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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德妃暗驚,她不想管事,並不表示什麽事都不知道,眼前這個鎮北侯府的小庶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不知沈家會不會保她。她的臉上一片溫婉,心底裏的冰牆則又厚了一分。大戶人家的女子,即使是嫡女,能有幾個不是父兄拿來交換前程的工具。


    許嘉騰抬起頭,疑惑地看向沈雪。


    沈雪麵對的方向仍然是延慶帝和嚴德妃。她的容色很冷淡:“臣女與杜氏相識,卻與許大人從未謀麵。今日一見,許大人給臣女的印象是,心軟,重情,守規矩。”


    心軟,重情,守規矩,正是呢,是紅薇告訴沈五小姐的吧,許嘉騰那雙深深的黑眼睛閃出喜色,紅薇對他這個丈夫還是很有感覺的,這就好,他一定會讓她恢複心智,高僧說過,他們可以相守一輩子。


    沈雪看到了許嘉騰眼裏閃起的亮光,淡淡一笑,道:“心軟,有時候表示沒有主見,重情,有時候表示容易上當,守規矩有時候表示迂腐不懂變通。”


    長亭內外一陣哄笑。


    許嘉騰登時漲紅了臉,這是紅薇的手帕交嗎,一點不知道給紅薇的丈夫留臉麵嗎?


    慕容遙大笑:“沈五小姐,你直說這位許大人就是個蠢貨好了。”


    沈雪冷冷道:“於女子而言,若無太大的心思,隻求安安分分過日子,那麽許大人比慕容四殿下要靠得住,許大人的心軟是軟了些,到底還是有心的,總比那些一顆心不知飛在何處的人要強得多。”


    慕容遙一呆,二嫂居然說他不如這個笨頭笨腦的許嘉騰?太太太不給他麵子了!他是慕容遙,他二哥是慕容遲唉。不給他慕容遙麵子,就是不給慕容遲麵子唉,那些得罪慕容遙的人,都會被慕容遲拎著耳朵扔到屋頂上去吹冷風唉。


    慕容遙縮縮脖子,揉揉突然痛意橫生的耳朵,默默喊道。我自己爬屋頂吹冷風,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簡鳳儀拍掌笑道:“沈五,你的話越來越對我的心意,我們做姐妹吧!”


    長亭裏不少雙眼睛閃出了綠光。沈五,一個小小庶女,竟然可以在禦駕前嬉笑怒罵,南楚公主不惱她,北晉皇子也讓著她,她有何德有能,贏得眾生矚目!


    沈雪瞪了簡鳳儀一眼:“臣女不敢高攀!”你這是要把我送到火架子上去。烤成外焦裏嫩皮流油的脆皮烤鴨?


    簡鳳儀訕訕地退了一步:“呃,本宮失言。三個節點說完了,接著說。”


    深宮裏長大的女子,自然明白盛寵意味著需要麵對數不清的明槍暗箭,簡鳳儀對沈雪的這種謹慎還是頗不以為然,與公主交好。至多遭嫉。在長安,遭嫉的貴女多了,家世,容貌,才藝,情性,越遭嫉越受豪門世族長輩們的重視。嗬嗬,沒人會嫉一個庸人的。


    簡鳳儀還有另一個想法。沈五快及笄了,從她那個簡陋的聽雨院可以看出,鎮北侯府確實不待見她這個無母的庶女,前幾日葉超生向父皇自請退掉葉沈婚約,葉超生那般人物,想找一個人蓋過他去,太難,沈五容貌不俗,很容易被鎮北侯府指給那品行不端的高門,不如讓鎮北侯府看得明白,簡鳳儀與沈五情同姐妹,賣沈五就是賣簡鳳儀,好教沈家不至於太輕賤沈五。


    沈雪眸色微暖,緩聲續道:“第四個節點……”


    簡鳳朝微微笑道:“沈五小姐,你剛說三個節點的,怎麽變成四個了?”


    沈雪愣了一會兒,略顯赧色,道:“臣女對數字比較遲鈍,常常數不清數,讓大殿下見笑。”


    簡少華眼中厲色又現,簡鳳朝,你敢動沈五一個手指頭,我必讓你嚐遍閻羅十殿的全部酷刑!


    不識數?簡鳳朝微不可見地皺皺眉,溫聲道:“那就說第四個節點吧。”


    “第四個節點麽,”沈雪稍稍轉身,看向麵色紫黑的許嘉騰,問道,“許大人,那泉州的唐知府,還有工部的俞員外郎,今年多大年紀?”


