,一切都沒有變化。她不敢點燈,畢竟這是封了的屋子,她也不想起來,仿佛一起床,一切希望就會幻滅。沒有炭盆,這天氣裏,棉被都沒有一絲暖意,就像她的心。一直都沒有進入深度睡眠,半夢半醒間,一個個人影,一幕幕的場景交織在天欣眼前,爹爹邊做木工邊抬頭注視著自己的樣子;娘親給自己梳丫髻,用那溫柔的手指輕輕劃過發絲的感覺;弟弟考了獎學金站在屋簷底下等著自己,送上一隻卡西歐手表時的感動……眼睛雖是緊緊閉著,眼角卻一串串滑過淚珠兒。


    黑暗中有?的聲音,像是有老鼠,家裏雖然不奢華,卻從來幹幹淨淨,偶有一兩隻從鄰舍逃竄來的老鼠,總被爹爹拎著丟出去,爹爹是從不怕這些髒東西的。今日裏,誰來幫她抓老鼠?一陣鼻酸,天欣也睡不下了,睜開眼,卻看到正無聲走向自己的黑影。


    是禍躲不過,時辰到了麽?這便是殺了爹娘那人麽?天欣眼中淚水已幹,也不動,直直望著這靠近的人,後悔怎麽沒有帶著防身之物!


    那人腳步輕不可聞,剛才的聲響是他從屋外打開門栓弄出的,他以為這點聲音不會有人發覺,卻看見床上的小孩雙目圓睜,盯著自己毫無懼意,反而閃著憤怒的光亮,在這黑夜甚為耀眼。他輕哼一聲,停下腳步。兩人四目相對,僵持著,都在等待對方先有動作。


    天欣不知對方意欲何如,卻知道以靜製動的道理,見過殺爹娘的手段,她知道若要殺自己,反抗是徒勞的,隻有為自己創造機會逃走,但願這人別一來就使殺招。殺爹娘後,留下自己至今,想必也不會讓自己這麽快死。趁機先打量此人,眼神銳利目露精光,是雙大眼,眼角魚尾不深,眼袋卻不小,帶著黑影,操勞過度罷。臉上頭上都包著黑巾,一看就是習慣夜行的。雖著黑衣,卻不是普通的布衣,連夜行衣都用織錦緞,這殺手還真不是普通的款爺。不同於普通人的審視,天欣是學過人體素描的,對於骨骼、人體架構,亦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細枝末節之處,她默默記下,若以後有機會看到,說不定能認出一二。


    “跟我走吧。”黑衣人終於開口。他沒有動手,眼神中對天欣這麽小的孩子並無一絲同情或憐惜,帶著輕蔑還有些許厭意。“請問,我爹娘是你們殺的?”天欣倏地問起。


    見她不懼反問,黑衣人似不知如何回答。繼而有些不耐煩的:“不想跟你爹娘一樣,就跟我走。沒的選擇。怎地如此多話。”


    “要麽走,要麽死。行。但容我葬下爹娘即可跟你走。”黑衣人看著眼前的小孩兒,與之對話絲毫不見孩子的幼稚與膽怯,倒像見慣了大場麵的。


    “給你兩日時間。”黑衣人說完轉身,帶動風聲,消失於黑幕之中,仿佛從未出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財妻逼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號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號彥並收藏財妻逼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