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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雪抿了抿唇,唇角漫上一絲笑意。笑意很深,第一眼看去似深春百花齊放,第二眼再瞧卻似冰河乍破,波光瀲灩,散發著清亮明澈的光芒,――那光芒卻是冰冷的,沒有半分暖意,冷得人心底裏發寒。


    簡少華有些恍惚,他沒想到沈五小姐會到刑部大院,更沒想到她會挺身而出為他辯解,他的心裏緩緩升上來一種暖意,那種被人從懸崖下拉上崖頂的絕處逢生的喜極泣下。他哪裏知道,沈雪是與沈霜霜打賭,為斷沈霜霜自甘為妾的念頭,為了沈家別太丟人,才不得不走出來的。


    沈雪的目光輕輕掃過圍觀的人們。現在她已經成功地讓大家對範氏起了懷疑之心,那麽接下來她要做到的,就是讓人們的懷疑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不再相信範氏的任何一句話。


    在瘦小的範氏麵前,身材修長的沈雪還得稍稍彎腰,此時,此地,她很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能夠給範氏無形的壓力。她聲音平淡:“範氏,你是哪裏人?――別說這個問題你回答不了哦。”


    範氏定了定神,啞聲道:“明知故問,我已經說過,我是桂東府紫琅山奚家村人。”


    沈雪學薑侍郎發出一個曲裏拐彎的“哦”聲,微揚聲音:“範氏,你想告訴我,你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對吧。”


    範氏冷笑道:“皇天後土,抬頭三尺有神明,範氏陳述的每個字都是真的!”舉手向天。大聲喊道,“上有天,下有地,中間有人的良心,範氏不敢有半字虛假!”


    人群裏議論又起。無外乎又偏向範氏。――一般人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是不會輕易向神佛賭咒發誓的,十八層地獄,誰愛去誰去,我不想去。當然,那種把發誓當放屁的無賴,就沒必要與之計較了,他想去刀山火海油鍋火床走一遭,誰還能攔著?一個個都是老實的,十殿閻君牛頭馬麵豈不是要失業?


    “好極了。”沈雪嗬嗬笑起來。麵向眾人,“範氏是桂東府人,在場的各位叔叔嬸嬸哥哥姐姐,有沒有桂東府的人,為在下解個惑。這範氏的口音確實是桂東府當地的口音嗎?”


    片刻安靜之後。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小哥,確實是的,在下是桂東府州府的差役,到京兆府來辦差,趕著刑部開堂公審,實屬難見,都是同行,便來瞅瞅京裏的大官審案,回去以後也好與知府大人學個舌。小哥,這女子的桂東府口音蠻正的。不必懷疑。”


    聽這中年男人的咬字發音,還真和範氏沒太大區別。


    薑侍郎忍不住笑,範氏是地地道道的桂東府紫琅山人!


    “蠻正的桂東府口音,”沈雪看向範氏,微微笑道,“你說,你二十三歲得子,背負二十五年山高海深的冤情,從不敢回到家鄉,也就是說,你在外飄泊輾轉,離開桂東府已經二十五年,那我就不大明白了,南楚各地口音不同,某個地方的方言相對另一個地方來說,不說一點兒聽不懂,講得快了真的好似在聽鳥語,因此一個人離開家鄉在外行走,基本上要說官話,也就是長安的方言。二十五年下來,你的桂東府口音不說完全變了,總要有很大變化的。鄉音無改,同在外地謀生的人遇到老鄉,那是兩眼淚汪汪,可是相較本地本土的人,很容易辨明你的鄉音正還是不正。你這一口長安官話裏時不時透出來的純正桂東府口音,不叫人起疑嗎?”


    議論聲戛然一止。


    範氏臉色一變。


    薑侍郎暗叫不好。長安數十萬人,除了本地土著,南楚各州各府哪個地方的人都有,就怕被人從口音上揪出問題,這才挑上桂東府土生土長的範氏,結果還是露了破綻。這個少年居然心細如發,難不成這事又要砸?


    沈雪見範氏啞口,飛快地一彎腰,撩起她的裙擺,一扯一拉,從範氏腿上拽出個灰了吧唧的東西,揚手搖晃著,笑盈盈問道:“範氏,這是什麽?”


    範氏被一個少年撩裙子,又驚又怒,抬眼看見沈雪手中揚起的東西,咬了咬牙,羞惱道:“女人專用的物件,你,你,你欺人太甚!”