    許嘉騰的情緒越來越低落,在這些驕子嬌女麵前,沉沉的自卑湧上心頭,緊緊地裹住他,令他透不過氣來。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許嘉騰有氣無力回答道:“唐知府和俞員外郎都是近六十歲的長者。”


    “哦。”沈雪沉吟片刻,忽然轉向垂手恭立的工部吏員,目光如冰如刀,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去,大聲道,“你們一個個地都認為湯氏與許大人有私,應該是你們自己都曾與湯氏有過私吧!”


    一句話,恰似巨石扔進映月塘,激起高高的水花。湯氏,總算給喬文做過妾,哪能再與別人有私?這是妥妥地打喬家臉嘛!長亭內外低語聲此起彼伏。


    許嘉騰被激怒了:“沈五小姐,湯氏拚著喬家不接受她,都要把孩子生下來,對喬員外郎情深意重,你怎麽能信口汙辱她的清白!你不能仗勢欺人!紅薇有你這樣的手帕交,她,她真是糊塗油蒙了心!”


    工部吏員們唬得跳起來,短暫的麵麵相覷之後,立即出聲反駁,直呼自己清白。


    沈雪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揚聲道:“湯氏涉嫌混淆喬家血脈,涉嫌逼死杜氏,喬閣老故去,喬尚書是喬家頂梁,喬員外郎是喬尚書嫡長子,隻憑第一罪,湯氏便得受騎驢之刑!杜氏是鳳儀公主手帕交,憑第二罪,湯氏受剮刑也不為過。你們還想為湯氏遮掩?脖子上長了幾顆腦袋?禦駕之前,也敢撒謊,你們眼裏可還有陛下!”


    慕容遙很想捧肚子大笑三聲,這是說案子嗎,整個拿大棒嚇唬人嘛,扯公主不夠,又扯皇帝,天威浩蕩不可測,隻怕嚇不死誰個。


    有第一個不經嚇而兩腿篩糠站不住撲通跪地的,便有第二個第三個。顫抖著呼喊“陛下饒命”,隻餘四五個歪瓜裂棗呆立,似是嚇得傻了。


    延慶帝想笑,笑不出,這就是他派出去的能臣幹吏,湯氏。難不成那是個人見人銷魂的尤物,比喬家三小姐還要尤物?延慶帝已顯渾濁的一雙老眼閃過一道精光。打個哈哈,道:“沈五小姐,你如何斷定湯氏不規矩?”


    沈雪微福:“回陛下的話,臣女見過杜氏的丫環雙喜,雙喜說湯氏之孕已然顯懷。喬員外郎殉職不過三個月,顯然湯氏之孕是在喬員外郎生前。因此,許大人相信這個孩子是喬員外郎的,許大人還說,唐知府有一封寫給喬尚書的書信。向喬尚書說明湯氏肚子裏的孩子是喬員外郎的遺腹子。這就不對了。”


    延慶帝轉了轉案上的金龍杯:“這就有何不對,死人如何生育子嗣。”


    沈雪又一福:“若是別人家,或可一論。說到喬家,還真就不對。喬家對子女的重視,縱觀南楚的文武大臣,沒有一個家族比得上。喬家子弟都在祖地長大,也就是說,喬家重視子弟教養,不重視生母貴賤。唐知府久在官場,若知喬家血脈流落在泉州,早在喬員外郎殉職之初,就會把湯氏護送到長安。舉手就得功勞一件,唐知府自己不做,卻要留待工部吏員回京之時送給許大人,豈不可笑,是唐知府手下無人了,還是許大人比喬尚書更能幫到唐知府?”


    簡鳳儀長出一口氣:“我就說文表哥那樣磊落君子,怎麽會養外室!”轉向延慶帝,“父皇,許嘉騰恩將仇報,潑文表哥的髒水,對死者不敬,父皇一定要嚴懲!”


    簡鳳朝皺眉:“隻憑唐知府的不及時作為,就說那湯氏與這些工部吏員有私,太牽強吧。”


    沈雪涼涼笑道:“針對湯氏有孕,依常理唐知府會有兩種反應。第一,唐知府若知湯氏之孕出自喬家,那麽他的作為不會隻限於認湯氏為義女,一定會送湯氏進京,既還喬員外郎救命之恩,又借機結識喬家人。第二,唐知府若知湯氏之孕出自別人,來曆不明,他就不會認湯氏為義女,來打喬家的臉麵。可見唐知府在認湯氏為義女的時候,並不知道湯氏有孕,也就不存在給喬尚書寫信、白送許大人功勞這件事。”


    慕容遙恍然悟道:“根本沒有那封所謂證實喬文有遺腹子的書信,許嘉騰在撒謊。”


    許嘉騰兩腿發軟:“我沒有撒謊,那封信就是唐知府寫的!我不懂你們說的彎彎繞!”


