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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衛軍瞬間停住撲向沈雪的腳步。鎮北侯府沈凱川,那是高山一般的存在,他的女兒是刺客,怎麽可能,這小女子謊報身份吧!


    延慶帝沒想到沈雪如此放肆,看著被禁衛軍圍住的沈雪,獰笑道:“鎮北侯府要謀反不成!”


    這話一出來,禁衛軍反倒鬆了口氣,這是承認這小女子的確是鎮北侯府的人,手裏的刀劍握得沒那麽緊了。能夠成為皇宮禁衛軍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對皇室極其忠誠的。沈凱川是山,皇帝則是天,山不能與天比高。因此神情雖有放鬆,刀劍沒有入鞘。


    沈雪卻是心中一寒,老賊正要拿捏沈家,她若與禁衛軍打起來,老賊不定就借此栽給沈家犯上謀逆的罪名,這是誅九族的重罪!而在此混亂之時,不可能有滔滔不絕的解釋駁斥。


    沈雪望著慢慢靠近的禁衛軍,微揚起頭,展顏一笑。


    沈雪容色明豔,但氣度清冷,雖時有笑容,笑意卻是冰冰的,似俯視眾生,又似冷眼旁觀,讓人生不出什麽綺思異念。


    然而這一笑,幾乎是燦爛的,絢麗的,攝人魂魄的!好似連綿陰雨乍現的第一線陽光,大雪初霽綻開的第一朵梅花,黑夜隱去漫出的第一片朝霞……


    她一身月白色素裳,向晚的秋風蕭蕭吹過,衣袂迎風翩飛,長發隨風輕揚,那清麗的容顏沒有人能形容。正如沒有人能形容第一陣春風吹過湖水時那種令人心靈顫動的漣漪。


    在她背後,是連綿的輝煌宮殿,繁花似錦的芙蓉林,碧宮如天界。嬌花似閬苑,卻比不得伊人卓然!


    所有的人,神為之奪,氣為之窒,四下一片寧靜,唯有暮風依舊輕吟。


    沈雪看著離自己隻有十多步的禁衛軍,又是一笑。


    這一笑,極淺,極輕,風過水麵無痕。卻讓人心跳陡然加快。


    沈雪笑:“侍衛小哥。我美嗎?”


    那禁衛軍士兵張張幹燥的嘴。說不出話來,徒然直咽唾沫。


    沈雪右手執劍,左手食指中指並攏。從劍葉上輕輕滑過,幽然而歎,揚聲道:“長安人皆知華世子要把我迎進信王府,陛下卻要我進宮伴駕!”


    禁衛軍一陣騷動。


    延慶帝癡癡沉迷在夢幻的笑靨裏,正歎息怪道有烽火戲諸侯之傳奇!聞聽此言恰似冰水淋頭,小女子狡詐,一句話把刺客謀反轉變成叔侄搶美人,將鎮北侯府摘得幹幹淨淨,推助信王府與皇宮大內的波瀾。不能讓她再胡說!延慶帝示意那八名女護衛。


    沈雪長劍一指,指住女護衛。大聲道:“鎮北侯府世代忠良,天地可鑒!我沈五身為清清白白的沈家女兒,稟承先祖教誨誓不為人姬妾!絕不以色侍他人!三軍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皇帝陛下放我,我沈五再不踏入皇宮半步!皇帝陛下不放我,我沈五寧願血濺五尺!”


    決絕而又清明的女聲在皇宮的高牆內回蕩。


    禁衛軍見慣了宮中嬪妃對皇帝的思慕渴求,天下女兒任皇帝予求予取的概念深入他們的內心。今日突然見到一個寧死不肯入宮的少女,恍恍然有一種奇怪的思想,皇帝真的老了,花甲之年,雞皮鶴發,擁抱青春少女,實在是——占著茅坑拉不出硬屎!再思及小女子提到的華世子,噫,那才叫一對璧人天作之合!


    不知何人低語“放這小女子出宮吧”,一句兩句漸成嗡嗡之音。


    延慶帝義正辭嚴喝斥道:“小女子何出此言!是你貪慕宮中美景,流連致私闖慈寧宮,驚憂太後,朕奉太後懿旨捉拿你,朕勸你不要蠻來,看在鎮北侯府的情麵上,朕可以為你在太後麵前說情,你好好看一看,宮中的禁衛,豈是你能逃得掉的!”


