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現在都沒忘記突破通脈時,造出那般古怪動靜,害得驅邪司那些同僚差點把莫水郡翻了過遍。


    可那是他運氣好,這樣犯忌諱的事情肯定可一不可再。


    他若是敢在磐石城這樣胡來,隻怕早被禦兵司揪出來扒皮拆骨,連毛都剩不下一根。


    許洛迎著寄奴期盼神情點點頭。


    寄奴小手一揮,車廂裏飛出一根粗大蓮根纏在許洛腰間, 他早有準備的借勢一躍,人已經直直朝地縫中墜去。


    這地縫深處瘴霧縈繞,愈往下光線愈發昏暗,同時,一股透骨生寒的陰冷緊緊包裹著許洛。


    察覺到耳邊隱約傳來的嘩嘩悶響,許洛若有所思往下看去,看來這地底深處應該就是條暗河。


    這時, 火紅色的伴靈花已經近在眼前, 湊近看去,通紅花萼就好像漆黑夜晚裏跳動的火焰般。


    腰間蓮根恰到好處的收緊停滯,許洛卻並沒有急著去收取靈藥,反而雙眼微眯,仔細察探著四周動靜。


    他絕對不相信這寶貝會沒有東西守護,以他這天煞孤星的氣運,還真就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好事。


    果然僅僅片刻之後,許洛便童孔緊縮,在腰間蓮根上輕彈幾下,然後假裝漫不經心的朝伴靈花伸出手。


    眼看著,他手掌就要碰上伴靈花。


    就在這時,花根崖壁處一塊漆黑尖銳青石,突然動了起來。


    銳利尖端快如電光般直刺許洛麵門,與此同時,前麵整片崖壁陡然活了過來,朝著許洛整個人傾斜而下。


    許洛伸出的手掌一抬, 無數黑色毫毛生出將手掌包裹,精準無比的一把抓住尖石。


    嘶、嘶……


    一長串怪鳴陡然在漆黑地縫中響起,腰間蓮根恰到好處的傳來巨力, 將他猛得往地縫中拉扯。


    可下一刻,許洛還是神情微變。


    因為手中握住的尖石處,竟也傳來一股巨大力道,生生又將他身形定在半空。


    這時他才看清手中哪是什麽尖石,而是一根鋒利無比的尖角。


    那傾斜崖壁分明就是一對對漆黑羽翅,翅膀下粗壯修長的身軀正緊緊連在手中的尖角上。


    冷漠的灰色童孔猛得在許洛身前張開,嘶鳴聲在尖牙森然的血盆巨口中咆孝而出。


    伴隨聲浪而來的則是一道道疾射腥臭水箭。


    許洛腰間柴刀突兀自鳴,森寒白刃在他身前揮出一道水潑不進的無形屏障。


    飛羽蛇,頭生尖角、渾身劇毒,全身鱗甲刀槍不入,肋生羽翅、速度如電,成年即為厲級凶獸,喜暗、擅以靈藥誘惑捕食……


    哧、哧,水箭無一遺漏的射在柴刀上。


    飛羽蛇那向來無往而不利的劇毒,在此刻徹底失去了威脅,如同水滴般順著刀身無力淌落。


    飛羽蛇冰冷童孔裏閃不過一絲疑惑,可下一刻,就馬上變成無盡驚慌。


    頭上正被那小蟲子緊握的尖角處,傳來一陣徹骨劇痛, 它下意識的將修長粗壯的身軀吸住崖壁。


    可就宛如螳臂當車般, 洶湧巨力如潮水般扯來,堅硬鱗甲在崖壁上刮出一長溜火花。


    還不等它回過神,劇痛又突兀轉成冰冷寒意,這時一陣細碎的卡察輕響才傳至它耳中。


    它木然的往那隻小蟲子看去。


    許洛正滿臉無趣,隨手將手中粘附的尖角碎片甩落,就好像捏碎隻煩人綠頭蠅,手上沾了些屎一般。


    這番輕描澹寫作態,徹底激怒早生靈智的飛羽蛇。


    它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身上最為堅硬、最引以為傲的部位,就這麽被人生生捏碎了?


    驚天動地的慘嘶咆孝在狹窄地縫中響起,卷起滔天聲浪自地縫口洶湧而出。


    正在隨時準備聽候許洛信號的寄奴,給嚇一大跳,這麽快就給剝皮抽筋了?


    漆黑羽翅急速扇動,刮起的狂風呼嘯而過,如鋒利刀刃般將許洛身上驅邪司製式甲衣,刮成了洞洞裝。


    許洛眼底怒火閃過,心底無奈苦笑,這下上去又得被小丫頭埋怨死。


    可心思急轉,他手中動作卻是絲毫不慢,隨手解下蓮根一甩,人已借力向同樣急撲而來的飛羽蛇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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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者相對而行,不過瞬息間便撞到一起。


    轟隆隆,宛如天雷勾動地火,飛羽蛇淩厲如刀的羽翅在空中割出尖銳嘯聲,修長巨尾宛如長了眼睛般狠狠砸在許洛身上。


    許洛悶哼一聲,深身竅穴迸出澹澹血跡,可動作卻是沒有片刻停滯,指尖如刀深深紮進巨尾鱗甲中。


    忽,耳邊風聲呼嘯而起。


    許洛就如掛在急奔火車上的猿猴般,被巨尾卷起再次朝崖壁砸去。


    可許洛眼底卻露出一絲隱晦笑意,看著視線中急速放大的崖壁,他反手一刀就將柴刀刺入崖壁,泄去大半力道。


    渾身青光猛得大作,輕飄飄雙腿這時卻如老樹盤根般,緊緊吸附在崖壁之上。


    巨尾狠狠抽在崖壁上,哪怕這些崖壁早已被陰煞氣息侵蝕得堅硬如鐵,依然還是生生被抽得土石飛濺。


    塵土飛揚間,許洛突兀暢快大笑出聲。


    “畜生,該輪到小爺了!”


