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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雪咬破了嘴唇,和血吞下湧上咽喉的悲呼,閃身進了監舍,撲通跪倒在大通鋪前。


    老侯爺和沈凱原掙紮著,卻起不了身。沈世灣慌忙把食籃放在一邊,與沈雪一起扶著老侯爺和沈凱原靠牆而坐。


    沈雪望著一動不動的沈凱川:“祖父,我爹,他還傷哪兒了?”


    老侯爺眼中含淚,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沈凱原忍著淚:“五丫頭,你怎麽到這兒來,自投羅網啊!”


    沈雪扶著沈凱原:“二伯父,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


    沈凱原說,父子三人先是被關在一處密室,四麵鐵壁,上下鋼板,密室外的人通過一根鋼管不斷放進迷煙,在那樣的密室,那麽長的時間,即使是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厲鬼,也陷入昏迷。當他們醒過來,發現自己又中了百花軟筋散,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就這樣,父子三人都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未幾,武安侯來了,給沈凱川強行灌下一碗湯藥,大笑離去。一個時辰後,沈凱川懵懵呆呆,不認識老侯爺,不認得沈凱原,不記得沈雪,不記得玉明,成了癡傻。再然後,父子三人被送到這所監舍,到這所監舍,時不過一刻。


    沈世灣連驚帶嚇,又悲又痛,伏地大哭。


    沈雪隻覺得耳朵裏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轟響,眼前隻見無數道金光亂閃,身子搖搖欲墜。


    老侯爺忍悲喊道:“五丫頭!五丫頭!”


    沈雪恍然驚醒,深深地吸氣,長長地吐出來。


    內侍總管甩了甩手裏的拂塵:“沈五小姐,時辰已到,切莫讓陛下久等!”


    沈雪回眸。


    內侍總管久在深宮,閱人無數,卻在沈雪那冰寒凜冽的目光下瑟縮了,雙臂下垂。拂塵飄垂臨地。


    沈雪拉起沈世灣:“阿灣,服侍祖父,伯父和爹爹用膳。祖父,先墊墊肚子。不管怎樣,吃飽飯總是沒錯的。”


    沈世灣擦去眼淚,打開食籃,擺開碗碟,眼見祖父伯父伸不得手,見父親瞪眼流涎,淚水又流下來。


    一筷子菜,一勺飯,沈世灣淚如雨下。


    這一頓飯,是沈家立族以來最艱難的一頓飯。曾經叱吒風雲的沙場猛士。令敵望風而逃的軍中統帥,竟如三歲童兒一般喂哺,如有觀者,必定呼天搶地。


    有禁衛軍走來,道:“沈五小姐。陛下旨意,還是速離此地。”


    老侯爺滿目探詢,沈凱原欲語,沈雪輕輕一搖頭,向那禁衛軍微福:“請回稟陛下,沈五稍後即來。”


    禁衛軍應一聲,離去。


    沈世灣默默收起食籃。


    沈雪再次跪倒。以頭叩地,久久不起。


    內侍總管又甩拂塵:“沈五小姐,走吧,沈家這點事兒,全在陛下一念之間,沈五小姐早得聖心。不定使沈家早得平安。”


    沈雪深呼吸,壓下心底那股嘔吐的痛感,向沈世灣伸出手。


    沈世灣眼淚驟止,瞳仁一縮,扶起沈雪。


    沈雪向內侍總管微福:“借公公吉言。”


    言字尾音未落。沈雪一拳揮出,正中內侍總管額角太陽穴!


    內侍總管想哼也哼不了,腦袋被擊碎,身子砰地摔上牆壁,撲通落地,腦漿頭骨鮮血混在一起,一隻眼睛暴裂,另一隻眼瞪得大大地瞪著沈雪。能夠做到皇宮內侍的總管,一身功夫也算出神入化,橫行大內三十年,他想不通,又覺得可笑,從不起眼的小內侍爬上總管的位子,他打碎了無數人的腦袋,臨最後被一個小女子打碎腦袋,他想說,深宮的女人小瞧不得,這世上的女人都小瞧不得。隻可惜這話,他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與此同時,沈世灣向獄卒揮拳,倒是想一拳擊碎獄卒的喉嚨,現實卻很骨感,獄卒向後暴退,奪門而出,張大嘴想狂喊“沈家反了”,現實又很骨感,沈字到了舌尖差一息就喊出口,頭頂受到重重一擊,軟塌塌往下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沈世灣大慚一擊不中,怒起,一探手將獄卒拖回監舍。


    老侯爺顫聲道:“五丫頭!”


    沈雪整整衣裙:“祖父,阿雪會帶著你們衝出去的,稍等。”穩步向外走,瞥了瞥隔壁的監舍,昏暗裏,那四個蓬頭漢子齊刷刷坐在大通鋪上,八隻眼睛紅通通的。沈雪將右手伸進鐵欄,攤開,雪白的掌心上有四顆黑丸,抿抿嘴,輕笑道,“想回東越的家嗎,吃下它,我讓你們如願。”


    四個蓬頭漢子麵麵相覷。


    沈雪便要縮回手。


    一個大高個兒惡狗撲食,將黑丸搶走,自己吞食一丸,將另三丸塞進同伴嘴裏,喝道:“吞下。”


    沈雪微點頭:“很好。”轉身與沈世灣便走。


    一個小矮子怒道:“耍我們!”