    沈雪冷聲道:“皇帝陛下,是非黑白,你掩不住!你一意孤行,朝野矚目,必失臣心,必失民心!”對這種自我感覺超級良好到不知什麽是不要臉的老男人,沈雪很想爆粗,卻不能,她不能因口角之失連累整個沈家。垂著劍,她輕輕撫摩腕上的銀鐲,默默說道,慕容遲,看來我們今生又無緣了,下一個輪回,我等你!


    延慶帝方方正正的臉上一團正氣,一團和善,聲音是悲天憫人的:“來呀,將這小女子帶到慈寧宮請罪!”


    八名女護衛揮拳而來。皇帝心念的人兒,她們可不敢加以刀劍,看著沈雪那持劍不肯妥協的樣子,便是拚著挨上兩劍,隻求穩穩當當將她活捉。


    沈雪使出了新悟的獨孤九劍中的破掌式,一聲清嘯,劍光頓起,恰似浪花飛濺,千點萬點直灑下來。八名女護衛竄高縱低,時而躍起,時而遊走,十指忽伸忽屈,拳掌變幻不休,隻見四麵八方都是女護衛的影子。


    沈雪身隨劍進,劍勢展開,全是攻擊的招數,奇正相生,虛實不定,勢如駭電驚雷,疾卷而來,形同拚命!


    八名女護衛眼見這纖纖少女招招死手,全無防守,毫不留情,也有些急了,皮肉傷可以承受,誰也不想死。八人突變陣法,狂呼疾走,掌勢飄忽,拳風恍如天網,疏而不漏!


    麵對八名內家裏手,沈雪有如一葉輕舟在狂濤駭浪中飄搖,不多時背上挨了一拳,胸口氣血一滯。沈雪劍尖點地,淩空而起,這一上衝之勢如箭矢破空,一飛衝天,雙臂一抱雙膝,人身竟似飛鳥在空中回翔轉折!


    淡淡的劍光閃過,八名女護衛驟然暴退,便見一人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臉上神色十分古怪,血自她的胸口汩汩湧了出來,人似一截枯木轟然倒地。


    在這騰空翻轉之際。沈雪解下了綁在腿上的手槍,抄槍在手,六彈連發,隻見呯呯連響。六名女護衛仰麵倒下,胸口處血流如注,頭一歪,腳一蹬,咽了此生最後一口氣。


    剩下的那名女護衛嚇呆了,禁衛軍驚呆了,什麽暗器,聲音和威力一般大,殺人奪命隻在一眨眼間!


    延慶帝大驚失色。重陽節那天晚上,他見沈雪一腳踢開撞台自殺的許嘉騰。便知她有武功傍身。今天特意招來女護衛。即是做了沈雪不從也得從的強硬準備。延慶帝萬萬料不到,沈雪態度冷硬,轉眼殺了七個女護衛。心狠手辣不枉是沈凱川的女兒!


    延慶帝望著女護衛胸口的血洞,突然想起信王府在天元寺圍殺慕容遲的事來,據報在慕容遲攜陳默雷跳崖之前,有相當人數的禦林軍死於一種帶有巨響的暗器。


    沈雪握有慕容遲的暗器,是她與慕容遲有什麽關聯,還是鎮北侯府下和北晉有往來?


    望著倚劍倨傲而立的沈雪,一種強烈的征服欲.望湧上來,充滿延慶帝的每一寸血肉,這樣桀驁不馴的女子,婉轉承起歡來才叫人間極致吧。認識晉人又如何。又不在明路上,晉人還能因一個小女子和南楚翻了臉?


    延慶帝極其無恥地下令禁衛軍圍攻活捉。禁衛軍絕不承認他們害怕沈雪的暗器,就是覺得這麽多大老爺們兒打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傳出去臉丟大發了。逡巡著,禁衛軍向前挪著小碎步。


    沈雪吹了吹槍口,心底是寒涼的一片。腿上綁槍和腕上別短刀一樣,已經成為習慣,沒想到延慶帝色令智昏到將朝臣視為可以隨意中踐踏的螻蟻,簡家王朝,即使沒有慕容遲強勢攻入,也到了苟延殘喘的一刻。沈雪把手槍收入袖中,沒有子彈的槍就是一個鐵疙瘩。


    望著漸逼漸近的禁衛軍,沈雪涼涼地想,若有前世十成武功,皇宮的高牆深殿,不說來去如入無人之境,如履平地還是可以有的。手再次摩挲腕上的銀鐲,低低一笑,慕容遲,穆容馳,再見的時候,你還能認識我嗎?