    話音未落,許洛頭頂氣血如狼煙般衝天而起,一雙巨大血童若隱若現懸浮其中。


    無邊巨力在他瘦削身體中,衝撞得咯吱作響。


    許洛雙手死死揪住巨尾,猛得咆孝出聲,硬是生生將體型龐大的飛羽蛇甩了起來。


    本來飛羽蛇雖有些詫異驚慌,可也沒有太過在意,以它皮糙肉厚,就算被砸幾下也肯定死不了。


    可當崖壁上一抹不起眼的森寒白光映入眼簾時,它莫名覺得有些心慌。


    什麽鬼,怎麽覺著這破刀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早已好久沒有吃飽過的柴刀還不待飛羽蛇落下,就已自發顫栗而鳴,在空中幻化出一道丈許長的巨大刃光,主動斬向飛羽蛇。


    這下,一股自心底升起的畏懼徹底占據飛羽蛇腦海,刀還未近身,冰寒刀意已經死死鎖定其識海。


    它莫名升起一種直覺,這一刀,必中無疑!


    鏘,驚天刀芒閃耀地縫,一瞬間竟將漆黑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刀光一閃即逝,伴隨著飛羽蛇窮途末路般的慘嚎聲,漫天血雨灑下。


    它龐大身體被三尺來長的柴刀,竟然一分兩半。


    蛇頭那半截還沒來得及拋飛,無窮無盡的青色根須早已交織成大網,幹脆利落的將其包裹得如一個大粽子般。


    柴刀不甘的哼唧發出長吟,可青光猛得一閃,它立即老老實實的插在崖壁上,像根木頭樁子般。


    許洛緊緊靠在身後冰冷崖壁上,微微喘息著。


    手掌上卻猶如小兒舞巨棒般死死攥著半截蛇軀,無數青須正如附骨之蛆般,在蛇軀中穿梭。


    片刻後,一股溫熱氣血精華便湧入許洛身體。


    他平複心神,在崖壁幾個起落便將伴靈花連著周邊泥石一塊拔起。


    上方蓮根落下卷在他腰間,將他一拉而起,身後柴刀化作白虹,緊隨其後自發插入他腰間刀鞘。


    許洛安坐車轅,手掌習慣性的一伸,可當他看清枉生竹放入掌心的古怪事物時,不禁驚咦出聲。


    這頭飛羽蛇的核心本命物,竟然是一截殘缺青磚!


    許洛神情變得古怪至極,混驅邪司這些年,見過的詭物凶獸也不算少,可還是頭回見如此古怪的事情。


    斷磚?


    這是要鬧哪樣,通幽術之下,許洛甚至還在青磚側壁看見一行細微小字,這青磚還好像是人為燒製而成!


    呆愣片刻,許洛取過柴刀準備將斷磚上汙垢刮去,看看寫得是什麽。


    剛剛還在裝死的斷磚,猛得自掌心處彈起,就要破空遁走。


    可枉生竹哪會讓落在嘴邊的美食飛走,一根青須憑空而現,狠狠一鞭抽在斷磚上麵。


    許洛沒有半分意外的將斷磚舉至眼前,小心刮去小字上麵的汙物。


    “製…房山坊!”


    字跡很是模湖,還有些扭曲,可許洛看清後卻隻覺渾身發寒。


    因為房山坊他知道,確切的說,幾乎每個燕人都聽說過。


    房山離著犒京城不遠,自大燕開國便是皇族取土燒瓷之所,幾百年下來,開爐燒窯之術已是獨步天下,在整個大燕都是赫赫有名。


    這百裂穀到底有什麽古怪,這些殺不完的詭物又究竟從何而來?


    如果說一塊流水化作業燒製出來的青磚都能開靈化詭,那這樣的青磚肯定不止一塊,開靈幻化的詭物數量,那肯定也是個天文數字。


    好半晌後,許洛才長籲一口氣,隨手將青磚往車廂裏一拋。


    枉生竹可不會像他這般多想,青光一閃便將青磚團團包裹,消失不見。


    “許洛怎麽了,可是哪裏不對勁?”


    見他神色難看,寄奴忍不住麵露擔憂,許洛強笑一下朝她搖搖頭。


    “無事,應該是我想得太多,對了伴靈花在這,你看下合不合用?”


    寄奴心思單純,又仔細打量許洛全身上下,沒有發現異常才歡天喜地的接過伴靈花,徑直鑽進車廂。


    許洛搖頭失笑,也跟了進去.


    現在的青牛大車,所有布設幾乎全是寄奴一手包辦,除開那張床榻外,所有空間幾乎擠得滿滿當當。


    特別是靠近枉生竹本體一側,密密麻麻的長滿各式各樣靈藥,所有植株都幾乎本能的朝著這處生長,數量最多的自然是黑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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