    沈雪淡淡一笑:“信,還是有的,不過不是寫給喬尚書看的,而是寫給重情的許大人看的,讓心軟的許大人相信,湯氏懷有他救命恩人的骨肉。”


    簡鳳儀狐疑:“唉,沈五,你一會兒說唐知府沒給喬家寫信,一會兒又說信確實存在,你把我說糊塗了。”


    沈雪靜靜看向許嘉騰:“許大人,你的妹妹說,她們收到你的休妻信,才對杜氏下的手,你寫過休妻信嗎?”


    許嘉騰直搖頭:“我從來沒想過要休掉紅薇。”


    “這就應上了。”沈雪歎了口氣,“公主殿下,你看,許家收到一封許大人寫的休妻信,許大人卻不承認寫過休妻信,似乎有一方在撒謊,卻很可能是另一種情況,有人模仿許大人的筆跡給許家寫了休妻信,信涉陰私,信末要求許家人燒信,信沒了,許大人也就證明不了那封信是假的。同理,有人模仿唐知府的筆跡寫了證孕信,一封隻能給許大人看的信。”


    “筆跡模仿?能讓許家人相信是許嘉騰的親筆信,讓許嘉騰相信是唐知府的親筆信,好厲害的筆下功夫!”簡鳳儀歎息不止,“這樣的能人,本宮一定得見上一見。”


    慕容遙聽到了個重點:“沈五小姐,為什麽說那封證孕信,隻能給許大人看呢?”


    沈雪笑了笑:“這得從前麵說到的第一個節點說起。於女子來說,給人做妾,給誰做不是做,唐知府如何比得過年輕英俊有前途的喬員外郎呢。在外人眼裏,喬員外郎酒後失德欺了湯氏,唐知府把湯氏送給喬員外郎成就一段露水情緣,真相未必如此,很可能是湯氏自薦枕席,也可能是唐知府巴結喬員外郎。


    “而喬員外郎收下湯氏,可能是不想拂了唐知府的麵子。畢竟要與唐知府共事一段時間,強龍不壓地頭蛇,也可能是不忍揭湯氏的臉皮,由著唐知府將湯氏沉塘。總之,隨著喬員外郎的殉職,被唐知府當禮物送出去的湯氏陷進了困境。這種種的可能裏藏著另一種很大的可能。接風宴之後喬員外郎與湯氏再無糾葛,湯氏早已另圖出路。這可能就是湯氏之孕與喬家無關的根本原因。”


    簡鳳儀瞟了瞟許嘉騰:“許嘉騰是湯氏的另一條出路?”


    許嘉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公主殿下,臣,臣沒有,臣沒有!”


    “守規矩的許大人,本來不是湯氏的另一條出路。”沈雪眸光黯沉,“遭了喬員外郎厭棄,又背叛了唐知府,不肯安分的湯氏索性把目標轉向了喬員外郎的下屬,來自長安的工部吏員們。在她看來。搭上這些人中的一個,她不僅能保住性命,還可以到京城享受花花富貴。隻可笑她搞不清狀況。”


    沈雪指了指猶自跪在地上向延慶帝請罪的工部吏員們,“這些人在長安都有大婦,送上門的美食,不吃白不吃罷了。哪會將湯氏帶到長安,打家中大婦的臉。大婦一怒,家無寧日。”


    斜睃許嘉騰一眼,“許大人剛才承認,湯氏找過他,喝過酒,聊過天。這種純喝酒純聊天,隻顯得許大人不解風情,而湯氏卻在這純喝酒純聊天中看到了契機。”


    延慶帝身子向前傾:“這話怎麽講?”


    沈雪微福:“先說第四個節點,湯氏能背叛年近六十官居四品的唐知府,也就看不上年近六十官居從五品的俞員外郎,加上喬員外郎殉職時,湯氏已有身孕,不敢招惹俞員外郎。


    “之前第二個節點,親曆過輝煌的許家長者為重現輝煌將不擇手段,希望壓在許大人身上。而許大人的繼妻杜氏,從六品官身的杜父十多年不見升遷,杜家還沒規矩,對許大人不會有任何幫助,不定還要拖累許大人,且許大人與杜氏成親兩年,卻不相識,無從說夫妻之情。


    “再說第三個節點,許大人在工部吏員中,年輕英俊,雖是個從九品的小吏,但是可以猜想,兩年外辦苦差下來,陛下必有封賞。果然,陛下唯才是舉,用人唯賢,剛剛回到長安的許大人,升做六品主事,躍了六個品級呢。更重要的是,許大人心軟,重情,守規矩,不欺他,欺誰去。