    沈雪將劍一指,抬起頭直視延慶帝,冷冷揚聲:“皇帝陛下強逼我沈五入宮為妃,不過是看著我沈五這張臉,既如此,我沈五毀去這張臉便是!”說著,劍鋒倒轉,向自己臉上揮去!


    南楚貴女無不珍視自己的容顏,平日裏胭脂香粉隻恨不能增色,哪肯有半點損傷。眼見鎮北侯府沈家小姐拒絕宮中榮華,不惜以劍毀容,禁衛軍這些正當中青年的男人們,心生敬意之際,情不自禁失聲驚呼!


    “啪!”一點黑光擊中沈雪的手背。沈雪隻覺劇痛,長劍當啷落地,緊接著一個人影如鬼魅撲來,頸後一痛,眼前一陣星光飛閃,人便沉入了夜的黑暗。


    延慶帝大喜:“好,好,不愧是禁衛軍統領,好身手,朕心甚慰!賞銀千兩!”


    “臣居左副統領之職,捉拿刺客是臣的份內事,當不得陛下重賞。”


    延慶帝看著被那死裏逃生的女護衛背起的沈雪,心花怒放,含笑道:“左副統領,不,不,即刻起你就是朕的禁衛軍統領,轄領全部兩萬禁衛軍!你的忠心當得千金,去吧,莫負朕的期望!”


    隨後向女護衛一擺手,滿含慈悲之色,“送去慈寧宮,交由太後處置。”


    遠處,華蓋之下,嚴德妃低低歎了一聲:“寧死不屈,可惜一個剛烈女子!色令智昏,老貨唯恐南楚不亂,人要作死,九牛拉不回!”


    身邊的嬤嬤低聲笑道:“天命該三殿下出頭,論長幼,論賢庸,論軍功,四殿下拍馬也趕不上三殿下。”


    嚴德妃雍容華貴的麵相不見一絲起伏。


    當沈雪醒過來的時候,入眼一片鮮紅,紅色的被衾,紅色的帳幔,紅色的宮燈,瀲灩的紅色裏是漫天匝地的金龍紅鸞,有沉水香的氣味,不濃不烈而無所不在。


    沈雪意識到這裏很可能就是華清宮,動一動身體,發現手腳都被綁住,綁成了可恥的大字型。沈雪不由自主握緊雙拳。


    延慶帝小啜一口瓊漿,放下手中的金龍杯,拿著一幅墨跡未幹的字。走近檀香木雕花拔步床,笑微微道:“金屋妝成嬌侍夜,芙蓉帳暖度春宵,回眸一笑百媚生。從此君王不早朝。朕剛剛寫就,愛妃給指點一二?”


    沈雪啞聲道:“老兒,我爹不會放過你的!你的千重宮殿,萬人禁衛,擋不住我爹一人!你會死得很慘!”


    延慶帝哈哈一笑:“沈凱川一介草民,膽敢弑君不成!況且今夜過後,你便是朕的貴妃,三千後.宮,一人獨大,鎮北侯府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愛妃還是想想怎麽取悅朕吧!”


    有宮娥無聲。取走字幅。又有宮娥近前。奉上一盞茶兩粒丹丸,再有宮娥近前,為延慶帝更衣。


    沈雪後背冷汗淋淋。嘶聲道:“老兒,你在逼我咬舌自盡!”


    延慶帝嗤地笑道:“咬斷舌頭能自盡的話,朕這宮裏便無割舌的啞人了,愛妃莫再羞怯,朕不會讓你失望的!”


    沈雪冷冷道:“咬斷舌頭的確死不了人,可是舌頭斷後湧出的血嗆入肺腑,人會很快窒息而死。老兒,我死很容易,隻怕你到時想死都死不成!”


    延慶帝有些惱了:“小女子這般冥頑不靈!朕倒要看看你這貞烈的女子,是怎樣跪在朕的腳下。求朕憐愛!來人,侍候貴妃服用春香茶!”