    沈雪回頭,食指放在唇上,輕噓一聲:“安靜。”


    大高個兒拖住小矮子:“笨蛋,那鎮北侯還在。”


    拐了幾個彎,沈雪和沈世灣來到豪舍。


    延慶帝轉動茶杯,目光如釘:“見著鎮北侯了?”


    沈雪邁步走進,看了看延慶帝身側身後的八名禁衛,微微躬身:“見著了。”


    延慶帝目光如尖釘:“怎樣?”


    沈雪再微微躬身:“多謝陛下留了家祖家父一命。”餘光掃過八名禁衛,看他們容色微有鬆動。


    延慶帝緊緊盯著沈雪。


    沈世灣又覺得後脊梁骨滲汗了,痛恨在恐懼中一點點消失。


    延慶帝放下茶杯:“總管呢?”


    沈雪靜靜答道:“鎖門。”


    延慶帝望著她繃得僵直的身體,驀地大笑:“不錯,是個明白人,起駕,回宮。”


    “是。”沈雪輕聲應道,左手撫上腰間垂掛的翠色玉珮。


    就在延慶帝邁出一步,八名禁衛抬腿要邁步的瞬間,沈雪一揚手,摔碎了玉珮。一股綠色粉末直撲八名禁衛麵門,就在八名禁衛本能地向後倒退、迅速捂住口鼻避讓的瞬間,沈雪用力一踩腳後跟,靴尖彈出黑漆漆的尖刀。再一用力,身子旋起,照著屏息後退的八名禁衛踢過去!


    八名禁衛是皇宮兩萬禁衛軍中的佼佼者,禦前帶刀護衛,對延慶帝忠心耿耿。沈雪大鬧皇宮時,他們是在場的目擊者,見識過沈雪的路數,並不以為然,隻比較在意那個能發出巨響傷人的暗器。此次沈雪夤夜進宮,早有宮娥從頭查到腳。多穿了點衣服,寸鐵也無。在他們看來,沈雪不過是一個會一點點武功的漂亮小女子,這就是沒有硬逼沈雪喝下百花軟筋散的原因,為私情深夜探天牢。說出來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這就是隻有他們八名禁衛隨護的原因。


    八名眼高於頂的禁衛哪裏想得到,沈雪在極端條件下突破今生前世的武功修為,同時參悟了西戎玉氏的秘籍獨孤九劍,放眼南楚,能與她相抗的隻有她爹沈凱川。


    更甚,他們一致認為。在鎮北侯府瀕臨滅族的情況下,被皇帝看中的沈家小姐願向皇帝獻身,以求保全家族,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他們根本想不到一個漂亮小女子、一個未長成的少年,姐弟兩個敢騙皇帝,敢殺禁衛。敢從天牢劫人,這是絕對的謀反叛朝!


    對女人的輕視,依常理的推斷,讓這八名禁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靴底藏刀,刀上塗抹了老太君留下的見血封喉毒液。中空翠色玉珮藏毒,綠色毒粉同是老太君留下的苗疆奇毒。


    八名禁衛在雙重劇毒的作用下,扭曲數下,沒了聲息。


    延慶帝拚命想喊,嗓子裏又痛又辣又癢,隻能發出一串串咕咕聲,忍不住雙手抓上喉嚨,忽揉忽撓忽掐。


    沈雪拔出禁衛的佩刀,遞給沈世灣,刀尖指向延慶帝,冷聲道:“殺了他!”


    沈世灣心正慌,八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死在他姐姐的手裏,他直想向天呼喊,這不是他姐姐,是地獄的羅刹女。猛見遞過來的刀,無意識握住,聽沈雪說“殺”,不由得抖了起來。


    沈雪聲音冰冷:“為爹報仇,你也手抖,配姓沈嗎?!”


    沈世灣記起躺在大通鋪上一動不動癡癡呆呆的父親,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挺刀向延慶帝刺去!


    延慶帝撐著那上鋪金龍織毯的高椅,一手扼著自己的頸部,一手指向沈家姐弟,嗚嗚咽咽也不知罵些什麽。


    沈雪全身散著冰冷的氣息:“補刀,殺死他!”


    沈世灣咬緊牙,哆嗦著抽出刀,再次挺刺,兩刀刺下,再刺就成了下意識,一刀一刀又一刀!


    在這期間,天牢守備並兩名獄卒也許是聽著聲音不對頭,也許是等得太久,趕過來在延慶帝麵前露臉,被滿眼血的情景嚇住,掉頭便要逃跑,邊跑還想邊呼。沈雪化刀為劍,以獨孤九劍之第七劍破箭式,抖起數道森寒刀光,將三人的呼聲憋回肚子裏,到閻王爺麵前露臉去了。


    延慶帝瞪著老眼,極不甘心地奔向黃泉路。


    沈世灣呼呼喘氣,看著血泊裏死不瞑目的延慶帝,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概念,他沈世灣殺人了,第一次殺人就殺了一個皇帝!


    沈雪一把扯過沈世灣的衣帶,刺啦撕開,露出兩個狹長的包包,拿一個在燭火上點了,扔到延慶帝的身上,冷笑一聲:“狗賊,本想留你一命,你卻傷我爹至此,我便讓你碎屍萬斷,葬無可葬!”


    話落,沈雪拉起沈世灣,掉頭向天牢深處跑。拐一個彎後,隻聽得“轟”的巨響,天牢的豪舍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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