    “於是,湯氏搖身一變,憑一點點露水緣,做了欠喬員外郎一命的唐知府的義女。接著,一封休妻信寄到了許家,從六品與正四品,沒見麵與懷有男胎,許家長者很快做出決定,決定在許大人回京的當天休掉杜家女,給唐家女騰位子。


    “守規矩的許大人,相信喬員外郎的小妾,懷的孩子當然是喬員外郎的,重情的許大人,當然不忍救命恩人的女人和孩子受到傷害,湯氏說瞞,許大人不會做揭,心軟的許大人當然不會忤逆長者的安排,杜氏休便休了,湯氏娶便娶了。


    “換一戶人家,這種事情都不可能發生。湯氏看準了許大人的蠢,算準了許家的狠,瞞天過海,憑兩封模仿筆跡的書信成功進入許家,下一步就是成為許家的女主人。”


    許嘉騰如被抽去筋骨,癱倒在地上。桃紅柳綠看著她們深惡痛絕的沈雪,不敢相信被祖母和母親奉為救星的嫂嫂,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貨。


    長亭內外靜悄悄的,到底是說湯氏太聰明,還是說許家人一個比一個愚蠢?其實無所謂聰明愚蠢,世事無常,當人們的心裏充滿貪念,就會生出各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事情,誰在利用,誰被利用,誰又比誰聰明,根本說不清。


    簡少華望著燈光下麵容清冷的沈雪,暖暖地想起在刑部大院,她舌綻蓮花,力挽信王府清譽。這樣的女子,任何心機、手段,在她麵前都將無所遁形。簡少華心頭突然明朗,這樣的女子,豈甘為人妾室,便是許她以正妻之位,不付她真心,也絕對收不到她的回應。想到這兒,簡少華茫然了,怎麽做才算付出真心?耍嘴皮子定是沒用的。怎麽做才好?


    有一些少年郎,惑於沈雪的風姿容顏,心鼓咚咚敲得正響,此時見著她伶牙俐齒,身手敏捷,更凜若寒冰。不由自主把敲響的心鼓默默收了回去。


    沈雪瞥了瞥麵無表情而雙肩輕抖的工部尚書,淡淡道:“其實。欺許大人的,又何止一個湯氏,工部的這些喜歡偷吃的人,哪個不在欺他。有孕的湯氏攀住許大人,於誰都是丟掉了一塊巨石,樂得站在一旁,輕鬆看許大人頭頂上綠雲飄飄。”


    延慶帝端著金龍杯,好一陣出神。嚴德妃向內侍輕輕搖了搖手,內侍便向工部尚書揮了揮手。冷汗濕透中衣的工部尚書帶著他的屬下。幾乎是屁滾尿流連滾帶爬逃離花園,工部的臉丟得太大了,他這個尚書,還是引咎辭職吧!


    嚴德妃輕輕歎了一聲:“機關算盡,反誤性命。杜氏之冤,總算大白了。”


    沈雪垂下眼眸。沉沉道:“不過是湯氏算漏了兩步棋,一是杜氏的父親溺亡,杜氏無家可歸,偏又是個貞烈性子,紅衣紅鞋上吊告陰狀,把許家休棄大婦這件事鬧開了,另一個是許大人也不知公主與杜氏交好。杜氏之冤能夠在禦前大白。”再次把簡鳳次高高祭起,有屏障為何不用,擋不住槍,擋擋簡也是好的。,


    嚴德妃溫聲道:“杜氏現在心智缺損,又無處可去,沈五小姐,你有什麽打算?”


    沈雪神情默然,慢慢道:“許大人不承認那休書是他寫的,那杜氏依然是許家婦,可是,德妃,許家長者已對杜氏趕盡殺絕一次,而今把魚眼當明珠丟了大臉麵,難免不會遷怒於孤女杜氏,再趕盡殺絕一次。臣女隻覺得杜氏遭遇太過淒慘,沒有那麽好的運氣碰上人救她第二回,如果許大人執意不肯休妻,為杜氏生命計,求德妃賜他二人破出許門,自立門戶,許大人的祖母、母親、妹妹,以及侍候她們的下人,不得靠近杜氏百尺之內。”


    許嘉騰渾身一顫,顫聲道:“不可以的,百善孝為先,孝乃人倫之首,怎麽可以破門自立,棄長者不顧?”


    沈雪涼涼道:“那你就寫休書吧,當放杜氏一條生路。”


    許嘉騰挺直脊背,大聲道:“我不會寫的!紅薇是我妻子,永遠都是!”