    五名女護衛脫鞋上床,兩人壓身,一人壓頭,一人捂鼻,一人灌茶,完成之後,解去捆綁沈雪手腳的繩索,離床垂手,靜候一側。


    沈雪翻身跳起,向殿門衝過去,不過是剛到大殿中央,雙腿癱軟再邁不出一步,身子倚著殿柱軟軟地滑落下去,一汩熱流從小腹升起,湧向四肢百骸。沈雪打了個寒顫,顫抖中,她無意識地翕動雙唇,無意識地挺起胸膛,一張臉孔粉紅致致,呼吸中隱隱透出清香。


    沈雪緊靠殿柱,緊握雙拳,強壓著那種有如萬千毒蟻噬心的騷動,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服過藥的延慶帝也按捺著衝動,老眼一眨不眨盯著媚藥性發作的沈雪,等待著這性如烈火的女子跪伏自己身下熱情如火。


    沈雪無聲呼喚著慕容遲,全身都在顫抖,視線有些模糊,有一層金色光暈漾開。


    一位錦衣青年打馬急馳,日行千裏,夜行八百,兩天兩夜人不離鞍,馬不停蹄,馬兒口吐白沫倒下,錦衣青年離馬狂奔。雲川府城外,山清水秀之地,大火熊熊燃燒,一陣陣哭聲揪心扯肺。筋疲力盡的錦衣青年一步步走過去。火焰吞噬著躺在圓木之上的女子軀體,旁邊跪著雲川府衛所守備,正痛哭失色,哭得聲嘶力竭,哭得送葬的人們個個淚流滿麵。


    錦衣青年轉身離開,每走一步,如行刀鋒之上,每一步落下,都似有鮮血滴落。


    三天之後,雲川府衛所守備被綁縛刑場,罪名是傳散瘟疫,致滿城百姓十死其三。守備被激憤的百姓一口口咬死。


    有冰涼的淚水從眼中滑落,原來在那一世,染上瘟疫而死的她被守備挫骨揚灰,淚眼朦朧中,沈雪想起來,那有著熟悉臉孔的錦衣青年,是沐家王朝的二皇子沐容馳。是他抓住了殺害沈父的劫匪,是他的支持讓她保住沈家商業,是他令殺她的凶手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延慶帝苦等一柱香的時間,也不見沈雪化身女狼撲上來,看她垂頭坐在地上,倚靠殿柱一動不動,不由得又焦又惱,喝道:“侍候貴妃用春香茶!朕就不信她能扛得住春香茶的媚勁!饒你三貞九烈,也得變得最放浪的蕩婦!”


    使不出力的沈雪又被灌下一碗媚藥。藥性很快發作,汩汩熱流如波浪向四肢百骸湧去,蕩起滔滔回浪在身體深處燒灼,仿似千萬條毒蛇在體內遊走。沈雪咬破了嘴唇,血沿著嘴角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裳上,指甲劃破了掌心,血從指縫裏流出洇入地上的紅毯。


    沈雪的身子劇烈顫抖,汗珠從每一個毛孔沁出,她咬著唇,攥著拳,盡管她在以絕大的意誌力忍耐著媚藥的衝擊,神誌也開始模糊。


    又一層金色光暈漾開。


    六月荷花宴。


    乘彩舫,過蓮塘,棹歌驚起睡鴛鴦,遊女帶香偎伴笑,爭窈窕。兢折團荷遮晚照。


    護國公府沈雪與庶妹站在畫舫船頭,含笑望著映日荷花。畫舫中央,三五貴女彈琴起舞,引得附近畫舫中少年郎頻頻相顧。一女似是旋舞得急。嬌軀失控,直向船頭摔去。庶妹伸手相扶,就在扶住的一瞬間,那女以肘猛擊庶妹胸腹,庶妹悶叫一聲,倒退兩步,將彎腰摘蓮的沈雪撞下船去。


    另一畫舫裏,有人急跳入水,將沈雪救起。那是新科狀元郎,奪文武雙魁。


    狀元郎向護國公府求娶嫡長女。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沈雪嫁作狀元妻。


    親王府二王子退回了護國公府送來的沈家庶女的生辰帖。


    滂沱大雨,午門外,護國公府以通敵叛國罪滿門抄斬。沈雪呆呆地望著殷紅的血混著雨水在大地上描畫出最慘烈的圖畫。


    親王府一馬飛奔,奔向午門刑場。馬上的白衣少年看到刀光一閃,寒刃刺入沈雪後心,狀元郎手腕翻轉,刀鋒在沈雪體內攪動。


    大義滅親的狀元郎初授昭勇將軍。


    三年後,白衣少年起兵,殺入宮中,將皇帝吊死在午門的城樓上,永不收殮,將狀元郎赤身綁在午門外。像驢一樣拉磨,晝夜不停,陽光曬毀了他的臉,曬瞎了他的眼,曬得蜂迷蝶猜的昭勇將軍變成一具幹屍。