    沈雪直麵圍觀者,道:“大家可以看到,刑部的大堂上,還有這院子裏,地麵都鋪著青磚,跪得太久了雙膝會發麻,站起來的時候兩腿會發軟。民告官,賤告良,必須跪倒在地陳述冤情,一直跪到審案結束。”


    擺了擺手中那方方厚厚的東西,“大家看得出來,這就是個普通的棉墊,範氏說是女人專用物件,其實準確一點說,是老年人專用物件。冬天天寒地凍,老年人最忌風寒,寒從足下起,寒氣入關節,把這個棉墊綁在膝蓋上,可以防風保暖,因此這樣的棉墊也可以叫護膝,家裏有老人的應該知道這個東西。範氏四十八歲,多年流落,骨瘦如柴,算得上體弱,用一雙護膝原本很正常。”


    平靜的語氣突地一變,“可現在是什麽季節,重陽登高節還沒到,秋高氣爽。範氏雙腿上綁著這樣厚實的棉護膝,自然不是為禦寒。這棉護膝於她,有什麽作用呢?讓她在跪的時候跪得舒服一點。若是不相信,大家回家以後盡可以試試。”


    沈雪笑容更豔,聲音更冷,“範氏呼喊自己有二十五年山高海深的冤情,大家設身處地從範氏的角度想一想,一個冤屈比山高比海深的人敲響刑部鳴冤鼓,狀告當今聖上的兄長,必是恨到極點,又怕到極點,拚將滿腔熱血濺公堂,會去考慮到在堂上跪得舒服不舒服這樣的小問題嗎?”


    沈雪隨即轉向信王,笑嘻嘻道,“王爺,草民不過是不想彎腰與範氏對話,卻看到範氏在站起來的時候,隻揉了兩下膝蓋,便去揉被侍衛大哥掐酸的胳膊,可見在她的酸疼感知上,雙臂比雙膝要嚴重得多,草民甚為不解,這才突然撩了範氏的裙子,結果抽出這麽一個護膝,草民相信,她的另一條腿也綁著同樣厚實的護膝。”


    侍衛甲不由分說去扯範氏的下裳,果然抽出一個與沈雪手上相同的棉墊子。


    眾皆嘩然。


    信王動容,觀察入微,心細如發,才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這少年如此年輕,就有如此膽色,必要讓阿華與之交好,讓他為阿華所用。


    範氏麵色灰敗,悄悄看了一眼薑侍郎,但見薑侍郎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很是生氣。心裏歎了口氣,範氏擼起衣袖,伸出瘦骨支離的手臂,含淚道:“我身子虛弱,極是畏寒,你們不覺得冷,我卻覺得冷,九月金秋,早晚亦是風寒透骨,我在腿上綁兩個棉墊,不算什麽吧。”


    “有道理。”沈雪伸手握住範氏皮包骨頭的手腕,把她虛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直,笑道,“範氏,你說你有織繡的一技之長,二十五年飄泊全靠織繡艱難謀生。我曾聽繡娘說起,織繡是個費眼的細致活兒,年輕時候還好一些,稍微上了歲數,兩眼都有些昏花,你這雙眼睛,水汪汪的像兩潭碧水,甚是勾人得緊哦。”


    沈雪握著範氏的兩隻手腕,長歎一聲,“也許,大概,有可能,你有保護眼睛的獨家秘訣吧,唉,天可憐見的,你真是吃苦了,瘦得,你瞧,我的手不算大,竟然能握住你兩個手腕,你真是遭罪了,遭大罪了。”


    這話聽著本該令人對範氏的消瘦大生同情心,可沈雪那種語氣,卻分明是揶揄,令圍觀的人大惑不解。


    沈雪右手扣住範氏的兩個手腕,不容她掙紮,左手細細摩娑她的手掌手背,嘻嘻笑道,“你這雙手,雖然瘦得沒肉,摸在手裏,皮膚的感觸還是不錯的,手指上沒有拈針拉線的繭子,掌心裏也沒有一個繭子,可不像一雙吃苦受累長達二十五年的手。呃,手感真的不錯,哪位不相信的,請個嬸嬸出來試試?”


    範氏神情大變,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籠入袖中。


    沈雪聳聳肩,撇撇嘴:“喔唷,實在是失禮,良家女子的手怎麽能由著人隨便摸呢,對不起,對不起。”


    圍觀者轟然大笑,心情都放鬆下來,從口音棉墊又討論到了範氏的容貌,就有說範氏看著很瘦,長得還真是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睛,若是年輕三十歲,想必是一顧一盼便勾了人的魂去。


    沈雪笑眯眯道:“範氏,要我幫你解釋你這雙不長繭子的手嗎?”


    範氏狠狠瞪著沈雪,恨聲道:“這一腳沒踩著,從哪兒冒出個你來,我告我的狀,與你何幹呢?”


    沈雪聳了聳肩:“確是與我無關,我就是來瞧熱鬧的,不過,話說路見不平一聲吼,我這就是路見不平了,怎麽著,不能管嗎?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兩條人命,信王被你逼死在刑部,過不了三天長安城裏就會有個大消息,刑部侍郎大人身首兩分離。兩條人命,十四級浮屠,我怎麽能放著這麽大的功德不做呢?我這個人,一心向善的,阿彌陀佛。”


    葉超生忍俊不禁,與圍觀者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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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昨晚咖啡喝多了,睡不著,結果去看點娘的紅文,今天困得兩眼睜不開,更晚了,不好意思感謝芳菲芳飛、舞落如夢、縈紆卿卿、紅粉妖精四位親投的粉紅票票,明天一定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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