    沈雪冷笑一聲:“許大人,我剛才那麽說,於你許家,的確是大不孝的話,父叫子亡,子都不得不亡,何況一媳。我卻想請教許大人,孝經開宗明義章第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杜氏身受杜家養育之恩,卻上吊尋死,是不是對杜父杜母的大不孝?破門自立為不孝,忍受夫家挫磨亦為不孝,自盡尋死更為不孝!許大人,你說,杜氏合該頂著不孝的帽子,在你許家一輩子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許家好大的威風!”


    許嘉騰挺直的脊背挺不住了,喏喏道:“紅薇是許家婦,大孝自然隨許家。我,會護住她的。”


    沈雪冷冷笑道:“長安城的官家女都在天元寺,你且問一問,誰家女兒不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誰家爹娘忍心女兒到夫家為奴為婢,求生求死?許大人,你許家也是有女兒的人家,將心比心,以己度人,你放杜氏一條生路吧,杜父杜母的在天之靈,看著你許家的人呢!”


    延慶帝把內侍斟的菊花酒一飲而盡,道:“許卿,朕既親口封了你六品主事,便不收回了,你與杜氏和離吧,返還杜氏嫁妝,並賠杜氏白銀五百兩。下去吧。”


    沈雪向延慶帝深深一福:“陛下聖明!臣女代杜氏謝陛下裁決,還了杜氏公道。”暗暗鬆口氣,和離比休棄強多了,又是皇帝聖諭,不會再有人對杜紅薇指手劃腳,待把杜薇的魂魄驅離杜紅薇的身體,杜紅薇回魂以後,一切都是嶄新的,何去何從,由她自己決定,自己能做的也就這樣了。至於許家那些極品,等著十倍償還吧。


    許嘉騰嘴唇翕張,想說什麽終是不敢說出來,失魂落魄帶桃花柳綠往外走。桃紅柳綠隻把眼淚望定慕容遙,倒令觀者目瞪口呆,在皇帝麵前與公主爭夫,這許家的人,怕死得不夠快、不夠痛快?


    沈雪亦向延慶帝和德妃福禮:“臣女告退。”得到嚴德妃的示意後,沈雪回了座席,這才發現內衣沾在身上,甚是不舒服,夜風一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延慶帝向僵立一旁的定國公似是不經意地擺了擺手,那意思,朕不給你家賜婚,你也別再問落水一事,走吧走吧。


    定國公心頭頓時輕鬆,與趙大夫人、趙青蓮一起向延慶帝和嚴德妃行禮,正待退下。


    慕容遙驚呼道:“咦,陛下,這就放,這是誰家來著,定國公,對,這就放定國公走了?趙三小姐不賜婚了?”


    延慶帝氣得鼻子冒煙,好不容易讓文武大臣不去注意趙青蓮,這一聲大呼,長亭內外還有誰沒聽見?卻又不能向慕容遙發怒,北晉四皇子,還指著他與鳳儀成婚後多多支持鳳朝呢。罷了,裝沒聽見吧。


    可定國公卻認認真真地說:“不勞慕容四殿下費心,本公爺是陛下駕前的臣,萬事自有陛下作主。”


    延慶帝氣得仰倒,姓趙的,朕作得了你家的主嗎!,慕容遙幹涉南楚重臣家務事,這爪子的確伸得有點兒長,可架不住人家有個無敵天下的哥哥,誰敢剁慕容遙的爪子呢。再度揮揮手。


    簡鳳朝略顯蒼白的臉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笑容,似乎賜婚一事從未發生過。


    定國公偷眼瞥了瞥掛著沈家招牌笑的趙氏,以及緊張得咬破嘴唇的沈霜霜,默默歎了一聲,攜家人回席。


    簡鳳儀斜瞅著笑意恣揚的慕容遙,忽然斂裙向延慶帝行跪禮:“父皇,兒臣有一事求父皇恩準!”


    在這個時空,人與人之間的禮節,基本是躬身禮、揖手禮、曲膝禮,君臣禮一般是深深一躬,躬到九十度。古人講,男兒膝下有黃金,也就是指男人不能輕易下跪,動輒跪,這是滿清對漢人的一種羞辱與奴役,便如把下人稱奴才。又有語,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禮基本是家人禮中最鄭重的禮儀。


    簡鳳儀端端正正行跪禮,把延慶帝和嚴德妃都嚇了一跳。


    延慶帝連忙伸手示意簡鳳儀起身。


    簡鳳儀站起來,福一曲膝禮,朗聲道:“父皇,求父皇恩準,解除兒臣與這位慕容四殿下的婚約!兒臣不嫁!”


    ――――――――――。


    ps:


    本章七千字啊,26號和27號兩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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