    被欲火灼烤的沈雪,神誌恢複一絲清明。那白衣少年,乃慕氏王朝親王府二王子慕容馳。沈雪破爛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害她的人,都會求死不得,死得不能再死。


    延慶帝服下的丹藥,藥勁兒已經過去,很有些萎靡,望著滿頭滿臉汗水的沈雪竟在微笑,氣得七竅生煙,喝令女護衛再次給沈雪灌下一碗春香茶,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敵得過太醫特製的春香茶。


    汗水濕透了衣裳。沈雪隻覺得身體的每一寸骨肉都在渴望大力揉搓,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快來蹂躪我吧,她無意識地舔著滲血的嘴唇,無意識地右手抓住左腕,拔出短刀,插進大腿,三寸刀刃全部入肉,劇痛令她勉力維持最後的清明。


    在這最後的清明裏,沈雪努力運轉前世習練的玄功,無聲念起獨孤九劍的劍訣: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萬物。動靜之機,陰陽之母,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動急則急應,動緩則緩隨,雖變化萬端,而理唯一貫……仰之則彌高,俯之則彌深,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獨知人……


    從身體最深處湧出的欲望,燒成了最熾熱的流火,衝擊著她的血脈,好像利刃從骨骼上分分寸寸切割而過,沈雪竭盡全力控製越來越猛烈顫抖的身軀,咬緊牙不願吭一聲,卻止不住喉嚨裏溢出輕微的呻吟。


    延慶帝大喜,太醫說得對,喝下春香茶,烈女變淫娃,延慶帝又吞下兩粒丹藥,再忍不得將佳人摟進懷裏壓在身下的衝動,伸手來抱藥性大發的沈雪。


    冷光一閃,帶起血珠飛濺!沈雪拔出了插在腿上的短刀,短刀從延慶帝麵前劃過。


    延慶帝大驚,後退,大怒,喝令女護衛再灌春香茶。


    女護衛甲遲疑:“陛下,再灌春香茶,這人就要毀了,陛下不當為一刻之歡,要了沈家小姐的命吧,奴婢倒有辦法,令沈家小姐再也不能自持。”


    延慶帝氣喘籲籲:“什麽辦法,說!”


    女護衛甲:“沈家小姐中春香茶之毒已深,全憑生來烈性撐到現在,她是閨中女子,既不知有男女交合之樂,也不曾見過男子軀體,陛下何妨召一美人臨幸,告訴沈家小姐歡愛之妙處,有時候壓倒駱駝隻需再加一根稻草。”


    延慶帝大樂:“何須召美人來,你就是朕的美人!”一把抱住女護衛甲,三兩下除去彼此衣裳,在寬大的拔步床上滾了起來。


    沈雪劇烈抖動,難以忍耐的火燒火燎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細微的呻吟變成低沉的哼叫不斷地從她喉嚨裏湧出來,越來越急促。


    延慶帝大喜,拋開光溜溜的女護衛甲向沈雪衝過來。


    “轟!”“轟!”“轟”巨大的爆炸聲響徹長安的夜空,震得大地嗦嗦晃晃。


    延慶帝一窒。這響聲,聽過一次,爆炸引起的大火燒掉了四分之一個皇宮,次日的金鑾殿上。朝臣無不認為是天雷,文臣清流趁機諫言減輕役賦,上敬天道,下安民心。延慶帝心中慌慌,難道是那道減賦減役的詔書一直扣著未發,上天惱了他?延慶帝胯下那急吼吼的玩意兒頓時軟了下來。


    沈雪聽到這驚天動地的巨響,極度燥熱的身體拂過一絲涼意,慕容遲,開炮吧,炸平這宮殿。炸爛這囚籠!她緊閉著眼。強行運轉玄功來抵抗那灼烤每個毛孔的炙熱。


    延慶帝驚疑不定。披上衣服往殿門走


    有內侍跌跌撞撞跑進來報:“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天雷又劈來了,又燒起來了!”


    延慶帝踹那內侍:“劈哪裏了?哪裏燒起來了?”


    內侍結結巴巴:“金,金鑾殿,慈,慈寧宮,坤寧,坤寧宮,都,都被劈了!”


    金鑾殿是延慶帝的地盤,慈寧宮是太後的地盤。坤寧宮是皇後的地盤,三處南楚最尊貴的地盤,都被天雷劈了?上天這是惱得狠了?


    手忙腳亂穿上衣服,延慶帝跟著內侍離開華清宮,臨去前命令女護衛將沈雪捆綁起來扔到拔步床上。


    床上的女護衛甲欲求不滿,拿了繩索氣哼哼來綁沈雪。


    沈雪用手撐著殿柱,搖搖晃晃站起來,目光迷離地瞪著女護衛甲,卻是說不出嫵媚的眼波。


    女護衛甲抖抖繩索。


    沈雪腳步踉蹌,身子歪斜,手中短刀急劃而過。


    一股鮮血噴濺,女護衛甲嗓子裏發出嘎嘎的嘶聲,不可置信地瞪著沈雪,不甘心地滾倒,蹬蹬腿,死了,咽喉被割開。


    另四名女護衛驚叫,向在她們看來神情極為詭異的沈雪撲過來。不等她們靠近全身戰栗的沈雪,從窗外跳進兩個人來,劍光匹練,四名女護衛倒地身死。


    宮娥們嚇得花容失色,撲通跪倒求華世子饒命。


    簡少華一擺手。


    跟在他身後身穿禁衛軍軍服的中年男子彈出銀針,將寢殿裏的宮娥全都滅了口。開玩笑,看到他的臉,這些人還能活下去麽。


    簡少華轉過身就看到了抱著雙肩的沈雪,但見她滿麵嫣紅,媚眼如波,心知她中了媚藥,眼珠一轉,向那中年男子再一擺手。那男子也瞧見了沈雪,心領神會,關上窗戶,退出寢殿,關好殿門。殿外的宮燈照著他的臉孔,正是由左副統領新升任的禁衛軍統領。


    簡少華緩緩移動腳步,輕輕喚道:“五娘?五娘!”


    沈雪緊握短刀。春香茶的媚勁全麵爆發了,身體裏仿佛爬滿了千萬隻螞蟻,每一隻都在咬噬她的血肉,她的心肝,她的骨頭,痛,癢,麻,酥。


    沈雪的大腦已經混沌,滿身心隻剩急待宣泄的欲火。殿外,炮聲還在轟響,沈雪下意識問:“誰,誰在那裏?”


    簡少華輕悄無聲又走近兩步,柔柔喚道:“五娘,是我,阿華,阿華救你來了。”說著話,手已搭上沈雪的臂膀。


    沈雪想不起阿華是誰,下意識一刀揮了出去!


    簡少華暴退數步!這一刀,他竟然看不出沈雪是從哪裏揮出來的,動作之快,力道之猛,根本不是一個女子能夠擁有的。簡少華心頭大震,沈家五小姐,難道有一身駭人的武功?怎麽可能?簡少華心念一轉,身形一閃間,向沈雪攻出三招。


    沈雪那顫栗著似乎隨時等待歡愛的身軀飛掠而起,輕靈如行雲流水,刀出卻如駭電驚雷!


    簡少華大驚,隻覺得沈雪這一刀無論從哪個方位刺過來,他都無法招架,他的全身都在刀光籠罩之中。簡少華瞥見到沈雪那嬌媚如絲的眼波,大喝一聲:“住手!”


    如此淩厲的招式攻出後,本來絕對收不回,簡少華賭沈雪一定能收回,而且會收回,能收回是因為她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會收回是因為她此時神誌不清,分不得敵我。


    沈雪果然在間不容發的一刹那間收回短刀,搖搖晃晃站在那裏,麵如紅雲,眼似流波,嫵媚不可方物,令人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下。


    簡少華被自己的命賭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跳出胸腔,他深呼吸兩口氣,朝沈雪笑起來:“五娘,我是阿華,放下你的刀,我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去,好不好?”


    說著,簡少華解開自己的衣帶,轉眼間將身上衣物除得幹幹淨淨,扭動臀部,挺起腹胯,向沈雪一步步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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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本章7600字,算13號、14號的更新,含舞落親的打賞、紫萱芷嫣親、風華親的粉紅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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